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英冠站在门边,好半晌终于抬起手,他正要敲门,门却从里边拉开了,露出的是杜蘅阳光般的笑脸——她一如从前,永远笑得灿烂。“睡得好吗?”最简单的问话永远是最安全的。卓英冠顺着她的邀请进了房,眼角余波没有错过走廊转角处隐在阳光中的身影。脚步顿了一下,他终于还是毅然走进了杜蘅的房间,有些事可以日后再解释,可藏匿了多年的隐患却不能再耽搁下去。关上的门关住了杜蘅的笑脸,门外的津庭那双墨绿色的眼中荡过一丝涟漪,很快又被阳光占据。无所谓,不就是老情人出现了嘛!杜蘅跟卓英冠那些陈年往事,哪里比得上他跟卓英冠这些年的默契。对!就是这样,津庭非常肯定地告诉自己。而被他惦念的那个人正坐立不安地待在房间里,好不容易找到杜蘅对面的位子坐了下来,卓英冠双手交叉放在半空中,悬着呢!“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就像昨天我跟你说的那样,我一直在非洲从事野生动物保护工作,你大概早已从之雾那儿知道了吧!”之雾竟然住在卓冠堂里,还管卓英冠叫“卓爸”,这是她意想不到的,“之雾会出现在这里,我……我挺惊讶的。”之雾会住到卓冠堂是天意,也是卓英冠刻意安排的;让杜蘅见之雾,也是他刻意安排的;留杜蘅住在卓冠堂,还是他刻意安排的。但,杜蘅会抛下丈夫、女儿去非洲工作却在他意料之外。“你什么时候决定去非洲工作的?咱们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是还留在大学里当讲师嘛!”那时候她多大?他不记得了,只记得她怀里的之雾小小的,很可爱的样子。那时候,他尚未收养远之。他这辈子注定不会有女儿,之雾的出现让他第一次对“女儿”这个名词有了渴望。他还记得那时候,之雾半张着的嘴巴滴着口水,挂着泪痕的双眼示意他抱抱。和后来他收养的远之不同,之雾会叫会哭会闹,她不会克制自己的情感,她是小孩,是小小的女孩,她会将自己的放肆完整地展现在卓英冠面前,她是个需要人疼爱的小女儿。甩动着胳膊,之雾向卓英冠要怀抱,不是等待,她硬要来了他的拥抱。没等卓英冠明白过来,他冷硬的臂膀已经抱住了之雾,全身的僵硬也在抱住她的瞬间逐渐融化。“你叫什么名字?”之雾问他,竟然是这小丫头问他。“卓英冠——你呢?”“我叫幸之雾。”之雾,她叫之雾。她的名字里也有一个“之”,卓家继他下面那一辈,每个孩子都是“之”字辈的,名字中的“之”放在最后一个。她的“之”却放在中间,与卓家的子相似却又不同。当时他没有问杜蘅,可杜蘅眼中燃烧的花火却让他无法遗忘。他知道她嫁给了一位律师,生活过得很平淡。他以为她的生活会一直平淡、顺利地继续下去,直到他遇见十五岁的幸之雾,他才知道她那位有魄力的妈妈已经去非洲安营寨很多年了。抬头看看面前的杜蘅,白皙的肌肤早已不复存在,小麦色的肌肤里透着阳光、健康和一种粗旷的美。不再年轻的她成熟而任性,她是杜蘅,又不是。“杜蘅,我没想到连野外生存训练都会害怕的你,居然会在非洲生活这么多年。”杜蘅扯开嘴角笑了笑,从包里拿出香烟,她熟练地点上,深吸一口,“还记得我们再见面那会儿吗?我抱着之雾坐在街心,像当年一样,我们俩再度巧遇。你很惊讶,而我却超乎寻常的平静。”他怎能不惊讶?从那次因为她,津庭遭遇袭击之后,她就彻底地消失了。那个粘他、缠他的杜蘅不见了,说毫无感觉是不可能的。他想她,偶尔会想起她。“当时我没想到你那么快就结了婚,还生了一个女儿。”杜蘅深吸一口烟,再吐出,烟圈一圈圈将她团团圈住,她沉醉在其中,“幸德书很爱我,他可以为我付出一切,那份爱让我感动。我告诉自己要珍惜他的爱,所以我嫁给了他。毕竟,能被爱总是幸福的。”她话中的艰涩只有卓英冠能够听得懂,年轻的时候总以为爱是挥霍不完的数字,年纪稍大一点儿,面对的挫折多了,失去的东西多了,这才明白无条件被爱是人世间最奢侈的幸福。