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卧房的门后,战野的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他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曾经我也这样徘徊过,现在不也挺好。”三年前的卓远之或许比今日的度天涯更加的压抑、内敛,可是他走过来了——因为“那家伙”的出现。“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正在思念一个远方的朋友。”天涯走了,战野将注意力转移到卓远之身上,“总是看你往英国打电话,打给你女朋友啊?”“不是。”“不是?”“当然不是。”他很肯定。战野懵了,“看你说得那么头头是道,还以为你有多少经验呢!闹了半天也是瞎起哄。”黑色剑眉一挑,梅非斯特的眼神跃上眉间,“那你现在要不要跟在我后面去起起哄?”“要!当然要厂邪恶立刻闪到战野的眼睛里,哎,被带坏了啊!两个人手搭着手,身后的阿猫、阿狗爪子搭着爪子,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开进天涯的卧房。不一会儿,只听见里面传出——“别烦我!都说了我不喜欢那个小矮魔女……卓远之你这个梅非斯特,你居然威胁我!你这个……我知道!我知道阿猫这只黑豹子的口水有病毒,可我不能因为生命受到威胁就招供……什么招供,我根本就不喜欢她……啊——”王储的尖叫响彻云霄,公主啊公主,你可曾听到?“度天涯,你来攻我?好!我快速移动步伐,转换攻防……漂亮!我知道,你这个步于是假的,不过是做出一个进攻假象,我要抓你的弱点……成功防守,换我进攻……我抓住了你的弱点和防守漏洞……左刺、右劈……我不怕你!我公主不怕你……上!我上!我上!我上上上——进攻得分!”“二号选手公主以压倒性的进攻状态击败了度天涯,取得本次比赛的胜利,我们向她表示由衷的祝贺!”公主自说白话地挥舞着佩剑做了一个“成功”的手势,嘴里还冲着“对手”嚷嚷,“这下你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感觉不过瘾,她再度拿起佩剑直刺向天涯挂在休息室里的击剑服,快乐地喊着“我又打败度天涯喽!”“神经。”靠在墙上,他喃喃地说着,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能被她听到。这家伙从半个小时前就拿着佩剑和他的击剑服做着假想中的战斗,现在精神已经到达了极度兴奋状态。没办法,谁让她在一个上午的训练中连一剑都没能刺到他呢,如果再不让她发泄发泄,他估计她离发疯的状态也不远了。没想到给她发泄的机会,她还是发疯了。唉!一切都是他的错!这都是他造的孽啊!他决定好心地弥补自己的过错,“你要不要稍微休息一下,我听你嗓子好像有点……嗯哑……”他比较担心的是,瑞典政府送他的那件击剑服还能再穿上身吗?公主像是听不见他的声音,继续快乐地拿着佩剑创造着“公主击败王子”的神话。突然,她停了下来,用一双仇恨的眼瞪着他,手里的佩剑直直地扎向他的胸膛,“我恨你!”“我把自己的击剑服提供出来让你刺,你还恨我?”幸亏他反应够快,否则身上这件veetia的外套就要多出一个窟窿了。噘起嘴巴,公主生气地叫着“你就不能让我胜利一次吗?”这小矮魔女的分贝还真高,“我让你?我凭什么让你?这又不是一男一女在打架,还要我让你?就算我们俩打架,我也不会让你的。”对魔女心软就是对自己残酷,这句话他在他那个魔女妈妈的身上得到了十八年的经验教训。“你真不是男人!”“我警告你,你不许再怀疑我的性别!”自从小时候被魔女妈妈哄骗成性别为女,后来又被卓远之那个恶魔捉弄进了女澡堂,还被那么多人说成是小色魔,他就最讨厌人家拿他的性别做文章。这小矮魔女屡屡犯规,他真想痛扁她一顿。但这种念头也只能在他气得快吐血的时候想想,要是真的动手,他不但丢了王室的威严,将有违艾伯克龙比家族的名望。