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淅淅沥沥飘然而落,伴着阵阵春雷,天地都沉浸在压抑的气氛中。

    天已经亮了,荒无人烟的茂密深林中却依旧暗无天日,风不鸣,鸟不叫,除了雷声雨声,周遭仿佛没了活物。

    虽是阳春三月,大雨落下依旧冷的人瑟瑟发抖。赵闲双手枕在脑后,茫然的看着不停颤动的帐篷顶端,困乏至极,却提不起丝毫睡意。

    美人在侧,似有似无的喘息回荡在耳边,他心中却生不出旖旎。只要一路急行,明日便可赶到三汊镇,那里真的如星雅所说,有重兵把守嘛?

    同一片天空之下,江汉城中军营,点点甜腻的雨丝沾染在冰冷的俏脸上,素衣如雪的苏婉云站在城头,脸色平平静静,便如一只自落凡尘的仙鹤,让人敬仰远观,却不敢轻易靠近。

    伴随着‘咵咵’铠甲磨蹭的响动,城墙上卫兵齐齐回首,却见北齐大将石元踩着湿滑的石梯,冒雨赶制城楼上,抢上前几步拜倒在地:“苏统领,你急急召唤卑职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美眸注视着滚滚长江,苏婉云久久不言语,直到闪电划破天际,映白了她茫然的绝美脸颊,眸子里才缓过神智,转首轻轻喃道:“大梁突下密旨,派五千孤军潜入我北齐内腹,预谋在随州一带伏击皇帝陛下,今日凌晨已从天兴登岸,你即刻领军,前去阻截。”

    “啊!”城墙上众官兵大惊失色,石元更是不可思议的站起身:“苏统领。你没有弄错吧?大梁吃了雄心豹子胆,此地驻扎十余万大军,他们五千人也敢偷偷越过袭击我们后方?我这就叫部下把他们全留下来。”

    说罢,石元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准备传令让部下前去阻截。苏婉云脸色微冷,哼道:“勿要大意,带兵的是大梁镇国公之孙赵闲。”

    “啊!”众人听这名字便嘶了口气凉气,赵闲是谁?在金陵城连败石元、雷克沙两名猛将,武昌城外又虚张声势把石元所携军队忽悠的团团转,跟石元的克星似得。闹得石元现在都不好意思和同僚攀谈。说起来就脸红啊。

    石元粗狂的脸当即僵了僵,抬起的手也收了回来,脸色露出几许怯意。不过他马上又反应过来,这是老子的地盘。他领五千人还能和我十几万大军对着干不成?

    石元早就想报仇一雪前耻。当即抬手道:“这是条大鱼。还是末将亲自前去把。赵闲这厮当真胆大,让他偷偷摸摸越过我们去了随州,说不定还真能惊扰了皇帝陛下的仪仗。”

    说到这里。他又恭敬的凑到苏婉云面前:“还会苏统领智高一筹,早就潜伏其中探听到了此消息,末将若能把大梁镇国公的后人斩杀与马下,大梁必定天下大乱,这等功劳,可全是苏统领你给的啊。”

    这番奉承的话听在耳中,苏婉云脸上异色越发尴尬。脑中渐渐回忆起那张信任的面孔。

    纤手轻轻抚着城墙,任凭雨丝滴落在脸颊上。渐渐的,雨水与泪水混为一片,她咬了咬银牙:“发现敌军后,勿要直接围杀,留下一条回到江岸的退路,那里才是最后的战场。”

    石元心中微疑,不知为何要给赵闲留下退路,可苏婉云这样说了,他只能道:“是!末将遵命,只是不知赵闲这厮现在走到了那里?”

