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胡立涛就在旁边说了,“国舅,扶桑番邦xiǎo国,那是我大明的藩属,能有什么绝学奥义,要我说,戚少保让当初让单百户编撰的《辛酉刀法》才是真正的绝学,何必要他们的秘籍。”

    胡立涛这话自然是拍马屁了,编撰《辛酉刀法》的单赤霞可是国舅爷家的老管家啊但乖官却哭笑不得,辛酉刀法是当年剿倭寇从倭寇大头目身上抢来的yin流秘籍改编的,等再过两百多年幕末,扶桑人自己觉得剑术jing要失传了,又跑到中国去学辛酉刀法,这可是史载的。

    总之这是一笔糊涂账,但是胡立涛这个马屁显然是拍到马腿上了,乖官微一挑眉,觉得最近太顺,手下明显有贡高我慢的意思,应该要敲打敲打,似笑非笑就说:“胡家哥哥,要不,你和这位柳生宗严切磋切磋,也好让他领教我天朝武学。”

    说实话,戚继光俞大猷说古传杀人剑法失传,真传在彼(扶桑),但是,毕竟说的也只是杀人剑法,而大明本身器械众多,譬如军中专n对付骑兵的盘龙拐子棍(双截棍,配盾,专n用来敲马腿的),那可真是一绝,而像是胡立涛以前学的地堂刀,那也是战阵刀法,极为实用,只是胡立涛后来嫌在地上滚来滚去的不符合他百户老爷的身份,这才弃了不用转而学的军中流行的辛酉刀法,其实辛酉刀法本身不算最厉害的武学,毕竟这是编撰出来给普通士兵学的,讲究速成,若是放在扶桑,可以称之为外传奥义,也就是说可以传给外人的最高绝学。

    不过,外传是不是就比内传本传差呢?也不一定,毕竟,这些都是经历战阵淘汰下来的招式,用来杀人,简单粗暴直接明了,你要把本传内传之类的奥义教给普通士兵,显然也不合适,往深了扯,就牵涉到先有ji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了。

    江湖武学,舞的再好看,杀不得人,不是真好汉。

    战阵武学,杀的人再多,没有系统章法,没法流传下去,那甚至连武学都称不上,必须有武学大家整理编撰,才能流传下去,而这些武学大家本身的武功世世代代在家族中开枝散叶,又成了江湖武学。

    像是戚继光俞大猷,的确厉害,导致很多人以为军中武学天下无敌,只要当兵出来,那就是横扫**八荒,却忘了xiǎo兵以百万计,戚继光俞大猷这样的人五百年才出一个,而且这两人都算是家学渊源,可以说他们先是武学大家,然后才是军人,所以他们本身擅长的东西并不合适教给普通xiǎo兵。

    像是胡立涛,如今就犯了这o病,当了几年兵,以为天下无敌,早忘记了他自己也是江湖出身。

    这时候他听乖官这么一说,当下手就按在了刀柄上跃跃yu试,可随即就又把手放了下来,讪讪然道:“这个,在国舅面在动刀兵,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别是胡家哥哥你怕了罢”乖官故意激他。果然,胡立涛当即双眉一挑,“咱老胡会怕?咱们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说着,噌一声拔出腰刀,走到中间,对着富田景胜说道:“那个谁,给这家伙一把刀,我跟他试巴试巴。”

    乖官冲脏活景胜示意,景胜默默就从腰间连鞘chou出刀,走到柳生宗严跟前,把刀递了过去。

    这位柳生老剑侠那也是大名鼎鼎的,是被幕府将军和天皇赐予双料剑圣的上泉伊势守信纲的真传弟子,景胜虽然城府深沉,但人好歹都要讲个情面,忍不住就低声提醒他,“柳生老大人,这位明国将军是殿下手下得用的,你可要慎重。”

    他意思是说,你可别一时头脑发热,那就真要替你们柳生家族收尸了。

    柳生宗严默默起身接过刀来,弯腰深深一礼,景胜退到一边,他就把刀缓缓chā在腰间,左手拇指一推刀柄,缓缓拔出了刀来。

    柳生家有诸多招式,大多是从yin流而来,像是燕飞、月影、浮舟这些都是和yin流一样,称古传,柳生对外宣称活人剑,自称[不杀人,以不被斩杀为胜],但真正的奥义,还是不著文字的口传十六式,这就是柳生家没上缴的绝学了,这时候,他摆出来的就是十六式之一的,风眼坊。

