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多少年之后,当后世的人们从古老的非正规文献中,还原出这段没有被任何历史学家载入史册的历史时,对于胡姓老人的这一选择,一直是褒贬不一。

    包括历史课本在内的绝大多数意见,毫不客气地认为胡姓老人的选择虽然是从现实考虑,却忽略了c国这个泱泱大国的气节问题,无疑背弃了c国“宁折不屈”的思想,实在是这段历史中的一大污点。

    当一些求知欲旺盛的年轻人,把这个问题摆在了此时最具盛名的泽比特.胡安教授面前时,一向内敛的他,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善意地提醒道:“不要看到大家都在说什么,就相信什么是真实的历史,想知道真正的历史,还是要看在这一事件后发生了什么。”

    是啊,在这一事件后发生了什么呢?在这群年轻人不懈地探寻下,被很多人忽略的历史展现在众人眼前:c国宣布无条件接受ig**的管制之后不久,与c国一向是战略伙伴关系的r联盟也宣布接受ig**的条件。

    一向硬气的r联盟为何会低下他们高贵的头,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这群年轻人能找到的唯一相关线索,只有一本残破不堪的记录,上面记载着在r联盟宣布投降之前,胡姓老人曾经与r联盟的总统普尔斯基进行了长达五小时之久的电话会谈……

    当时世界上势力最大的几个国家中,a国隐隐站在ig**征服世界的立场上,而唯一能与a国分庭抗礼的c国与r联盟又宣布投降,更不用说之前被无情毁灭的几个国家是多么好的前车之鉴,于是事情就像滚雪球一样继续迅速发展,在短短二十四个小时内,世界上几乎所有国家都做出了和c国、r联盟一样的选择,世界正式宣告沦陷。

    至此,正是众多历史学家攻击胡姓老人这一作法最猛烈之处。他们认为如果胡姓老人能够拿出不屈的气节,带领c国进行反抗的话,这些国家无疑也会受到激励,而做出同样的选择:全人类齐力抗争,还有什么敌人无法打倒呢?

    在历史学交流会议上,这群燃烧着求知热情的年轻人,提出了截然不同的观点。

    他们指出,当时ig**拥有绝对压倒性的力量。如果胡姓老人真的率领c国进行反抗,以ig**之前的作为,毁灭c国是他们唯一的选择,而这对ig**来说,似乎是很轻松的事情。其他国家看到c国被毁灭,只可能选择两种道路,或是投降,或是和c国一样反抗,无论哪一种,都不会带来很好的结局,反抗只会带来同样的毁灭,而投降……那c国的毁灭只能是白白牺牲……

    胡姓老人的选择虽然放弃了尊严,但无疑保留了c国的大部分实力,相信r联盟的普尔斯基总统也是从这一点考虑,而选择了和c国同样的道路。

    事实证明,正是因为大多数国家跟随c国和r联盟的步伐选择了投降,人类的实力才得以最大限度地保存下来,这么后来同ig**的全面战争,创造了绝对有利的条件,甚至可以说,正是因为胡姓老人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最后的胜利才会属于人类。

    这一观点的提出,在历史学界引发了轩然大波,无数历史学家群起攻之,然而在新观点出现带来的震撼之后,更多经过深入思考的人,这一观点……

    一年后,人类所有的历史课本都进行了修改,这段曾被人唾为污点的历史,改成了人类胜利的转捩点,而对胡姓老人所做出的选择,泽比特.胡安的一段话也许就是最好的注释:“面对个人荣誉和国家存亡,这位睿智的老人选择了‘弃车保帅’的作法,而后来的事实证明,这是多么精采的一步妙棋……”

    我坐在机舱里,闭上双眼,静静感受着机身因为高空气流产生的微微震动,心情却远不像表现出来的这样平静。

    我又怎么能平静下来呢?就算我的实力得到了脱胎换骨般的加强,就算我的身边拥有无数值得信赖的同伴,我所面对的敌人还是强大到让我感到窒息,因为他不是默默无闻的对手,而是拥有众神之王盛名的宙斯。

