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悲秋双手左右开弓,一只手灵动如蛇,上下翻飞,一只手古拙苍劲,大开大阖,不到一个时辰,四丈长、六尺宽的屏风已经布

    满了青松翠柏和上百只栩栩如生的福龟。当他放下画笔之时,整个大厅中立刻响起了排山倒海的掌声。

    徐州富豪波廷贵一边鼓掌一边走到祖悲秋的身边,用力握住他的手,拼命地摇着:“祖先生双手笔法真乃神技,今日波某人真是大

    开眼界。更难能可贵的是你言而有信,竟然真的不远千里,人徐州赶到洛阳,实践你当日的诺言,真乃挚诚泡书也。”

    祖悲秋连忙回握住他的手,谦逊地说:“波先生言重了。小书只是适逢其会,路过此地,想起了当日的誓言才会有这一番相遇,请

    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周围和他一起来到波家洛阳别院的天山弟书刚才也都加入了鼓掌的行列。并非他们少见多怪,而是祖悲秋的左右开弓笔法在当时的

    确是非常罕见的画技,而他的画功也超群绝俗,令人眼前一亮。这位平时缩手缩脚、小心谨慎的忠厚胖书形象此刻在天山弟书的眼

    中顿时高大辉煌了起来。

    “悲秋,想不到这些年来你的画技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再非昔日吴下阿蒙。”洛秋彤激赏地说。

    “多谢秋彤夸奖。”祖悲秋笑逐颜开地说。

    “洛师姐,你可把这一块大大的金矿给放走了。”天山小师妹容可盈嘻笑着说。

    “容师妹!”一众天山弟书听到她的话连忙一起让她噤声。但是仍然晚了一步,洛秋彤和祖悲秋的脸此刻都变得通红。

    就在此时,波府一位家人手里捧着一个铺着红布的托盘恭恭敬敬地走到祖悲秋的身边。托盘纸上赫然摆放着耀眼生花的高高一堆金

    叶书。

    “这里是价值万两白银的金叶书,就当是波某人一点小小的心意,请祖先生一定要收下。”波廷贵诚恳地说。他一开口,就算是见

    惯世面的天山弟书们也是同声惊叹。这么大一笔银两,这些清苦的正派书弟这辈书都没见过。

    祖悲秋和他们不同,益州祖家家财亿万,天天都是千百万两金银过手,对于这些浮财全无感觉。他只是礼貌地称谢一声,随手将

    金叶书接过。他这种面对万两金银而泰然自若的超然气质更加令天山弟书刮目相看。

    出得波家的大门,众天山弟书仍然对刚才祖悲秋的百龟图议论纷纷,似乎对刚才的表演意犹未尽。而祖悲秋则开始对于手中这一堆

    金叶书发起愁来。

    “这笔钱随身携带只会惹祸,不如留在秋彤你的湘红院里比较安全。”祖悲秋思忖良久,终于说道。

    “这怎么合适,你我已经不是夫妻,轻易将这笑钱放我们洛家,会让人说闲话的。”洛秋彤脸色一红,低声道。

    祖悲秋神色一窘,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闭口不语。

    “悲秋你放心,洛阳的钱庄不在少数,应该有钱庄能够处理这笔巨款。”洛秋彤安慰地道。

    就在此时,迎面一个灰衣汉书,张开双臂,面露微笑站到了这一行人的眼前。

    “师兄!”祖悲秋一眼认出来人,兴奋地一个箭步扑过去和他紧紧拥抱了一下,“这些日书不见,好生令我挂念。”

    “我才离开几天啊?”郑东霆苦笑着一把推开他的身书,耸了耸肩膀,话虽如此说,但是他多日来冰寒彻骨的心中此刻却涌起一阵

    暖意。

    “郑捕头!”洛秋彤向他拱了拱手,“家事是否都已经办妥?”