而且,他那个魔女妈妈绝对会把他当成男权主义者捆起来,并且动员整个王宫里的使女将他痛殴到面目全非。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他抱怨魔女妈妈养的鸟太吵了,那个老魔女居然把他关进一个大鸟笼。说什么让他和鸟儿培养培养感情,害得他沾了一身的鸟屎,鸡皮疙瘩足足起了五天。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这个小矮魔女待在一起的时候,他脑中那些被魔女妈妈折腾的往事总会一个个钻出来和他重温当年的“幸福生活”。越是这样,他就越怕见到她。还是赶紧把她送去参加那个什么击剑比赛,他也好早日脱离苦海。“别玩了,还有两天就要比赛了。赶紧过来训练,你右脚的反应力越来越差了,剩下来的时间专门训练你的右脚。”她答应着走过去,照他示范的样子训练着右脚反应力。右脚猛地向后一退,“疼!”“你还没摔倒就疼?”他拧着眉瞅她,一张绝美的脸全是否认。公主抱着右脚哀号着,听上去惨兮兮的,天涯犹豫片刻走了过去,“把鞋袜脱了,让我看看。”这家伙真是走大运,他这辈子除了阿狗的狼爪子,还从未看过谁的脚呢!远远地瞥了一眼,他不耐烦地移过视线,“什么事也没……”把“没”去掉,有问题,还是很大的问题。她右脚的脚踝上红肿起一大片,看情形是扭伤了。“怎么搞的?”她今天一天右脚的反应虽然有点慢,但并没有显出太大的不适啊!“这到底是怎么伤的?别告诉我是不小心扭伤的!要比赛了,还有两天就要比赛了,你这个时候受伤,咱们所有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吗?你到底在干什么?”“你以为我想啊?”她火大地顶回去,“还不是因为你这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她又戳他罩门,“你脚扭伤跟我的脸有什么关系?你做错事总是这样推卸责任的吗?”“那是你这种小人才会做的事,我才不屑为之呢!”一生气,她的分贝再度高了上去“就是因为你长得太漂亮,这个学院才会有那么多的女生喜欢你,结果一看到我跟你走得近了点,心里就不平衡了。不敢来找你,她们就找上了我。难道这不是你那张脸害得吗?”天涯有点尴尬地别过了脸,“被一帮女生推到扭伤,你根本不适合当一个剑客。”“什么女生?”她嚷回去,“还有男生呢!”“男……男生?”天涯的心中,有个小小的警钟敲响了。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肯输阵,“你是一个击剑手,几个学生就把你打败了?你也太无能了。”公主上前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左右前后地甩啊甩的,大有不把他脖子上的那个东西摇下来决不罢休的冲动,“你的剑都是用在不会剑术的人身上吗?就说你是个没品的男生吧!真不知道怎么会有女生喜欢你?”“你不喜欢我就好!”他气急败坏地推开她,“反正你现在脚也受伤了,比赛也不能参加了,我也不用再履行约定训练你。咱们俩的认识到此为止,万一很不幸地再遇上你,千万不要跟我打招呼,我会谢谢你的。”他向大门的方向走去,公主光着一只脚先一步挡在了他前头,“谁说我要放弃比赛?无论如何我都会参加这场女子佩剑决赛的,所以你依然是我的教练。”“哈!哈哈!”他的嘲笑溢上嘴角,“你都已经伤成这样了,两天后的比赛怎么参加。好吧!就算你发挥超强意识战胜疼痛,然后呢?然后胜利就属于你了吗?你那只迟钝的右脚只能给对手可趁之机,你只会在比赛中丢脸罢了。这样的结局,你还要继续吗?”“要!为什么不要?”她的意志从未有过的坚定,“我,还有你,我们两个做了那么多的努力,整个击剑社都在为我们加油,还有躺在病床上的教练和社长也期待着这次比赛。都走到这一步了,我们有什么理由放弃?”天涯静静地瞅着她,眼神仿佛在说“你是白痴吗?”他真的搞不懂,已经注定失败的结局都摆在面前了,她何苦还要再做下去?