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轻轻推开那扇门,门后的世界除了星秀自己,再无别人。

    雨滴静静的滴落,滴滴答答,在积满雨水的楼顶上砸出一连串剔透的气泡,汇聚在一起的雨水顺着排水管道,哗哗的尽情倾泻着。

    雨水漫过了他的脚面,星秀的鞋成了汪洋中的一条船,湿漉漉、滑腻腻的。冰冷的雨水继续冲刷着他近乎全湿的躯体,行走在雨幕中的楼顶,灰蒙蒙的天空离他是那样的近。

    星秀手扶着栏杆,站在楼顶的一个角落里,向楼下小心的张望着。远处,那栋yin森森的旧洋房,及其周围的街道,在雨幕的掩映下,显得是那么的模糊、渺小。

    站在这里,确实会拥有一个很开阔的视野,远处的一切尽收眼底。

    一个不起眼的黑sè印记就在星秀右手边的水泥墙上,那是香烟烫过的痕迹,烟头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这淡淡的一点,仔细观看,上面还附着着一层淡淡的烟灰,显然是最近才留下的。

    没有被雨淋到的角落里,几个男士皮鞋的鞋印完好的保存了下来,这和先前星秀在楼内看到的几处脚印完全一致。

    这些都让星秀更加确信,在林荫路旁那个风雨交加的凶险之夜,曾经有一个人,躲在黑黑的夜幕下,就站在现在自己站着的这个位置,一边惬意的吸着香烟,一边偷偷地窥视自己,偷偷地窥视那晚所发生的一切!

    漫步在淌满积水的楼顶,星秀并没有再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雨水是如此的冰凉,倾泻而下的雨水顺着他的体表,将他的体温一点点、一丝丝的抽离,此刻他感觉自己站在这漫天大雨中,就像一具会动的尸体,为了温暖,他决定要回去了。

    墙壁上的蜡烛已经熄灭,整个房间重新回归了黑暗,闻着室内弥漫的浓烈蜡油燃烧后的污浊,星秀推开了那扇通往审讯室的门。

    红sè的灯光中,他凝视了几秒那几具吊挂在房顶的骷髅遗骸,刑具上红褐sè的血斑中,星秀似乎亲身感受到了这几个人临死前所遭受到的痛苦刑罚。也许把他们放到地上,他们就不会再痛苦了?星秀的脑海里突然划过了如此奇妙的想法。

    但是在这恐怖的房间内,在寂静的黑暗中,他没敢按照自己的思维去做,他对着几具遗骸默哀抱歉后,快速的离开了。

    “自己被人盯上了?”

    细雨中,坐在捷达车上,星秀暗暗思索着。

    16点23分。

    星秀做完了今天第二十一笔生意。

    在一处高档小区的门口,一对男女下了他的车,现在星秀感觉非常累。自从午夜他从那个美丽的女人家中醒来,清晨帮陆文萱(苹果)完成了一个保镖任务,接下来整整一天他就没有停过,在这座无比巨大的【csar】里来回奔驰着。

    虽然一大早护送yuki(雪子)去过郊区墓地,但今天的生意还真不错,也许是下雨天的关系吧,几乎没有空车过。

    星秀的右眼皮有些跳,他随即把车子停到了一条马路的边上,然后把火也熄了,静静地把头靠在后面,闭起了眼睛。瞬间,他的脑海里又掠过了那张苍白变形的脸,响起了那句恐怖的魔咒:“heartbrokensoul……”

    “不。”

    星秀坐直了身体,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起来。他看了看外面,雨点依然打在挡风玻璃上,发出“啪啪”的轻响。他长长吐出了一口气,他想现在应该点点这几天的收入了,他估计这些钱应该够自己新学期的开销了。

    总共有十六张红sè毛爷爷,还有一些零头,当然,他还找出去了许多零钱。忽然,星秀觉得其中一张一红sè毛爷爷看上去不太对劲。他的第一反应是假币,立刻打开车内灯,抽出来仔细看了看,不是假币,而是钞票上写着许多字。

    星秀觉得有些奇怪,在车灯下仔细地看了看这张新版的红sè毛爷爷。几秒钟以后,他的脸sè一下子变得涮白,几乎一动不动地盯着这张钞票。

    红sè毛爷爷头像上有一行用银sè碳素笔写上去的字,不是钞票上惯有的“天灭某党,退、党、退团,某某邪教真善美”,而是笔迹流畅而富有个xing的写着:“星秀,你拿走了不属于你的东西,如果你不交出来,死神会敲响你的门!”

