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庞刚此刻竟然还在卖关子,众人都急了,也顾不上礼不礼貌了,开始催促起来。

    看着众人眼巴巴的神情,庞刚心中也有些打鼓,第一条迁移难民还好说,这些官老爷是不会把流民的死活放在心上的,现在他唯一顾虑的就是第二条,若是第二条能通过,那么自己此次来开封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庞刚看着众人,一字一句的说道:“本官可以留下一营兵马助开封百姓守城,本关系相信,只要有了这营兵马在开封,任凭贼寇来多少人诸位都不用担心了。”

    “什么,大人愿意留下一营兵马守城?”众人先是一喜,但随即又将目光投向了开封知府岑智。

    岑智一听也皱起了眉头,让山东兵马驻扎开封,听起来挺简单,但这里也涉及到一个兵权的问题,若是城里多了一支不听自己命令的精兵,任哪个上位者心理也不踏实。

    他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对庞刚道:“庞将军,您愿意留下一营精兵帮开封百姓守城那自然是好的,但是下官还是想多一句嘴,这些兵马驻扎在开封,那平日归谁管辖呢?”

    庞刚爽朗的一笑:“俺自然是归你岑大人管辖了,你放心,这营兵马既然是帮助你守城的,那他们在开封旗舰就是你的下属,自然唯你之命是从,这点你尽管放心。”

    庞刚说的很直接,你不用怕,既然我将他们交给了你,就会听你的命令,我不会插手。不过岑智还有一个疑问,这就是庞刚为什么会这么大方,将一营精兵交到他手里替他守城,他宁愿相信天上会下刀子,也绝相信这是庞刚在学好人做好事,都说当官的都是七窍玲珑心。岑智也不例外,对于无缘无故突如其来的好处他当然要再三思量了。

    虽然岑智没有将心中的疑惑显露在面上,但庞刚看到他并没有立刻答应这天大的好处就知道对方的心里肯定不踏实。为了给对方吃定心丸,庞刚又说道:“不过,这营兵马可不是白白借给你们守城的,本官训练一营精兵可不容易,期间可是花费了无数钱粮和心血,要帮你们守城也可以。但是本官还是要提一点条件的。”

    包括岑智在内的众人一听,心中立刻就想,“我说嘛,这天上哪里会有白吃的午餐,对方果然开出价码来了。”

    不过听到庞刚这么说后岑智反而把心放下了不少,他沉声道:“大人请将,只要下官能办到的一定不会推辞。”

    庞刚清了清嗓子道:“嗯,是这样的,既然这营兵马要在开封驻守。那么他们在驻防开封期间的一应军饷、粮草、物资损耗等开销就得由开封府来承担,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嗯,不过份。这是应该的。”对于这点,所有人都点头赞同。人家大老远的跑来替你守城,一应开销自然应该由开封方面来承担,难不成你还让人家替你养活这支兵马不成,人家又不欠你的。

    “这第二嘛。”庞刚想了想接着说道:“既然本官要将开封府内的难民都迁移至山东,那么就得有一笔钱粮来安顿这些人才行,这笔钱自然还是得靠开封的士绅富户们来帮衬一二。”

    “哦原来如此啊。”听到这里,在座的人这才算是放下了心,原来这位庞大人想要将开封城你数万流民迁移至山东。但苦于没有足够的钱银,因此就想出了这招,以帮开封守城的名义让开封地方官府和士绅捐一笔钱银出来,这倒是各取所需啊。

    既然是各取所需,那就好说了。放下了心中疑惑的岑智抚须道:“不知庞大人需要多少钱银来迁移这些流民啊?”

    庞刚微微一笑,伸出了两个指头:“不多,本官只需二十万两银子和二十万石粮食就可以了。”

    “什么?二十万两银子二十万石粮食?”附近传来了一声惊呼,那名通许县县令许志安吃惊的说道:“大人,这是不是太多了。二十万两银子倒是好说在座的诸位士绅富户凑一凑应该没有大碍,但二十万石粮食开封府却是很难拿得出来啊。”

    这年头粮食比银子值钱,明朝中叶的时候,一两银子可以买两三石米,现在一石米就要好几两银子,尤其是这两年连年干旱,河南又遭了蝗灾,加之鞑子、流寇的肆虐,粮食就愈发的金贵了。

    “看来这位庞大人是要把迁移流民的成本都转嫁到咱们身上来啊。”桌面上人没有一个是傻瓜,稍微一思索就明白了庞刚的意图。这么一来,他们的心思就活络开了,这二十万两银子还好说,但二十万石粮食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开封官仓那穷得耗子进去都要含着眼泪出来的地方自然不可能拿得出这么一大笔钱粮,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搞摊派了。

    “摊派!”

