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张的脸sè,变得有孝青,眼神泛着一股灰白。他抽完了手中的香烟,又和我要了一根。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把烟递给他。他吸了口烟道:“你已经猜到了吧”。

    我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成年人之间,许多事不用放在嘴上,心里明白就好。那些尸藤兰魔最可怕的地方,不是吸人血,而是利用人体进行繁殖。一旦被他们缠住,就会成为它们的载体,最终变成和它们一样的怪物。我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可我不是救世主,我改变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老张叹了口气,缓缓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相片,递给了我。我接过相片一看,相片中是一个扎着两条大辫子,瓜子脸,大眼睛,长相有些冷艳的女孩。我皱了皱眉头道:“老张,你该不会临死之前对我说,要把你女儿托付给我吧?这情节也太恶俗了,我还年轻,没想过要成家呢”。

    老张听了我的话,脸sè变得有点发红,他有点愤怒的朝我吼道:“做你小子的chun秋大梦,我只是想让你到我家一趟,替我把这本ri记带给我女儿”。

    老张说完,从怀里变戏法般的拿出一个薄薄的笔记本,郑重的交到了我手上。我见他的态度如此严肃,知道这本笔记可能是他一辈子的心得,不敢怠慢。小心翼翼的用布包裹了一下,贴身放好。然后对老张说:“你安心的去吧,只要我能活着出去,一定把笔记本带到”。

    老张点了点头,随即神态苍老了许多,他把身上值钱的东西,手表、钢笔,都摘下,送给了我,然后一言不发的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头顶,像是等待死神的降临。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等死的滋味,要比死亡更可怕。可我们早晚都会死的?我只是担心,万一老张真的变成了那玩意,我该怎么办?难道亲手烧死他?或是趁他还没变的时候,先下手为强?

    我看了下手表,已经一个小时了,王二麻子还没有回来,心里顿时有些着急。我不知道今年是走了什么霉运,处处不顺。这边老张要完蛋了,那边王二麻子生死未卜,难道就不能有点省心的事吗?

    我坐立不安的来回走动,一边忍不住想要回头去找王二麻子,一边又担心老张的身体。沉默良久的老张,见到我直看手表,忽然张口和我说道:“你是在担心王二麻子的安危吧”?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老张接着说道:“我从十二岁的时候,就跟着父亲考古了。我亲眼看着父母死在我面前,也经历了不少生离死别。挖人祖坟,损德伤运。当初和我在一起的队友,基本没几个能善终的。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你必须学会平静。不管经历多大的痛苦,你都要勇敢的承受下来。这里的地形非常复杂,你盲目回去,很容易迷路。况且王二麻子若是出了事,那你就算去了,也于事无补,反而还会将自己置身于危险当中。若是王二麻子没事,那他回来找不到你,一定会很着急”。

    我想了想,觉得老张说的,有一定道理。可老这么呆着,什么也不做,不是我的作风。我决定再等半个小时,若王二麻子还没有到,那不管有多危险,我都要回去。可是,正在我踌躇不决的时候,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再次传到了我的耳朵里。这次,声音传来的无比清晰,若不是我清楚的看到,我的面前压根没有海,我甚至都怀疑,我就呆在岸边。

    我和老张对望了一眼,有些迷惑,可我和他,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一种渴望。老张是一个只要牵涉到专业,立马就变成工作狂,命都可以不要的怪人。而我骨子里,则是一个好奇心非常强的人。我们两人一拍即合,我撕了一块布,用钢笔画了个箭头,放在一块显眼的石头上,然后拿起行李,和老张向前走去。可我刚要迈出脚步的时候,老张忽然拉住了我的胳膊,异常严肃的和我说:“如果我真的变成了尸藤兰魔,记得一定要亲手杀了我,把我的骨灰带回去,带给我女儿”。

    我颤抖了一下身体,望着老张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做不到…..”。

    老张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我扶着老张,缓慢的顺着石板路,一直向前走,大约走了十多分钟,前方出现了弯道,我和老张一转弯,既看到在路尽头,有一所宏伟的巫观,这所巫观,无论大小还是外形,都和我在山头上见过的那所破败巫观一模一样。只是不同的是,门口处多了一面巨大的碑石。而让我震惊的是,这面碑石上,没有任何文字。它只是静静的竖立在那里,播放着一副又一副卷帘的画面。

    我知道,这有点天方夜谭,古人又没有放映机,就算有,这么多年也早毁坏了。可我无法解释看到的一切,碑石上,滔天的巨浪,拍打着礁石,发出了震天的声响。而让我惊讶的是,巨浪当中,好像有一个巨大的建筑物,彼此起伏,不断从海面上冒出头来,最后又沉了下去。我不知道这幅画面代表的是什么意义,也想不通,海里会有什么样的建筑?难不成是古代潜水艇?老张也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他是考古学家,不是超自然现象研究者,许多事,他也说不明白。

