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要说什么。”饶是性子不急的左望浒遇到楚沉夏也忍不住变成了急性子,在楚沉夏喝水的当口,已经第三次说这话了。

    楚沉夏也不负众望,终于放下茶杯说道:“我想问问左将军当年和我的外公黎浮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你该问的事吗?这是我和你外公的私事,不该打听的别打听。”左望浒皱眉道。

    楚沉夏对着手中奇形怪状的东西吹了口气,笑道:“这个东西怎么长得这么奇怪,左将军却当它是个宝呢?不知道它是不是金刚身,摔倒地上是不是仍旧牢固?”

    左望浒忍不住白了一眼楚沉夏,万分无奈地开口道:“大约五十年前,我和宁泊一同拜在曲子门下,曲子是公输班的传人弟子之一。他的机关术十分精湛,只要他说当今世上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

    顿了一顿,又道:“但那时我比较贪玩,又结识了几个附近武馆的几个孩子,整日跑到武馆和他们一起练武。师父或许是觉得我实在没有这个天分,索性把我引荐给了武馆的洪师父,后来我跟着洪师父离开了武馆,我和宁泊一别就是五年。可是谁会料到,五年后再见,我竟是和他在宫中相见。”

    楚沉夏听得入神,一时没有注意手中的分寸,见左望浒投来愤恨的眼神,这才连忙松手,冲他歉意一笑。

    左望浒这才继续道:“那时,我不过是个五品长水校尉,宁泊却和皇帝情同手足。是众人都想巴结的对象。我和他重逢之后,他便向皇帝举荐我。给了我许多此机会,也终于让我有了施展的空间。我一路节生。直至三品镇北大将军,可是好景不长……”

    “晋国灭了?”楚沉夏抢话问道。

    “不……因为宁泊的缘故,皇帝因此重视起了我,甚至连我那妹妹也被他重视了起来,可我知道的,宁泊和我妹妹早已互许终身。宁泊他当真是狠心,说什么皇命不可违,我妹妹不愿意入宫,他竟然还亲自来劝。直将她劝进了宫!”说到这里,左望浒的脸上便有些愤愤的神色。

    楚沉夏想起那日黎浮喝醉了的场景,他口中不断喊着的人想必就是左望浒的妹妹了,也是当年他舍弃整个黎家去救的皇后。

    “我认识宁泊几十年,却从未真正看透过他的心,就是那年晋朝灭亡之后,他所做的事情也是我所不能理解的。”左望浒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他做了什么事是左将军不能理解的?”楚沉夏试探道。

    左望浒打量了他一眼,似乎是在提防什么。却听楚沉夏笑道:“其实左将军不说我也知道,是外公的复国计划是不是?”

    “看来他把什么都告诉你了,”左望浒垂目往后一靠,叹息道。“那你还来问我做什么?”

    “因为有的事……连外公也不知道啊。”楚沉夏狡黠一笑,却叫左望浒由内而外地打了一个冷哆嗦,目光一紧问道。“你说什么?”

    “左将军心里想的正是我要问的。”楚沉夏含糊答道。

    左望浒忽然干笑了两声,盯着他的脸摇头道:“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的。”

    “这世上哪里会有不透风的墙?否则我又怎么会不辞辛苦来找左将军?”

    左望浒是再也笑不出来了,心口一沉。冷声道:“你别问了,你要是真想知道,这世上不止我一个知晓,何必来我这里打听?总而言之,这件事,我会闭口不提带到棺材里去。”

    楚沉夏怔怔地看着他,不知说些什么好,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疙瘩,又听左望浒决绝道:“这件事,就是你拿我这屋子里所有东西来威胁我,我都不会答应,你走吧,别让我再看到你了。”

    不等楚沉夏反应过来,左望浒已经将他往门外一推,手中的疙瘩也随着脱手,楚沉夏忙伸手去接,却被左望浒劈手打开,听他恨恨道:“你休想再威胁我,打破了这东西,好叫我死心,也让你死心。”

    从左望浒府上出来的时候,楚沉夏整个人还是有些懵,他不明白左望浒为什么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难道事情比自己所想象的还要复杂?

    东宫门口,刘衍正和一人对立而谈,楚沉夏起初觉得自己看错了,细看之后,才惊觉那人竟真的是陈止明。

    刘衍余光一闪,望向楚沉夏道:“沉夏,你去了哪里?”

    楚沉夏利落地翻身下马,又打量了陈止明两眼,才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陈大人。”

    “多礼了。”却是陈止明回道。

    “既然殿下和陈大人还有事要谈,那我就先退下了。”楚沉夏又忍不住打量了一回二人的神色,友好如朋友,是自己眼花了不成?