    这个词一出现在众官员的脑海里,他们的眼前仿佛就出现了一锭锭银光闪闪的银子,摊派可是个好东西,这也意味着他们又可以在中间做手脚,赚点小钱花花了。

    岑智的脑海里也在飞速的转动着,值此危急关头,想必那些士绅们也不会再捂紧自己的钱袋子了吧,自己若是向他们摊派想必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如果不想给也行,到时候就让那些兵大爷自己到你家取去。对官府而言如果能不花官府一两银子而留下一营精兵守城,这种便宜要是不占那可是要遭天谴的。

    想到这里,岑智就望向了桌上唯一两位没有穿官服的老者望了过去,笑着问道:“德馨公,显明公,你们看庞大人的提议如何啊?”

    这两个老头能以平民之身坐在一桌至少是六七品官员的桌子上自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之辈。

    事实上,他们两位的来历确实也不简单,那名面容微胖的老头是上上届的开封知府,名叫鲁广,另一名瘦的则是前年从京城致仕回来户部侍郎名叫冯轶群,虽然他们已经致仕,但在开封城内的士绅当中却是威望最高,因此才得以坐上了这一桌。

    这两个老头相互对视了一眼,身材面容都微胖的鲁广说话了,“庞大人确实说的有道理。老夫和显明公也对此也没有异议,但是二十万石粮食是不是太多了,须知现在开封城的粮食可是挺紧的。”庞刚漫天叫价,这位开始落地还钱起来。

    “紧,紧你个头!”庞刚恨不得在他的脑壳上敲几下,看看里头是不是塞的都是公鸡毛。心中虽然不悦,但还是笑道:“德馨公,您的这番本官可不爱听了。二十万石粮食虽然不少,但比起一劳永逸大的解决六万流民问题,这就不算啥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庞刚话里话外的意思就一个意思,“我帮你们解决了心头大患,这个忙我不能白帮,你们不出血是不行滴。”

    看到庞刚的态度很坚决,鲁广和冯轶群沉默了起来,心中盘算着平摊到各位士绅富户的头上后每户要出多少。

    过了一会。鲁广才说道:“好吧,老夫二人可以做主答应您的要求,但您也要答应老夫一件事。”

    “德馨公请讲!”鲁广凝重的说:“为避免流寇再度骚扰。你要保证派驻在开封的人马至少要半年以上,不能提前撤回山东,若是流寇再度围攻开封,您一定要出兵驰援开封,若是您能答应这点,老夫可保证三日内就能凑齐您索要的钱粮数目。”

    “得,这老头是生怕哥拿了银子后过河拆桥啊。”一时间庞刚不禁哭笑不得,枉自己想尽办法的往开封城里派驻兵马,现在倒好。人家还怕自己提前溜号。

    “德馨公,您放心,本官这点信誉还是有的,既然答应了要保证开封的安全,那本官就一定不会食言。不管如何,本官都会在开封城派驻一营兵马的。”庞刚拍着胸脯斩钉绝铁的保证,“不过有一件事本官可要实现说明,这兵本官是一定要派的,但俗话说的好。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营兵马可是要经常换防的,这点还望诸位见谅。”

    “换防?”听到这里,众人很快就明白了庞刚的意思,纷纷凝视了庞刚一眼,心说这位庞大人疑心病倒是挺重啊,生怕一营兵马长期在外一个地方驻扎久了会被咱们收买,索性来个不定期换防,不过这个法子倒是不错,今天可是长见识了。

    这顿酒宴喝得主尽宾欢,庞刚的一只手终于插进了开封城,而开封城的官员则得到了安全上的保证,大家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皆大欢喜。

    酒宴过后,岑智邀请庞刚就在知府衙门睡下,但却被庞刚拒绝了,当喝得有些醉醺醺的庞刚回到军营准备歇息时,守卫在庞刚大帐里的亲兵来报,说是有位客人求见庞刚,已经等了很久了。

    “嗯,求见本官?问出他是什么人了吗?”庞刚晃了晃有些晕的脑袋有些不解。

    亲兵摇着头道:“小人不知,那人也不肯说。”

    “把他领到大帐来,本官见见他。”说完,庞刚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进了大帐,庞刚一屁股坐在硬邦邦的木凳上,喝了口亲兵端上来的热茶,一股清香中带着苦涩味道的滚烫茶水进入了胃里,这才感觉清醒了一些,庞刚闭目养神了一会,帐篷外才传来一声报道:“启禀大人,客人带到。”

    “进来!”庞刚放下茶杯,将身子坐直后向外望去。

    帐帘掀开,在亲兵的陪伴下走进来了一名年约四旬左右,身着长衫相貌儒雅的文人。

    他一进来就对庞刚拱手道:“学生闻人君见过将军!”

    庞刚并不答话,只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个人,这个自称叫闻人君的家伙身材修长,相貌儒雅,一双眼眸温润如玉,闪烁着光芒,这卖相不是一般的好,放到后世肯定是个地地道道的师奶杀手。

    庞刚无礼的打量着闻人君,而闻人君也毫不示弱,也是目不转睛的等着庞刚,俩人像斗鸡眼一样看了起来。话说经过了几年上位者的生活和战场上的磨练,现在的庞刚身上已经无时无刻都散发着一股威严,这玩意用古代的话来说就是官威,一般人还真没几个人敢和他对视的,没想到这个闻人君倒是毫不紧张的和他对瞪起来。

    过了一会,庞刚才哈哈大笑起来。用手一指旁边那粗黑的木凳道:“先生好胆色,请坐!”

