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宏没料到云树依旧这样说,微露的惊讶,全落在辛坦之眼中。

    “他为什么打你呢?”

    “那要问哥了,我刚才都没问明白。”云树抿着一抹坏笑,望着余宏。

    “宏儿,你作为师兄,把树儿打成这样,是何道理?”辛坦之的声音大了起来。

    “谁?谁打树儿了?”严世真耳朵尖,对云树的问题尤其敏感,本来正在后院打养生拳,隔着墙都能听见!身影一闪,人已经落到隔壁院里。

    看到云树脸上的红肿,心疼不已,“是谁?刚才说谁打的?”一副要立刻去帮云树打还回来的样子。

    “这村子里,有几个能在树儿脸上留巴掌的?”这话不究缘由,却很挑事,辛坦之还冲余宏扬扬下巴,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

    “师父?”云树不敢相信,师父竟然不护着师兄。

    严世真的双眼立刻锁定余宏。“是你?我可没许你再对眉儿动手!”说着往余宏处跨了一步。

    云树忙抓住严世真的手。 “义父,义父,不是他。”

    “那是谁?”

    “我没事,敷敷就好了,一点儿不严重。”

    “怎么一点不爱惜自己?看你这脸肿的!”严世真心疼道。

    “树儿,你在为师面前,无故诬陷你师兄,又是何道理?”辛坦之冷声道。

    严世真有些没看明白眼前的情况。

    “师父……我……玩笑……”云树看着师父的面色,有些编不下去了。

    “你觉得好笑吗?”辛坦之语气又多缓,威压就有多大。

    “不……”云树是有些畏惧师父的。

    辛坦之接着道,:“学艺不精,被人掴脸,不以为耻,反而玩笑。树儿,你是愈发长进了!”辛坦之与余宏都爱用“长进了”三个在来评价云树,不过语气却有很多种,眼前的这一种,便透着不满。

    云树忙躬下身子,捧手道:  “师父,教训的是,徒儿……”

    严世真听明白了,眉儿顶着伤痛,开了个玩笑而已,觉得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值得辛坦之这样发脾气,刚要阻拦辛坦之对云树的训斥,却被余宏抢了先。

    “师父,我还不想从军。”余宏与师父相伴的时间最长,最是理解师父的想法。

    师父发现云树被打,云树故意“诬陷”自己,是想将话题从“如何说服师父”上面移开,好方便以后劝服师父,而师父敏锐的发现了其中的关键,任由云树作戏,又严厉责问她,不过是想知道第一个问题的答案。

    师父不喜欢徒儿有事瞒着他,他决心想知道的事,自己坦白最好。大概自己这几天的郁闷,让师父有所察觉。

    辛坦之听了余宏的话,眸光一冷, “为什么?”

    “边境近年只是小打小闹,并不急需我从军。我虽然看了许多地理志,可是对于国域内情况的了解仍是泛泛。徒儿不想功成身死,私认为谋军者,当从谋国着手,徒儿想在国境内先走一圈。”

    “狂妄!功成是那么容易?”辛坦之带着薄怒,心跳又有些加速。余宏的才华,他是看在眼里的,余宏的自信,让他有些激动,又莫名担忧。

    “请师父成全。”

    “哼,你是大了,有主意了,哪里又需要我成全?”

    “师父,年后我孝期就满了。”云树晃着严世真的手,以示需要帮腔,“我与义父本就想着去游医,顺带考察一下云家在外地的店铺。师兄想多了解一些国境内的情况,正好同行!师父也一起去吧?”

    “埋头研究了三年典籍,是时候多研究些病例了。”严世真很配合云树的小九九,对辛坦之道,“你也多出去看看吧,总窝在这山村里,容易窝出怨气。”

    “你什么意思啊?我教训徒儿,你就来插科打诨,哦,现在还都是我的不是了?”辛坦之没好气的与严世真争执起来。

    “呦?还真来气了?年纪一把了,怎么脾气还这么大?”严世真根本没把辛坦之的质问当回事,辛坦之怒气又盛一分。

    云树忙道:“师父,义父他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大家一起出去散散心。待师兄从军,以后怕是有很多年,我们都没法聚在一起了。”

    见师父面色稍霁,云树接着补充道:“我们聚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了,每一刻都分外珍贵。师父,我和师兄没有忤逆您的意思,还请师父不要动怒。”

    辛坦之一个糙汉子,最是吃软不吃硬。云树一席话说的极尽柔婉动人,辛坦之一时哑然。

    严世真站在云树身后,见云树的软言让辛坦之无话可说,笑着惯性揉起云树的小脸,云树脸痛,哇哇叫起来。

    严世真将她的小身板扳过来,看着她的脸皱起眉头,“瞧这脸!走,回去跟你算账!”抓起云树的手就往侧院走,走两步,又回头对辛坦之道,“有话好好说,别老乱发脾气,把家里搅的鸡飞狗跳的。眉儿说的对,要珍惜相聚的日子。”

    辛坦之不服气道:“你也管好那个小的!别把我徒儿宠成废物了!”

