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刘大人来了,现在殿外等着。”

    陆执忽然走进来,打断了二人的交谈,刘衍对上楚沉夏的目光,见他微微颔首,便点头示意陆执请他进来。

    “下官参见殿下。”刘正声一路疾走带风,又急急行礼道。

    “刘大人不必多礼。”刘衍定定看着他的着急的脸色,换了个坐姿道,“刘大人看上去很焦急啊,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来找我?”

    刘正声直起身子,抬眼望了一望楚沉夏,楚沉夏了然地去拿一旁的拐杖,又笑道:“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刘大人请坐。”

    “欸,不用。”刘衍伸出一只手拦下楚沉夏起身的动作,又偏头对陆执道,“快去取把椅子来给刘大人坐。”

    见刘正声不说话,刘衍又道:“没事的,就算刘大人不当着我这个谋士的面说,他也会用各种办法知晓的,说不定刘大人所说之事,他正好与我说过了呢。”

    正好陆执搬来了椅子,刘正声坐下之后才道:“皇上曾下旨不许大臣私下议论五年前的案子,可是下官斗胆,今日要说的正是无头案。”

    刘衍目光一震,有些坐立不安地看着面前的人,稳出快到要跳出来的心脏,才平和道:“刘大人想说什么,但说无妨,我总不会跑到父皇那儿去告刘大人的状的。”

    尽管,刘衍的声音已经十分平和,但楚沉夏还是听出了声音中的剧烈一抖,不由得偏头去看他的神色。想要用眼神提醒他,多加提防。当心祸从口出。

    只是未等刘衍偏过头来,那刘正声已将目光移了过来。楚沉夏不动声色地收起目光,淡淡一笑道:“不然我还是先下去吧,以免打扰了你们二人。”

    勤王的案子,楚沉夏连日来密切关注,他知道的细节恐怕要比刘衍多上百倍,刘衍哪里肯放他走,连忙按住他道:“无妨,这些日子,有哪个大臣来见我。你不是在一旁的?”

    刘正声的目光在他二人身上打了个转,深知再不说话就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暗想了一番后,开口说道:“下官说这些话之前,想问问殿下,是否相信当年勤王与皇后被扣上的罪名?”

    不等楚沉夏制止,刘衍早已脱口而出,坚决道:“自然是不信的。”

    说完这话,刘衍才发觉楚沉夏正拿一双灼热的眼睛瞪着自己。忙使眼色告诉他,既然刘正声这么说了,那就说明他也相信勤王是冤枉的,那自己说出来又何妨?

    刘正声微微点头。终于说起了正话,“殿下所说与下官所想一模一样,勤王案之后。我虽仰仗着刘家人的身份没有被处死,却也遭到了牵连。被皇上贬成了一小小户部侍郎,从此被司徒珏压着。再也翻不了身。”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余光瞟了一眼楚沉夏,继续道:“近日,殿下一直在找寻当年案件的线索,我全都知道,甚至还有一些线索,是我刻意留给殿下的。我今日前来,也是想要告诉殿下,倘若殿下愿意为勤王和皇后翻案,我和季氏一族,义不容辞!”

    刘衍听他这么说,自然十分激动,探出半个身子就要开口应下来,可是身旁那人的目光实在是太灼烈了,灼烈地让人无法忽视,他忍下心头悸动,慢慢坐直道:“这件事情,恐怕现在还不能搬到明面上来,只有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才能为勤王叔翻案,我也正是因为找不到证据,才觉得苦恼,不如这样吧,等我们私下搜集了证据,再做决定,如何?”

    刘正声自然不能说一个不字,目光在楚沉夏的脸上转了一圈,低头道:“是。”

    话锋一转,他又故作惋惜道:“只不过,我这几日发现了一些新线索,原本想着殿下可以趁热打铁,现在想来应该是多余了吧。”

    “怎么会呢?”刘衍果然十分兴奋,欢喜道,“但凡线索必定能派上用场,你且将所有发现的线索都告诉楚沉夏,我们一起合作,搜集足够的证据,为将来翻案做准备。”

    “那是自然,只是这回发现的线索和往常有些不同。”刘正声面露为难,目光却不断打量着刘衍。

    刘衍又岂不知他心中所想,可即便如此,还是忍不住顺着他的话问道:“有何不同?”

    刘正声眼中闪过一丝喜意,随即幽幽叹了口气,道:“卫术铭,此人殿下应该知晓,这个人从我入朝为官起便时刻提防着,那时的我与勤王来往频繁,勤王对此人也多有忌惮。殿下知道他曾经带兵上阵,却独独他一人而归吗?”