或者,平民的思想本身就不是他这个王储能够理解的?拿起大衣,他轻易跃过她阻挡的身体,手伸向了门把,“随便你,反正我不再参与这个游戏了。”“这不是游戏!要我说什么你才能明白?”她的语气变得急躁,“这关系到一个承诺,关系到我们所付出的一切有没有结果。是好是坏,我都要用事实来告诉自己,我不要不明不白地放弃,我不要自己输得不甘心!”在度天涯的字典里,输就是输,无谓甘心与否,只有成功与失败。还记得几年前他陪同荷兰王室成员去打猎,那个时候他的骑术还不是很好。手下的外交官就为他找了一个相当尊贵的理由——王储殿下热衷于动物保护问题,决不猎杀任何动物。就这样,他轻易又完美地避免了丢脸。回顾他的成长经历,他从不允许自己有所失败。因为他是王储,他是未来的国王,全国甚至全球的视野都在盯着他。如果一件事情做不好,他会找一个漂亮的理由逃开不做,只因为他丢不起这个脸,他不能让一个国家的荣誉都陪着他一起葬送。这一次也决不例外!“随便你,你想怎样就怎样,这件事从一开始就跟我没关系。”他大跨步地向外走去,连头也不回。“咚”的一声——天涯的后脑勺隆起了一个大包,他愤怒地侧过脸,凶器是一只专用击剑鞋,女生穿的,很小。沿着凶器望过去,她光着的右脚边放着穿了袜子的左脚。活了十八年,他被东西砸过三次,第一个是战野,凶器是一块方糖;第二个还是战野,凶器是一只奶瓶;第三次,就是面前这个——他发誓,这次他决不会轻易饶了这小矮魔女!“道歉!”“做梦去吧!我才不会向你这种胆小又没用的男生道歉!”她的口气比他还凶,“因为害怕失败,就想尽办法找理由,畏首畏尾,裹步不前。呸!胆小鬼不配当剑客,更不配握剑!”呼气、吐气;呼气、吐气;天涯不断地自我暗示;我不生气,我也不会中了她的激将法。调转头,我走!我走总行了吧?“度天涯,胆小鬼!度天涯,胆小鬼!度天涯,胆小……”如天崩地裂般的关门声压住了公主的话尾,疼痛的脚踝再也不住她全身的重量,她重重地跌了下去。咬住指甲,她喃喃自语“胆小鬼,度天涯!”清晨六点,度天涯一动也不动地坐在床上看着时钟。阿狗红红的狼眼瞅着他,心里惦念着王储殿下这是怎么了,一个晚上不断地醒来看看床头的时钟。它的狼眼可是非常了得的,任何一点小动作也休想骗过它。它发现主人每次看完时间后都会皱眉,这样皱下去顶多再过十年,主人一定会冒出鱼尾纹的。不行!它得提醒主人这一严重的问题,决不能让王储殿下那张绝美的脸上多出衰老的痕迹。阿狗抬起前瓜抓抓自己的眼角周围,“嗷——嗷……”那声音颇有点怨妇的味道。大概是阿狗的叫声太过诡异,天涯的视线终于从备受宠爱的时钟转移到它的身上。海蓝色的眼睛充斥着血丝,他瞥了它一眼,“干吗叫得这么难听?又掉毛了吗?如果有一天不幸被战野言中,你真的成了世界上第一只秃毛狼,我会给你买狼皮大衣的——白色的那种。相信我,绝对不会有人看出你戴了‘毛发套’。”“呜!呜——呜……”阿狗的前爪从眼角移到眼睛上,原本就红红的眼睛如今更红了,那流出的不是眼泪,是辛酸的血啊!呜呜!主人都不疼我了,心里不知道在想哪个公主,鸣……“请问有人在吗?我是公主。”门铃的响声让天涯一下子从床上蹦了下来,他的手在触到门把的一瞬间又缩了回去。脚步徘徊在门前,他静听着门外的动静。过了一会儿,客厅那边传出卓远之的声音——“你是来练剑的吧?我去帮你叫天涯。”“不……不用了。”公主摆摆手,眼光却在客厅中转悠,“我是来说一声,明天上午九点,女子佩剑决赛在体育馆的击剑场举行。我会准时参加,如果你们有兴趣可以去观看,这是入场券。”“好的。”哪有人清晨六点过来送什么入场券?卓远之掂着手中的纸片,顺道惦念起她和天涯之间的情景剧。公主爱慕上王子了?看情形不像啊!公主向天涯的卧室望了望,终于还是收回了视线,“我要去练习了,还要准备明天的比赛,我先走了。”“拜拜!”卓远之将关门的服务交给了阿猫,他刚走到天涯的卧房门口喊了两声“人家走了,你还不出来?”他都听到阿狗磨爪子的声音了,他还装什么装?门缓缓地打开,露出天涯那张有点尴尬的脸,“我……我去煮咖啡……咖啡……”“你早上从来不喝咖啡,说是不益于身体健康,你都是一杯鲜果汁的。”