    “我家眉儿不过蠢笨些,哪里算得上废物?”严世真点着云树的脑袋撇嘴道。

    云树不敢反驳师父,可是敢不满意义父的评价,“义父!我哪里算得上蠢笨?我……”

    “别人要是有你这副相貌,早欢喜的天天烧高香了,可是你呢?你自己说,你这是第几次伤在脸上了?指望我不知道是谁打的你?你是打不过她?嗯?”严世真又是心疼,又是恨铁不成钢。

    “义父既猜到了,为什么刚才还作势要对哥哥动手?”云树不解道。

    “啧,还敢问为什么?好玩不行啊?只许你们诈我们这些老的玩啊?”严世真“刁钻”道。

    云树无语的蔫下去,乖乖被提走,暗暗告诫自己:玩计谋,比师父和义父差太远,三言两语就被看透!以后要多钻研!还有,以后绝不能伤在脸上,面子还是很重要的!不,最好不受伤!

    “有没有还手?”

    “嗯?嗯,没有。”云树喏喏道。

    “谁教你打不还手的?躲不过去,还不还手,还说不是个蠢笨的?”

    云树再不敢回话,在义父的“义正言辞”下,自己的确是个蠢笨的。

    严世真絮叨着带云树回去敷脸,敷药。

    不知道师兄与师父是如何促膝长谈的,云树只记得从隔壁院回来后,师父脸色不太好,师兄却用眼神告诉她放心。一日后,师父同意了一起云游的建议。

    师兄想劝服的人,总能达到目的,连脾气极硬的师父也不例外。他既然能把事情做好,为什么又让自己在卓清妍那里挨巴掌呢?云树百思不得其解,还是凑到余宏面前,两个疑问,总要弄明白一个。

    余宏却对她说, “你是尊重师父的吧?”

    云树点点头,“自然是尊重的。不过,这和哥哥你如何说服师父的,有什么关系?”

    “那我作为徒儿,怎么能教你如何去对付师父呢?师父每日就在那里,你自己好好琢磨,我相信有一天,你一定能琢磨明白的。”

    余宏说的语重心长,云树连连点头,直到余宏再度耍起枪,云树才反应过来:好像还是什么都没有对她说啊!果然不是一个段位的!又被三言两语哄住。

    云树心气难平,提枪上场,再度领教师兄的枪法,招招带着怨气,很快被余宏手中的枪挑的左支右绌,犹兀自顽抗。

    余宏收了枪,看着云树,深深吐了一口气。“我们要到年后才动身,这几个月,我帮你调教调教那帮小的,当成赔罪,好吗?”

    随着云树购买的田地增加,她所收养的孤儿也在增加,如今已经有四十多人。开始还是一文一武两个师傅统一 教学,后来考虑到云家产业的后续发展,云树决定根据这些孩子的天赋,进行区别教学。

    比如:多数品性忠厚者,被培养成善于照顾人的得力家仆;善于数算的,偏向于账房培养;喜好拳脚功夫的,就向全能护院方向培养;善于管理的,就向管事培养;实在爱好读书,又有天分的,云树想的长远,让他们走仕途。

    当然,像张元那样在牲畜管理上有天赋的,或在食物烹饪上有天赋的,也可以在马房和厨房多跑跑。

    为了因材施教,全面发展,云树在偏院又增了几位专业的师傅。

    此时,云树摆弄着手中的枪,看也不看余宏“硬气”道:“有林教习在,就不用哥哥操心了!”

    “那,我再带你练练,提高一下枪法?”

    “提高枪法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况且,我每日都在与哥哥过招练习。”

    “那些兵书,我再带你理理,慢慢的你就能读懂师父的心思了,好不好?”

    余宏耐着性子提建议,云树带着怨气统统否定:“不好!”

    余宏忍着笑意,“这还不好?那我没办法了,只能等眉儿气着气着自己好了。”

    “哥哥明知道我想知道什么,却不厌其烦的绕着圈子也不肯告诉我,还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云树忍不住嘟着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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