    一分钟后,放映消失,碑石又变成了普通的石板。我看了下手表,放映大概持续了十五分钟。这时,老张已经忍不住走上前去,开始检查石碑了。我本想阻止他,怕他遇上什么危险。但转念一想,老张都是半个死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我知道我的想法有些残忍,可让一个终生视考古为生命的人,带着遗憾离开,更残忍。

    老张检查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蹊跷,只是怀疑碑石上本来可能有四个大字,被人强行抹去了。我背着行李说:“老张,这里处处透着古怪,这所巫观,我们还是不要进去比较好”。老张没有说话,只是抬起了头。我赫然发现,他的脸sè苍白,泛着一股绿sè。眼球,已经彻底变成了死灰sè,我心里顿时一阵惶恐,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说:“老张你怎么了,你没事吧”。老张用它那不含半点人类眼神的目光,冷冷看着我,突然狰狞的张开了嘴巴。

    一股股粗壮的藤枝,从他的嘴里钻出。我惨嚎一声,撒腿就跑。我不害怕任何事,但我无法亲手杀死自己的朋友。可老张似乎并不领情,他疯了一样追着我跑个不停,我知道,趁他现在还未完全发育好的时候,最适合痛下狠手。可我没办法面对自己的良心底线,不管怎么说,在我眼里,他都是老张,不是尸藤兰魔。我知道我很傻很天真,不够现实。可是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我宁可傻一些,也不想一到夜晚,就做噩梦。我慌不择路的一头钻进了巫观中,然后把两扇石门,紧紧关闭。老张在石门外面,不停地拍打门面,可这两扇石门虽然年代久远,却异常坚固,从里边插上后,没有工具的人绝不可能闯的进来。暂时安全的我,疲劳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知道该怎么办。

    坐了一会,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若是王二麻子回来了,遇上老张怎么办?我忐忑不安的从门缝向外望去,赫然发现老张也在看我,他和一具行尸走肉般,立在门外,压根没有想要走的意思。我只能无奈的自己安慰自己道,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王二麻子没那么容易死。当然,若是王二麻子真的回来找我,那我只有打开石门,想办法把老张引走了。

    我拿出手电筒,看了下手表,十二点整,我不知道这是中午十二点,还是晚上。但成大事者,不拘汹。亡命奔跑了半天,我需要一个安全的环境休息。我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事已至此,多想无益,走一步算一步好了。我掏出火柴,点燃了巫观墙壁上的油灯,把手电筒重新放回行李内。接着拿出了水壶,喝了两口水,吃了点大饼。然后叼着一根香烟,仔细打量起巫观的内部结构来。

    这所巫观的结构比较普通,四根粗壮的顶梁柱,柱子上光秃秃的,啥都没刻。在巫观的尽头,诡了一个奇怪的巫神。准确点说,是三个连在一起的巫神。这三个巫神,每个人都拥有一个脖子、两条胳膊、两条腿,但他们从脖子以下到臀部以上的部位,是公用的。说直白点,就是畸形儿、连yin体。我知道在古代,人们总喜欢幻想一些三头六臂的神魔,把一些无法解释事情,加以神魔化,盲目崇拜。可对于我这新时代的大好青年,这种封建时期的产物,是没什么威慑力的。

    不过,让我好奇的是,在这个诡的巫神前方,有一口巨大的瓮,这口瓮,足有三丈高,一丈粗,瓮身缠满了密密麻麻的铁链。我顺着铁链爬到瓮顶上发现,瓮盖子上,贴满了道符。这引起了我的好奇,我很想知道瓮里装的是什么,但想了又想,还是决定不要打开比较好。

    因为第一太危险,在这个恐怖的地方,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第二,我就一个人,根本没有足够的力气把瓮盖子拿开。我敲了敲瓮盖子,感觉这个盖子不是用木头做的。但你让我说是什么材料,我也说不清楚。说它是金属吧,好像也不是。说它是石头吧,也不对。我在一些野史上曾看到,古代的帝王,会把流星落下的陨石当成有神力的圣物,我怀疑,这个盖子可能就是用陨石打造的。我顺着铁链爬下,坐在地上抽了根烟。左右闲着无事,又重新站起,走到了大翁前。

    好奇害死猫,这个大瓮实在太神秘了,神秘到让我的视线无法挪开。我把耳朵贴在瓮身上,想听听里边有没声响。可让我惊恐的是,我不但听到了声音,而且还是一个人在唱戏的声音。我的汗毛,瞬间炸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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