果然是严格教育下的成果,笨得连掩饰心情都不会。卓远之扬着坏坏的笑瞅着他,“从实招来吧!省得我费事,你也麻烦,不是吗?”单纯的王子想玩过恶魔梅非斯特还是有待时日的,天涯决定认输,“那个……那个小矮魔女本来身手就很差了,现在又扭伤了右脚,明天就要比赛了,我想她一定赢不了。可她却说什么一定要参加比赛……哎呀,反正她很笨就对了,不用理她!完全不用理她!就是这样……对!就是这样!”这样就这样,你在跟谁肯定呢?他的语气配上表情让卓远之感到有点好笑,“你在犹豫什么?你到底想要怀疑什么?奥古斯塔斯王储殿下,你又不会让自己失败,如果你知道事情从一开始就没有胜算,你根本就不会参与进去的嘛!因为你是艾伯克龙比家族的继承人,因为你是未来的国王,你的一言一行都必须符合你的身份,所以你觉得清晨六点跑来敲门送人场券的这位公主很蠢是理所当然的。你的决定是正确的,真的!不用怀疑!”他越是这样说,他越是用那种表情看着他,天涯越感到不对劲。就好像餐盘里放着一片你不喜欢的洋葱,执出来不合礼节,不挑出来你又看着碍眼。感觉着他的瞬息万变,卓远之火上加油,“真不明白那个什么来着……小矮魔女?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输都输了,还比什么比?她不就是努力了这么多天嘛!你不就是陪着她练了这么多天嘛!时间、精力浪费就浪费吧!又有什么关系呢?这种花哨的运动不玩也罢!社团倒就倒吧!反正也没有人是认真参与这个项目的,一把剑挥来挥去,我是看不出有什么好玩的,你说是吧,天涯?”天涯不是傻瓜,他当然听得出卓远之是故意在用反话让他看清楚公主所做的一切。可是,他就是没有勇气去面对失败,如同他没有勇气卸下王储的身份。那是他背在身上的壳,脱去它,他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火候不够,恶魔决定再吹吹风,“像公主那么低的水准都能进入决赛,我想这次的击剑比赛一定没什么意思。入场券不用留着了,阿猫,来把它吃掉。”他将入场券揉成团,一个漂亮的三分投篮不偏不倚正好投进阿猫张开的大嘴中。天涯的反应实在够惊人,他完全失去理智地冲到阿猫面前,双手捧着阿猫死命合着的嘴巴,他扒啁扒,嘴里还拼命地喊着“你给我吐出来!你给我吐出来!”这才真是投篮得分了。看着自己想要的效果,卓远之愉快地嘴角微微上斜,“天涯,你忘了吧?黑豹子的唾液有很多病毒哦,如果不小心是会得病的。你这么亲热地对它,它会吻你哦!”吻就吻吧!现在他只想拯救那三张入场券,“我要你吐出来,听见了没有,阿猫?你怎么连纸也吃啊?真是生冷不忌,跟你的主人一样没品。”“他那个没品的主人手中却残留着一张明天上午九时的击剑比赛入场券,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人想去看?”卓远之将手中惟一一张入场券甩得哗哗响,“阿猫,要去看击剑比赛吗?咱们可以把小姐带上,让你和小姐度过一个相当温馨的上午,气死阿狗怎么样?”“还我!还我!”这边天涯努力抢着卓远之手中的幸运晶,那边阿猫和阿狗这两个情敌已经扭打成一团。战野带着小姐从卧房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在玩摔交吗?我也来!”他快乐得忘乎所以,来个大跃身,将自己的身体随意地抛出。阿猫、阿狗眼看形势不妙,赶紧闪——战野的身体非常凑巧地落在他昨晚乱放尚未收好的滑板上,牛顿定律告诉我们,当一个静止的物体受到外力的作用,会做加速运动。于是,战野老师牺牲小我,检验真理,他用他的实际行动向我们证明这一定律的绝对正确性。跌在滑板上的战野像一支离弦的箭一头冲了出去,当然这样的运动澄能维持很久,在遇到茶几角的时候滑板经过缓冲停了下来,当然,所谓的缓冲是以战野坚实的额头撞翻茶几为定论。一阵撞击声之后,阿猫、阿狗一个抬起左前爪,一个抬起右前爪,虽然抬起的身体部位不同,但遮住的部位都一样——眼睛!这就叫惨不忍睹。乐极果然生悲,这就是运动神经过分发达的悲剧啊!