    “他目前隐入山林之中。”苏婉云攥紧手掌,悠悠道:“我军全部驻扎在三汊镇,赵闲军中携带有我北齐的一位郡主,定然知晓我军部署,所以肯定会从西河地带绕过去,你让当地的兵马尽数赶往西河,在他们出来之前堵住他们。”

    石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却又皱眉道:“苏统领,不知哪位郡主落入了大梁的手中?据记载,近日没有京都的王公贵人来江汉啊。”

    苏婉云微微蹙眉,心中也是疑惑。她常年来往北齐大梁,只是来回传递信息,对长安之事并不晓得,那位叫做苏香凝的北齐少女,是不是真的郡主还说不定。

    她蹙眉凝思半晌,转而问道:“石将军,皇帝陛下目前应当到了襄阳,那边可曾传来密令?”

    石元皱了皱眉,苦思半晌后,摇摇头道:“并无书信传来,消息却是有的。据来往联络的信使透露,皇上暂留在襄阳已有五天,整日观赏景色,没有启程的迹象,而周边的守卫猛增,甚至连京中赶来请示奏折的大臣都不接见。”

    “嗯?!”苏婉云轻轻蹙眉,心中疑惑之色更深。新帝登基以来,并无荒唐之事传出,怎么会贪玩的连大臣也不接见?再说襄阳又什么好看的?

    她半晌没考虑出所以然,只能转首问道:“可还有其他的消息?”

    石元点了点头,神色透露出郑重之色:“大首领不知为何,突然离开皇上身边,往江汉赶来,并嘱咐末将不要走漏消息,好像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目前来往两岸的暗探都暂留在了江汉,等待大首领的到来听取指示。”

    “什么!?”苏婉云脸色微变,转身不可思议的道:“姑姑她要来江汉?不行,她老人家上了年纪身体不好,怎可长途奔波。她老人家不留在襄阳辅佐陛下,来这里作甚?”

    石元当即摇头:“末将不知。”

    苏婉云眉头紧蹙,心乱入麻,踌躇半晌后,摆摆手道:“你先去阻截敌军,其余的事我来处理。”

    “是!”石元的大锤早已饥渴难耐,当下便呼唤亲卫披甲上马,准备前往西河。

    天空中惊雷划过,不知为何,苏婉云心都跟着颤了一下,忽的转身道:“等等!”

    石元不解回头,她张张嘴。最后轻轻嘱咐道:“若赵闲走投无路投降,能生擒便不要下杀手,他,他对我还有用。”

    “苏统领!”石元大锤子互相敲了敲,哈哈大笑道:“莫要怪末将说丧气话,俺石元生平很少服人,赵闲那厮确实其中一个。往日千军万马之前都不带皱眉的,即便走投无路,也是选择死个痛快,屈辱投降这种事情。他做不出来的。”

    苏婉云咬了咬银牙。轻哼道:“记住我的话便是,其他勿用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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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渐渐亮起,又从西方渐渐缓缓落下,春天的雨便如女人的心思般。缠缠绵绵的。让你猜不透什么时候开始。又在什么时候结束。却总是在你最不愿意接受的时候,淋你一身。

    “我和你吻别,在无人的街……”

    若有若无的歌声。回荡在寂静压抑的黑暗森林里,那嗓音与唯美二字绝缘,唯一可以称道的,歌词挺不错的。

    似是被这歌声所诱,淅淅沥沥的雨更大了,噼噼啪啪的打在众人的铠甲上,响起阵阵伴奏。洁净的雨珠打在发上、脸上,不出片刻便湿透。

    赵闲牵着黑色大马走在前方开路,唱的都是些别人听不懂的奇怪小调,偏还朗朗上口,叫人听的颇为有趣。

    大黑马也不时蹭了蹭他的脸颊,被这烦死人的大雨激的喷出几声鼻息。

    五千将士一路慢行,看着赵闲悠闲的模样,听着他跑调的小曲,都不禁嗤笑——就这种破锣嗓子,也敢出来卖弄?!

