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治元年(1185)4月,判官义经殿下递解宗盛内大臣等人抵达了镰仓。而此时赖朝公对于他已经产生了猜忌,究竟是因为梶原景时的谗言还是单纯疑虑义经殿下的材能,时至今日已不可考……”仙芝此时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激动,但语气里还是充满了惋惜,这可能和血统有关。“在镰仓盘桓数日,赖朝公为了显示他的‘仁义’,因而在各国的大名面前接见了宗盛内大臣,并说了一些体恤的话。而对于为他出生入死打下天下的义经殿下,他甚至连见也没见,只是派人传了个话就打发回了京都!就是这样,义经殿下和宗盛内大臣父子就这样踏上了他们的归途……”

    我现在更加糊涂了,难道仙芝只是想讲讲源义经和平宗盛的悲惨结局?可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难道是仙芝也喜欢那些悲悲切切的东西,我过去可是没有发现这种倾向啊!对于《还珠格格》之类的无聊肥皂剧我可是深恶痛绝的,可能是老天垂怜才让我躲到这个时代的吧!想不到今天要被仙芝补上这一课,不过好在还没有出现悲情女主角。

    “一路上走了一站又一站,一国又一国,始终没有传来处斩内大臣父子的指令!随着时间的推移,内大臣心里渐渐升起了一股希望,‘也许可以活命吧!’他心里转动着这样侥幸的念头!”仙芝的语气又变成了哄小孩,不过总比琼瑶式的腔调让人舒服得多。“……其实他这完全是异想天开,以赖朝公的为人何尝会有丝毫怜悯之心!终于,在接近京都的近江国筱原驿站,义经殿下接到了处斩内大臣父子的命令,而被派来执行这一使命的,正是原来由平家叛反到源氏去的橘公长……”

    我觉得这个故事至此已经快完了,可能是因为自己的迟钝至今也没有搞清楚其中有什么含义。现在就当面问仙芝可能有些煞风景,还是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反正现在我的困难也没办法,不如踏踏实实的好好陪陪老婆、孩子,我算计起了晚餐该吩咐厨房作些什么。

    “义经殿下在心里其实对宗盛内大臣是同情的!内大臣实际是个寄情山水的文人,如果不是因为兄长的猝然辞世,也不会要他来挑平氏族长的这副担子!知道明天一早他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义经殿下备了一桌水酒替他饯行。那是个非常僻静的小院落,随侍的只有伊势三郎义盛和弁庆公……”

    “哦!”我微微一怔。这是在这个故事里仙芝第一次提到自己的祖先,难道是这个故事还有什么峰回路转的变数?可实在是让人费思量了!

    “‘是镰仓公的命令来了吗?’至此时内大臣也只得面对自己的命运了。义经殿下无言的点了点头,对于这个问题他也是实在无话可说了。‘既然已经无法挽回,那么悲哀也就没有必要了!’说这话时内大臣已经不见了前几日的紧张。‘阁下倒是变得洒脱了!’义经殿下为他倒上了一杯酒,同时也为他能够看开松了一口气。”

    “‘殿下是说我怎么忽然不怕死了吧?’内大臣笑了一下又紧接着叹了一口气。‘其实我还是很怕死的!说起来我这39年的春秋已经享受了绝顶的富贵,荣为皇室外戚、晋升大臣之位可说是了无遗憾了!但这真的那么有意义吗?世人追求尘世间的荣华,就像草虫寻觅清晨的露水,过后一看不过幻梦一场。虽然生为武家不可选择,但有一句话我一直憋在心里:成就功业的战争实际上并不比蟋蟀的争斗高明多少!’这些话令义经殿下沉默了半晌。”

    “‘也许对于您的生存价值我能够理解,但还是无法认同!’许久之后义经殿下说道:‘如果不能建立名垂千古的功业,那么人来世上走一遭又有什么意义呢?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给后人留下些什么,不然和蝼蚁又有什么分别?’”

