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灰蒙蒙的天空下,大地万籁俱静,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终于在第三天零晨停了下来,整个世界已经被大雪覆盖,变得一片银装素裹。

    天刚朦朦亮,晋王杨广在凉州所住的府第的仆人便早早地起床,开始自发地打扫院落里的积雪。这些仆人想法很单纯,他们希望自己能够早点把脚下清理干净,让晋王一起床便能走上不滑的路面。

    昨天下午计议一定,张衡便协同窦荣定出动凉州守军,在凉州城难民聚集的地方设立了一百多个赈灾点,开始向难民分发赈灾物资。这些难民听说晋王为了自己,对凉州军政大总管窦荣定慷慨陈词,一力承担责任,请求窦总管开军仓赈济百姓,并且将动用河北大军为百姓建屋搭房,让民安居,还将发动凉州大户富豪,招揽长工,为灾民找活干。不禁使这些难民个个感激涕零,一时间凉州城内,尽是为杨广祈祷的声音,杨广的名字,一夜间深入到凉州所有老百姓的心底。

    杨广所住的院落中,两个看起来机灵的仆人,满头大汉地扫完雪,松了口气满意地看了一下干净的地面。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双手插进袖子里环抱着扫帚,靠着墙暖手,闲着无事拉起了家常。

    “我们晋王真是菩萨转世,咱们穷苦人的福星呐,这军粮一开,不知道能救多少条命。如果王爷能早生几年,我爹娘也不会在天元年间那场大雪中冻死了,天杀的天元皇帝,害死了多少百姓,呜呜……”那年少点的仆人,越说越伤心,最后禁不住哭了出来。

    他对面的那个年长一些的仆人大德子正靠在墙上,看着屋檐下一尺多长尖利的冰锥发呆,听到他呜呜的哭声,像是被针刺了似的刷地一声挺直身子,神sè慌张地朝后面屋内看了一眼,连忙上去捂住了那少年仆人的嘴。“轻点!轻点声音,你不要命了,王爷还在休息。”

    他神sè紧张地朝左右四周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动静,这才松了口气,松开自己的手掌,看着暗自垂泪的伙伴,神sè黯然地叹了口气,“唉!别提了,可怜我那婆娘,贼漂亮的一个娘们可惜就在那年没了。那年她怀上了我的孩子,可是你说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那年大雪天夜晚来,天寒地冻的,咱们又穷,没钱卖柴生活,屋里跟冰窖似的,我老婆痛的床上打滚,折腾了一宿,我那孩子还不出来,可怜我那老婆,就这样活活被那小子连折磨带冻,就这样去了,我的心锥刺的痛呀!”

    大德子想起老婆,两眼泪花地望着天空,不由得陷入到沉思中,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衣袖,充满憧憬地喃喃地道:“要是晋王殿下能做皇帝该多好,听说咱们那个太子爷贪图享受,娶了十七八个小妾,还整天流连在京师各大歌台楼谢寻欢作乐,将来说不定又是一个天元皇帝。可惜咱们晋王生的聪明伶俐,勇武无匹,又爱民如子,却不是长子。我听并州的商旅说,咱们晋王在河北行台经常出入田间与民同作同乐,要是晋王能做皇帝,我就能再娶她一房媳妇……”

    “大德子,你不要命了,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出来,快住口,心里想想便成了。”那年少的仆人左右看了一圈,见除了那些立在晋王门口冰雕般的侍卫外,身边并没有人走过,忙松了口气,朝大德子点点头心有戚戚地道。

    “小张……咱们把这流冰弄掉,别让它掉下来伤了咱们王爷……”

    “王爷……不好了。”

    两个人讨论着犯忌的话,冷不丁地突然听到一声急呼,吓得差一点摔倒地上,抬眼一看只见晋王的贴身小书童慌慌张张地朝晋王屋内跑来,两人连忙闪身离开。

    杨广一夜酣睡,早早地醒来,只是赖在暖和的被窝里不想起床,无意间,让他听到外面有人用细微的声音议论着什么,心情复杂地听着那两个仆人絮絮叨叨地小声的议论。却忽然见冬雪急急忙忙推门闯了进来,“王爷,苏家姐姐昨夜留书,带着那姐弟两人与翠儿离去回京了。”

    “什么?”杨广呼地一声从被窝里坐了起来,“外面这么大的雪怎么走?雪儿快服侍我起床。”一边找着衣服,一边急急忙忙往身上套着,满嘴埋怨地道。

    冬雪连忙上前找到杨广的衣服,服侍他一件件快速地穿上,便为他解释道:“奴婢已经着人去城门处打探过,寅时三刻城门才开,开门后不久便有一大队商旅上路,夜月小姐应该就在这队商旅中。”

