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钻入车厢马车开行。

    可达志笑道:小弟不得不用此手段皆因这里耳目众多敌人的探子耳目若杂在街上行人里监视我们神仙也难察觉。小弟将以种种方法把跟踪者摆脱认为绝对安全后才去见杜大哥。

    两人心叫邪门又或是好事多磨为何每趟想去见越克蓬总是横生枝节去不成连打个招呼的空间亦欠奉。

    马车转入横街。

    寇仲欣然道:你老哥办事我当然放心。你与杜霸王说过我们见他的原因吗?他有甚么反应?

    可达志苦笑道:他先骂了我一轮像狂风扫落叶不堪入耳的粗话说我误信你们离间他们拜把兄弟的谎言。幸好接着沉吟起来自言自语的说你们该不会是这类卑鄙小人。他说他***熊敢以三个人力抗颉利的数万金狼军应不会下作至此。寇仲那类小子我见得多最爱无风起浪惟恐天下不乱。你把他找来让我面对面痛斥他一顿。

    寇仲愕然道:这样还算好我的娘!

    当可达志复述杜兴的说话时徐子陵可清晰容易的在脑海中勾划和构想出杜兴说话的语气和神态。

    可达志的谈吐确是精采生动。

    马车驶进一所宅院又毫不停留的从后门离开。

    可达志笑道:他肯私下见你们显示他并非不重视你们的话。他这人虽是脾气不好强横霸道却最尊重有胆色的好汉子人也挺有情义只因你们没现到他那一面而已!

    寇仲心忖杜兴的情义只用于颉利一方所以差点害死他们道:有否查到美艳的下落。

    可达志道:我将此事交由杜大哥去办凭他在龙泉的人缘势力肯定很易获得消息。

    徐子陵问道:可兄与呼延金是否有交情?

    可达志双目寒光一闪冷哼道:我从未见过他只知他愈来愈嚣张狂妄恐怕他是活得不耐烦。

    寇仲讶道:杜兴不是和他颇有交情吗?他说过为查出谁抢去我们的八万张羊皮曾请呼延金去斡旋。

    杜兴同时拥有突厥和契丹族的血缘故两边均视他为同族人。

    可达志哂道:谁真会与呼延金这种臭名远播的马贼请交情?说到底不过是利害关系希望他不要来抢自己的货或动受自己保护的人。呼延金最错的一着是与阿保甲结盟在大草原上谁人势力骤增谁就要承受那随之而来的后果。拜紫亭正是眼前活生生的好例子。

    马车加左转右折但两人仍清楚掌握到正朝城的西北方向驶去。

    寇仲微笑道:那他与深未桓结盟算否另一失着?

    可达志愕然道:消息从何而来?

    寇仲轻描淡写的答道:昆直荒呼延金的前度战友。

    可达志露出个原来是他的恍然表情叹道:阿保甲果然是聪明人明白甚么时候该搅风搅雨甚么时候该安份守己。要在变幻无常的大草原生存必须能变化万千的去寻机会在被淘汰前迅快适应。咦!又下雨哩!

    骤雨突来打得车顶僻卜脆响由疏渐密比今早两人遇刺前那阵雨来势更凶。忽然间马车像转到一个水的世界去。

    徐子陵生出异样的感觉。谁能想到会和这劲敌共乘一车大家还并肩作战。因颉利的野心和突厥游牧民族的侵略特性他们与可达志注定是宿命的敌人终有一天要生死相拚。而现在双方的确是惺惺相惜且尽量避说谎话表示出对另一方的信任不怕对方会利用来打击自己。

    唉!这是否叫造化弄人?战争残酷无情的本质令朋友要以刀锋相向。

    寇仲咕哝道:我今早起身曾仰观天上风云却看不到会有场大雨登时信心被挫懒再看天。回想起来刚才天上飘的该是棉絮云。他***!两个一起干掉如何?

    可达志双目变成刀锋般锐利由嘴角挂的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扩展至灿烂的笑容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笑道:成交!

    寇仲呆看着他好半晌后向徐子陵道:我觉无论在战场上或情场上均遇上同一劲敌。

    徐子陵也不得不承认可达志是个很有性格和魅力的人当然明白寇仲的意思。

    可达志没好气的道:我们的劲敌是烈瑕收拾他后才轮到你和我。

    寇仲先瞥徐子陵一眼压低声音凑近可达志道:我们以暴力去对付我们的共同情敌算否以众凌寡不讲风度?