    “‘蝼蚁有什么不好吗?它们可至少是不会无故杀戮自己同类的!’义经殿下激昂的话并没有给内大臣丝毫触动,他只是又端起了一杯酒。‘对于这些我不想和您争论些什么!我之所以怕死、之所以留恋这个人生,是因为这个世界我还有许多美妙的事情没有经历过,还有太多的事情值得我去留恋!我这个人可能是太贪心了,竟然得到这么多还不满足,至少我是比您幸运的多了……’”

    “义经殿下非常不满的反问道:‘是什么事情要您有这样的看法呢?至少源氏今天是取的了最终的胜利!一切艰难困苦并没有压垮我们,而平家却成了朝敌……’‘您说是就是吧!至少我不那么看重朝敌这一点……’内大臣并不想同他争论,只是微笑着解释道:‘当年平家胜了,令尊大人就成了朝敌;如今源氏胜了,我们就又成了朝敌。以朝廷如今软弱的态度,有这种作法并不奇怪,也没什么可以指责的!我所说的幸运完全是另外一个意思!’”仙芝讲到这里停了一下,用意中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看我。

    “那……后来呢?”这段历史任何书上都没有,我不禁产生了好奇,难道这只是仙芝的杜撰!她杜撰得出来吗?

    “‘源氏是赢了,这一点勿庸置疑!而且照目前的情况看,似乎平家也没了再次翻盘的机会!这或许是一个家族的幸运,但对这个家族的成员来讲就一定是幸运的吗?’内大臣摇了摇头,对着义经殿下很坚定的摇了摇头。‘我在平氏是个另类,一个软弱的另类,至今我都认为让我来当平氏的领导者是个错误的决定,我的性格与我的父亲、哥哥、兄弟们都相去甚远!但我没有受到过排挤,在我们平氏本家所有人都不存在排挤,哪怕是在我最困惑的时候得到的也是一致的!在我们失势后固然有大量见风使舵的人离开,就是分支里也有北条氏、千叶氏这样的人,但我们每一个平氏的本家,在昙浦海战中的表现都对得起他们的姓氏!可源氏呢?百余年来父子、兄弟相残的事有多少?’对于内大臣的问话义经殿下张了张嘴想回答,可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去说它了,这也没什么意思!’虽然义经殿下已经无话可说了,但内大臣似乎并不想就此罢休。‘如今殿下讨灭平氏功震天下,也该为自己以后的事作些准备了!虽然忠义如殿下肯定不会作出那些过激的举动,但不留下一条血脉就未免遗憾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义经殿下愤怒的提高了声音。”

    “‘我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清楚,如果您还没有明白就未免可惜了!’内大臣看着年轻的义经殿下,眼神里充满了惋惜。‘如今三河守范赖殿下已经被削去兵权软禁了起来,行家、义宪两位殿下也受到了猜忌,这种情况下义经殿下自问能够幸免吗?似乎镰仓公不想让恶源太专美于前呢……’‘内大臣阁下太过份了!’义经殿下愤怒的打断了他的话。‘镰仓公是我的兄长更是我的主君!我义经过去无愧于天地,将来也不会作出任何的不义之举。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对不起镰仓公的!’义经殿下的话与其说是义愤不如说是悲壮,其实他也已经察觉了自己处境。”

    “‘那殿下准备如何作呢?束手就擒吗?’内大臣似乎对这个问题极为感兴趣,依旧在不停的追问着。‘我准备到九州或东北去,要我与镰仓公兵戎相见永远也不可能!’义经殿下坚定的说到。阿忠,如果是你处在这样的地位会怎么样呢?”

    “哦……”没想到故事讲着讲着一下子转到了自己身上,我不禁有些愣神。“仙芝你的意思我有点明白了,虽然我没有那么个兄长,但如果主公一再相逼我也不会束手待毙!”

    “这就是你听出的‘意思’?”仙芝再次问我到,语气里竟有几分生气。

    “还有?还有……”我一时挠了脑袋。按理说我平时还是很聪明的,但最近一段时间想得东西太多脑子有些木了。看到仙芝那惋惜的表情,我忽然有些开窍了。“仙芝!”我挪了挪脑袋靠近她的小腹,同时拉过她的一只手放在胸口上。“谢谢你,我最近是有些迷失自己了!有些事情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我应该更多的想想什么才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你放心我不会再忽略你们,也不会自暴自弃,力量只是一种手段,不应该为这个而轻视目的!”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没有逼你哦!”仙芝顽皮的冲我眨眨眼。

    “你呀!”我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顺势坐了起来。“走,我们去看看孩子!”

    “不要这么急嘛!我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呢!”她却又拉住了我。

    “还有?那你继续讲吧!”我有些奇怪,怎么还没有讲完。

    “听义经殿下这么说内大臣叹了一口气。‘您这样说我非常钦佩,也无话可说了!有一件事或许能帮上您:在平氏奉安德天皇出走西国时,曾携带了大量内府的黄金和珍宝!因出京后一路上受到阻击行动不便,就在途经丹波时把除御前三宝之外的东西全都藏在了一座山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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