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尽管惹出一点风波,可杜焱依旧按照原定的行程进行着自己的青州之行。在查看了城里几家店铺的经营状况之后,杜焱来到此行的最重要一站众鑫银号。该银号也是杜家在青州最重要的产业,如果把杜家比作一个小型财团的话,众鑫银号就是这个财团金融结算汇兑中心,杜家除了家里必备的金银外大部分资金都投入这个银号里,所属的店铺、工厂的ri常资金账目往来绝大部分都在众鑫银号来完成。

    不过如果以为众鑫银号只是杜家的私人银行就大错特错了,民国初年杜家刚刚盘下这家银号的时候的确如此,可经过十几年的苦苦经营众鑫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众鑫了。现如今它已是这青州地界首屈一指的大银号,在整个山东乃至华北都小有名气,不仅在本地几乎每个县城,而且在济南、青岛、烟台、临沂甚至天津都设有分号,经营的业务也由原来的纯粹的银钱兑换,内部结算,扩充到吸存放贷、票据结算等现代银行业务,也发行庄票、小额的银钱票等,股权结构也由原先的杜家独资变成青州众多商家参股的合伙型银号,当然杜家一直控制着半数以上的份额,因此说成杜氏银号也不为过。

    鉴于此银号在杜家产业中举足轻重的地位,作为杜家新家主原本年前杜焱就打算来一趟,可遇上办民团的差事只好暂且延后,毕竟这枪杆子比钱袋子还稍稍重要一点点。年后等手中的保安团步入正轨,立马抽身来青州的众鑫银号总部。

    众鑫银号总部位于青州老城区的中心位置,原青州府衙现在益都镇守使府的斜对面,外表是普普通通看不出什么不同来,外面是门脸用来接待小额兑换、存款、结算的客户,里面是高高围墙围着的四合院子。

    由于事先已经知会过总号,总号总掌柜的钱志新早早就迎候在门外,一瞧见杜焱和来福就赶紧迎进院内。

    “早就盼着大少爷过来,终于盼来了。”钱志新将杜焱让到主位激动不已的说道:“老爷他身体还好吧!”

    “挺好的,钱老你不要大少大少叫的,弄的我一点都不自在。”杜焱客气的说道:“就叫我光华就行吧。”

    “好,那我就倚老卖老一回,光华。”钱志新满意的说道,原本还怕这个年轻的东家不好伺候,没想到这么明事理。钱志新今年已经年过五旬,是个老银号在多个银号、当铺干过。十几年前众鑫银号最落魄的时候店里的掌柜伙计跑的jing光,唯有他对老东家不离不弃。就冲着这份忠心,杜老爷子盘下众鑫银号的时候把硬留了下来,并委以重任。他也不负重望将这个原本濒临破产的银号弄的是红红火火的,股本、利润是逐年递增。

    “等乔东表弟一回来,咱们就是一家人,一家说什么两家话啊!”杜焱笑着说道:“到时候我也少不得跟乔东叫您身老叔了。”

    “哈哈,是啊,一家人,看我这记xing。”提到未来的女婿,钱志新脸sè立马笑开了花,捋着花白的胡须喃喃的说道:“乔东也该毕业了吧!”

    “已经毕业,如今在奉军总部当副官,等战事消停一点,应该会回来的探亲的。”杜焱抿了一口茶水说道:“今年银号的生意怎么样?”

    “银号的所有往来账目以及去年一年的经营统计都已经准备好了,光华什么时候看?”提到业务钱志新正sè的说道,新东家上任势必要进行盘账的,这他早就准备妥当。

    “这就免了,去年底不是盘过账嘛!”杜焱摆了摆手说道,虽说钱志新掌舵银号多年,可其对银号也并非一手遮天,不提杜家总账房每年固定的盘库,就银号内部也设有总账房对其进行制约。

    “要不盘点一下银库?”钱志新又建议道,银号的库房就在这院子的底下,ri夜有几班人马轮流看守着。

    “也免了,钱叔您大体给我讲讲究行了。”杜焱摇了摇头说道:“这次我来青州待不上几天,既不查账也不盘库,只是走走看看听听而已。”

    “那就我简单的把银号情况给光华你介绍一下。”钱志新心情大好滔滔不绝的说道:“截止去年底银号总股本九十一万,存款三百四十六万,共有分号一十五个……”总的说来如今的众鑫银号规模与业绩约等于青岛、济南的中等银行。

    “这么说来,今年目前为止的业绩还要好于去年?”杜焱听了个大概疑惑的问道,按理说今年的局势比去年紧张的多,市面更是萧条不少,照例业绩应该下滑才对。

    “今年时局确实比去年紧张多了,只是局势对小的银号来说是个灾难,可对信誉好、实力强的大银号来说何尝不是好机会,今年年后众鑫的存款额就面向增加,估计目前已经过七百万。”钱志新看出杜焱的疑惑耐心的解释道:“不过今年的捐税和摊派增加了不少,尤其是省府银行发的钞票、军用票、公债都往各个银号摊派。”