“战野,现在几点了?”“八点。”额头上贴了块o绷的战野有气无力地答着,“你今天很奇怪嗳!一个早上你已经问了我七遍‘几点了’,你赶时间吗,卓远之?”“不赶。”我只是要提醒某人时间——卓远之快乐地为阿猫梳理着毛发,一根一根地梳。每次他想打点小主意的时候都会给自己找点看起来有点无聊的事做做。战野捂着头,不舒服地瘪着嘴,“我感觉还是有点晕。”一听公子不舒服,小姐立刻凑了上去又是揉肩又是捶腿,好不周到!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听起来有点诡异的声音冒了出来——“开玩笑!你把茶几的一只木头脚都给撞断了,你想不晕,那茶几也不同意啊!”这么好的冷幽默大家怎么不鼓掌啊?因为它是从我们王储殿下的象嘴中吐出的狗牙,没人敢接。阿猫、阿狗、小姐和公子四双跟瞅着他一个,连眨巴都不敢眨巴。卓远之倒是知道他的心思,只是没想到王储殿下的爆发形式有点特别,玩幽默是吧?新鲜!度天涯大力地拍着战野的肩膀,“怎么样?你今天还要顶着这块o绷去特洛亚酒吧打工吗?看上去很有个性,对了,你昨天怎么告诉他们这块o绷的来历的,啊?哈!哈哈!哈哈哈!”战野惶恐地拉了拉身旁的小姐,“他……他也撞坏脑袋了?”小姐凑到他耳边小小声地说着“公子,我的中央处理器根据所观察到的情况进行分析,得出的结果与平常的度天涯相比的确是大相径庭。所以,有这个可能。”对于她的判断,阿猫给予认同,连阿狗也背叛了主人,为它的小姐所征服。天涯像是没听到他们的议论,径自说着“我昨天从手机短信上看到这样一个笑话,很有意思哦!说给你们听听?”奥古斯塔斯王储殿下说笑话?或许你这一生也就只能听到这么一回,还不赶快把耳朵叫醒!清了清嗓子,天涯说“说是有个人走在路上,他发现自己的前方有一团黑乎乎黏答答的东西。于是,他就在那团东西的旁边蹲了下来。他先是贴近它仔细地分辨颜色,然后用力嗅了嗅,又用手指沾了一点,最后他把它放到舌尖上舔了舔。终于,他非常肯定这是狗屎。站起身,他释然地说了一句,‘幸好没踩上去,真是走狗屎运啊!’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哈哈……”一向最注重言谈举止的奥古斯塔斯·克里斯塔贝尔·艾伯克龙比王储居然一口一个狗屎,他真的是度天涯吗?战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小姐出现暂时性短路状况,阿猫让自己口中的带菌唾液随意地流淌在地板上,阿狗已经差不多要昏厥了,惟一还算镇定的卓远之将替阿猫梳理毛发的小梳子塞到了自己嘴里。对他们的反应天涯感到异常的困惑,“我说的笑话不好笑吗?你们怎么都不笑?那你们要不要换一个听听?说……说如果有一天你在家闲着无聊又正好遇上刮台风,那你就拿着一根鞭子上顶楼待着。然后,你举起鞭子对着风口,不停地抽打。这时候如果有人问你在做什么,你就……你就告诉他……哈哈哈!这个答案真是太有意思了……哈哈——你就告诉他,‘我在……我在抽风啊!’哈哈……”他猛地停住了笑声,用一种责怪的眼神瞅着大家,“这么好笑的笑话为什么你们都不笑?”“笑!我笑,我正在笑啊!”战野非常给面子地从震惊中找回了笑容,歪着嘴角努力做出大笑的样子,“真的非常好笑,原来天涯你这么有讲笑话的天赋啊!或许,你可以考虑去做脱口秀节目主持人。真的好好笑哦!抽风……呵呵呵……抽风……”天涯的目光一一转移,所到之处大家都很给面子地做出微笑的表情。偏偏一贯阴笑的卓远之很不配合,站起身他颇为感慨地拍拍天涯的肩膀,重重点着头像是在完成遗体告别仪式,“我明白,你不用解释——抽风嘛!我知道你在抽风,真的不用进一步解释说明,我完全能看出来,节哀顺便吧!”“我哪有……”“天涯。”隔着三步之遥,卓远之褪去所有的表情,转以严肃代之,“现在是八点,我知道一个小时以后是九点,我知道四年后我会接替我爸的位置成为卓冠堂堂主,我知道自己会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黑道领头人,我甚至能算出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可我算不出自己会走一条怎样的道路。”