    剑尖直指胡百户。

    胡立涛当即就哼了一声,手伸这么直,招式用老,没有变化,泥马,就这也敢称绝学。

    他当即一个跃身,腰刀横砸柳生宗严手上的刀,手上带着转腕的劲道,一旦砸开,顺势就要在对方腿上割一刀,这还是因为在国舅面前,不好太血腥,不然一刀下去,腿也砍断。

    却不想,柳生宗严不避不让不躲不闪,由于他双手伸直,这时候用的就是腰力。

    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很多武学秘籍说的神乎其神,什么内劲、意念、意在气先,其实真正的奥义说白了就是集中全身力气与一处。

    譬如后世李xiǎo龙,无数美国空手道家只要出书写美式空手道,前言必然要感谢两个人,一个拳王阿里,一个布鲁斯李,李xiǎo龙能不能实战暂且不说,但他的确是把一些东西科学系统的整理出来,并且以一百多磅体重打出六百多磅的拳力。

    这要是民间大师,肯定要告诉你,什么呼吸啊暗劲啊想象着一拳击穿对手啊之类,不收你几万块学费根本不会传授给你,但实际上,诀窍就是一步迈出出拳,出拳时候身体往前压,并且要在前脚没落地之前拳头打到人。

    也就是说,你全身的重量都压到了一点上,同样拳王阿里的出拳也类似如此。

    很多所谓绝招,道理都类似,你用胳膊出拳,哪怕你用腰力出拳,自然比不上全身的体重都压上去的力量。

    这时候柳生宗严的风眼坊招式就类似,由于他双手执剑手臂伸直,胡立涛说这一招招式太死,诀窍就在这个死字上头了,他浑身固定了这个姿势,又是伸直了手臂,你够不着他的身体,必须先攻击他手上的刀,要把刀撞偏才能下手。

    但是你速度很快的出刀,因为对方上身死死固定住,用的是腰力,力气大的人敢说自己一拳能把人的脖子打折了,但绝对没人敢说自己一拳能把人的腰打折了,胳膊的力气连大腿都比不上,哪里能跟腰比,一刀撞上去,叮一声脆响,柳生宗严身体纹丝不动,这就好像xiǎo旋风的风眼,什么劲道进去都化掉了。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刀撞上去也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柳生宗严执剑往前直冲,剑尖顿时到了眼前,胡立涛大骇,早忘记了后来做了百户才学的辛酉刀法,顿时下意识一个懒驴打滚,用的就是当年混绿林的路数,地堂刀。

    他一翻身之下,浑身蜷成一团,刀光如匹练一般,就往柳生宗严脚底下斩去。

    柳生眼瞳顿时一缩,他还没碰到过这种路数,下意识就把手上的刀往下面拦去,风眼坊顿时就破了。

    还是那句话,胳膊拧不过大腿,胡立涛一个滚身的身体加速度,一刀之重可想而知,柳生宗严手上的刀往下一拦,顿时一股大力撞来,虎口巨震之下,刀脱手就飞去,夺一声钉在了不远处的柱子上头,入木足有中指这么深,嗡嗡颤个不已。

    胡立涛顿时就大喜,一个乌龙搅柱又翻了起来,心里头未免也有些讪讪然,泥马,居然又用地堂刀,这个人真是丢大了。

    他这死爱面子的o病顿时就让他再次改用辛酉刀法,一刀过去,柳生宗严眼神一亮,这一招是……燕飞?武术家的脑子思考从来没身体快,他想到的时候,身体已经下意识就伸臂合掌,一下就夹住了胡立涛的腰刀,一扭腰双臂一翻之下,就把腰刀硬生生抢了过来。

    柳生宗严抢刀的时候一扭腰,等于用腰力把胡立涛甩了出去,胡百户顿时踉踉跄跄退了数步,当即脸皮涨紫,恨不得有一条地缝钻进去。

    被人家空手入白刃,自己的腰刀都被抢走了,那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这时候乖官在上首抚掌,大声叫好。

    两人比武,乖官是瞧得清清楚楚,他可是被单老爷熏陶出来的,加上后世见多识广,实际上已经算是武学大家了。一开始,柳生宗严让了胡立涛一把,不然一招风眼坊,怕胡立涛就要血溅当场,毕竟两人一个武将一个剑豪,差距还是有的,想必一开始景胜低声给柳生宗严吩咐过。