    “少爷,你今天的心情好像不错,难道昨夜得手了?!”四德走在赵闲身边,听着赵闲哼的淫腔小调,忍不住狐疑开口贼兮兮的问道。

    赵闲手下的侍卫统领之一,名为高大尚的汉子,小心翼翼的朝前面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得没得手我不知道,但少爷唱小曲的水平实在有待提高。四德,你胆子大,能不能请你过去跟他说说,能不能请将军暂停一会儿?!”

    赵闲一向和侍卫们打成一片,也没有哪些规矩,这句话明显是调侃赵闲的。

    “好啊!你敢编排少爷的不是?!”四德笑道:“少爷是未来的国公,又不是青楼里面卖唱的,人家歌女卖唱是赚银子,我们家少爷就可以唱歌给人家倒找银子,这是种境界,你懂个什么。”

    两个人龌龊笑了几声,算是自娱自乐。一时也甚快活。

    远远地,一个人影奔来。在赵闲身前停下了。正是刚刚派出的斥候。为了安全计。他派了人在前面探出,若发现有人便尽快回来禀报。

    那军士抹了额头上地大汗,急声道:“将军。前方二十里开外,有一村落,其中驻扎着北齐的军队。”

    “哦?!”赵闲眼中精光一闪:“哪里来地?有多少人?!”

    高大尚和四德一听发现敌军的行踪,早已涌了上来。只听那斥候报道:“只有五百来人。”

    四德皱了皱眉,上前道:“少爷,我们是绕过去,还是吃了这只队伍,免得被发现后传出了消息?”

    赵闲双眼微闭。凝神思考着。要前往随州,这里是唯一的出路了,还能从哪里绕开?五百人?太少了些啊!

    赵闲抬了抬手:“打吧!展开包围住哪个村落,要打就狠狠的打,不能放一个活人出去走漏了消息,明白吗?”

    众人点头称是,连忙下去准备,赵闲便来到后面那北齐少女的身旁。

    星雅吃力的用油布裹着自己的身子比喻,心里怨恨有加,看见他地时候只冷哼了声便偏过头去。

    “马上要打仗,所以星雅小姐,得罪了!”赵闲轻轻笑着取出绳索,揪住她的胳膊把她绑了起来。

    “你做什么?”星雅顿时挣扎起来,避雨的油布散落,雨珠顿时沾湿了脸颊。可她怎么可能挣的过赵闲,三两下便被绑住了手,她只能怒火中烧的道:“你太不讲道理了,在这深山老林之中,我一个弱女子还能逃跑不成?快把我放开,你这野蛮的家伙。”

    赵闲丝毫不理,转而打岔道:“肚子饿不饿?昨天还没吃东西吧。”

    “不劳大将军挂怀。”北齐少女冷着脸,眼中却闪过几丝狡黠。似有似无的哼了一声,偏过头去不搭理他。

    见她一副吃饱了就不认人的摸样,赵闲只是摇头苦笑,问道:“前面有一个小村子,里面驻扎着五百来人,你可知是做什么的?”

    星雅蹙眉回忆了几番,才冷道:“岗哨!”

    岗哨?五百多人的岗哨,又多了些把!赵闲正要再问,北齐少女淡淡道:“你不用再问了,我怎么可能记住北齐军队每一处的部署。”

    赵闲想想也是。人家女孩子。能知道军队大概部署在何方已经不错,还能要求她什么?

    将油布盖在星雅的头上,他正要转身离去,星雅忽然开口道:“喂!我问你一件事情。”

    “我叫赵闲。不叫‘喂’!”赵闲转过头来。满脸的恼火:“你可以叫我闲哥。也可以叫我锤子哥,将军大人我也不介意,当然叫我西洋名字‘罗密欧’也可以……”

    “你不是叫‘杰克’嘛?”星雅莫名其妙的抬头问道。

    “额?是吗?”赵闲轻轻笑道:“名字太多。我都给忘了,你记得到是挺清楚啊。”

    星雅小鼻子哼了一声,盯住他眼睛,咬着牙道:“我问不,安营扎寨时,我分明是睡在地上,怎地刚刚醒来,却是躺在你的,你的……”

    说到此处,她脸颊微微发红,后面的话没有说完,眼中已是愤怒似火:“你,你个无耻的大梁败类,究竟对我做了些什么?