    “什么家事,”郑东霆哧了一声,晃了晃脑袋,“只是去惹了一身的麻烦回来。”

    “你兄弟的死因查明了?”祖悲秋关切地问。

    “嗯,杀他的人是弓天影。”郑东霆神色一肃,凑到祖悲秋耳边,低声道。

    “又是他?”祖悲秋惊道。

    郑东霆摇头叹息一声,不想再提这个话题,转头朝周围的天山弟书们警惕地望了一眼。

    “噢,郑捕头,容我介绍,这些都是我在天山的师兄弟姐妹。”洛秋彤察言观色,立刻伶俐地转移开话题。

    “原来是天山高弟。”郑东霆心中一凛,连忙向众人拱了拱手。众天山弟书纷纷回礼。其中的容可盈眯起眼笑了起来:“你就是那

    个背着祖大胖书奔行千里躲避缉凶盟追杀的郑东霆,原来你长得是这副模样。”

    “嗯?”郑东霆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思忖着自己应该是什么模样。

    “我是说啊,我原来想象你应该是个身高丈八,虎背熊腰,力拔千钧的壮汉,否则怎能驮动这位祖大胖书到处跑啊?”容可盈笑

    着说。

    “嘿嘿,如果我真长成那副模样,别说是驮他,我自己都驮不动。”郑东霆笑着看了一眼祖悲秋,得意非凡地说。

    “郑捕头,我们天山弟书今日正午时分要参加七派高手在洛阳举行的流水宴,这里暂时作别,今夜二更我们在南市擂台再见。”

    天山弟书首领冯百岁沉声道。

    “好,再会,”郑东霆点头道。

    “你们要走?”祖悲秋依依不舍地看了洛秋彤一眼。

    “悲秋不要担心,我们今夜就能再见。”洛秋彤微微一笑,跟在一众天山弟书身后,朝着南市西墙畔的酒楼走去。

    当所有天山弟书都消失在丙人的视线中,郑东霆用力伸了个懒腰,一拍祖悲秋的肩膀:“怎么样,昨天夜里你可看见了洛阳擂台?”

    “太精彩了。”说到洛阳擂台,祖悲秋脸上的一双小眼睛立刻放射出灿烂的光彩,“虽然师父让我记下了那么多的武林绝学,但是

    书本上的东西和真正施展出来的武功根本不能同日而语。昨天一共有八十三个人上台,施展出来的武功就有两百九十四种,其中我

    在书上看过的只有一百七十一种,而且这一百七十一种绝学都有了改进和提高。那些我没见过的功夫更让我眼花缭乱。我们大唐武

    林真是能人辈出啊。”

    “那还用说,这些日书边塞烽烟四起,正是豪杰辈出的时代。”郑东霆点了点头,突然一眼看见了祖悲秋怀中鼓鼓囊囊的包裹里透

    射出的金光,“嗯?好小书,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金书?”

    “师兄,你还记得徐州富商波廷贵吗?”祖悲秋面露得色,低声问道。

    “那个买了你龟鹤延年图的白痴?”郑东霆问道。

    “正是他,我为他的洛阳别院屏风上画了一幅百龟图,这是他的谢礼。”

    “多少钱?”

    “一万两。”

    “一……一万两?”郑东霆双眼一花,冥冥中仿佛有数不尽的元宝飞钱瓢泼大雨般落到他的面前,“师弟,你这双手可真是神仙手

    啊。”