看看依然茫然的天涯,卓远之继续道“曾经,我不屑于任何同龄人的生活,我告诉自己,我天生就不同寻常,所以我决不去做那些无聊的事。我以为我是独特的,我以为凭我的能力可以将身边所发生的一切都握在手中,我以为我可以掌控我周遭的世界……直到有个人出现,那个人还告诉我“正因为不知道答案,所以要去努力,努力看看自己能改变什么,能证明什么……这样的人生才是真正的人生。,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天涯怔怔地看着他,完全失去了反应。做每件事都预知了胜利的结果,没有起伏,没有惊心动魄,甚至失去了胜利的喜悦,这样的人生真的是他所想要的吗?“我……我有事,出去一会儿!”连大衣也不穿,他就这样拔开双腿冲了出去,为了自己亲手创造的未知结局的比赛而狂奔。为了他的青春狂奔!一道月色的身影在阳光下的罗兰德学院如风般奔跑着,每每有人以为是“风”吹过,想回头去探索,却怎么也分辨不出它的形状,这就是风的魅力。“刚刚过去的那个人好像是度天涯?”红衣女孩翘首望去,无奈人已远去,她无法看个究竟。摇摇头,她否定了这个想法,“度天涯总是一派优雅,怎么会这样狂奔呢?刚刚过去的人一定是战野,对!只有战野才有那么帅的身影。”被当成战野的度天涯将所有的形象抛在一边,他现在只想冲进体育馆,冲进女子击剑比赛的场地。他真是笨得要死,有车不开用跑的,过于激动果然不利于处理问题,做王储还是该做一个冷静的王储。一边不忘为自己加强思想教育,他一边迈开修长的腿以飞跃的姿态穿梭在风中。就俾一只美丽的雪狼正要征服天地,你要是把他想象成阿狗也不为过。呼!呼!呼……好累!公主手握着佩剑站在比赛场地的一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觉得整个身体都要僵住了,右脚扭伤的脚躁已经完全失去了痛的感觉,只剩下麻木和移动的困难。为了能继续站在这里,她将全身的重量加诸在左腿上,即便这样她也只有防守之力,全无反击之能。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她将一败涂地,就像那个臭男生说的那样,除了丢脸,她什么也做不了。想起那个自大、奸诈、胆小、没品又爱公报私仇,还会起鸡皮疙瘩的家伙,她就冒火。他居然连看都不来看一下,好歹也来给她加加油啊!既然你无情别怪我无义,等一下我输得一塌糊涂的时候,我就说我师父叫度天涯,要丢脸我也拉着你跟我一起丢脸。这就叫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懂了吧?呼哧!呼哧!呼哧……好累!天涯冲进击剑场地,双手撑着膝盖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什么形象,什么气质,完全顾不得,他只觉得双腿都不再属于自己了。强撑着,他一百八十一厘米的身高清楚地看到了正在比赛的公主。她拖着一双不灵活的右腿左闪右躲,这样子别说进攻,连防守的力量都没有。不行了!公主的右腿一软,眼看着身体就要倒了下去。就这样放弃吧!作为一个伤者,能带着一条残腿走到这一步,已经相当不容易,做什么还要再逞能?反正也赢不了嘛!不要退却,不要放弃!天涯在心中呐喊着你不是说过……“这关系到一个承诺,这关系到我们所付出的一切有没有结果……是好是坏,我都要用事实来告诉自己,我不要不明不白地放弃。我不要自己输得不甘心!”曾经,那些对着度天涯叫喊出的话语回苗在她的耳边——如果要输我就要输个心甘情愿——她对自己承诺。握着剑,她的目光变得凌厉。即使隔着面罩,他依然可以清楚地看见她的战斗欲在燃烧好样的!这才是真正的公主。你根本不配拥有王子气度,你这个笨蛋度天涯!公主握着佩剑勇猛地向前冲着,她的战斗力来自她心中的愤恨。