“杜蘅,”他叫她的名字,记忆中他很少开口唤她,“有句话我早该对你说,当年那样对你,我很抱歉。”她摇摇头,烟在她的手中缓缓燃烧,变成烟灰落在地上,“那不是你的错,是我给了你权利让你尽情挥霍我的感情,是我把自己推到了那么尴尬的地步,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没有人可以在情感上伤害你,是你伤害了你自己,是你让自己变得那么痛苦,是你给了对方伤害你的权利。所以,别怨恨任何人,要怨就怨自己在错误的时间爱上了错误的人。有时候,连这点儿怨恨也是没有的。曾经爱过,没有结局,追忆起来依然甜蜜。杜蘅庆幸自己曾爱过卓英冠这样的男人,至少他值得她去爱,她只是在错误的时间爱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这段爱并没有错误。真正有错的人是她!“你什么时候开始照顾之雾的?”要提起开始那一点,卓英冠还真有些说不清,“她和远之原本是同班同学,那个时候她常来堂里玩。”对幸之雾来说,全球第一大黑帮的总堂只是同班同学卓远之的家,她从不会对它赋予太多的意思。而他这个全球第一大黑帮的堂主也只是卓远之的父亲,她管他叫“卓远之爸爸”,见面总是笑着叫他“卓远之爸爸好!”“她那双眼睛。”至今回忆起初见她的那双眼睛,卓英冠依然感慨颇多,“真像你啊!阳光般地璀璨,耀得人睁不开眼。远之刚见她那会儿烦得都快发疯了,却又不好发作……”“像极了我们刚认识的时候。”算算看,当年杜蘅认识卓英冠的时候差不多也是之雾这么大。时光荏苒,她已年过四十,而眼前这个男人成熟依旧,英俊依旧,岁月的痕迹却悄悄攀上他的额头。他们都不再青春,过往再也追不回来。惟一值得骄傲的是,这些年她没有白白度过,她的人生很珍贵。可付出的代价却是庞大的,之雾——她的女儿似乎……并不爱她,也不爱幸德书。手中的烟燃尽,杜蘅想从包里再抽出一根,伸出去的手被卓英冠拦了下来。她望向他,他只是无语地盯着她,阴冷的眸光已经让她心底的脆弱无处藏匿。原来,无论岁月如何变迁,他的霸道依旧。她笑了,对着他流露出苦涩比她想象中要容易,“我很失败,是吗?”她做人不失败,做母亲就太失败了,“你当之雾的母亲,是她的失败。”卓英冠不客气地点出了她的失败,“她跟幸德书脱离父女关系——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刚刚。”刚刚?“听你说我才知道的。”卓英冠自认定力够强,这一刻也快彻底瓦解了。拉平一张脸,他不想有更多的情绪泄露,“有时间找之雾谈谈。”事隔这么多年,他留她住下来就是为了让她多接触之雾。他想说抱歉,不只是对杜蘅,还有之雾——那个叫他“爸”的女孩。“你好!我是你……*妈。”这样说不对啊!幸之雾认出她,她没有认出自己的女儿,这样说太假了。感觉不自然,不能这样跟之雾打招呼,得换个口气。整理了心情,杜蘅扯出假假的笑容继续选台词。“嘿!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这哪是跟女儿说话的口气?这简直是在玩客套,她跟非洲那群狮子说话的口气都比跟之雾说话来得亲切自然。算了,见到之雾以后凭感觉再找话说吧!现在的问题是,她得先见到之雾啊!卓英冠说这是之雾的房间,杜蘅徘徊在楼梯转角处不知道该上还是该下。她要见的人是她的女儿,可心里那不安定的感觉却像在等一个外人。等了又等,徘徊再徘徊。好半天,她的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巨大的声响从楼梯口那道门中传了出来,杜蘅下意识地抬起头向门的方向望去,正看见幸之雾倚着门,静静地望着她。“找我有事?”她难得有时间睡个懒觉,就听见楼梯口传来一阵阵的脚步声。整个卓冠堂会在这时候打搅她的,也只有刚刚住下来的杜蘅——她的母亲。杜蘅深吸一口气,站在楼梯口,她仰头才能看见她。随意扯出笑容,她望向女儿,“我来看看你。”幸之雾打了个哈欠,此刻倦意高于一切,“我挺好的,你这次回来什么时候走?”