    与哈迪斯融合之后,我拥有了属于哈迪斯的绝大部分记忆,其中关于宙斯的记忆少得可怜,让我不由得怀疑起他们两个到底是不是亲兄弟。也许是这方面的记忆属于哈迪斯的**,所以才在融合的时候,没有把这一部分的记忆过渡给我吧……

    然而,那个拥有宙斯灵魂的男人的强大,并不需要哈迪斯的记忆来告诉我,那场把j国秘密基地夷为平地的风暴,已经把他的实力展露无遗:如此效果惊人的一击,既是他内心愤怒的宣泄,也是对我的示威,我似乎可以听到那隐藏在呼啸狂风中的声音:“如果没有这样的实力,还是不要来挑战我了!”

    我有这样的实力吗?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如果在我没有去恶魔岛之前,听到这个男人的挑战,我会恐惧得发抖,而现在我也在微微颤抖,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即将面对强敌的兴奋。

    我真的变强了啊!我变强的不仅仅是与过去天差地别的能力,还有那颗曾经缺乏勇气的心。

    肩上传来轻轻的压力,我扭头望去,是身边的苏妮抵不过长途飞行的疲惫,倒在我肩头沉沉睡去。

    我不敢再动,生怕吵醒熟睡的她。这也刚好是一个难得能让我静静地、仔仔细细地近距离看她的好机会。在过去的那段时间里,这对我来说已经是一种奢求。

    其实这次a国之行实在前途凶险,我本来是不该把苏妮带来的,可是她轻轻一句“

    我不想再和你分开”让我的心不禁揪痛了一下,那种刻骨的思念我也曾体验过,又怎能让她再次陷入无望的等待中呢?

    相信我!我会好好保护你的!我轻轻握紧掌心里的小手,苏妮在睡梦中似乎也感受到我的决心,不知嘟囔句什么,头在我肩头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甜甜睡去。

    一种叫做“幸福”的气泡充满我的心中,我连忙调开视线,我怕我会因为心中的幸福无处宣泄而大喊出声。其实我真正想要的不是压倒一切的实力,也不是高人一等的存在感,而是……就像现在这样平平淡淡的幸福。

    我转开的目光恰好落在了孙波身上,和上次搭飞机一样,他还是那副脸色煞白的样子,手也还是紧紧握住坐椅扶手不放。

    脸上露出微笑的同时,我心中洋溢着淡淡的感动。要让一个知道自己有恐飞症的人,选择再次坐上飞机,那需要多巨大的勇气啊!就连他最爱的女人柳泽西,也是劝说他良久无效后,用分手相威胁、再加以暴力手段,才把他架上飞机的,现在他居然主动提出陪我一起飞往a国,也难怪柳泽西知道后会有些不高兴。

    除了这两个对即将来临的战斗,并没有什么帮助的普通人外,所有曾经和我一起战斗过的同伴都选择了与我一起前往a国,虽然他们的理由各不相同……

    糯糯静静坐在她靠窗的座位上,望着舷窗外的云层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向活泼的她不知何时开始,变得如此安静,让我颇有些不习惯。因为此行的危险和以往都不一样,即使拥有雅典娜的能力,面对宙斯这样的强敌也是很危险的事,所以在出发前,我特意通知了孙德林,本以为他会阻止糯糯想跟去a国的想法,没想到就连他也自己的女儿踏上这次危险的征程……

    想到当孙德林夫妇一同赶到机场时,糯糯那惊讶的表情,也就不难理解她现在难得的安静了。当糯糯投入母亲的怀中时,我分明看见她眼角可疑的闪光,尽管当我问她那是不是眼泪的时候,她抵死不承认……

    我知道让风一和山姆陪伴我去面对过去的老大,实在有些为难他们,可是当我问到他们的时候……山姆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在我肩上捶了一拳。

    他那一拳可够狠的,我现在还疼着呢……

    山姆那时说道:“我刚好想试试在恶魔岛上修炼的成果,你可不能阻止我的修行之旅啊!”