    但接下来,胡立涛突然使出地堂刀,柳生宗严没碰到过这样的招式,就好像《倚天屠龙记》里头写张无忌第一次碰到波斯总教流云三使,吃了一个不防备的亏,刀都被砸飞了,但胡立涛不该在这时候又用辛酉刀法,顿时就被柳生抢了刀去了,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柳生[无刀取]了。

    “多有得罪。”柳生宗严恭恭敬敬地低头把腰刀打横奉上,胡立涛脸上火辣辣的,还是乖官劝他,说胡家哥哥你把刀手下,我再给你讲个典故,他这才讪讪然把腰刀收了,纳回鞘中。

    那边富田景胜过去在柱子上头拔刀,柳生宗严又匍匐在地,乖官这时候就把辛酉刀法的来历说了一遍,胡立涛当即脸上通红,这时候才知道方才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一时间讷讷不知所言。

    “你可知道我单叔当年抢的新yin流秘籍开宗明义如何说的么?”乖官就给他解说,“凡兵法者,梵汉至三国皆有,三皇之时,自黄帝战于逐鹿之后,自五帝三王直至元明兵法无有断绝……”

    胡立涛脸上挂不住,他自然听出其中意思,扶桑人自承剑法学自中国,乃是一脉流传,自己偏要把东西往外扔,那是不把自己家东西当自家的。

    乖官语重心长,实际上话是说给旁边的长宗我部元亲听的,“就说旁边这位长宗我部元亲,他家是大秦后裔,渡海而来,虽称扶桑人,何尝又不是大明人呢”

    这个高调纯就是政治口号一般了,虽然扯淡,但是这就是大义,和士气一样,看不见摸不着,但是的的确确存在且管用。这时候,一直陪坐且没说话的伊能静斋就凑过去把话告诉长宗我部元亲,他身份微妙,虽然打下四国岛,但却深知自己其实是把主公的事情没办好,而且他不如胡立涛那般可以仗着老弟兄的身份腆着脸跟乖官说话,故此一直就在旁边不敢吭气儿。

    这时候,自然是要他这个jing通两国语言的狗腿来沟通了,当即就语重心长对长宗我部元亲说,元亲大人,我家主公说……

    总之,话经过他那么[信、雅、达]地一翻译,感动得长宗我部元亲泪流满面,顿时匍匐在地,下臣不知殿下天意高远,却谋割据叛逆之举,真是罪该万死。

    实际上,每次伊能静斋翻译乖官的话,乖官自己听了都想笑,这就像是扶桑人说阿房,阿房从字面意思来翻,的确不是傻*的意思,但是从语气来翻译,的确又是傻*的意思,这么一来,看着扶桑人一口一个傻*,你就会想笑,而伊能静斋的翻译,就深得其中jing髓,他翻译从来不翻字面,只翻意思,总之,我把那个意思转述出来了,但入了乖官的耳,喜剧效果十足。

    这时候乖官自然不能笑,只好憋着笑,满脸的正sè,转过头去用扶桑话就对长宗我部元亲说,“元亲啊四国岛我是准备送给朝廷做御料地了,不过你,你也别急,亲不亲故乡人,美不美家乡水嘛你怎么说也是大秦后裔,我在京畿附近把地方给你留着呢你看三河和南信浓如何啊”

    长宗我部元亲咽了一口口水,深深匍匐下去,“任凭殿下做主。”

    乖官满意点头,这家伙还是比较识相的,三河和南信浓如今都是别人的地盘,换的别的人,怕就要大叫起来,但这家伙能说出任凭殿下做主的话,不可谓不明智。

    实际上,十万大军在手,京畿底定,又有铁甲船,还有朝廷大义,要什么地盘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乖官只是不想太破坏扶桑的平衡,统一了那就没意思了,总要像是后世阿富汗那样,扶植一个政权,但是又还有反叛力量,十数年搞不定,花旗大兵就赖着不走。

    浑水才好摸鱼,天下底定海晏河清了,他郑国蕃上哪儿摸鱼去。

    看长宗我部元亲识相,乖官这才转头看正下方跪伏在地的柳生宗严,心里头寻思,怎么处理这老xiǎo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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