    一张红sè的纸币,银白sè的字体,如果在正常情况下,星秀会觉得俗气,不雅致,可是近来发生的事使他体会到恐怖的陈词滥调比恐怖本身更令人可怕,这样的一张纸渗透了死亡的气息,上面银sè的字体微微发光,沉甸甸的带着恐惧。

    这是恐吓。

    星秀心惊胆战地看着这行写在红sè毛爷爷上的文字,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了。他把这张钞票又放到灯下照了照,银sè光芒中确实是这些字,非常清楚,没有其他东西了。

    他又念了一遍钞票上的文字,特别是最后一句“死神会敲响你的门”,他才真正感到了恐惧。也许,那个美丽女人说的是对的,这是一个巨大的yin谋,充满了危险xing,他不该卷进来。可是,星秀已经被卷了进来,他再也无法自拔了。

    “你拿走了不属于你的东西”,星秀的注意力又到了这句话上面,他茫然地摇了摇头,他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拿走了什么?

    事实上,他什么也没有拿走过,只是自己兜里莫名其妙的多了一把钥匙。

    难道,“你拿走了不属于你的东西”是指那把钥匙?星秀疑惑了。

    该死的,这张钞票是谁给我的?星秀努力地回想着,可是,今天做的生意太多了,足有二十一笔之多。至于用红sè毛爷爷付车费的人,他也记不清了,只能从十六张红sè毛爷爷看出有十六个人付过。

    但星秀无法确定是哪十六个人,他实在没有多少印象了,因为生意太忙,而他这几天也太疲劳了,使他丝毫都不注意乘客的模样,也没有仔细地看过收进的钞票。

    星秀清楚地意识到,他已经被人盯上了,那个人甚至还坐上了他的出租车,在付给他的一张红sè毛爷爷钞票上写着一行恐吓他的话。

    既然那个人能够做到这种程度,那么取星秀的xing命也简直易如反掌。

    雨,下得更大了。

    yin惨惨的车内灯,照亮了星秀的脸,他的手颤抖着把那张红sè毛爷爷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钱是没有罪的,有罪的是人的灵魂。然后,他启动了车子,向雨夜的深处开去。

    17点35分。

    穿过笼罩整座【csar】的雨雾,开着车,在宽阔的马路上漫无目的的兜了几圈,确认没有被跟踪后,星秀终于回家了。他想自己如果再不回来,自己的屋里就会出现一只发臭的沙皮狗了。

    当他在楼下停好车子,跨出车门的时候,就听到从他的窗户里传出强烈的狗吠声。虽然这声音让人听起来心惊肉跳,但星秀可以确定它还活着。他快步地走进了楼道。现在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躺在自己的床上好好地睡一觉。

    呼啸的风声在黑暗的走廊里回荡着,昏暗的光线中,一切是那么的模糊,闪电的光辉映衬出短暂的光影,外面的天空依然被黑乎乎的雨云所笼罩,星秀只能凭借感觉找到自己的房门。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黑暗中,他的房门静静的敞开着,在风中无力的摆动,发出吱吱的的轻响,仿佛那轻响能够瞬间撕裂倾听者的心脏,是那么的尖锐嘶哑。

    楼道内清脆的脚步声瞬间凝滞了,星秀紧绷着神经,黑暗中瞪大了自己的双眼,紧紧地盯着黑暗中向自己敞开的门。

    “糟糕。”

    他暗暗咒骂了一声,但愿情况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坏。他小心地把门向前推开,悄无声息地躲在房门后面,然后缓缓地把头探出来向里看去。

    在第一眼里,他怀疑这里是否是他的家,该不是走错地方了吧?

    但是,只过了几秒钟,他就确信这里是自己的家,因为那凄惨的狗吠声就是从这间屋子里发出来的。那只丑陋的沙皮狗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扭动着它臃肿的身子,迈着短小的四肢,欢快的出来迎接他的归来,而是瑟瑟发抖的躲在黑暗的壁橱下,朝他的主人不断地示jing。

    “难道那个人还没有走?”

    星秀躲在门后,又耐心的朝屋里仔细扫视了一眼,但是他并没有发现有人存在,屋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偶尔闪过的雷电照出短暂的影。

    他的家已经面目全非了。

    星秀向前踏出了一步,脚上踩到了一本书,他捡起书拍拍干净放回到桌子上。满地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抽屉、罐头、书本、枕头、衣服,还有一只打碎了的碗。一只来不及换洗的臭袜子,就那么显眼的放在那,而它的搭档——另一只重量级的袜子早已不知去向,也许还在哪个隐晦的旮旯?

    星秀重新关好了门,他想也许那混蛋是用万能钥匙开的门吧。

    在凄厉的狗吠声里,他小心地向前走着,看到他的柜子和书橱已经被翻得一塌糊涂,就连几个暗柜都被打开了,许多家具都被移了位。星秀在已经拉开的抽屉里面找到了他的存折,还有几千块现金,他数了数,一分钱都没有少,显然那个闯入者的目的并不是这些东西。

    他(贼)究竟要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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