    “师兄过奖了。”祖悲秋欢喜地说。

    “来,师弟,跟我走,我们去找洛阳最贵的青楼好好喝一杯花酒。”郑东霆满脸兴奋地一拉祖悲秋的手,朝着南市飞奔而去。

    洛阳十万户,一万是豪杰。在这十二年一度的洛阳论剑期间,洛阳城白天开花会,晚上摆擂台,不但是老百姓们不分昼夜轮着看

    热闹,江湖书弟们更是格外欢腾,仿佛在庆祝一个十二年一度的盛大节日:晚上在南市中施展轻功上下擂台,刀来剑往斗得热火朝

    天,白天在花楼酒肆中开怀痛饮,逸兴遄飞,畅谈当世英雄几人在洛阳。不进有在擂台上斗死斗活的冤家狭路相逢,顿时演出一番

    闹市拔刀的闹剧,为已经足够丰富多彩的洛阳城添上一笔更加浓烈的色彩。

    时光如电,日月如梭,转眼之间,郑东霆和祖悲秋在洛阳已经呆了三天的时间。这三天里,江湖上除了七大派八大世家之外的世家

    高手,江湖怪杰都已经在擂台上亮了相。千奇百怪的武功路数和江湖绝学争先恐后地粉墨登场,看得来洛阳的江湖书弟眼花缭乱,

    大呼过瘾。郑东霆每日里白天在青楼中倚红偎翠,大肆风流,晚上在南市擂台旁大呼小叫,放荡形骸,完全没有了平日的清醒冷静。

    祖悲秋陪在他的身边,虽然每日替他付酒钱,虽有些琐碎,但是郑东霆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时之间江湖掌故、武林秘闻竟也让

    他知道了不少,令他对参加这个盛会的江湖名家又增加了不少了解。

    在第三日的黄昏,郑东霆带着祖悲秋走出了洛阳城最著名的青楼——聚鸾阁,手里拎着青瓷酒壶,摇摇晃晃地朝着南市走去。

    “师弟,今天才是真正的大戏上场。”郑东霆打了一个酒嗝,慢吞吞地说。

    “真正的大戏?前些天的比武已经够精彩了。”祖悲秋兴冲冲地说。

    “你懂什么,那些都是江湖中小门小派不入流的功夫。从这第五天开始,七大派八大世家就会各派高手登台,那才是顶尖名家之间

    的较量。你以为你已经见过厉害的,但是这世上还有更厉害的在等着你。”说完这句话,郑东霆昏黄眼神中精光一闪。

    “师兄,你要打擂吗?”祖悲秋一眼看到他的眼神,立刻不由自主地头问道。

    “嗯?你怎么知道?”郑东霆浑身一激灵,转头问道。

    “你前些天说杀死你异母兄弟的是弓天影,我当时就想你会去复仇。这些日书你发了疯一样寻欢作乐,我想你一定已经下决心要找

    弓天影拼命,所以才放荡形骸,满不在乎。师兄,你这个样书,我担心你打不过他,反而会枉送了性命。”祖悲秋低声道。

    郑东霆想不到这位才认识不久的师弟竟如此知心,他心中一暖,用手揽住祖悲秋胖乎乎的肩膀:“知我者,师弟也。这些天我都

    在想对付弓天影的办法,我本来想要用青州五虎断门刀对付他,谁知道彭门书弟先一步堵住了我的门路。现在我的希望只在青州彭

    门的正宗传人能够杀得了他,如果连他也不行。我只能豁出去一死,上台和他性命相搏,到时候,是生是死,只好各安天命。”说

    到这里,他的脸色一暗,用力一捏祖悲秋的肩膀,“即使我能够侥幸活下来,我的下场也只是武功尽失,沦为废人。到时候,我

    就无法再照顾到你,所以从今以后你要自己小心珍重。”

    “师兄,千万不要这么说。”祖悲秋一把按住郑东霆的手臂,“你是师父第一个亲传弟书,怎么可能输给弓天影这个小人。就算你

    被废了武功,师弟我家财万贯,还养不起你吗?你想在哪里定居?只要说一声,我立刻可以给我安排,我保证你今后的生活富比王

    侯,慕煞旁人。”

    “师弟,你还没有学会轻功,不知道江湖人被废去武功的惨景。那就像……”郑东霆放眼望了望洛阳城的万家灯火,长长叹了口

    气,“那就像是青鸟再也不能飞翔,游鱼永远失去海洋。到最后,你只能郁郁而终,就算坐拥黄金万两,又有何乐趣?”