    “现在什么时刻了!”杨广失机慌忙地从床上跳下来,一边自己穿着靴子,一边抬头问道。

    他第一次亲自穿着靴子,慌忙的怎么也穿不进去,不仅恼羞成怒地一脚把靴子踢飞,“这是谁弄的破烂鞋子,穿都穿不上,给本王取新的来。”

    为杨广系着玉带的冬雪见状,动作为之一滞,抬头呆呆地看着被杨广踢飞的那双崭新的虎皮高腰暖靴,松开手中的玉带,芳心发颤地走到那靴子前,弯腰背对着杨广把那双靴子拾起来,拭了拭上面的灰尘,声音颤抖地道:“奴婢手脚笨拙,惹王爷生气了,奴婢这便去为王爷取玉淑坊给王爷订做的鞋子。”

    “别别……”杨广一听这鞋子是冬雪亲手做的顿时叫遭,烦乱的心情也安静了一些,看到冬雪落寞的背影,心中一颤。他nǎinǎi的我杨广岂是穿上新鞋忘旧鞋的人,杨广暗责一声,穿着布袜从床上跳了下来,快步跑到冬雪背后,伸手拦着她柔若无骨的小蛮腰,将正迈步出去的冬雪揽入怀中,“本王这嘴贱,雪儿你别生气,我穿还不成么?”

    “本王这脚,这辈子还就认雪儿你做的鞋子,穿上你做的鞋子,本王觉得心中踏实,走路稳当。”杨广说着不由分说地抱起冬雪朝床上走去,诞着脸傻笑道:“穿,本王才是手笨,还要乖雪儿你替本王穿。”

    “王爷,快把我放下,小心胸口的伤。”冬雪着急地想让杨广把自己放下来,泪珠已经骨碌碌地从脸蛋上滑落了下来,却是欣慰的泪水。

    冬雪不是吃醋,他不懂得什么叫吃醋,早在杨广与苏夜月认识的时候,她就形影不离地跟在杨广身边,见证着他与苏夜月的分分秒秒,每一件事情,每一分感情。她当然不是嫉妒杨广对苏夜月的着紧,而是她怕,怕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跟在杨广身边,怕等他成亲以后,会有另一个女人与他朝夕相处,形影相吊,自己连侍候在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了。

    杨广并不知道冬雪的怕,他对未来有忧虑却对自己充满了自信,并不觉得自己母后那一关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这衣服穿起来真麻烦,回头教雪儿缝扣子,把本王的衣服都钉上纽扣。”经过这个插曲,杨广一边勾着头系着衣衫上的带子,也顾不得梳洗,急急忙忙朝苏夜月房跑去。

    “王爷小心……”冬雪亦步亦趋地跟在杨广后面为他收拾着仪容,感觉到眼前一黑,连忙提示杨广却是晚了。

    “哎吆!这是谁呀?这么不长眼,一大早就碰着本王!”杨广低着头清理着自己的衣衫,一边疾步而行,不经意间与人结实地撞在一起,若不是冬雪扶持只怕一脚摔个四脚朝天,让他不仅对冒失地撞到他的人几分动气。

    “臣恐慌,王爷赎罪!”长孙晟一边想事一边走路,见自己撞了晋王,连忙低头赔罪。

    “免了,咱们私下之间不来这一套。长孙,这么一大早你不在被窝里躺着歇着,跑到我这里干什么?”杨广怒目抬头望去,一看长孙晟诚惶诚恐地朝自己作揖道歉,心里的火气顿时消了下去,脸sè也缓和了下来。

    “王爷,微臣是特意来向您辞行的,还请王爷允了微臣所求。”

    “什么?!辞行?”杨广大惊失sè地盯着长孙晟,见他满面沉静,一脸刚毅之sè,显然已经做出决定,不由得心疾如焚,不顾失仪地上前抓着长孙晟,“长孙,你要离开本王?”

    “可是本王哪里做事不周,惹你讨厌?还是本王怠慢了你?要是本王做错什么,你就给本王提出来,本王向你道歉,却为何要离开本王?”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别看杨广不说,他却对这个分裂了突厥帝国,在历史上名声并不十分响亮的长孙晟无比重视,在杨广心中也只有那个风流潇洒的李靖,能与他比。“昨ri咱们才与子延在这凉州共誓一同努力,修己身,立功业,兼济天下,留名青史。为何子延追贼外出才一天,长孙你便要弃我们而去?”

    “你若不说清楚,本王说什么也不能放你离开,如果有什么困难,本王豁出一切也要为你办妥,你说吧!为何离开?”听到苏夜月离开,杨广心中本来就急如火燎,现在又听到自己属意,要紧抓不放的战略家要离自己而去,禁不住用力地拉着长孙晟的手臂,神sè激动无比地连连问道。——大大们想不想两更啊,还是要看你们啊!让我们共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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