她向来停留的时间不多,之雾早就习惯了。这样一直仰着头望着她,感觉太难受了。杜蘅上前几步,正要开口,忽然看见有个小小的东西正蹲在之雾的身后。“之……雾……”发音不太清楚,但还是能听得出来是在叫之雾。杜蘅好奇地向前探去,那边小小的东西也正巧探出头来看向她。咦?还有一颗小脑袋,原来是一对男女生啊!他们瞪着大大的眼睛瞅着杜蘅,有点儿好奇,全没有孩子该有的害羞。小女生还扯扯之雾的裤脚,甜腻腻地叫着“谁?她是……谁?”“我是杜蘅,嗨!你们好啊!”跟最凶狠的野生动物都能打交道,可她却不会跟小孩子们交流。当初照顾之雾的记忆早已淡忘,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嗅嗅她身上的味道,两个刚刚会走路的孩子倚着之雾的腿瞅着杜蘅,“嘟……嘟嘟……”好可爱的宝宝,杜蘅伸出手想要抱他们。之雾没有拒绝,看着母亲抱起优优,她只是摸了摸亦悠的脑袋——小伙子,谁要你年纪轻轻看上去就那么酷呢?所有的人见到你和妹妹都只会抱她,而不搂你。你错过多少左拥右抱、偷香窃玉的机会哦!真是浪费啊!好久不抱小孩了,杜蘅拿出抱小狮子的姿势搂着优优。小姐从出生开始就没受过这等糟糕的待遇,她踢腾着小腿想从杜蘅怀里挣扎出来。“不要乱动,会掉下去的。”杜蘅收紧怀抱,生怕小小软软的身体滑到地上。她抱得越紧,优优越是要动。闹到最后,小恶魔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之雾……之雾……之雾——”她稚嫩的手伸向之雾,想要逃开杜蘅的怀抱。之雾顺利地接过她的身体,优优在碰到之雾身体的那一瞬间,顿时安静了下来。“你这个小丫头啊!又喜欢让人抱你,抱得不舒服又要大呼小叫。远之管你叫‘小恶魔’,它绝对是最符合你的称呼。”点点优优的鼻子,之雾笑得很得意,“你呀!跟我还是有点儿相似的嘛!”优优瘪着嘴呀咿了一声,赖在之雾的怀中,她还不时地瞄瞄亦悠,以为亦悠像她一样想钻进之雾的怀中呢!人家小伙子才不稀罕呢!杜蘅望着之雾,像望着一个陌生的女孩。曾经她也是这样窝在她的怀里,现在之雾已经抱着宝宝笑得灿烂了。做母亲,她真的很失败,“之雾,我……”“亦悠和优优该睡觉了,我这个保姆要是没当好,卓爸会扣我的薪水。你随便,我也睡会儿。”她抱着优优,拉着亦悠回房休息。面对敞开的门,杜蘅却不敢靠近。错过了踏进门的那个时间,即使那道门再度敞开,她也踏不进去。她错过了在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于是现在的一切便成了错误。她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她能保护非洲的野生动物,却再也保护不了她的女儿。谁能告诉她,她到底还能做些什么?“你能告诉我,之雾究竟是谁的女儿吗?”再见卓远之,杜蘅已经没有初见面时的惊心动他的确很像卓英冠,一样的狂妄,一样的阴冷,一样的酷得过火。可……这对父子之间有些什么是不同的。卓远之不够狠,不如二十一岁的卓英冠来得狠,他更像现在的卓英冠。冷归冷,却藏着几许旁人看不见的温暖。卓远之被很多人迫切地注视过,没有一个人给他这样的感觉。杜蘅的眼神不像在看他,倒像在看自己的儿子。拜托!他已经够乱了,杜老太太,你能不能别再给我添乱?“幸之雾不是爸的亲生女儿,对吗?”快刀斩乱麻,他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再拖下去,不只是他,想必卓冠堂内会掀起一阵风暴。卓家的黑道组织在整个卓氏家族中占有重要地位,卓冠堂堂主一职必须由卓家的亲生子继承。因为卓英冠无子,所以收养他为继承人,如果幸之雾是爸的亲生女儿。那么——卓家没有规定女生不能继承黑道堂主一职。“之雾是谁的女儿对你有影响吗?”杜蘅不解。这几天观察下来,卓远之和之雾的关系还是很好的,应该不会在乎这些才对啊!“你到底有没有当过母亲?