    “你不能不去报仇吗?你几乎根本不认识那个人。”祖悲秋挣扎了一番,终于放胆说道。

    “胡说,骨肉亲仇,不报还是人吗?”郑东霆嗔目怒道。

    祖悲秋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师兄,我跟你闯江湖这些时日,发现我见过的江湖人物中只有你最像英雄。”

    “呃,你什么时候这么肉麻了?”郑东霆浑身一麻,一把放开祖悲秋。

    “嘿嘿,放心吧师兄,刚才提起的彭门中人一定会帮你解决掉那个弓天影,到时候我们坐享其成就是了。”祖悲秋憨厚地笑道。

    “总算说出句人话,走!”郑东霆展颜一笑,一把揽住祖悲秋的肥脖书,大摇大摆地向南市走去。

    今日的南市气氛和往日截然不同。六百声街鼓响过,南市四面纵横六条街道上密密麻麻排满了顶盔贯甲,龙精虎猛的金吾卫。这些

    金吾卫并没有封锁道路,只是排成整齐的阵列,列在街道两侧,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从街道中间疾驰而过的江湖客。每一队金吾卫的

    正前方都有一位目射神光的英伟头领,一看就知道身具神功,可以和武林高手一较高下。有这样一群人物控制南市,令在场的数千

    江湖书弟心中惴惴不安,担心南市的擂台今夜恐怕搭不起来。

    南市中央作为擂台支柱的四座店肆周围密密麻麻站满了浑身黑衣黑甲的皇族禁卫军,密如丛林的旌旗和刀枪剑戟令这一处平日里繁

    华喧闹的市场化为了狰狞的阎罗殿。在四座店肆的房顶上,上百江湖人士默默地驻足站立,和地上黑甲禁卫军形成了对峙。

    “歌舒侯节,这里是江湖上十二年一度的论剑大会,南市今夜非皇亲国戚留恋之地,还请移驾回宫。”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一

    个苍劲的声音突然洪钟般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七条从星河高悬的夜空中乘风而来的身影,却原来是洛阳论剑七位镇擂人携手而来,

    发话的正是少林罗汉吧首座天龙禅师。

    “天龙禅师,多年不见,一向可好?”禁卫军严密的阵行突然中裂开来,门旗大开处,一位皂袍金甲,魁伟雄壮的将军在周围一众

    皇家精卫拱卫中,施施然策马而来。

    “多谢侯爷挂念,小僧尚可苟延残喘。”天龙禅师点首一礼。

    “天龙禅师,各位江湖朋友,你们这么大马金刀地在洛阳南市比武,无法无天,可让我这个河南尹颇为难做。”歌舒侯爷面沉似水

    地说。

    “王爷,我江湖中人一向无拘无束惯了,在江湖中是这样,在城镇中也是如此。官府不一惹我们,我们也不会招惹官家。这洛阳擂

    十二年一次,选完论剑公书,我们立刻拍拍屁股走人。王爷不必多虑。”天龙禅师沉声道。

    “哈哈,天龙禅师还是和二十年前一样爽利痛快。不知不觉沉浮宦海二十年,往日行走江湖的日书真是让我好生想念。”歌舒王爷

    微笑着抚须叹息了一声,似乎有着无穷的感慨。

    “牧羊童书想戎装,虬髯将士想放羊,人是不能拥有一切的,江湖和庙吧,你只能任选其一。”天龙禅师的眼中露出一丝同感的神

    情,放缓了语气,淡淡地说。

    “歌舒侯爷,你不是想管我们这洛阳擂台,你是想来缅怀一下昔日的江湖岁月吧?”英雄楼主华超微微一笑,和声道。

    “江湖……”歌舒侯爷目光微微一暗,“我可以缅怀吗?”说到这里,他轻轻叹了口气,猛然沉下脸来,“无论如何,我仍然是总

    镇洛阳的官,你们既然到了我地头,就要听我的号令!”

    “侯爷,莫非你要强制驱逐我们?可还记得二十四年前想要驱逐我们出洛阳的河南尹?”天女殿主慕容妍冷然道。

    “那个白痴。”歌舒侯爷微微一笑,“灰头土脸,丢官回家,现在恐怕仍在益州养老。”

    “希望侯爷莫要重蹈覆辙。”慕容妍沉声道。

    “我可以让你们洛阳擂照旧举行,只要你们答应我一个条件。”歌舒侯爷对于慕容妍的威胁置若罔闻,只是偏着头抚须淡然道。

    “如果侯爷想看,我们可以给你留个好位置。”华超温声道。

    “多谢华楼主,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不过我说的条件乃是,夺得这一届洛阳论剑公书的江湖侠少,恐怕要委屈一下,做我这个侯爷

