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路笑天所说的,白朗回到自己的住处后,蹲在墙角使劲儿的想,他记得自己在咏华山呆了四年,回去后就多了个小妹妹,长得粉嘟嘟的很是可爱,母亲告诉自己,那是自己的亲妹妹。

    其实刚回府那会儿,他并不喜欢这个妹妹,矮小矮小的模样,还爱噘嘴做出一副要哭的模样,总喜欢跟在自己后面,怎么黑着脸她也不害怕,还笑的露出脸颊的两个小酒窝,那双大眼睛总是亮晶晶的看着她,声音糯糯的,乖巧得很。

    那时候自己就是连亲爹娘都很疏远,更别说这个小妹妹了,而且他还发自内心的觉得,就是这个小妹妹,夺走了原本属于他的父母的疼爱。

    白朗记得自己没少给她脸色看,可她也没少给自己笑,就是偶尔跟在后面摔了,也笑着爬起来,脏兮兮的手擦着鼻头,弄成了小花猫。

    对这样一个跟自己示好的小妹妹,白朗很快就从心底接受了,并且还很喜欢妹妹跟在自己后面“哥哥-----哥哥”的叫,比起父母叫自己郎儿,他更喜欢听小妹妹叫自己哥哥,那声音就像是天籁一般,真的很甜美可爱。

    时间久了,他对白妙簪的感情也越来越深,一开始白朗并没察觉什么,他只是从心底想,妹妹这么好,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应该给妹妹,若是可以,他甚至幻想着这辈子都带着妹妹,替她挡去所有的风雨。

    而真正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是错误的。是不该有的时候,还是他十岁那年,那时候妹妹才六岁。两人刚好相识两年的时间。

    家里来了客,大人们开玩笑,说妹妹长得乖巧可人,干脆结个娃娃亲,那时候他已经知道什么是娃娃亲了,但看到什么都不知道的妹妹还笑嘻嘻的拍手叫好的时候,他的愤怒、委屈、酸涩、甚至是嫉妒。扑面而来。

    连着两天,他都未曾理会过妹妹,也就是这两天。他从书中看到了所谓的情,那时候早已经熟读百书的他,知道了自己对妹妹有了不该有的情谊,一旦任其发展下去。就会成为世人口中的不伦。

    他自己背负骂名就算了。可不能让妹妹也被人冷眼嘲讽,所以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刻意的与妹妹拉开距离,不再去关心她是否冷了,是否摔痛了,是否饿了,或者是否无聊乏了,从此以后。他开始以淡漠来对待。

    这一淡,就淡了七年。可感情就是这样,你越是压抑,它就越会反抗,七年来,白朗不但没有觉得自己对妹妹的感情减弱半分,反而愈渐增加。

    而一切错误的开始,就是自己在白妙簪十三岁的时候送的生辰礼,那是一对碧绿的翡翠耳坠,是他迄今为止最后悔的一件事,因为他万万没想到,白妙簪竟然将耳坠送给了凌依。

    其实这件事也不能怪妙簪,因为送出耳坠的自己,并没承认那耳坠是自己亲手所刻,只是假借朋友的名义送给她的。

    若是妙簪知道是自己送的,还会不会送给凌依呢?

    白朗慢慢回忆这一两年的事,以凌依的聪慧,她早就发现了耳坠中的秘密,而自己不堪的心思,就这么赤|裸的被她察觉,不仅如此,她对自己还一副憎恶到底的模样,白朗心想,她该是在厌恶自己对白妙簪抱有那种不堪龌龊的心思吧。

    此后,他也清楚的感觉到凌依想要撮合白妙簪与张佐伦,总会制造机会让两人相见,白朗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察觉到后,心总会不自觉的揪紧,然后想法设法的跟上去,直到二人并没什么发展,他才将紧张的心放下来。

    若是没有白妙簪失态哭诉的那一次,他或许,会将这份感情一辈子默默藏在心里,所有的酸涩都自己咽进肚子里去。

    他就是做梦也没想到,白妙簪对自己,竟然也有同样的心思,自己那么多年,心中有多难受他自己知道,那难以言说的感情,一面愧疚,一面又难以自拔,这种折磨,为何还要让她承受呢。

    白朗不想让白妙簪受那样的思而不得的苦,所以他只能装作越发的冷漠,并且对白妙簪与傅家的亲事双手赞同,她还小,她还会遇到更好的人,只要嫁了人,她的心思,就会从自己身上抽离,渐渐的,她会被她另一个家占满了心思。

    也许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冷淡,心已经疼的麻木了,所以走的时候,才会那样决绝,他不停的暗示自己,人是可以抛弃七情六欲的,所以上山之后,他心怀希望,盼着五日快点过去,因为他早已想好,即便心还留下,人也要走,至少,她可以眼不见为净。

    可是,老天爷为何要这样捉弄自己呢,明日就是出发的日子,为何这时候,自己却要得知这样不可思议的真相呢?