    “这岂不是挺麻烦的?”想到昨天在餐馆的所见所闻,杜焱不免紧张的问道:“貌似城里不少店铺已经拒收省府发的钞票了,这钞票岂不成了废纸。”大关镇比较偏僻相交而言街面上受时局变化影响小的多。

    “是有不少店铺不敢收钞票了,不过也没有想象那么严重。”钱志新淡淡的说道:“城里大小银号都在正常兑换银元,只是折扣从年前的五六折降到如今的三四折。”

    “银号现在有多少库存钞票、军用票以及省府发的公债。”杜焱沉思片刻问道。

    “钞票有二三十万,军用票比较少,公债也有二十万上下。”钱志新稍微估算一下就给了一个比较准确的数字,这两人看着价格较低还想再吃进一批。

    “想办法尽快抛出去,越快越好,一张也不要留。”杜焱突然不容置疑的吩咐道,如今北伐军只是打下江南山东银行的钞票就跌成这个样子,两个月直下徐州逼近鲁南岂不成废纸,可原来那个时空张宗昌在山东的统治还有一年多呢。

    “光华,这是为何?”这次轮到钱志新疑惑了,这大少爷怎么说变就变,居然直接插手银号的经营了,再说这市面上的起起落落很正常了,去年豫军攻鲁都打到泰安了,市面的山东银行发售的钞票都降到一折,军用票跟废纸差不多。可吴佩孚一复出豫军攻鲁失败,原本下跌的鲁票一路攀升,到张宗昌占领běi jing城控制直隶,更是涨到七折的高位,当时众鑫银号正巧囤积一批,美美的赚上一笔。

    “北伐军迟早会北进,以张宗昌的直鲁联军肯定是顶不住,现在不抛后面可能想抛都没有人要。”杜焱径直说道:“卖掉后尽量的囤积现洋。”

    “张宗昌丢掉的不过是原来孙联帅的地盘而已,难不成山东都保住,何况他的身后还有拥兵百万的张胡帅?”干交融这行当的一定要极其明锐的眼光和对时局较有力的把握,掌舵多年的钱志新显然对此有所了解。

    “去年这个时候革命军还困守两广,所部不过十万。”杜焱一一分析道:“可自从出师北伐以来,先下两湖,再取闽赣,后得江南,不过半年的功夫已经席卷整个南中国,天下财富之地尽落其手,而号称四十万大军的吴大帅早已兵败河南,联帅五省孙传芳也过只剩下半个省的地盘。以这样气势岂是腐朽不堪的直鲁联军所能抵挡的!”

    “听光华这话,这山东还真是朝不保夕啊!”钱志新想了想也觉得杜焱说的有几分道理。

    “钱叔,除了**得来的钱财,还要尽可能的筹集现洋越多越好,我有大用!”杜焱见已经差不多说服钱志新,就开始布置第二步计划。

    “光华要用多少钱,急的话银号里挤挤凑个一二十万也是没有多大问题的。”钱志新劝说道:“不过近期实业上还是不要投资的好。”

    “不是投资实业,还有用来投资山东银号的钞票、公债!”杜焱也布兜圈子索xing将刚才自己突发的想法跟钱志新说出来。

    “你不是说张宗昌不可能顶得住革命军的吗?怎么还要投资?”这次钱志新算是彻底被弄糊涂了,这个新东家实在是出人意料。

    “百尺之虫死而不僵,这直鲁联军加上孙联帅至少还有三十万人马背后更有兵jing粮足的奉军岂是轻而易举就被击败的?”杜焱沉稳的说道:“革命军不经过一番拉锯是不可能彻底击败他们的。”

    “那时机何在?”这样一说钱志新这个老银号立刻就明白过来,这反复拉锯之下这公债、钞票必然有大的波动,一进一出就是利润啊!

    “徐州,直鲁联军丢掉徐州咱们就开始吃进。”杜焱胸有成竹的说道:“直鲁联军收复徐州咱们就开始往外出货。”

    “徐州?”钱志新瞪大眼睛迟迟不敢应下来,这风险太大了,革命军得到徐州,山东就失去屏障,很可能一鼓而下,同样直鲁联军如果真的反攻得手很可能再下江南。

    “如今革命军士气正盛,而直鲁联军新败,这一来一去淮北与苏北肯定是守不住的。”杜焱只好再次解释道:“可一旦革命军攻陷徐州,其战线就拉长,而直鲁联军正好相反,反而可以集中优势兵力进行反击。”

    “最关键的是革命军内部也有很大的矛盾随时可能爆发!”最后不得已杜焱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这风险太大,我实在没有把握。”钱志新没问杜焱的消息来源只是犹豫着说道:“要不要再观望一段时间?”

    “如今我是杜家当家的,没有七八成把握我也不会冒这个险。”杜焱不容分说的命令道:“钱叔你只管cāo作,出了事情算我的。”

    “好吧!”钱志新最后只得无奈的应承下来,反正除了马上出手手头的钞票公债,其他的手段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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