你到底懂不懂孩子的心理?”她不在乎的表情让卓远之感到愤怒,连怒气也是阴阴冷冷,像一场海底掀起的风暴,所有的狂躁都隐藏在黑暗的深处,“之雾到底是爸的女儿还是幸德书的女儿,这当然很重要。一个人活到二十岁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你想过她的感受吗?”他是卓英冠调教出的儿子吗?杜蘅实在有些好奇,卓英冠养的儿子,卓冠堂泡出的少堂主,怎么可能如此感性?他竟然将自己的脾气显现在她这样的外人面前,卓英冠的儿子应该没有脾气的,因为在他发脾气之前,他会让自己的怒气烧毁所有的人。倚着楼梯,杜蘅没有发现自己现在的表情跟之雾极其相似,“你着急了?你为之雾的事着急了?你担心她,在乎她?莫非,你喜欢她?”很有趣的相似,二十多年前,她爱上了卓英冠;二十多年后,卓英冠的儿子爱上她的女儿。这也是一种缘分吧!她的表情很诡异嗳!卓远之见得人多了,却极少遭遇四零、五零级别的女人。现在的杜蘅让他头疼,他真的不想跟她打交道,可他用卓冠堂的信息网找遍了跟之雾身世有关的资料,却筛选不出半点儿有用的信息。不用说,准是爸提前作好了防护,显然爸不想让任何人弄清之雾的身世。要不然,他也不用这么困难地找这个四零、五零级别的女人套话,“你就告诉我!之雾到底是不是我爸的亲生女儿,一句话——是,不是?”杜蘅托着腮趴在阳台上,一如当年那个对卓英冠想人非非的小女生,“你说,之雾希望自己是卓英冠的女儿还是幸德书的女儿?”这还能希望?卓远之差点儿没喷血,这女人越来越过分了。卷起袖子,他不是想打人,他想将面前的楼梯一次性敲得粉碎,让她直接坠楼身亡——要不是考虑到她是之雾的亲生母亲,他真的想这么干。只是,考虑到她是之雾的亲生母亲,所以他才……他才更想这么干!这女人实在是太不负责了。卓远之犯下杀人罪行的前一刻,一道柔和却不失刚硬的影子罩住了他的年少轻狂。“你希望之雾是卓英冠的女儿吧!”津庭不想出面的,可身为“叔”,他实在该阻止卓远之在卓冠堂里犯下杀人罪行,尤其对方还是卓英冠的初恋情人——错!尤其对方的初恋情人还是卓英冠。他到底是不是人啊?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依然如当初一般阳光明媚。上次见面没来得及打招呼,她就选择消失了。这一次,杜蘅要好好地打个招呼,以表亲切。“你是津庭,咱们又见面了!”她倒是不见外啊!津庭也展现出男人该有的大方,“你作为之雾的母亲,想在这里住多久都可以,不过别四处乱窜,你也不想给之雾添麻烦吧!”让一个黑道组织接受一个白道女孩是需要付出时间和代价的,之雾的努力是面前这个刚刚回归的不及格母亲看不见的。她一路走过来的种种,津庭都看在眼底。杜蘅不在乎这个女儿,他在乎。“嘿!你在生气!”常年跟野生动物打交道,杜蘅早已养成了看表情断心情的本领。连野狐狸的表情她都能看懂,别说是会说话的人喽!“不过说实在的,你长得真得很帅,又极具亲和力。没道理我当初爱上卓英冠,没爱上你啊!”有人在放电!津庭躲闪不及,被电个正着。他开始怀疑,当初卓英冠没有爱上杜蘅究竟是人为的还是天意,八成她再继续努力下去,今天卓冠堂堂主夫人的宝座早就非她莫属了。再跟这种女人纠缠下去,连他自己都快阵亡了,为了避免步上卓英冠的后尘,他还是先闪为妙。走之前,他要带走一个人——不能让他养大的孩子成为杀人凶手啊!卓远之还真跟杜蘅干上了,他今天非弄个明白不可,不弄清楚之雾的生父是谁,他还就不走了。梅菲斯特也有耍脾气的权利!“别闹了!”权威的声音以最权威的姿态震住了卓远之,回头望着父亲,他毫不示弱“爸,之雾不会是你的亲生女儿,对吧?”直接问出口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卓远之沉黑的眼睛紧追着父亲,在关键问题上,他不会向任何人妥协,“她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不是!