    见刘衍点了点头,刘正声冷哼了一声,愤愤道:“那两万三千名士兵,我和勤王都不相信是真的死了,几近查探,勤王居然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也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个惊天大秘密,才招来了杀身之祸。”

    刘衍心口一紧,紧张地全身紧绷,忍不住问道:“什么惊天大秘密?竟然能置勤王叔于死地?!”

    “那时,我并不知道,只知道勤王离开金城一去三月,回来后便频频与皇后相见,没过两天,皇后宫中便相继死了七名婢女,如殿下所知,尸身通通没有脑袋。”刘正声说着说着,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

    他目光愤懑,语气铿锵有力道:“谁料,勤王竟会被这无头案所累及,紧接着便查出了他与前朝吴国的来往,因此被扣上了不臣之心。皇上与勤王从前的关系何等好,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生兄弟,在朝堂上力顶压力,替勤王说话。只是令人想不到的是,勤王竟然又被扣上了与皇后私通的罪名,更是为皇上亲眼所见!”

    说到恨处,刘正声猛地一甩袖,以此来发泄内心压抑的恨恨之意,刘衍方才一直屏息听他说话,此时也忍不住一腔愤意,怒拍桌案,大声道:“父皇一气之下,将皇后打入冷宫,又将勤王叔软禁在府中,更是派人将勤王府搜了个底朝天。这一搜,竟然搜出了许多皇后与勤王串通一气,为刘彧招兵买马、拉臣附势的私信,其中甚至说到不少谋害父皇,扶太子登基的话。父皇因此便相信了朝堂上众口一词的说法,皇后与勤王意图不轨,联合前朝,想要杀君立新皇。”

    楚沉夏虽然也感概一代贤臣被人所污蔑,却没有他们二人这样大的反应,相比于他们的激昂慷慨,自己便显得有些冷眼旁观了。

    当下还是没忍住,出声打破了他们营造的气氛,“刘大人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有说到重点上来,什么新线索?”

    刘正声和刘衍果真冷静下来不少,刘正声先反应过来,重新坐下来道:“哦,这些年,我一直沿着勤王留下的微弱线索一路查去,今年年初,总算给我查到了!”

    刘衍也忙坐下来,竖起耳朵仔细听他说道:“那两万三千名士兵果然没死,如今正藏身在栖霞山中,那栖霞寺中似乎住了一位很重要的人,把守的十分严密。”

    楚沉夏和刘衍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刘正声所提到的栖霞山不就是前不久两人去的地方吗?那栖霞寺中的不就是刘彧生母荣妃,晋五公主吗?

    “怎么?看殿下和先生的样子,似乎知道些什么?”刘正声将他二人奇怪的神色尽收眼底,发问道。

    楚沉夏眼眸一紧,抢在刘衍前头道:“哦,我和殿下曾经到过那里,把守的确实严密,那刘大人可知道那两万三千名士兵背后的人是谁?”

    “卫!术!铭!”刘正声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三个字,目光中的恨意,让人看了不由得一凛。

    刘衍听到他的名字便噤声不语了,心里也渐渐明白过来,当年设计陷害勤王的人正是当年受到牵连的废太子刘彧,他曾经的大皇兄!

    刘彧,字子望,父皇当初为他赐字的时候,是饱含了多少的期望,却没想到,正是这样一只白眼狼,害得父皇和兄弟反目成仇,逼得原配发妻心死自尽。

    勤王叔死前更是连写七个冤字,到死都不肯咽气、闭眼,那副惨样,刘衍至今回想起来,都觉得心口大痛。

    更令他心痛的是,当初那些为勤王叔力辩的大臣通通被贬罚杀戮,满朝文武之后更是众口一词,硬生生将勤王叔推上了死路。

    刘正声忽然屈膝一跪,音调不也再如方才那般愤慨,而是带上了浓浓的悲切之情,“殿下,下官曾经发誓,这辈子如果无法替勤王昭雪,就自尽在他坟前。”

    “刘大人何以至此?何以至此啊?!”刘衍忙疾步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刘正声的眼眶早已通红,此刻瞧见刘衍有些湿润的目光,心里才稍微有些定了下来,哑着嗓子道:“眼下线索越来越多,无头案的背后只剩下了一层薄纱,真相呼之欲出,下官求殿下一定要为勤王翻案。”

    “我会的,即便你不说,我也会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只是目前,实在不宜打草惊蛇,纵然我们心中焦急,诸事也得慢慢来啊。”刘衍竭力劝慰道。

    刘衍的这番话,着实让楚沉夏刮目相看,这个时候他还能保持镇定,心中的想法不为情绪所动摇,实属难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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