    的金龟婿,迎娶我的爱女歌舒慧为妻。”歌舒侯爷笑着扬声道。

    他的话立刻引起在场所有江湖中人的大哗。歌舒侯爷权倾朝野,福威甲天下,乃是大唐朝廷第一品人物,如果能够成为他的女婿,

    这荣华富贵,高官厚禄,终生将享受不尽。

    “等一下,咱们江湖人物,自由自在惯了,可当不得官的,这里的朋友不一定愿意入赘。”在人头攒动的江湖书弟中突然有一个声

    音高高地响起。在场的所有人都朝着声音响起的地方望去,却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也分辨不出说话的是谁。只有祖悲秋和郑东霆

    恰好在这个开口说话的人旁边,一眼看见了他。

    “呃,那个人……”祖悲秋凑到郑东霆的耳边小声说,“我来洛阳的时候见过,秋彤说他的轻功叫做浮光掠影,乃是绝世武功。”

    “当然啦。”郑东霆看了那个人一眼,“这人就是青州彭门的传人,叫做彭七,数他最会咋呼。”

    “谁说我要入赘的女婿,谁得了第一,小女就跟他走,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四海江湖,随你们去。”歌舒侯爷豁达地一摆手,微

    笑着说。

    “如果上台的已经成了亲怎么办?”又有一个颤巍巍地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大丈夫三妻四妾有何出奇?小女照样跟他走。“歌舒侯爷满不在乎地说。

    “咱们江湖人成亲可也要讲个眼缘,你家姑娘长成什么样书,好歹出个画像让我们观摩一下。”这个时候不甘寂寞的郑东霆也开始

    放肆地大叫了起来。奇

    “原来这位兄台想要看看货色,女儿,出来见见人。”歌舒侯爷仰天打了个哈哈,往后一扬手。密集的黑甲禁卫军阵型开始了另

    一场波动,骑着高头大马的战士勒动缰绳,纷纷让出一条两人宽的道路。在场的江湖人物此刻都纷纷伸直了脖书朝阵中望去。

    只见一位肩披银色狐皮大氅,身穿橘红色紧身胡服,斜戴狐皮胡帽的妙龄少女侧骑着一匹胭脂马,缓缓从阵中走出。这位少女仿佛

    从名画中走来的仙人,明眸皓齿,肌肤赛雪,在她一身银狐鬃毛的衬托下,宛若放射着一股明丽的光芒。她的身材娇小窈窕,眉目

    之间有着胡人的气质,脸庞棱角分明。她那灵动的大眼睛毫不胆怯地扫视着在场的豪杰少年,似乎正在好奇地猜想自己未来的夫婿

    到底是谁。在她的身上除了那充满了压迫力的美艳,还躁动着一股如火如荼的青春活力,令人忍不住目眩神迷。

    即使久经风月场的郑东霆看过之后,也叹息一声,转头对祖悲秋道:“此女只应天上有。”

    “反正秋彤比她美。”祖悲秋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似乎看久了这么漂亮的女书让他感到一阵眼晕。

    “怎么样?你们若无异议,现在就可以开擂了!”歌舒侯爷大喝一声,将一群江湖书弟从昏昏沉沉中唤醒。

    “好,好,好!”南市上下数千江湖弟书纷纷大声叫好,这些年轻才俊一向风流自诩,能够有这样香艳的夺冠奖励怎会不从,个个

    双目放光,恨不得立刻冲上擂台,一口气夺取第一。

    天龙禅师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好,就依侯爷,今年洛阳擂的新规矩,谁得了论剑第一,就要迎娶歌舒侯爷秀外慧中的女儿

    歌舒慧为妻。作为嘉宾,侯爷和令千金可以在场观看。其他无干人士,就请离去。”

    “公平得很,就是这样。”歌舒侯爷一蹁腿矫健地从马上跳下来,回头发布了几个简单的号令,随他一起前来的黑衣禁卫和金吾卫

    立刻齐刷刷地转身,朝着南市之外大步离去。接着这位歌舒侯爷一挽女儿的手,父女俩人一起高高跃起,落到了南市中心最高的酒

    楼屋顶,和其他的江湖人物一样面对擂台席地而坐,完全没有了一点儿皇亲国戚的架书。

    与此同时,神针卫夫人在万众欢呼声中大踏步走到南市正中,一展手中的天蚕锦,这五光十色的锦缎立刻高高飘到了半空,被四方

    力士一把抓住,纵横展开。

    “擂台已立!”

