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华忙拉起儿子,将儿子按在床边,用力拍背。李世华吐出了卡在气管处的苞米花,喘了口气说:“差点变成鬼了。”

    “以后吃东西就不要看喜剧片讲笑话。差点成鬼了吧?”李德华温怒道。

    “成鬼了,也是美国鬼,到美国去投胎。”

    李德华瞪着儿子。

    “开玩笑不行啊。难道你要让我闷着。我头疼了。”李世华按着头侧的敷料说。

    “你想吃什么?”李德华转移了话题。

    “我想吃什么,你是不是跟我弄啊?”

    “爸不会做饭。爸跟你冲杯牛奶好吗?”

    “我现在在喝酸奶。”李世华笑了,说,“既然你这么想展示一下父爱,我也喝着下。你冲去吧。”

    李德华赶紧走出了儿子的卧室,他走到楼梯前,突听见儿子喊道:“爸,我不喝牛奶了,我要吃蛋羹。”

    李德华折回来说:“王婉不在家,蛋羹怎么弄啊?”

    “不会吧,你连这都不会,你还真是皇帝,什么都让人侍侯。”李世华说。

    “那么说你会做啊?”李德华无奈地问。

    “我就会做这一个。”李世华咧嘴笑道。

    “谁教你的?”

    李世华低声说:“妈教的。”

    沉默了会,李德华问:“怎么做啊?”

    李世华说:“很简单啊。先把两个鸡蛋打成液体,你要是不会用筷子打,就用打蛋器,然后呢加二比一的水。水是二。搅均匀后浇一勺香油,少量盐,然后放进微波炉转。微波炉上有很多键啊,上面不是有个蒸蛋羹的键吗?你就按它,看显示屏上面显示的数字,1代表是一个鸡蛋,2代表是两个鸡蛋。蒸两个鸡蛋就把它按到2,最后按下最大的那个按键,就行了。爸,记住了吗?”

    李德华想了想,转身走了。

    李德华打开冰霜,拿出两个鸡蛋,走进厨房,将鸡蛋打碎在碗里。他嫌打蛋液麻烦,直接用筷子打,等蛋液起泡后,他按儿子说的加了二比一的水。王婉不在家,他找了半天,才从一一堆瓶罐中找到写着“香油”字样的瓶子,倒了一勺油出来。他分不清盐、淀粉和糖。于是用手沾了一点放进嘴里尝,将咸的舀了一勺洒在蛋液上。

    他很快找到微波炉上的“蛋羹”键,等了几分钟后,他捧出碗来一看,蛋羹金黄金黄的,很是漂亮。

    李德华很高兴,忙端着蛋羹给儿子送去。李世华一见漂亮的蛋羹,忙把爸爸夸奖了一番,说:“不愧是我的爸爸,高智商一说就会。”

    “你尝尝味道怎么样?”李德华笑道。

    “一定很好吃啊。”李世华说着舀了一大口送进嘴里,猛觉咸得发苦,但他还是把咽下去了,带着阳光般的笑容,快乐地说,“味道真不错,不咸也不淡。爸,你活了这么久,一定没尝过自己做的食物吧?来,尝尝,这是世间最美的味道。”

    李德华张嘴含住了儿子伸过来的蛋羹,他还没来得细细品味,猛感到一坨盐堆在舌苔上,他立时扭过头去,想找个地方吐出来。

    李德华抓起酸奶,含着吸管说:“爸,你在里面加了多少父爱啊!”

    因为没地方可吐,李德华只好咽下了蛋羹。他捏起拳头,轻推了下儿子的胸口,笑地说:“敢骗我。”

    李世华大笑起来。李德华抱住儿子的肩膀,也开心地笑起来。

    “再跟你做去。”

    “不用了。我想吃自己弄。”

    在父亲拿着蛋羹下去的时候,李德华突然想起了母亲。一想起母亲,他心泛起了一丝丝涟漪般的微苦。他控制自己的大脑,不要去想那些笼罩了他整个童年的阴霾。可是大脑不听使唤,还是将那些画面放了出来:父亲一次次向母亲挥起拳头,一次次抬脚踹向母亲。有一次,他放学回来,见父亲在打母亲,忽然怒火中烧,扑过去,竟把父亲扑倒了。但他毕竟人小力弱,被父亲一把提了起来,像丢玩偶一样丢在了床上。那年,他十二岁,他被父亲摔在了床上,但他没有哭,只是用愤恨的眼神迎向父亲恶魔般的目光。那时,他捏起小小的拳头,那刻,他小小的脑子里冒出可怕的念头:希望父亲被车撞死,坐的飞机坠机。

    这时候,李德华已把蛋羹从微波炉里端了出来,他尝了一小口,正好,不淡也不咸。当他端着蛋羹再次走进儿子的房间时,发现儿子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惊慌,但随即被灿烂的微笑掩盖。

    “爸爸,这次你要先尝。”

    “爸爸尝了,这次不错。”

    “不会想报复我吧?”李世华指着父亲说。

    “才没你这么无聊。”

    李世华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块,放在嘴边用舌尖舔了一下,非常满意地点了头,笑嘻嘻地说:“谢谢爸爸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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