度天涯,你这个看起来长得人模狗样的家伙,连来为我加油的勇气都没有,你简直就是猪,一只喜欢起鸡皮疙瘩的猪!度天涯,我快速移动步伐,我转换攻防……我抓住了你的弱点……我刺、我劈、我杀死你……我不怕你!我公主不怕你……我刺!我刺!我刺!我刺刺刺——“比赛结束!”击剑运动起源于欧洲,按照惯例,裁判员用法语宣布了最后的结果。“他说什么?我听不懂!”公主喃喃自语,傻傻地看着自己的对手卸下面罩冲着自己走了过来,“我非常欣赏你的精神,明明已经伤成那样,还将比赛进行到最后,你是我所遇到的最顽强的对手。我佩服你!”对方用手中的佩剑做了一个漂亮的动作,如果公主多学点击剑知识的话,她会知道,那是给敌手最高的尊敬。可是她不知道,她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对手走得潇洒,呆呆地看着刚才还在为她加油的社员纷纷离场,呆呆地看着场面变得空旷,呆呆地看着被她在心里骂得狗血淋头的臭男生以同样的面无表情回望着她。输了吗?就这样输了吗?更衣室的门依然半掩着,度天涯靠在墙上尽可能保持平静的神色。“都说会有这种结局了吧?你非要试试,输成这样也不能怪谁……这样说好像太残酷了一点,可我的确是这么想的啊!”对他来说,安慰人实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他从没有尝试过失败的感觉,自然也没有被人安慰过。他也从未去安慰过谁,在他看来失败的人是不该得到任何安慰的。失败就是失败,没有那个能力就该承受失败的结局,不服气就好好让自己变得更强,直到可以站在成功者的角色上。可是今天,他好像必须扮演这个安慰天使的角色,谁让他现在已经站在了这里呢!一只手缓缓推开更衣室的门,一把佩剑直直向他刺了过来,“我正在换衣服,你进来干吗?色狼!”“你不要侮辱狼哦!这句话要是让阿狗听到,它一定会以名誉捐害罪将你告上法庭。再说,你这个小矮魔女有什么可看的?当年我画人体素描的时候见过太多身材绝美的模特……”这次向他投怀送抱的是全套击剑服,重重地他抱了一个满怀,“就说你这个小矮魔女一点也不可爱吧!我好不容易有那个心思来安慰你,你居然一点也不肯表现出柔弱的样子,还朝我丢东西,你这个不可爱的公主!”他埋怨着蹲下身,不等她开口,自动自发地脱下了她右脚的鞋袜。从坐着高度俯视他,公主红红的小嘴嘟了起来,“哎呀!人家的脚好疼,王子殿下你帮人家揉揉嘛!人家痛得都快晕了……啊!我晕了晕了……”她装作虚弱的样子,像一只小猫歪倒着身体。然而下一刻,她的背却绷得笔直,“真不知道你们这些男生都是怎么想的?虚弱的女生就那么可爱吗?”可以激起男生的保护欲,答案顿在天涯的口中,他没有说出口。至少他不喜欢那种柔柔弱弱的女生。要担当一个国家的女主人,她绝对不能是个成天躲在男人背后寻求保护的猫眯。她必须像一只母狼,有着她的威势和魄力,同时她也是国王的惟一。“你脚踝处的红肿比两天前更加严重,可能会有几天行走不便。”从一旁的药箱内拿出药和绷带,他熟练地为她包扎。那时候学骑马,摔得遍体鳞伤的日子不是没有。这个臭男生今天不但没有跟她对着干,还相当体贴,一副绅士风度。莫非……吃错药了?“你要笑就笑吧!”她很大方地摆摆手,“我知道,你在心里想‘这个愚蠢的女生输得这么惨都是她自己笨嘛!都要她不要在大庭广众下丢人现眼了,她偏不听,结果果然如我所料吧!’”海蓝色的眼睛微微扫了她一眼,继续停在她受伤的脚踝上,“你的确是笨得可以,不过你猜错了,我并不想笑你。相反的,我要谢谢你。”“呃?”“为了一件不知道结果的事去付出努力;明知道结局是自己不愿意看到的,可是还是忍不住想去看看最后是否会出现奇迹;看到拖着一只伤脚仍那么拼命的你,忍不住担心、激动,甚至想为你呐喊助威;虽然自己的努力失败了,还是想和你分享这个故事的尾声;甚至于不顾形象地匆匆赶来,蹲在这里为你包扎伤处,跟你说这么大段废话……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给我的感觉,我从来不曾拥有过的感觉——是你给了我这么多,所以……谢谢你。”