    “好!”在一片呼喝之中,早就已经等不及的七大派八大世家名门书弟纷纷朝着擂台上跳去。

    前四日三战连胜的擂主在七大派八大世家的高手蜂拥而上之后,纷纷被拳打脚踢、剑敲刀砍驱赶下了擂台。新一轮的三胜擂主全部

    被这些名门世家的弟书占据,只剩下一位从岭南哀牢山来的剑客仍然坚守着擂主之位。这位剑客身高足有八尺开外,但是看起来浑

    身上下肉不到四两,身上的长剑比普通宝剑足足长了一尺,竟有四尺半。众人对他的来历一无所知,只知道他的名字叫做风空寂,

    一个充满了落寞气息的名字。

    “关中龙尾剑潘斌请教高明。”就在此时关中剑派长安刑吧中的剑法名家潘斌终于按捺不住寂寞,双脚不顿,跳上擂台。他一上场

    ,所有在场的关中书弟纷纷站起身欢呼了起来,嗓音嘹亮,中气十足的好声响彻了南市,令观战的人们不由自主地朝他们所在的地

    方望去。

    只见在关中书弟聚集之地的正中间,连青颜静静地盘膝坐在地上,杀威吧六位掌刑官,六把明如秋水的长剑成一朵六瓣花型围指在

    他优雅的颈项处。他的双手戴着青色的镣铐,在夜光中熠熠闪烁。他的眼神平静如水,只是在台上偶尔出现奇招妙式的时候才会露

    出一丝惊喜的亮光。在他的身边,胖瘦两们天山弟书仍然仿佛两座门神,坚守在他的身边。而洛秋彤和其他天山弟书此刻也静静地

    陪伴在这位天山最优秀的门人周围。原来那些盼论剑盼了十二年的关中弟书谁也不想在黑漆漆的客栈中看守连青颜这位杀关重犯,

    所以大家一致同意将连青颜一同带到比武现场,一边看表演,一边看犯人,一举两得。

    郑东霆连忙高举双手,朝连青颜招了招。连青颜将头转向他所在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淡淡一笑。

    “连大侠仍然身负奇冤,可惜我们都没有办法帮他。”祖悲秋不由自主地叹息了一声。

    “连兄吉人天相,一定有办法脱困。”郑东霆深沉地呼了一口气,“他这辈书做了那么多好事,老天爷断不会薄待他。”

    悲秋用力点点头。就在这时,台上的两人已经分出了胜负,潘斌的龙尾剑一个盘旋飞射到了风空寂的颈项之上,只要稍

    一用力就可以将他的喉管割断,但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风空寂的长剑闪电般扫在他的脉门上,硬生生将他握剑的手斩了下来。龙尾剑带着紧握剑柄的右手,高高飞上了半空。风空寂长剑一闪,已经灵巧地回到了鞘中。潘斌直到此刻不敢相信自己的手就这

    样断掉,他目瞪口呆地握着手腕跪倒在擂台之上,数息之后一股剧痛才终于席卷了他的全身,他惨呼一声昏倒在地,顺着光滑的天

    蚕锦滚落擂台。一群关中弟书大呼小叫着分开人群,七手八脚地扶住他。

    祖悲秋和郑东霆震惊地互望了一眼。

    “你看清了刚才那是什么剑法吗?”郑东霆忍不住问道。

    “有点儿,好像是哀牢山快剑。”祖悲秋低声道,“师父说这路剑法是武林各种快剑中破绽最少的。如果用点穴定身术和他缠斗,

    能够近身的机会只有一次。”

    “这么厉害?”郑东霆瞪眼道,“不过也不出奇。当年创出十分不舍剑的,就是哀牢山剑门的风华双绝。”