    可达志哑然失笑道:这正是我们突厥人胜过你们汉人的一个原因。我们的一切均从大草原而来在这里只有一条真理可用弱肉强食一句话尽道其详。我们合享时比你们更合群无情时更无情。只有强者才能生存弱者只能被淘汰或沦为奴仆。

    寇仲不由想起狼群猎杀驯鹿的残忍情景叹道:既然你们突厥人胜过我们为何从强大的匈奴至乎你们突厥到今天仍没有一个大草原民族能令我们臣服于你们的铁蹄之下。

    可达志从容道:问得好!我们也不住问自已同一的问题。答案则颇有分歧有人认为是中原疆域地广人多且地势复杂又有长江黄河的天险故易守难攻。亦有人认为是你们文化渊源深厚凝聚力强。但我却认为这全不是关键所在。

    徐子陵忍不住问道:真正的问题在那里?

    可达志双目爆起精芒一字一字的缓缓道:真正的问题是尚未有一个塞外民族能统一大草原将所有种族联结起来那情况出现时在无后顾之忧下我们会势如摧枯拉朽的席卷中原。不过我们这梦想只能在一个情况下生否则鹿死谁手尚未可料。

    寇仲皱眉道:甚么情况?

    可达志微笑道:就是我们的对手中没有像少帅你这种军事上的天纵之才奔狼原一役令少帅成为我们最畏敬的人否则我不会坐在这里和你称兄道弟。在突厥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被尊重。

    寇仲苦笑道:你倒坦白这是否暗示贵大汗绝不容我活着回中原呢?我该欢喜还是担忧?

    马车驶进一个庄园停下。

    足音响起两名打伞大汉甫把车门拉开可达志以突厥话喝道:你们退开我们还有话要说。

    众汉依言退往远处御者亦离座下车。

    宁静的车厢里三人六目交投气氛沉重。

    可达志先望徐子陵然后把目光移往寇仲处叹道:在这一刻我真的当你们是朋友才实话实说。在毕玄亲自出手无功而还后大汗改变想法故与突利修好请和任你们返回中原与李世民争天下我们亦趁此机会统一草原大漠然后等待最好的时机。

    徐子陵道:我们为何不可以和平共处?

    可达志冷笑道:你们可以吗?仇恨并不是一天间建立起来的。你们自秦皇嬴政开始每逢国势强大时对我大草原各族均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杨广是最现成的例子弱肉强食这大草原规条置诸四海皆准惟强者称雄。所以对付烈瑕这种奸佞小人何须和他讲甚么仁义道德。他肯同样的来和你们讲和平道理吗?少帅千万不可有妇人之仁否则肯定会败于李世民之手。李世民就像我们般对朋友虽有义但对敌人却绝对无情。

    寇仲道:我不是姑息烈瑕只是想到何不把战场转移到情场去来个公平决战。我现在已有点欢喜你这小子就算给你成为最后的大羸家以后仍可安安稳稳的睡大觉。

    可达志苦笑道:有些事我真不想说出来因为想想都足以令人心中淌血。今早秀芳大家规送烈瑕到宫门外时眉梢眼角含孕的风情令我生出很大的危机感否则怎会去找你商量应付之计。烈瑕肯定不是甚么善男信女他对付你时更不会讲风度。少帅快下决心否则我们的合作就此拉倒。

    寇仲探手轻拍他肩头笑道:那会拉倒这般儿戏。大家是历尽沧桑的成年人嘛!我们抽丝剥茧的将烈瑕这个坏蛋的真面目暴露出来先由老许开始。哈!是听杜霸王爆粗话的时候哩!

    大雨下个不休使人份外感到室内安全舒适的窝心滋味。

    四人在厅角的大圆桌坐下侍从奉上香茗退出厅外。

    杜兴铜铃般的巨目在寇仲和徐子陵脸上巡视数遍后沉声道:听说你们怀疑我的兄弟许开山是大明尊教的人更是狼盗的幕后指使者最好你们能拿出真凭实据来否则莫要怪我杜兴不客气。

    寇仲微笑道:若我有真凭实据早就去找许开山对质把他的卵蛋割下来何苦要偷偷摸摸的和你见面说话。

    杜兴脸上变色正要作。

    徐子陵淡淡道:若我们能开心见诚的交换双方所知说不定真的有证据可凭。

    可达志帮腔道:他们肯找杜大哥你商谈显示他们对大哥的情任和尊重。

    杜兴面容稍弛语气仍是冰冷哼道:有甚么是我不知道的?

    雨声淅沥打在屋顶、檐顶和窗桶上声音多变而层次丰富。

    寇仲淡淡道:你知否大明尊教五类魔之一的周老方李代桃僵乔扮他的孪生亲兄弟周老叹引我们的师仙子到龙泉来力图加害?

    杜兴面容不变的道:这和我的拜把兄弟许开山有甚么关系?

    寇仲微笑道:霸王老兄你是记忆力不好还是故意善忘?竟记不起周老叹夫妇那两条假尸是由他带回山海关的。

    杜兴挥手哂道:我的记忆力尚未衰退有劳少帅操心。我不是记不起而是觉得这没有问题你道有甚么问题?

