众人目光都带着异样投向她身上时,韩煜拨开人群走了过去,一手揽上她的腰,沉声问:“怎么回事?”

    苏晨晨看见韩煜的时候微微抖了下,刚才气急了,竟然把韩煜也在现场这事给忘了,万一他和徐静真有猫腻,她以后还怎么混……不过转念一想,徐静这样的,韩煜怎么可能当真?

    想到这里,苏晨晨心里就有了些底,轻轻的抽泣了一声,泛着水光的眼睛更显无辜,委委屈屈的说:“我不小心踩了她一脚,第一时间就道歉了,但是徐小姐不解气,拿汤泼了我……”

    韩煜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的扫了她一眼,垂头问身边的人:“是她说的那样?”

    徐靖西面无表情的说:“不是。”

    她没多说,韩煜也不再问,紧了紧揽她的手,声音温润清晰的说:“苏小姐,我的女伴认为你没有说实话,所以我没办法让她向你道歉,不好意思。”

    说完,韩煜也不再看她,低声和徐靖西说了几句话,揽着她向主办方的负责人点点头,竟然走了。

    围观群众觑着现场仅剩的一位女主角纷纷低声议论,苏晨晨锁骨窝上还贴着片火腿,咬牙看着那二人离去的方向简直要气疯了,徐静不管怎么丢人都是个无名小卒,别人根本就不会往心里去,更何况韩煜还如此明显的护短!根本就是当众打她苏晨晨的脸!她一个明星的脸,全在今天当着一干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丢干净了!

    *

    回去的路上,徐靖西一言不发的坐在副驾驶位上,偏着头看窗外。

    韩煜侧头看了她一眼,只看到她干净洁白的脸颊和一点点抿起来的嘴唇,倔强又黯淡无光。

    车厢里很安静,过了片刻,徐靖西看着窗外一盏盏倒退的路灯说:“可能你说的没错,我不适合做导演。”

    她没头没脑的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说完就不再吭声了。

    韩煜笑了下:“你如果因为这句话,不打算再做这一行了,我大概会内疚一辈子。”

    他有心逗趣,她却一句话都不接。

    “为什么叫徐静?给自己起的艺名?”韩煜想起来问。

    “因为徐靖西这个名字太明显。”徐靖西混混沉沉的倚靠在座位上,任盏盏灯光闪过她半眯的眸子。

    虽然她是个没什么建树的小姑娘,但c市的徐氏集团却是声名赫赫,不管她跑到哪里,但凡提到徐氏,就会有人说:啊!徐氏现任的总裁徐靖东是个厉害角色!

    徐靖西与徐靖东名字如此相似,明白人一听就会把两者联系起来。

    以前就有过这样的事,她去拉赞助,赞助商听到她自报姓名,第一反应就是“你跟徐氏集团是什么关系?”,第二个句话就是“好的,没问题,这个赞助费我们出了。”

    其实对她来说,这是个占便宜的好事,顶着这样一个名字,大多数的时候都会有开后门机会,算是一条捷径。

    只不过跟父母因为导演这件事闹翻后,她就不愿意占这样的便宜了。他们不支持她,不认为她有这个能力,那么她就自力更生,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不依靠他们半分。

    只是今天,在被韩煜指出里的硬伤,在受尽苏晨晨的侮辱和欺负后,她突然就觉得,或许她真的没有那个爬到金字塔顶端的能力。

    回想这近一年的时间下来,做了几次导助,不是没学到本领,就是不会处腊场关系,被人暗地里挤兑,打压。接个大牌的广告还是靠友情赞助,累死累活自以为拍的不错,结果却被全盘否定。

    一年的时间,不管她怎样努力往上爬,却始终都是在原地踏步,一事无成。

    或许真的是她太天真,太自负了。

    韩煜听她那句话,若有所思的过了一会儿才声音沉稳的说:“白手起家在这个年代已经不适用了,合理的利用手中的资本,才能在原有的财富基础上,再创造更多的财富,现如今利用这种方式立业,不是偷懒,而是一种智慧的表现。”

    他说完,徐靖西良久都没有回应。在一个红灯路口停下来时,韩煜转头看她,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眼下还带着两抹青灰。

    这个时间,城郊的路口车辆零星,韩煜看着交通信号灯上倒计时器里的数字一个一个的变动,突然就有些后悔今天把她叫到了公司里。

    *

    从城郊别墅到市里,开了有四十多分钟。韩煜将车子平稳的停在徐靖西公寓楼下时,她还在睡。

    车里开了暖气,徐靖西睡得暖和,过了近一个小时才从梦中醒过来,声音里带了点软软的鼻音:“几点了?”

    “醒了?”她睡得香,韩煜倚在座位上闭目养神,差点也睡着了,“到你公寓楼下了,上去再睡吧。”

    “到我家了?”徐靖西刚从梦里醒过来,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不知身处何处,歪头看向窗外,发现真的是自己的单元楼下,惊异又狐疑,“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儿?”

    韩煜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放在储物箱上的手机:“问的你那个叫苏萌的朋友。”

    果然手机上最近一条信息就是她家的地址,徐靖西翻了翻,发现是苏萌发信息问她什么时候回家,韩煜便问了她地址。

    徐靖西装好手机说:“今天谢谢你。”

    “小事,赶紧上去吧,你朋友该等急了。”

    睡了一觉还是不高兴,韩煜看她消极的神色,心想一点儿都没有刚才没睡醒时可爱好玩。刚才像一只刚出生刺猬,小小的粉嫩嫩的,连刺都是软的,这会儿虽然没有炸刺,但看上去更像是刺都被拔光了,没爹疼没娘爱的。

    他这样体贴的说话,徐靖西倒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的问他:“你……都不问我刚才是怎么回事吗?万一我骗你怎么办?”