    闻人君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了下去,亲兵很快送来的茶水,闻人君端起茶杯咕咚咕咚的连喝了好几口,一口气将茶水喝光后才擦了擦嘴角说道:“没想到在军中也能喝到如此极品的雨前龙井,难得难得!”

    庞刚大笑道:“先生过奖了,本官对于茶道那是一窍不通,这点茶叶还是夫人帮忙张罗的。”

    他这个人对于茶道那是七窍通了六窍。还剩下一窍没通,但是他几个媳妇却是此道中人,尤其是魏蔓葶,更是好茶之人,虽然她也知道自己的夫君每次喝茶都是牛嚼牡丹般暴殄天物,可每次庞刚出征她都会备好一包好茶让亲兵带上,这也算是她关心夫君的一种方式吧。

    闻人君也笑了,这位将军性子豪爽,谈吐风趣。倒也不失为一个妙人。

    俩人闲聊了几句,将刚才的尴尬气氛冲淡而来不少,庞刚这才问道:“闻先生深夜来访。总不是来本官这蹭茶喝的吧?”

    庞刚这话却是存了调侃之意,毕竟无论在哪个时代,一个陌生人深夜造访主人,都是一件极其失礼的事情

    但是这位闻人君却是面不改色的说道:“有些话白天说不大方便,夜里说才比较合适。”“呵呵”庞刚不由得被他气乐了,“好啊,本官就要看你能说出什么东西来,若是不能说出来本官就要治你的罪。”

    闻人君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庞刚,戏谑道:“将军真要闻某说?”

    庞刚不耐烦了。“当然,难道还有假的不成?”

    “那闻某就说了?”

    “废话,有话就说。”

    闻人君一改先前玩世不恭的脸色,神情严肃,一字一句的说道:“将军恐怕就要造反了吧!”

    “噌”

    在一声清吟声声中。一道寒光闪过,庞刚那锋利的弯刀已经架在了闻人君的脖子上,若是再往前一寸,闻人君就可以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庞刚厉声喝道:“说,你是谁派来的!”

    “哗啦!”帐帘打开。守在外头的史博文听到动静后冲了进来,在他的身后是一队杀气腾腾的亲兵,眼看着庞刚的刀架在闻人君的脖子上,史博文连忙问道:“大人,要不要卑职杀了他。”

    被刀架在脖子上的闻人君却是不慌不忙的说道:“庞将军,这里是您的地盘,若是学生有任何不利于您的举动,您一动手指头就能要了学生的命,就算要杀学生也等学生将话说完也不迟啊。”

    此时庞刚冰冷的眼神透出一股杀气,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闻人君一见面就说自己要造反,要是让人听见自己的麻烦就大了。

    长吸了口气,庞刚收起了手中的弯刀说道:“好,你说,你若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就休怪本官对你不客气了。”

    看到自己的小命暂时抱住了,闻人君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仿佛还感到一股寒意留在上面,他仔细看了庞刚一会后苦笑道:“果然不愧是杀伐决断的将军,怪不得能将鞑子和流寇杀得落花流水。不过还是请将军屏退左右为好。”

    庞刚挥了挥手,史博文这才带着众亲兵退下,庞刚淡淡的说道:“你说吧,要是你的理由不能让本官满意,终究是免不了一刀的。”

    闻人君听后笑着问道:“难道适才学生说的不对?将军真的没有此心吗?若无此心,将军为何会在洛阳留下一营兵马,难道真的只是为了一些钱财而已吗?”

    “你是如何知道本官在洛阳留下一营兵马的?”

    庞刚的眼神又亮了起来,自己在洛阳留下一营兵马这事不是什么秘密,但能这么快就传到了开封,那就有些耐人寻味了,难道是有人在暗中对付自己?

    正在庞刚沉思的时候,闻人君笑了:“将军不必多想,学生能知道这个消息纯属机缘巧合,并非是有人故意对付将军。”

    闻人君顿了顿后说道:“闻某这些年虽人在开封,但对将军却早已是如雷贯耳,将军能从一为不名一文的穷军户在不到三年时间里坐到当朝从二品的南京右都督、山东总兵,试问整个大明谁不佩服啊?”

    庞刚似笑非笑的说道:“你也别拍本官马屁,本官说了,你若是说不出一个理由出来,本官照样会给你一刀。”

    闻人君笑了:“那好,学生就直说了,庞大人于朝廷不和之事其实早已是人尽皆知之事,这点整个大明官场都心知肚明,但学生钻研了将军之所作所为后,却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将军绝不是一个甘心平庸之人,造反那是迟早之事。”

    庞刚面无表情道:“本官还是那句话,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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