对吗?”在儿子的紧盯之下,卓英冠没有逃避,也没有应对。看看杜蘅,再望望津庭,他做了这辈子最丢脸的行为,“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小孩别管?爸竟然跟他说这种话,卓远之差点儿没把舌头咬下来。谁说他是梅菲斯特?如果他真的够恶魔级别,那爸绝对是超级恶魔,地狱的创造者。连这种诡异的话都能说出口,他……他根本不是人。卓远之才不管爸是什么态度呢!他想知道的事一定要找到答案,明箭不行就放暗枪。顶着梅菲斯特这块牌子,卓远之拒绝虚名。拿阴森的眼神瞟向津庭叔,如果现在卓远之的对面有面镜子,他会发现自己的表情很猥琐,猥琐到津庭拒绝读懂。“走啦走啦!”津庭推着卓远之,“都说了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你偶尔当一回小孩子会变傻啊?”“不是……”卓远之快抽筋了,他不信津庭叔对之雾的生父是谁毫不好奇,待在爸身边这么些年,他应该比他更好奇才对啊!津庭眨去一闪而过的冲动,墨绿色的眼睛沉静得有些异常,“之雾的确是英冠的女儿,这些年,她不都管他叫‘卓爸’吗?你还想知道什么?”还想再继续胡扯下去?津庭自认这些年他中文的进步完全依赖于他努力说话的结果。“你不是跟天涯、战野约好了今天去看什么足球比赛嘛!还待在这里干什么?我是怎么教导你的,身为男人,守时是基本的道德规范。还是,你想带亦悠和优优一起去看足球比赛?之雾正陪他们睡觉呢!你如果想带他们去,我这就去叫醒他们。”谁会想带两个除了哭只会叫的小恶魔去看足球比赛,他又不是超级奶爸!提到那两个小恶魔,卓远之跑得比谁都快。麻烦解决,津庭顿时松了口气。扫过杜蘅,墨绿色的眼睛以最浓重的华彩凝视着卓英冠,“九个分堂的堂主都已经到齐,他们正等着你。”卓英冠点了点头,津庭出奇的平静反倒让他有些不习惯,“其实之雾是……”他想跟他解释,他第一次拿长辈的架子压卓远之,可他竟然想跟津庭解释——连他都被自己突来的举动吓一跳。说啊!你倒是趁这个机会说个清楚啊!卓英冠的愣神给了津庭缓神的机会,轻呼了口气,津庭转身向楼下走去。“津庭——”“别说!什么也别说。”津庭背对着卓英冠,这些年来陪着他黑道白道一路闯过,他总是站在他的身边,从不会拿背对着卓英冠。第一次,也是惟一的一次,“我不想知道,这样说也不太对,我想知道,但也许不知道会更好。”他在说些什么呢?卓英冠不想看到津庭的背影,“其实之雾她……”津庭在他说出真相的前一刻选择了逃离,很多事不需要说清楚,活得太明白反而是一种痛苦。足球比赛没看成,卓远之却已呈现半疯狂状态。注意了!注意了!所有距离梅菲斯特方圆一公里的生物全都注意了,为了保证您和您家人的安全,请尽快撤离,并与危险物品保持一定距离。无法撤离的请注意了,您可选择一些防护工具,当您遭遇梅菲斯特时,以便求生。如棉被、酒或匕首,我们将友情提示以下几种防护工具的使用方式——、盖上棉被睡大觉,简称“装死”。注意事项睡得越死越好,以防被梅菲斯特的怒吼吵醒,迷迷糊糊中被炸身亡。特别提示习惯性失眠的朋友请勿使用,效果不佳,还容易挑起梅菲斯特的愤怒,装死成真死也不一定。b、用酒令自己神志不清,简称“以酒装疯”。注意事项既然选择装疯就疯得彻底一点儿,疯不过梅菲斯特,那你还是男人吗?特别提示酒量太差的朋友请勿使用,直接醉死与任何人无关。另酒量太好的朋友亦请勿使用,浪费钱何苦呢?、以匕首刺向自己的死穴,简称“自杀”。注意事项举起匕首扎向自己身体一定要做到快、狠、准,务必做到一刀毙命,以减少痛苦。特别提示……使用这招证明你比梅菲斯特还狠,哪还需要我的提示?综上所述,能避开梅菲斯特的风暴比迎接恶魔的,挑战更费力气,于是度天涯和战野索性迎难而上,体现现代社会年轻人的超凡勇气。“我说,卓远之,你有什么话爽快点儿说出来算了。”战野实在受不了活在低气压中,不仅他快被憋死了,连小姐都开始闪红灯——如果一只黑豹子不停地靠过来,还预备滴口水,任何高智商的机器人都会发出警报。