    我揉着几乎肿起来的肩膀转向风一,得到的却是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该来的一切终将来临,不是渺小的个人所能阻止……”

    好吧,看来我只得放弃劝说他们参与这件艰钜的任务,其实我又何尝不知道他们的心思,我是因为不想让他们面临危险而希望他们留下,他们则是不想让我单独面对危险而想要跟来,不过,这些还是不说出口的好。

    至于李孝姬,她只用一句话就堵住了我劝她留下的话:“你觉得我应该放弃为我熟悉的家人和朋友复仇的机会吗?”

    虽然是问句,可是她目光之犀利,让我根本说不出反驳的语句。

    我终于看见这个美丽女子愤怒的一面,就好像寒冬雪地上燃烧的火焰,无声无息却让人难以忽略它的存在。

    也许是看出我的担心,李孝姬柔声加上一段话:“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不涉身到危险之中,我只是想要找到那个毁灭了k国、毁灭了我的家的凶手,向他复仇……”

    越到后面,她的声音越低,最后几乎听不到她的呢喃,可是看着她紧握的双拳,我不禁替那个本来不应该为其可怜的凶手祈祷起来,要知道,得罪女人的下场是很悲惨的……

    而坐在我另一边座位的黛尔,对我来说则是喜忧参半。喜的当然是又可以看到她美丽的身影,而且她居然还拥有了超凡的实力,甚至连风一和山姆他们都无法与她相比;忧的自然是在她拥有了不比我逊色多少的实力后,我又拿什么藉口,来阻止我喜爱的女人身涉险境呢?

    罢了,罢了,我终于明白无论我如何阻止,也无法改变他们同我一起前往a国的事实,因为我们是相互关心的同伴,不是吗?也许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同伴的,一向懒散的我,才会这么渴望变强吧!现在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我都已经变得足够强大,就算即将面对的是拥有宙斯之力的男人又如何,我一定会保护他们的!我发誓!

    也许是我在心中发誓时,咬牙切齿的表情实在太夸张,路过的空姐也不由得多看了我两眼,见我刚才还很凶恶的表情,转为尴尬后的手足无措,她不禁轻笑出声,摇头离去,留下我哀悼已经全毁的形象……

    不过被她这么一打岔,我却发现一件更好笑的事。我本以为孙波的恐飞症已经很严重了,没想到坐在他后面座位上的人,居然比他表现得更夸张。

    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的青年,微微发黑的肤色和轮廓分明的长相,让他看起来根本不像c国人,反倒有些像中东地区的人种。虽然长相有所不同,可是他那头自然卷曲的头发,还是让头发总是根根直立的我很是羡慕,更不要说那浓眉大眼的样子,绝对是个世界公认的帅哥……

    还好就算是帅哥,也不是没有缺点的,看他恨不得把全身压进坐椅,才觉得安全的坐法和脸上扭曲的表情,虽然知道嘲笑别人的弱点是不对的,我心里还是感到无比的安慰。

    仔细想想,同是帅哥的孙波和他都有恐飞症,难道……难道害怕坐飞机的程度和人的长相美丑是成正比的?如果是那样的话……天啊,地啊,我怕,我好害怕啊……

    征服世界,是无数野心家曾经的渴望。试想一下,站在世界之巅将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情,所以自古以来,总会有人追逐这样的梦想,从未间断过。

    可是真的站在了世界的顶峰,伊弥塞诺斯却并没有感觉到任何荣耀,也许是宙斯的记忆让他已经习惯了屹立万人之上,也许是这成功来临得太快,当世界上所有国家或臣服或毁灭的此刻,他只觉得有一丝疲惫。

    多久没有真正的快乐过了?伊弥塞诺斯揉揉隐隐作痛的额角,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这个问题就连他自己都无法准确回答,好像从离开她的时候开始,就不会再有事情让他的心柔软。即使脸上出现类似“笑”的表情,温暖也从未到达过他心灵最深处的那个角落。

