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24设局、诱杀三

    “顺风茶馆”是叙府抗“义字号”大旗的袍哥大爷邓叔才开的。邓叔才家中排行老六,兄弟中多以六爷称呼。袍哥中的“义字号”多为有钱的商人,邓叔才虽为“义字号”,听起来似乎不如“仁字号”叫的响亮,却是名镇川南的袍哥大爷舵把子,在当地极有声望。“顺风茶馆”虽说是袍哥“义字号”的聚会场所,寻常时却经营赌业。其中主要以麻将为主,除了麻将桌之外,茶馆也设赌台数张,有那不爱打麻将的客人,也可以在这里玩儿一些猜大小、押单双之类。

    卢德秀拉着童毅恭赶到茶馆后问邓叔才,“六爷,那两个外地来的客人还在不?”

    见邓叔才微微点头,卢德秀才吁了口气,“还好赶了回来,幸亏没在路耽误了。”他拉着童毅恭进入后院雅舍的时候,雅舍中早坐了两个神情颇为不耐烦的客人。卢德秀指着一个三十出头、身穿长衫的削瘦男子给童毅恭介绍,“这位是付爷,从汉口来赶烟会的……”又指着另一位年龄稍小,看着有点木讷呆滞的后生,“这位……这位是蔺老弟,是海来叙府采办烟土的客商。”

    童毅恭只想尽快开局,至于付爷和蔺老弟到底叫什么,他也懒得问,只随口说:二位来叙府可习惯?

    付爷大喇喇地说:别的都还习惯,只是叙府的麻将打得太小,赌起来稍嫌不过瘾。

    童毅恭心中冷笑,“呵呵!口气倒不小,在叙府,还从来没有人敢在老子面前放这样的大话。i”他正想出言讥讽,卢德秀却给他使了个眼色,脸含笑,“你们说叙府麻将打的小,是因为没找对地方,咱们今天就大一点玩儿怎样?

    “好呀!”付爷与那个蔺老弟都抚掌。付爷笑着,“这不就对了么,总是小来来的,也提不起兴致啊!”

    几个人围着牌桌坐下,童毅恭突然心中一动,“格老子的,可别杀猪不成,反被猪杀,还是防着他们一手好。”他冷着脸,“两位还是不要在一张桌子顽的好?”

    年龄稍长的付爷不高兴了,他盯着童毅恭,“这又是什么道理?我二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在一张桌打牌,从来都没有分开过。”

    童毅恭脸肌肉抽搐一下,与付爷眼神对峙,丝毫没有妥协之意,“叙府就是这样的规矩,规矩是没道理可讲的!”

    付爷大怒,拍桌子站起,“你不想玩儿就算了,爷还不陪着了。蔺兄弟,咱们走。”

    这个蔺兄弟自然就是蔺华堂,而付爷就是付伟堂。

    卢德秀赶忙打圆场,“付爷不要动怒,我们叙府就是这么个规矩,为了避嫌,你二位今天就只一位!这也是为了你们好!免得到时输赢都说不清楚。”

    付伟堂不服气,还想再争辩,邓叔才进来劝他,“付爷不如到外面赌台顽儿几手,输赢都算在我的头如何?”付伟堂“哼!”一声,虽一脸的不高兴,却还是出去了。i

    蔺华堂懦懦地站起,“付爷走了,我……我也不顽了。”

    童毅恭阴沉着脸,“老子放下多少大事,巴巴地赶过来,可不是供你们两个消遣来着。哼……”他虽话说一半,态度却异常明显,“你们两个要是都不玩儿,今天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卢德秀再劝,“蔺兄弟,参谋长说的在理。你就留下来玩儿几手。”

    蔺华堂一脸的委屈,他找着借口,“只是付爷一走,人手也不够了啊!”

    童毅恭看了一眼邓叔才,“六爷,不如你来凑个手!”

    邓叔才为难着,“茶馆一大摊子事,都等着我处理。我要是坐来……”他看童毅恭脸色难看,就说:这样!冷开泰冷爷正好在我这里做客,就让他陪你们打几圈。邓叔才虽是袍哥大爷,但熟知民不与官斗这条至理真言,见童毅恭不高兴,赶紧转了口风。

    冷开泰在袍哥中的地位极高,袍哥中向来流传着一句话,那就是:通吃长江冷开泰、威震川南邓叔才。长江两岸的多数事情,只要冷开泰一出面,通常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冷开泰不但在袍哥中名望高,即便在长江两岸的青红两帮中,也享有极高威望。

    听说冷开泰参与赌局,童毅恭那难看的脸色才有所缓和,他说:这才对嘛!冷爷向来大手笔,有冷爷参与,这才叫个局。

    邓叔才喊来冷开泰凑成一局,几个人码好了牌,打骰子定了庄家后开始抓牌,童毅恭看蔺华堂抓牌时笨手奔脚的样子,心底大乐,暗想:今天一定是个杀猪局。谁想才抓了几张牌,卢德秀打下一张六筒后,蔺华堂赶忙推倒牌说:和了。

    童毅恭暗骂:龟儿子的运道不错,和牌倒是快。他凑头去看,看完后忍不住大乐,他笑着说:蔺老弟,你这可是诈和。

    “可不是诈和么!”冷开泰指着蔺华堂的牌,也笑着说:老弟,你是把一三四万误看成是二三四万了!

    蔺华堂盯着自己的牌看了半天,“啊!”的一声,赶紧把牌往起扶,“看错了,看错了呀!”他尴尬地环视几人憨笑数声,“不好意思啊!”

    童毅恭把自己的牌往倒一推,伸手划拉几下,“诈和要包赔的,可惜了我的龙七对,已经听口了。”

    蔺华堂愁眉苦脸地看着卢德秀,卢德秀一笑说:蔺老弟从大海过来,不会连诈和的规矩都不懂!蔺华堂又看冷开泰,冷开泰故意把头扭向旁边,不看蔺华堂。蔺华堂无奈,从兜里掏出钱来赔了三人。

    又打了两把,蔺华堂连连点炮。第二把更是给童毅恭点个清一色。自然又是没少赔钱。蔺华堂伸手在自己左右肩膀拍了拍,又站起来抖了抖身子,嘴里念叨着:拍拍身的小鬼,抖落抖落身的晦气,老天保佑,让我也和一把!

    这一招儿似乎很见效,再抓牌时,坐在他对面的童毅恭看蔺华堂脸带喜色,知道他这次一定抓了好牌,笑着想:这人是个十足的猪,才抓了一副好牌就高兴成这样子,一点也不遮掩,今天要是不赢他,老子就是个猪。

    童毅恭打下一张三万。“等等!”蔺华堂喊道:我和了。

    “嗯!和了就推牌!”童毅恭催促着。

    “我再看看,可别诈和!”蔺华堂谨慎地盯着牌又看了一会儿,才推倒牌说:这次看对了,可没诈和。

    几个人见他推倒牌,都凑头去看,看完后都哈哈大笑,童毅恭说:还说没诈和,你这明明又是诈和。蔺华堂低头看了自己的牌说:没有啊!我数过的。

    卢德秀指着牌,“老弟,你忘了我事先对你讲过的,叙府的麻将规矩,必须缺一门才可以和,你现在是三门牌,不可以推倒的。”

    蔺华堂哭丧着脸,“一坐在这里就开始紧张,什么都记不住了,这把牌是因为没记清楚规矩才诈和的,能不能不算。”

    童毅恭摇摇头,“规矩是不能坏的!快赔钱!”他笑着把蔺华堂赔来的钱装进兜里,面对这样一个轻松的杀猪局,他早把李树勋交代给他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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