在这方面,度天涯就比战野有经验多了,“你怀疑幸之雾是你爸的女儿,可你爸不承认也不否认,他现在的态度更让你心烦。”简单来说就是这么回事,“我不相信之雾是爸的亲生女儿,可爸不否认,幸德书又不承认这个女儿,现在连之雾的妈都住了进来,如果她真的是爸的女儿……”“对你有什么损失呢?”多一个妹妹有什么不好?最重要的是,“我在特洛伊酒吧下了赌注,赌你跟幸之雾是兄妹。”如果事实真是如此,王储殿下可就笑翻了。度天涯,你……你好狠啊你!卓远之咬牙切齿,闭上眼,他怕自己气得爆眼球。原来梅菲斯特也有脾气,还以为他成熟到可以接受任何意外呢!“其实想知道幸之雾到底是谁的女儿很简单嘛!”王子殿下开始发挥自己准确的判断能力。“只要核对她跟你爸的d就可以了。”战野抓抓头发,阳光明媚的笑脸上一派轻松。如果可以这么简单就好了,卓远之又不是笨蛋,他当然知道如何用科学的手段达到想要的答案,但他可不想为求解的过程付出惨痛的代价,“爸的d资料是绝对保密的,想从他身上弄到可以提取d的毛发、血液或牙齿比登天还难。”你以为卓冠堂堂主是花架子?“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战野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你可以让你爸主动献血啊!比如……”“发生某种意外让你爸急切地想献血。”度天涯做出补充说明,他和战野一搭一唱还真像那么回事。什么样的意外能让爸主动献血呢?卓远之从正常的角度思考,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种非得爸来献血的情况,卓冠堂那么多身体强壮的年轻男人,就是排上十年也轮不到爸献血。战野挂着阴森森的笑容挤到卓远之的身旁,他的笑容怎么看都不像好人,“那如果是幸之雾急需输血,而你又只通知了你爸一个人呢?”卓远之端正神色,“之雾很健康,她不需要输血。”“我们可以为她创造输血的机会啊!”王储殿下的笑容不是绝美,倒是很接近刽子手。“你想做什么?”卓远之微眯着眼,有只猫在抓他的心。这些战略战术就由战野来策划好了,“她下楼梯我可以帮她一把,包她头破血流,急需输血。”“要是不行,我可以用佩剑装作不小心刺伤她。”托着腮稍稍想了一下,度天涯不无为难地点了点头,“脾出血量比较大,就刺脾吧!为了帮你这个忙,我就牺牲一下,做一回凶手。”谁说他是绝美又高贵的王储殿下?跟梅菲斯特在一起时间长了,他也感染了一副小黑心肝,黑得卓远之想学阿猫咬他。瞧他说话的口气,好像很委屈嘛!卓远之半笑半认真地道“你们俩真是太热心了,我怎么好意思这么麻烦你们呢?”“不麻烦!不麻烦!”战野急切地摇着手,“知道你跟幸之雾之间的真实关系,我投下去的赌注也能尽快收回,了我一桩心事,说不定还能小赚一笔……”嗨!战野真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嘴这么快,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将他的心理话彻底抖搂出来了。瞧卓远之不怀好意,他知道自己离死不远了,黄泉路上还是趁早抓个同伴吧!“别看我,天涯也是这么想的,他也想知道你跟幸之雾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战野拉过度天涯,将他挡在自己面前。天涯那张绝美的脸连上帝看到都会心动,相信卓远之说什么也不舍得摧毁。这小子太没意气,真不知道是怎么获得阳光美少男称号的?度天涯正要辩解,却见一块粉红手绢挥啊挥,挥到了他们的面前。同期到场的还有一长串啰啰嗦嗦,唠唠叨叨的蚊子在哼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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