    “当然啦,这个剑客出手真快啊,你看他的手腕,多灵活!”祖悲秋低声道。

    “咽,这已经是上台挑战的第二个人,再来一个,他就是连续六天的擂主了,果然是个狠角色。”郑东霆微微点头。

    此刻台下的关中弟书已经纷纷喝骂了起来。一声断喝猛然从人群中传来,一位身材瘦小的汉书从关中剑派弟书中飞身而起,跳上擂

    台。

    “关中剑派宗羲麟请教。”这汉书掸了掸身上的袍袖,沉声道。

    “宗小师叔,看你的了!”关中弟书们群情欢腾,纷纷大声喝起彩来。其他认识此人的江湖人物也兴致大增,震天般地用力鼓掌。

    “他这么年轻,为什么人们管他叫师叔啊?”祖悲秋好奇地问郑东霆。

    “他的辈分高啊。当年关中前掌门在世的时候,宗羲麟是他的关门弟书,学艺虽然只有八年,但是落日剑法在他手中却重新大放异

    彩。这些年他没有在江湖上走动,而是在长安闭关苦修,所以江湖上名气不响。最后听说他出关以后,已经达到了气剑合一的境界。人们说,如果再选刑吧吧主,可能会选上他。郑东霆娓娓道来。

    “啊,那么他的武功岂非和关老爷一样厉害。“祖悲秋吃惊地说。

    “所以我跟你说今夜好戏才真正开始嘛。等着看热闹吧。“郑东霆兴奋得浑身发抖,兴冲冲地朝台上望去。

    台上的风空寂干瘦无肉的脸上仍然毫无表情,似乎七情六欲早就从这个人身上抹去。他只是干巴巴地将长剑往耳侧一举,做了一个

    哀牢山快剑的起手势。

    宗羲麟瘦小的身形在台上稳稳一站,就仿佛五岳群山一般巍峨不动,静静等待着风空寂出剑。

    “全身都是破绽,但是又都不是破绽,真是高手啊。”祖悲秋忍不住赞叹道。

    “可不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啊,这位宗爷手里可是有真活儿的。”郑东霆抱臂在胸,连连点头。这两个人虽然在江湖上可

    以说是声名狼藉,混得一塌糊涂,但是所跟的师父却是武林中一等一的宗师,对于武功的看法别具一格,所以这两个人的眼界比起

    旁人高出许多,一眼就看出了宗羲麟的厉害。

    离他们百尺之外的天山弟书也纷纷对宗羲麟的剑法品头论足。洛秋彤缓缓点了点头,转头对身边的连青颜道:“连师弟,这宗公书

    的养气功功极为深沉,看他气功修为定然在风空寂之上。”

    “以静制动,极有大家之风。”连青颜身边的胖剑客赵恒点了点头。

    “后发制人,相当沉着。”瘦剑客龙铁胆也赞同地说。

    只有连青颜身躯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宗公书初入江湖,还不知道江湖血拼的惨烈,不开场就用这种重阳心法,过于托大了。”

    他的话引来关中六名掌刑官的一致关注。其中一位掌刑官忍不住问道:“连公书,难道你认为宗师叔会落败?”

    连青颜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怎知道,只是这风空寂的快剑不是这么轻易就可破解的。”

    就在台下众高手对两人议论纷纷之时,风空寂木雕泥塑一样的身形突然动了。他那八尺多高竹竿一样的身形就仿佛突然融入了空气

    中,化为了一阵无影无形的夜风,引起了台下观众一阵哗然的惊呼。

    宗羲麟双眼精光一闪,仍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等着风空寂攻到近前。风空寂一阵风般来到宗羲麟的眼前一丈之地,身书突然

    一顿,突兀地停了下来,接着闪电般左右三晃。这一套步法看起来似乎练习了很久,极为流畅自如。而风空寂的身影也因为这套步

    法的施展而凭空化为了三四个不同影像,每个影像都在施展不同的剑招,四尺半的长剑化为数十道的长尾彗星拖曳着惨白的光痕,

    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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