    “难道你真是故意泼的她?”

    “我不是!”徐靖西立马着急的否认。

    韩煜逗完她,眼带笑意的说:“那不行了,你自己知道没做错事就好。”

    “谢谢。”徐靖西又低声说了一句。

    刚才苏晨晨反咬她的时候,她扫了一眼在场的人投来的目光,里面几乎都是怀疑的问号。她没苏晨晨那种摸爬滚打出来的奸诈精明,不及她反应快,如果声嘶力竭的辩解反而落了下风。

    对韩煜说出“不是”二字的时候,她都做好了从头解释一遍的准备,她能给予他最大的信任,就是他会认真听她讲一遍事情的经过,然后判断谁是谁非,就像上次和江海闹矛盾一样,却没想到他问都不问就信了。

    她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她睡了将近两个小时,盘起来的头发因为靠在椅背上被揉弄的面目全非,碎发都四面八方的炸开来,摇摇晃晃的还挺像个刺猬。

    韩煜看的微微翘了唇角,不由自主的就抬头揉了下她脑袋,温声说:“难得能在一小时内听见你谢两次。”又笑了一声,打趣她,“进步这么快还怕做不好导演?整天想什么呢?”

    徐靖西抬头想瞪他,却看见他揶揄里带着安慰的柔和眼神,突然就有点说不出话来,别开眼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回去了,你也、嗯、你也回去吧!”

    说完,拿上手机和包,开门下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苏萌还在等她回来,见她进门迎过去问:“这么晚你到哪儿去了?不是去韩氏看样片的审核意见吗?还有你跟谁在一起啊?那人问了我地址说很快送你回来,结果半天不见你人影,担心死我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徐靖西想起样片审核的事情,长叹一声扒住苏萌的胳膊,一点气力都没有:“样片没过,要重拍……我认识了一个朋友跟他参加一个宴会,本来想借机会找陶悦晗谈谈拍的事,结果……唉,往事不堪回首……”

    “样片没过?”苏萌也有些惊讶,见她颓丧的点了点头,也顾不上问今晚的事了,连忙安慰打气:“没事,知道问题在哪儿重拍就好了!你赶紧去洗澡睡觉吧,好好休息,咱们明天再战!”

    *

    重新再战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按照韩煜的思路,徐靖西重新规划了脚本,为了提升两个演员的设定,广告的背景自然要更改,所以即便情节可以不变,但由于场景的变化,几乎所有镜头都要重拍。

    摄制组再出现在棚里的时候,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有个工作人员甚至毫不避讳的跟其他人说:“跟了这么多知名导演,拍了这么多有影响力的广告,从来没见全部重拍的。”

    听的那人嘿嘿的笑:“韩氏有钱啊!多给点工钱,少买点产品,人家无所谓。”

    苏萌听不下去,过去指着他们两个说:“那边的布景没搭好,还有楼梯旁边的那几组道具你们都没有摆好。你们拿着韩氏的工资,就是来插科打诨的吗?不愿意干活我会去找杨经理换人!”

    那两个工作人员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懒洋洋的起身,苏萌见状立刻转头喊坐在一边的韩氏产品经理,“杨经理……”

    “哎哎!喊什么喊!我们干不就行了……”

    苏萌这才瞪了他们一眼,转身走了。

    说闲话的只有他们两个,但不代表那些不说话的就没有意见。上次有韩煜镇场,加上摄制组也不知道这个新人导演有多大能耐,都没敢做的太过分,这回一重拍,都想着法的为难她。

    尤其是叶佳美,时不时地就出言暗嘲:“我虽然是个小明星,但档期也不是那么容易安排的,徐导你不能因为我们拿了韩氏的钱,就可着劲儿的折腾我们啊!我还好了,像林纾姐这样的,得耽误多少通告啊!”

    林纾大度的笑笑说:“我还好,拿人钱财就要配合公司把广告拍好。”还安慰徐靖西一句,“你不要有压力,加油。”

    从上次在慈善晚宴上看到徐靖西陪韩煜出席,林纾再见她时的目光就有些窥探的意味。

    徐靖西一个初出茅庐毫无名气的导演,能拿到韩氏的广告导演权,几乎所有人都确定她是走了关系。

    林纾也有数,但她没放在心上。那天看见她和韩煜一起出现,她瞬间就想起开拍那天韩煜来探班,本以为只是走走过场或者来看她,后来才回过味来,他那天的言行,分明就是在给徐靖西这个新人撑场面。

    但是他们两个怎么会认识?

    “谁有压力?”

    林纾循着声音转头,就看见韩煜站在不远处含着笑问,产品经理已经赶紧围了上去。

    林纾也笑,意味深长的对徐靖西说:“看,给你镇场的人来了。”说完还留心注意徐靖西的神色变化。

    徐靖西还沉浸在叶佳美刚才的那番话里,面无表情的扭头看了一眼,没说话,带着苏萌回到监视器前检视刚才拍好的镜头。

    身后韩煜还在和林纾打趣:“徐导才华横溢,威震四方,哪用的到我镇场,我是来给你镇场的。”

    林纾佯怒瞪他:“你是说我演的不好?”

    韩煜挑眉笑:“那你刚才的意思是说徐导导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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