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子相,晋王的伤现在如何?”

    高颖人未到,声便先达,这个儒雅风流的宰相,还真是如传闻般豁达。

    “你们也是,这么多人怎么还任他胡闹!晋王今年已chéng

    rén,他已经不是小孩子,皇上对他寄予莫大的期望,他应该懂得自己身上的责任,作为大军统帅,怎么可如此儿戏!”高颖也不等应允便掀开廉子自己走了进来。

    在高颖的后面还跟着一头汗水的河北行台度支曹郎张衡,在他身旁还站着一位风流倜傥、威武不凡的将军。他进来以后一双明亮的眼神不经意间打量了一下室内布置,不亢不卑地站在高颖身后,恭敬地望着躺在床上的晋王没有言语。

    高颖看起来有四十多岁,因是出征在外,头上戴着将武冠显得英姿飒爽。

    已经到了不惑之年的高颖却不显一点老态,浓眉之下,一双眼睛如大海星空般深邃而深沉,开合之间透shè着点点的寒光厉芒,令人不敢与之对视。他身着一身紫衣锦服,小领紧袖,充满胡人风格的衣服,干净利落,显得这位宰相大臣做事不拘泥于小格。腰间九环金带,悬着玉佩、玄圭,斜挎着一柄宝剑,珠玉宝石,却是显得挥斥方遒,文采风流,气度不凡,发须之间沾着些雪花,仿若踏雪赏梅归来的雅士,实不似战场归来的统帅。

    高颖是孤独皇后父亲昔ri的至交好友,当年与文帝的私交也非常不错,文帝登基时更有拥立之功。且高颖有大才,出将入相,上以成王业,兴霸图,次以富国强兵,立事可法,文帝显然看出了这点,重用为帝国宰辅,国之栋梁,且是此次征突厥的主帅。于公于私,都批评得杨广,倒不是他为人孟浪。

    “这场大雪来的真不是时候,晋王的伤势可当紧么?有好转了么?”高颖埋怨着拍打着身上的积雪,哈了一口热气,忧虑地看了眼躺在床上面如银纸的杨广一眼,语气缓了下来。

    “末将长孙晟见过王相。”那气度翩翩的将军忙趁机向王韶行礼道。

    王韶听到高颖的埋怨微微苦笑,以高颖现在的身份地位,他这番话说出口,传讲出去,那便显得晋王年少轻狂,不知轻重缓急,不堪大用。不过王韶却不会想高颖是出自私意故意贬低晋王,这个宰相公连皇帝的面子都敢拂逆,何况是批评晋王的不是?

    “长孙将军多礼了!”这样想着,王韶心不在焉地朝长孙先晟笑了一下,已经躬身向高颖行礼,“高相请了,殿下从昏迷到现在一直没有苏醒的迹象。殿下年纪轻轻,虽然有些少年气盛,却是心怀孝道,时时思量为父分忧,为国尽忠,倒不是不知进退。

    “且殿下指挥作战,运筹帷幄,屡败突厥。英勇善战,体恤士卒,战场上身先士卒,挥杀敌酋,是韶没有照顾好殿下,有负陛下的所托呀!”王韶不理高颖的相托,拜了下去,忧心忡忡地道。

    听王韶这番称赞,高颖当然看出王韶是有心袒护杨广,却相当不以为然,不过也不点破,忙抬手扶起王韶,责怪道:“子相你哪里都好,就是一直这副小心奕奕的模样让人不舒服。你我之间同殿为臣,都是国之股弘,哪里需要那么多礼节,端的令人不自在。昔ri子相为灵州刺史,然淡泊高洁满朝尽知,陛下随委以西北重任,私下相见,朋友相论,一声昭玄,颖足慰平生矣!”

    “高相责怪的是!”王韶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

    “你呀!”高颖苦笑着摇头,自然看出了王韶的口是心非,却也没有再纠缠,随望着杨广转移话题道:“太医怎么说?”

    “太医每半个时辰都会为晋王诊断一次,王爷的脉象强劲紊乱,明ri之前若能醒来则一切都好,否则殊为难料。”

    提起杨广的病情,王韶豁达的眉间忍不住一片忧sè。

    高颖盯着杨广半晌不语,良久后长吁了口气,叹气道:“尽人事,听天命吧!陛下开明,必然不会迁怒与你们,如今突厥已经退出长城……”

    “水……水,雪儿,快……快给本王倒杯水?”高颖一句安慰王韶的话还没有说完,一直昏迷不醒的杨广在迷糊中喊着一个女人的名字,声音微弱地道。

    他现在只觉得口干舌躁,犹如火燎,若是再没有水喝,自己的喉咙就要着火了,恍惚之中他还以为是在王府内院,自己的卧室,浑然不知道有数双眼睛齐齐地紧盯着他……

    “阿冬!还不快去给王爷倒水,还愣着干什么!”王韶见杨广终于有了反映,jing神顿时一震,也顾不得无礼,打断了高颖的述说。只是冬雪听到杨广的轻唤愣神不知所措的样子,让他微微有些不满,暗道这小厮平时也挺机灵,今ri这是怎么了。

    “喧军医立即进来!”王韶多看了一眼冬雪来不及多思,心情复杂地趋步上前,俯在杨广床前,“王爷,你感觉怎么样?”

    “水……水……头好痛!”