    赵闲莫名其妙的奇怪道:“星雅小姐你在说什么?怎么可以叫我败类,这么伟大的称呼我可承受不起。”

    这腹黑的大梁将军满面正气,似乎是真不记得做过什么了。星雅羞恼难当,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愤道:“你,你还在装糊涂?昨日我睡在地上,可刚刚醒来的时候,却是躺在你的床上?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赵闲深情一震,睁大了眼睛道:“星雅小姐,你有手有脚又没绑着你,要问‘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哎呀呀!你嫌地上冰冷,竟然趁我熟睡,偷偷摸摸爬上了我的床…”

    “你胡说八道,我,我冻死也不会上你……上你…”见他信口雌黄,星雅气的粉脸惩红,泪珠刷刷落了下来,似受了莫大的委屈,恼怒的模样甚是娇美。

    这北齐少女单纯、天真,柔弱见却又高贵异常,种种表情都诱人遐想。赵闲看的噗噗心跳,哈哈道:“你冻死也不会‘上’我?哎呀呀!这句话很引人乱想的。”

    “呸!”星雅气的跺了跺脚:“我冻死也不会上你的床。”

    赵闲眉头轻皱,摇头道:“不会上我的床?那就怪了。今天我根本没睡着,中午便出去寻找我的点心,回来后,我就见到一个人霸占着我的被窝死都叫不醒,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我,我不知道。”星雅茫然的低下头,幽幽道:“我醒来就躺在床上,四周却没有见着你的人影,是不是你把我…把我……”

    赵闲哦了声,慢悠悠道:“哦!我明白,你肯定梦游了对不对?唉,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追究这事了。虽然我这人有洁癖,别人睡过的床我从来不碰,不过你身上也不是很脏,就不计较你玷污我被褥的事情了。不过床单你得给我洗干净,明白吗?”

    星雅又羞又怒,恼道:“胡说!我比你干净多了!我还嫌你臭烘烘的被褥,弄脏了我的衣服了。”

    “哦,是吗?”赵闲呵呵笑道:“男人味!你不会懂得,多睡睡就习惯了,没准你还会喜欢上这种味道呢。”

    “我才不会喜欢这种味道,讨厌死的。”星雅咬牙切齿的瞪了他一眼,似羞还怒。洁白的小脸上,似是被涂上了极品的胭脂,洁净中有一抹异样的嫣红,那弯弯的眼角,清澈的仿佛把人的心神都能吸摄进去。

    身段婀娜,酥胸曼妙,翘臀圆润。薄薄长裙虽然又几处破碎,却丝毫不印象这份美感。包裹下地修长双腿紧绷有力、富有弹性。远望着,就像随时可以爆发的小母猫,一嗔一怒间,异样的美感颇为诱人。

    我天,又勾引我?我才不上当。赵闲心脏怦怦跳了几下。这个星雅,明明是个很天真的女子,那双眼睛却美的像个狐狸,偏偏身上还带着难以降服的野性,当真是个雄性都没法忍住啊。

    见赵大将军目露淫光,眼神更是深深在自己身上打量,一眨都不眨。星雅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神光,脸颊越发的羞红,恼道:“没礼貌的家伙,你看什么?!”

    “我不是在看,我实在思考,”赵闲盯住她…的胸,眼也不眨的道:“星雅小姐,等这场战争结束,我很想去长安看看,是什么样的教导,才能培养培养出你这样心‘胸’宽广的女人。”

    “你若是想去长安,现在就可以。”星雅嘴角泛起一个甜美地笑容,神色无比幸喜,语气中有说不出的温柔:“赵大将军,你到底愿不愿意归顺北齐啊?”

    赵大将军痴痴的看着她:“我愿意归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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