    可达志放下心来晓得杜兴有听个清楚明白的诚意因为直至此刻仍未爆半句粗话。

    他自己是信足八、九成因他深悉两人的厉害在长安他已领教过。

    寇仲悠闲的挨到椅背处轻描淡写的道:他当时做的两件事一是带回周老叹夫妇的假遗骸一是马吉那手下的尸体三条尸说出两个不同的故事但都是在杜霸王的指示下干的小弟有否说错?

    杜兴双目电芒大盛显示出深不可测的气功嘴角逸出一丝笑意平静的道:我开始有点明白徐兄早前因何会有开心见诚之语。好吧!马吉手下一事确是我杜兴布的局想把两位引往燕原集找马吉是不怀好意的。

    可达志拍桌喝采道:敢作敢认杜大哥确是了得。

    寇仲亦鼓掌道:事情愈来愈有趣哩!你可知若非狼盗诱我们朝燕原集的方向走去我们绝不会跌进燕原集的陷阱去。这是否巧了他娘的一点儿?

    杜兴哑然笑道:我杜兴既做初一当然不管他十五。你***熊你们三个呆子追踪的是由我和开山扮的假狼盗何巧之有根本是蓄意的安排。

    寇仲拍桌赞叹失笑道:竟给你耍了那么他***一着。

    徐子陵把从聆听屋外风雨的注意力收回来轻描淡写的道:最关键之处是周老叹夫妇属赵德言的人又只有周老叹夫妇才晓得与师妃暄保持联紧的手法和暗记。请问杜霸王你的拜把兄弟是否有机会直接或间接获得这秘密的情报?

    杜兴终于色变沉声道:周老方既是周老叹亲兄弟他很有可能是为周老叹办事。

    他的神色显示出许开山确是知情者。

    寇仲笑道:周老叹昨晚刚把亲弟干掉你说他们两兄弟关系如何?

    杜兴摇头道:这推理并不足够。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复杂迷离前几天我还在动脑筋看如何能除掉两位现在却是情同兄弟般说话说不定过几天大家又动刀弄斧以性命相拚?

    照我看周老叹兄弟狼狈为奸的可能性仍是极大。

    可达志道:这方面我会比杜大哥更清楚。周老叹和周老方两兄弟二十多年前则因争夺金环真交恶势成水火周老方更曾率众伏击周老叹将他重创若非言帅施以援手他早性命不保。

    杜兴沉声道:达志你坦白告诉我是否连你也在怀疑我的拜把兄弟许开山?

    可达志苦笑道:我只是照事论事吧!

    杜兴厉声道:爽脆点答我你何时变成扭扭捏捏的娘儿。

    可达志双目精芒大盛迎上杜兴的目光断然道:是的!我怀疑你的兄弟许开山因为我肯定寇仲和徐子陵都不是会诬陷他人的卑鄙之徒。大哥你对许开山的了解比我们任何一人更深入最后的判断当然该由你作出。

    杜兴急促的喘几口气透露出心内激动的情绪好半晌平复下来转向寇仲道:你们怎晓得周老叹夫妇正和我们合作?

    寇仲道:这是误打误撞下得来的消息所谓百密一疏周老叹想骗我们去做傻事反因此露出马脚。

    杜兴摇头道:开山不是这种人唉!我要进一步查证。

    徐子陵道:究竟是谁劫去那八万张羊皮?杜霸王现应没有为呼延金隐瞒的必要吧?

    两人目光全集中到杜兴身上看他如何回答。心中均有点紧张若杜兴坦然承认是他干的那他们不得不反目动手为大小姐讨回丧生兄弟的血债。于目前的情况下这是最坏的展因可达志绝不容他们伤害杜兴的。而问题是朝这方向展的可能性非常大。

    杜兴微笑道:你们是否在怀疑我?

    可达志道:我可以保证不是杜大哥干的否则我不会安排今趟会面。

    寇仲道:究竟是谁干的?若非为这批羊皮我和陵少今天绝不会坐在这一桌。

    杜兴道:乍看似是我们布的一个局。事实上我是当大小姐负伤回到山海关才晓得此事并加以利用。若是我杜兴做的怕甚么当面承认。

    寇仲仍是那一句话道:谁干的?

    杜兴望向可达志后者点头道:比起许开山的问题这只是件小事。杜大哥和许开山关系太深不宜自己调查少帅和子陵兄正是最理想的人选。当然一切仍由杜大哥作最后决定。

    杜兴微一点头沉吟片刻道:好吧!说出来没甚么大不了劫羊皮的是个不清楚大小姐和你们关系的人到晓得闯祸时羊皮已落入马吉手上事情再不由他控制而是由我们操纵。

    顿了顿哈哈笑道:就是韩朝安那小子想不到吧?

    两人失声道: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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