    现在,他终于可以真心地笑上一次,不是因为他掌握了整个世界,而是为了他已经兑现自己的誓言,可以去见她:那个唯一让他心弦震动、即使为之失去全部,也不曾后悔的美丽女子……

    “席琳……”面对着一室寂寞,伊弥塞诺斯喃喃着吐出这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名字。

    虽然表情仍然落寞,可是希望的光彩在他瞳孔深处跳跃着。就在一天前,他已经拜讬比尔去接心爱的她前来相见,有她最疼爱的弟弟出马,她一定不会拒绝吧?

    想到即将来临的相会,一向沉静的伊弥塞诺斯也不由得有些慌乱。这种像青涩少年初次约会时,既期待又害怕的感觉,是他成人以来再也未有过的。

    他并不担心两人之间的爱情会有变化,那种刻骨铭心的滋味,一旦尝过就绝对不会忘记。只是,那名性烈如火的女子会原谅他一手把她推入他大哥的怀里吗?她会理解他不想让她也成为自己失败的牺牲品的苦心吗?

    想到这些,伊弥塞诺斯的心又怎能不慌乱呢?端起水晶酒杯,看着里面澄澈无色的液体──那不是酒,只是一杯纯净的白开水。

    回想起过去,每次应酬归来时,席琳埋怨他一身酒气的表情,伊弥塞诺斯不自觉地微笑起来。好像从她抱怨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喝了酒出现在她面前,而他是每时每刻都渴望与她厮守在一起。换句话说,从那时开始,他就几乎滴酒不沾,直到失去她、失去一切为止……也许,这也是他无法像他大哥那样成功笼络人心的一个原因吧……

    电话铃声响起,伊弥塞诺斯深吸一口气,放下手中的酒杯,把手伸向话筒。

    一定是比尔,伊弥塞诺斯的心里清楚地肯定这一点。因为在这之前,他已经交代了这间曾经是总统专用办公室的执行秘书过滤所有电话──除了比尔打来的,能接进来外,在这一方面秘书人员还是很尽责的。

    “比尔……”伊弥塞诺斯控制着激动情绪,不想让话筒另一端的比尔听出自己的焦急,“事情还算顺利吗?”

    “是的,一切顺利!”比尔的肯定回答让伊弥塞诺斯不自觉地狂喜起来,以至于忽略了比尔回答的生涩。“姐姐现在在黑色天鹅酒店的2103号房,她希望你过来见她……”

    伊弥塞诺斯一点也没有注意到比尔还说了些什么,因为就在他听到席琳想要见他之后,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电话前……

    比尔皱着眉头放下话筒,伸手拭去额上的汗珠,感觉自己的手还在微微颤抖。欺骗本就是一件辛苦的事,当欺骗的对象是一个能力与神平齐的人时,这种辛苦已经足以形成令人崩溃的压力。比尔都已经开始佩服起自己,怎么会有勇气说出谎言来。

    当然,即使是他也不敢毫无倚仗地信口说出谎言,比尔知道,伊弥塞诺斯之所以一直信任他,这次也如此轻易就相信了他的话,并不是因为对他青睐有加,只是因为现在静静躺在他身边床上的这名女子……

    席琳.塞诺德,他最爱的姐姐,比尔从来不觉得身为一名凡人女子的她,有配不上现在的伊弥塞诺斯的地方。相反地,他认为像伊弥塞诺斯这种把爱人推进别人怀里的男人,只会玷污了他纯洁的姐姐,如果不是他,姐姐也不会……

    若不是看在伊弥塞诺斯是姐姐唯一深爱的男人,就算伊弥塞诺斯可以轻易如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杀死他,比尔也不会让他见到姐姐,即使是为了自己的计画,他也不会这么做。

    不过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他已经打了电话给伊弥塞诺斯,而依自己对伊弥塞诺斯的了解,那个男人根本就不会有耐心搭慢吞吞的交通工具过来,只希望他过来的方式不要太惊世骇俗吧!