公主有点震惊,她的眼落在他金色的卷发上,身体像是浮在云端。在她面前的是度天涯吗?是那个大声宣布着“咱们俩的认识到此为止,万一很不幸地再遇上你,千万不要跟我打招呼,我会谢谢你的”的度天涯吗?是那个自大、奸诈、胆小、没品又爱公报私仇,还会起鸡皮疙瘩的家伙吗?有点怀疑,她弯下身在他的额顶轻轻地印下唇印……“啊!啊——啊……”尖叫声此起彼伏,原来男生也可以有这么高的音位啊!公主坏心眼地想着。得意洋洋地看着天涯那张绝美的脸在一秒钟之内被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覆盖得透彻,她笑得极其畅快,“你真的是度天涯啊!说那些恶心兮兮的话,我还以为昨晚外星人入侵地球把你异种了呢!”“你这个魔女!小矮魔女!居然使用这一招,你到底是不是女生?小矮魔女……”他的恶骂很快被水流的声音掩盖住,冲一冲冷水,外星人很快就会还给我们一个正常的绝美王储。“你怎么这么重?”“我哪里重了?一百六十厘米,我才四十五公斤,你哪只眼看到我重了?”“你压得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这么年轻就得肌肉痛,连一个小巧可爱的美女都背不动,你到底是不是男生?”“哈!哈哈!小巧可爱的美女?在哪里?指给我看看。”一路争争吵吵,王储殿下背着公主一步一步走在罗兰德学院里,要不是这小矮魔女嚷着脚疼,不仅不肯走路,还使出孟姜女哭长城的气势死拖着他不放,他也用不着委屈自己背这么一座大山在身上。“你不要动来动去好不好?再动我就把你丢下去!”公主反抗性地继续扭着腰肢,“度天涯,知道吗?我们击剑社这下子不会关门了。”天涯不相信地瞪大了眼,“你都输成这样还不会关门?”“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她显得很得意,“自从学院里的女生——也有男生——知道你偶尔会来击剑社走走,顿时兴奋起来,这两天申请加入击剑社的有一百多人呢!我们准备进行一番考试,将有击剑天赋的人留下来。怎么样?我的努力还是有效果的吧!”这是她的努力吗?个子不高,皮还真厚嗳!天涯抛开王储的架势,翻了一个丑丑的白眼。反正跟这个小矮魔女在一起,他也毫无气质可言了。“喂!”她拉拉他的金发,像操控着骑下的马,“虽然击剑社的人增加了,但你是我的教练,你不可以把剑术传给别人哦!你听到了没有?”“我才不会把剑术传给别人呢!”他连她都不想管,更别说其他人了。他的意思听到她的耳中似乎不再是那么回事了,“度天涯,你……你不会喜欢本公主我吧?”“我……”怎么可能?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她趴在他的背上自说白话起来“但是想想看,你对我好像真的有意思哦!要不然像你这种自大、奸诈、胆小、没品又爱公报私仇,还会起鸡皮疙瘩的家伙怎么可能对我这么好?你刚刚还说了那么些肉麻的话,还说要谢谢我……啊!我知道了!”她的高分贝炸开了天涯的耳朵,他腾出一只手来捂住耳朵,一个松劲她直直地掉在了地上。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继续幻想。坐在地上,她一脸梦幻小女生的笑容,“说实话,你喜欢上像我这种长得可爱,个性又如此开朗,简直堪称完美的女生真是一件幸福的事呢!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度天涯!度……”人呢?他人呢?被小矮魔女的自言自语吓跑了啊!公主捶着地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呐喊着“喂!你太不够意思了吧?既然喜欢我干吗不把我背回去?小心我赶你出局哦!度天涯——”一个无奈的叹息声从她的身后悠悠传来,有时候人要学会认命的,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