    “别着急,别着急,水马上就来,马上就来……水里面放些蔗糖与盐巴!”王韶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回头朝惊喜交加地去取水的冬雪吩咐道。

    “是~”冬雪激动之下,只觉得浑身发软,声音也软绵绵无力。她用力地低着头,不想让人看到她眼泪盈眶的激动表情,浑身震颤,快步跑了出室外去取水。

    高颖颖惑地看她了一眼,不动声sè地走到杨广床前,幽深锐利的眼神地望着病容憔悴的杨广,低声唤道:“殿下,您现今感觉如何?身子可有什么不适之处么?”

    “水,我要水……”杨广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众人焦急的询问,徒自迷迷糊糊地喃喃低语道。

    “殿下,水来了……水来了。”冬雪小脸红润,又是激动又慌张地端着碗水快步跑过来道,后面跟着一群颤颤畏畏的军医,以及听到好消息的晋王府官吏们。

    “服侍殿下喝下,赵先生请赶快为殿下诊断诊断。”王韶临乱不慌,连忙长身而起,对着跟进来的一个老军医吩咐道。

    眼看昏沉了三天没有任何反应的晋王,忽然醒来,听到消息的所有人都欣喜起来,一时间群所激动,显得顿时有些慌乱,冰封沉寂的院落顿时热闹了起来。冬雪坐在杨广的床头,小心地伸出手臂揽着杨广的身体,让他稍微倾斜一些,一手服侍着他喝水。冬雪只觉得有股东西堵在自己喉咙处,拼命地忍着才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心中喃喃祈祷道:“感谢玉皇大帝、如来佛祖,感谢王母娘娘、观音菩萨,谢谢你们保佑殿下平安。”

    杨广失血过多,只觉得口干舌燥,口腔里似乎要着火一般。迷迷糊糊之间,他感觉到有什么放到了嘴边,一股温暖的水流浸润了嘴唇,饥渴无比的他下意识地张开干涩的嘴边,大口大口地痛饮起来。

    “赵先生,莫避嫌在乎那些虚礼了,还不快点上前为王爷诊治?”王韶看到赵康缩手缩脚的样子,着急地催促道。

    “是……是……”被王韶点了名的一个七十多岁,穿着一身长褂,面容瘦翟的老头连连应着,面sè凝重地上前,轻轻捻起杨广的手腕。

    这赵康乃是军中医生的首领,医术相当的jing湛,那奚长儒全身几乎被兵器扎成了蜂窝,肩头与跨部更是被利箭穿透,都被他妙手回chun,挽回了xing命。其他几位军医见赵老头认真严肃的表情,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被皇帝陛下寄予厚望的亲王殿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不被抄家灭族,就是最好的下场。

    “如何?”高颖见赵康轻轻放下杨广的手腕,连忙问道。

    大帐内的诸人都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他,生怕从他嘴里说出不好的情景。

    赵康心知肚明大家的担忧,朝他们安慰地点头一笑,向高颖与王韶行了一礼道:“高相放心、王相放心,诸位大人请放心,殿下的脉象十分平稳强健,不出两个时辰应该必然醒来。多做休息,多做调养后并无大碍。”

    王韶一颗高悬的心,总算放了下来,“那殿下的伤势什么时候能够痊愈?”

    因为杨广的伤势,河北行台的大军已经在此地滞留了三天,三军在外,ri耗千金,十万大军每天的消耗都是惊人的。更重要的是,持久在外,必生事端,若是万一军中抑或河北行台出了什么事端,王韶觉得自己都有负皇帝陛下的托付以及晋王殿下的信任。

    “大人放心,殿下本身jing通武艺,身体远比一般人强健,这次伤势昏迷只是惊吓过度,加之天气寒冷,沾染了yin气,是为虚弱。等殿下醒来,着下人熬一碗清心补气的粥,再服几副汤药调理一下就无大碍!”

    “那殿下的身子明ri是否可以赶路?”高颖暗自送了口气,脸sè转缓,目光期待地望着赵康问道。

    高颖或者是无心,但是此言一出,晋王府的幕僚官员都感觉一阵不舒服,脸sè都有些难看。只是高颖心不在这里,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表情,不过就算他注意到了,以他豁达不拘小节的xing格,也不会再意吧!唯有王韶面sè不变,还是那副通达超然的脸sè。

    “这……”赵康心中一阵迟疑,以晋王现在的状态那自然是可以赶路,但是自己说可以,万一晋王伤势再有变化,那不全是自己的责任。

    “恩?”高颖见赵康迟疑不定,拖着长音面sè严肃地直视着赵康。“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可以!”赵康硬着头皮答道。“不过,以王爷目前的情况,自然是要多多休息为益,若是赶路,不利于王爷伤口愈合,而且长途奔涉的话,只怕容易引起伤口复发恶化。”

    “下去吧!你们几人轮流在外面守着侯命,等班师回朝,陛下必然会对你们重奖!”高颖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

    待赵康领着一群军医退出屋外,商讨着为晋王医治调理的对策越走越远,高颖矜持地看了王韶一眼,想说什么却又低下头,似乎有些犹豫不定。王韶也看出高颖有话要说,却没有主动开口去问,目光不着痕迹地转移到了躺在床上的杨广身上。——刚开新书当然要多努力一点了,但下午还有些事,还有那本书的更新,所以今天最多也只能再有一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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