    刘衍笑着拉住他道:“沉夏你急什么?止明是来向我讨教季明理案件的,这件事情你了解的比我透彻,不如你和止明聊聊?”

    楚沉夏怔了一怔,对刘衍的话多有不解,可还是轻轻一哂道:“殿下真觉得我了解的比较透彻?”

    “哈哈,今日就说到这里吧,我司里还有事,就不叨扰殿下了。”陈止明说着抱拳告辞,刘衍也笑着相送。

    等陈止明上马后,刘衍才和楚沉夏一同往宫门走去,楚沉夏迫不及待道:“既然殿下和陈大人和好如初了,那为什么不请他入殿详谈?非要杵在这大太阳底下?”

    “什么和好如初?”刘衍冷笑了一声,十分鄙夷道,“真当我刘衍是傻子吗?他这么拙劣的演技我还看不出来的话,那我刘衍就是个实打实的大傻子。”

    “殿下说他演技拙劣,殿下何尝又不是?我方才看殿下皮笑肉不笑,着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现在回想起来都……”楚沉夏说着挽起袖子,却被刘衍一掌拍开笑道,“好呀你,嘲讽人的本事越来越大了!”

    楚沉夏也跟着笑道:“不和殿下说笑了,皇上的病要紧吗?”

    “还好,今日上朝时父皇的精神不错,下朝后我还去看了父皇一回,说是找到了一个不错的方子,效果很明显。”刘衍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松了口气。

    楚沉夏又忍不住叮嘱道:“殿下这时候可不能松气,很多事情还等着殿下去做呢……”

    “好了好了……知道了,不说这个了,中殿还有一堆公文等着我处理,我就不和你在这磨时间了。”刘衍说着,急匆匆就走,走了几步忽然又顿住脚步,回头道,“对了,你一会去找若渝谈谈,我这几日几乎是没有时间的。”

    “是。”楚沉夏低头行礼道。

    楚沉夏知道若渝在永明那的时候,倒是没有吃惊,若渝近来与永明频频接触,大抵心里是有些疑惑吧?

    毕竟永明是鲁国的公主,即使鲁国灭了,只要她还存活在这里,就有可能掀起无数的惊波骇浪。

    “参见太子妃娘娘、侧妃娘娘。”楚沉夏在她二人的目光下,缓缓行礼。

    二人都没有开口的意思,楚沉夏索性自己直回了身子,对上若渝的目光,不疾不徐道:“侧妃娘娘,殿下命我与娘娘商谈商谈……”

    他说到这里就顿住了,永明侧目看向若渝,见她一脸明白了的意思,心中略微有些诧异,转而便道:“商谈什么?”

    这个问题倒是在楚沉夏的意料之中,却没想到若渝先开了口道:“不就是半容的事,我现在不想谈,你晚些再来找我吧。”

    楚沉夏闻言却没有就此走开的意思,永明如今学的机灵了些,顺口便道:“既然他找你有事,说的又与半容有关,你还是快去吧,免得耽误了事。”

    若渝瞥了楚沉夏一眼,忽然憋出一句话来,“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当着太子妃的面又有什么说不得了,你就在这说吧。”

    “是……”楚沉夏却也没有露出为难的神色,很快地接了话,顿了一顿便道,“徐老先生现在人也不知道去了何处,殿下希望可以借助江城的势力,在建康搜他一搜。”

    “嗯?半容和她师父几乎同时不见了,你不找你那失踪的未婚妻倒先关注起她师父来了。”若渝目光一闪,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楚沉夏微微点头,加重语气道:“是,殿下说了,这件事情很重要,请侧妃娘娘务必通知王盟主,全力帮助殿下找寻徐老先生。”

    “越快越好?”若渝追问道。

    “越快越好。”楚沉夏答道。

    若渝淡淡一笑,眼尾在永明的脸上一闪而过,起身道:“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差人去找我父亲,一定会助殿下尽快找到徐老先生。”

    “那就多谢侧妃娘娘了。”楚沉夏见她要走,忙躬身行礼道。

    若渝停住脚步,回头道:“客气什么,既然我嫁给了太子殿下,那为东宫分忧就是我的分内之事。只要殿下说一句话,莫说是帮助殿下找个人这等小事了,就算是将天捅个窟窿,我们也是心甘情愿的。”

    楚沉夏低下头去,意味深长地一笑,转而又向永明告辞。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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