    外面传来唰唰唰的雨声,白朗蹲的脚麻,扶着墙站起来,感觉到脚底心像是被千万条虫啃噬一般,又像是被针扎一般,难受的一步也挪不动。

    他静静的站着,等着脚下恢复知觉,双眼空洞的盯着跳动的烛火,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的回过神来,感觉到一阵冷风袭来,还有窗户被吹的啪啪作响。

    原来是屋内的窗户被风吹开了,白朗迟疑了一瞬,才走上去关好窗,而差点被吹灭的火烛又开始跳跃起来,火苗似乎越蹿越高,渐渐地,变成了两个,三个,无数个。

    白朗抹去脸上的水渍,盯着床上还未收拾好的几件衣服,片刻后,才疾步走到床边上,胡乱的将衣物装进布袋里,然后往是身上一搭,就推门而出。

    他要下山,不管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他都要下山去问个明白,妙簪可能不会知道,可父母不会不知道。只要自己坚定,不怕他们不说实话。

    顶着大雨,刚刚走到大门处,就看到山智撑着一把伞,自己也拿一把伞,见到他后,笑道:“喏。这么大雨,若是不打把伞,你回去非得淋成落汤鸡不可。”

    白朗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单膝跪下行礼道:“学生对不起老师,请恕学生不孝,学生要下山,若是今夜能赶回来。明日学生依旧随老师去游历。若是----”

    “我不等你了。”山智将伞塞进白朗的手里,“修行游历是苦事,需要坚定的意志,我说过,你若是将心留下了,人去了也没用。你走吧,不用再回来了。”

    白朗跪在地上久久不动,直到山智撑着伞离开。他才对着后者的背影再磕一头,然后才起身下山。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山智这才回头,看到被大打开的大门,叹了口气:“这孩子,走的这么急,好歹也把门关上啊,得知啊----”

    “是师傅。”小和尚不知从什么方向跑出来。

    “去,把门关上。”山智吩咐道。

    小和尚恭敬道是,不急不缓的去关门,可令人惊奇的是,他虽未打伞,那雨却像是长了眼睛似的,根本不往他身上落,走到哪儿,哪儿就一片晴。

    路笑天看的错愕,“这和尚,武功不低啊。”

    “施主,人都走了,你也该下来了吧。”山智抬头望着房顶。

    路笑天又是一怔,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问织羽:“他可是在对我说话?”

    “不是你难道是我?”织羽抱住他的胳膊:“赶紧下去吧,来了这里都没跟师傅打个招呼,很无礼的。”

    路笑天没办法,只能认栽的跳下房顶。还没等他开口问为什么,山智就笑道:“我这鼻子,年轻的时候,人都说是狗鼻子,什么味道都逃不过我的鼻子,我这庙中来了陌生人,自然就有陌生人的味道,尤其是女儿家的香,与男子不同,我可不记得我这里收留过女施主。”

    织羽不好意思的垂着头,路笑天却有种荒谬感,自己号称江湖第一高手,竟然抵不过一个鼻子,这说出去岂不是要笑掉人的大牙。

    山智不理会他的错愕,继续笑眯眯的往屋里走:“要走的赶紧走,可记得把门给关上。”

    路笑天不确定的问织羽:“这老家伙是不是识破了我们的计划?”

    织羽点头,催促道:“大师不会多嘴的,他比我们智慧多了,赶紧下山去吧。”

    二人这才追着白朗下山。

    从咏华山到白府,步行需得半个多时辰,再加上雨夜难行,等白朗到的时候,城门已经关了。

    偌大的城门就竖在自己面前,他近乎绝望的望着天上的雨线,心中越焦急,时间就越不想耽误,现在的他,只想赶紧回去问个清楚。

    “咯吱-----”一道轻微的落栓声响,白朗精神一震,立马意识到门里头还有人,立即拍打城门大喊道:“开门----我是白府大少爷,有重要事情必须回城,里面有人吗?烦请将门打开。”

    过了好一会儿,又听到取栓的声音,片刻功夫后,城门就被打开了一条缝,里面的侍卫眯着眼睛,从大雨中认出了白朗,忙将城门大打开道:“白少爷怎么这时候才回城?小的若不是今日有事耽误了,这城门早就锁了。”

    白朗摸出碎银子给他:“多谢,我还有急事,先走了。”话还没说完,人就跑出了老远。

    守门人只来得及将伞递出去,为难道:“我可是受人之托要给你留门的,这伞也不拿,我不是没完事儿吗。”

    从后面来的路笑天刚好带着织羽从门口挤进去,又扔给守门人一锭银子道:“记得我说的话,今夜你只是碰巧开了门而已。”

    “是是,小的记住了,大爷,这把伞----”守门人举着多余的伞不知如何是好。

    路笑天挥了挥手:“你留着用。”同样是话没说完,人已经跑出了老远。

    白朗一路狂奔,累的气喘吁吁也不肯停下来,一直看到白府大门后,他才将速度慢下来,歇了几口气,才拖着打软的腿去敲门。

    守门的听出是自家大少爷的声音,心中疑惑,赶紧将门打开,却看到白朗浑身**的跟落水了似的,吓了一跳:“大少爷,您这是怎么的?”

    回来的路上,嫌伞碍事,白朗就直接扔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狼狈,可管不了那么多了,顾不得解释,也顾不得更换衣服,就直奔王氏的房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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