    “比尔,他会来吗?”见比尔放下电话,葛尔登本以为他会和自己说明一下情况,没想到比尔竟然沉思起来,这让他有些生气。

    他认为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非常不尊重自己这个合作者,可是现在还没有到可以发怒的时候,这笔帐只好等到将来再算,眼前最要紧的就是问清楚伊弥塞诺斯是否会走入他们的圈套。

    比尔望向葛尔登,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心想:虽然这个掌握ig**的男人,没有把真实想法表现出来,然而略带质问的语气或多或少泄露了他心中的不满。一个在外人眼中已经站在权力顶峰的人,怎么会这么沉不住气?比尔开始怀疑自己和他合作到底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虽说如此,但是为了计画能够顺利进行,他还是略带敷衍地回答道:“如果我估计的没错,他应该很快就出现在这里……”

    葛尔登显然不太满意这个回答,他紧皱眉头,手指着床上的女子继续问:“我知道你原来的计画,可是现在你计画中最重要的棋子变成这样子,会不会影响我们的计画……”

    比尔得暗中握紧拳头,才能忍住把拳头挥向葛尔登脸上的冲动,他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说:“你所说的棋子是我的姐姐,我并不喜欢别人用其他称呼来称呼她……”

    室内的气氛一下子冷凝起来,两人互不相让地对视,半晌后,还是葛尔登无奈地退让:“好吧,本来我们想让你姐姐帮助我们接触伊弥塞诺斯,然后我们再乘机下手……可是她现在……我们还能做到吗?不如现在就放弃了吧?”

    “虽然这么说很对不起我姐姐,但是我认为现在的效果远比我们计画的要好!”比尔嘴角勾起一个自信的笑容:“本来我还担心姐姐会阻止我们的计画,现在看来,已经没有这种可能存在。”

    葛尔登似懂非懂地跟着比尔笑了起来,注视着比尔的眼睛里凶光一闪。

    比尔却似乎没有看到葛尔登阴险的目光,忽然很突兀地停住笑,同时极不礼貌地打断了葛尔登的笑声,道:“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就没有在这房间里的必要了,如果被他发现你的存在,什么准备都要白费了。”

    听了比尔的抢白,葛尔登脸上并没有像刚才那样泄露出怒意,反而露出了一个笑容说:“那我就先预祝我们的计画成功喽……”说完之后,他并没有等比尔的回答,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得罪了如此重要的合作伙伴,比尔却丝毫没有后悔的表情,从葛尔登离开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就变得无比温柔,深情的呢喃轻轻在房间内回响:“姐姐,我就要亲手向那个让你变成这样的男人复仇了,如果你知道的话,一定也会高兴吧……”

    越接近2103号房,伊弥塞诺斯就越明白什么叫作“近情情怯”,在成为兵器后的这些日子里,他无时无刻不想像着有一天会再与她相见,可是当这一天到来,他却有些害怕起来。

    是的,害怕!这个词用在拥有至高无上的宙斯灵魂的伊弥塞诺斯身上,似乎有些荒谬可笑,但是又找不出另外一个更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他现在混乱的心情。

    为了整理这一份混乱,伊弥塞诺斯并没有像他最想做的那样直接从房间中出现,而是选择了从正门进入,再搭乘电梯的正常途径,试图用这段并不算短的路程,来消除他心中的患得患失。他当然不会知道,他的这个选择让心怀鬼胎的两个阴谋家在各自的房间里,足足多担心了五分钟之久,如果他再不出现,他们心脏病发也不是没有可能。

    然而再长的路也是有走完的一刻,随着电梯叮的关上,伊弥塞诺斯终于站在了二十一层的地毯上,不巧的是,2103号房恰好是离他搭乘的电梯最近的一个房间,这让他再多走一段的希望也随之落空。

    就连伊弥塞诺斯也为自己的懦弱失笑,房间的女子是他的爱人,就连最强大的敌人他都不曾有半丝畏惧,又怎么会害怕深爱的女子呢?

    他的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用力,门并没有锁,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走进房间,伊弥塞诺斯的眼睛就再也无法离开房间正中的那张大床。在那深蓝如夜空的床褥上,沉睡着一位美丽的金发女子。

    即使不走到床边,伊弥塞诺斯也不会错认这无数次梦见的身影,他唯一的爱人,席琳.塞诺德啊!在这一瞬间,一直静静坐在床边的比尔似乎已经不存在这个房间之中,这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和他魂牵梦萦的爱人……

    近距离观察许久未见的熟悉容颜,伊弥塞诺斯心疼的发现席琳变得更瘦了,病魔毫不留情地在她身体上刻下它降临的痕迹,同时把她本是雪白晶莹的皮肤变得苍白而毫无血色,看起来就像一具没有生命的玩偶……

    等等!没有生命?

    沉浸在重逢喜悦的伊弥塞诺斯,这时才惊讶的发现“睡”在大床上的席琳已经失去了一切属于生命的特征,高耸的胸部就连最轻微的起伏都没有,紧闭的双目丝毫没有张开的迹象……他不敢相信的伸手拉起席琳的小手,冰冷的温度让他的心也瞬间凉了下去。没有温度!没有一丝温度。

    无论何时都要保持着冷静形象的伊弥塞诺斯,终于再也无法那么完美地控制自己的情绪,身体不可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他就这样紧拉着席琳的手僵硬地站在原地,直到猛然想起这个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伊弥塞诺斯的悲痛终于找到宣泄的出口,化为澎湃的怒气冲击到比尔身上。他仍然紧握着席琳冰冷的手,另一只手却虚空向比尔的方向抓去,本来沉着坐在床另一边椅子上的比尔,就像轻不着力的羽毛一样被吸得越过整张大床,紧抓在他手上。

    “她……她怎么会死去?”

    即使被伊弥塞诺斯用如此粗暴的手段对待,即使有一道鲜血从嘴角缓缓流下,也没有一丝畏惧闪过比尔的双眼,他毫不退让地回视着伊弥塞诺斯近乎疯狂的双眼,脸上浮现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是啊,我姐姐她死去了,你很心疼吗?”

    暴怒的伊弥塞诺斯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拉紧的衣领让比尔有些窒息。

    比尔非但没有停下嘲讽,反而夸张地大笑起来道:“你问她怎么会死去吗?你认为一个被一心一意爱怜的男人丢弃给另一个男人的女人,会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你认为一个失去生存意义的人,能够活多久呢?本来我姐姐还在等待着你回来,她不相信你会毫无理由地丢弃她,相信你只要有机会就会回来救她一起离开……

    可是你呢?你已经拥有了神一般的力量,却迟迟不见你去接我姐姐和你团聚,就在从我嘴里无意中得知你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的那一刻,我姐姐的心就完全死了。

    也是从那一天起,她迅速的失去生命,而那一刻你在做什么?你在玩你那个征服世界的愚蠢游戏!”

    比尔的痛骂如同当头一棒,让伊弥塞诺斯失去了所有力气。他缓缓松开紧握着姐弟两人的手,双手紧抱住头,无声的哭泣起来。

    怎么会是这样?为什么自己没有想到这种事会发生?自己只是想把整个世界作为重逢的礼物奉献在席琳面前,没有片刻把她忘记在心门之外,怎么会让她因此抑郁而终?

    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伊弥塞诺斯脑海变得一片空白,身上也失去了所有力气,心中翻来覆去唯一的念头就是如何才能让心爱的她重新睁开眼睛……这样的他当然不会看到,刚才还怒发冲冠的比尔不知何时已经平静下来,嘴角上挂着一丝冷笑,从身后掏出一把形状怪异的手枪,枪口正对准着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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