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开元二十七年正月,吐蕃异动,至尊召各相公议事以应策,李林甫依圣意举皇六子荣王、陇右节度大使李婉置本道巡按诸军。上悦之,另募关内、河东壮士三万人,赴陇右之地防务,如今岁秋末无犯边之事,听任众团练回归本要。

    李扬上表附合,裴左丞相批可,转龙案之上,李隆基未语问李林甫道:“哥奴,这子仁与你可是近来走的有些近了。”

    李林甫惶恐,跪地抖瑟不已叩头回道:“陛下,只因臣的小女腾空有意于李朗中,而李郎中也有意于小女,二情相悦之下便是来往的甚密些,臣如今已得圣恩隆宠,岂能再交于他人。陛下,如是有碍于大唐,臣便打散了他二人。”

    “哼,不必了。这子仁也是听话的很,你便好好的提带一番,如是加以磨练看看能成个什么样子。即是他有附合之意,便让他也去河西走上一走,以本职任行军司马知节度副大使事,好好的辅佐荣王。”李隆基以指扣表章缓缓说道,“卿可知太宗皇帝天之骄子,前不见古人,恐后来之人也差之。朕自登基以来,勤勤恳恳、工与政务,丝毫不敢怠慢,这才方得天下太平、四海昌盛,统番国七十有二,齐朝我大唐,就以此为见,朕也应差太宗皇帝不多也。今chun祭先祖之时可以立身明告了。哥奴,你以为呢?”

    “陛下圣明不减先祖太宗皇帝,这是臣等皆知的。陛下,臣明白了。”李林甫叩头回道。

    李隆基知李林甫是明白人,见说此话便不在提此事了,又道:“去宣了李子仁上殿。”

    李扬进殿施礼与至尊,李隆基自是勉励了一番,李扬也再次表了忠心这才下殿去。

    第二ri,制书下,李扬以本职兼陇右行军司马知节度副大使事,同ri,李林甫约百官与至尊请加尊号曰圣文,至尊不受,再请,二月准之,并赦天下,免百姓今岁租。

    二十ri李扬别父母妻妾,早一ri舍咸直与万安二公主,执节率一干幕僚赴关内、河东募兵。行十里,有驿丞率丁捧食于路左拜立,牙兵执刀以喝,李扬止之。

    一年少无须的佳公子越众而出相拜口唤兄长,李扬细看大吃一惊,竟然是牛仙童,几年未见却是已长chéng rén。正要回应时却猛然想到他的身份,便让大队止行于驿站略加休息,自己让牙官守门户,引牛仙童入内这才问道:“牛兄弟,你为何在此?”

    牛仙童躬身道:“兄长不知,小弟如今已是内谒者监了,每ri奉旨或宫中之教皆可zi you出入。本是想早早来看兄长的,只是怕让人生嫌便忍着心思不去。今ri兄长执节,想必其下皆是贴心之人,小弟便斗胆来了。小弟此来一是送行,愿兄长早ri能复圣意而归,二是谢恩,宫中时分,小弟承咸直公主与仁安县主的恩情方才有了此等地位,大恩岂敢不谢。”

    看着已有chéng rén之样的牛仙童,抚了自己唇上的短须,感之自己已老了,摇了摇头道:“你不必谢我,这都是你自己勤奋之结果,我亦为你高兴。”又想及梅妃问道,“如今江娘娘可是安好?”

    “回兄长的话,江娘娘自贞顺皇后毙后便是得了宠,圣恩隆眷一ri三探,享尽了帝王之宠爱,比之贞顺皇后只是略差了少许。”牛仙童虽是神sè恭敬,但那话中之傲意却是无法掩去的。

    李扬心中皱起了眉头,这此子还是如少时一般,仗势便是逼人,如是换了普通的官员,还不被他得罪了。但又一想,不过是数面之交而已,自己何必替他cāo这份心思呢。于是笑道:“如此说来,娘娘定是心满意足了。”见时候不早,便与牛仙童道,“本官不能耽搁太久,就此告别,望牛内侍多加保重。”

    牛仙童本来之意是想让李扬再与公主那边说几句话的,岂能如此就归去,又听他自称了本官知是真的要走了,忙道:“兄长,小弟其实还有一事想请兄长应承。”

    “哦”李扬就知道这人不可能这般冒险的来见自己,点了点头便扬手示意。

    “兄长,小弟虽是六品的内官,可是上面还有内侍省中的官长压着,有些事情就是小弟想与兄长说,有他等在中作梗,恐怕也是力不从心。兄长,诸位重臣有哪个于宫中没有耳目,小弟也想为兄长出一份力气,就是不知兄长是何意思。”见李扬的脸上不喜不悲,只感说到他的心中去了,便添了一份信心,口齿清俐的又道,“如是兄长能通过公主与高将军说上几句话,那小弟更能高上一层楼,这般与兄长也是极好的,兄长不知意下如何?”

    李扬不作答,站起身上与之比肩,发现这牛仙童如不是躬身,比自己还要猛上半头,心中暗道,是长大了。便笑了笑道:“此事容本官回京再说。”朝他点了点头便推开门去唤人:“起程。”

    留得牛仙童又在疑想,这李扬不死不活的话中到底是何意思,但能肯定的是应该是一般说推延之语便是无缘了吧,但久知官场之事的牛仙童又想及这李县男有称自己为牛内侍的话,这心中便又是活泛了起来。

    自驿中出来,过黄河行河东道太原府,李扬坐镇河东节度使牙内,发圣人敕书以募jing壮之士。行半月已有二万之余,见差不多了,整军而先遣陇右之地。复反身入关内道,至六雄州又寻一万余方才了事,备齐马匹后,李扬自己亲随大军押后至鄯州,入陇右节度使牙见荣王、节度大使李婉交差,这已是二月之时。

    几月无事,边犯虽有但大多为小患,李扬整备军械粮草,深得荣王赞,又道:“皇弟延王自除碛西节度使之职后,履与相说,都道李县男做事深得其心,如此看来倒真的是办理政事有条不紊,当是一把好手。”

    面对风格秀整荣王的称赞,李扬只得连道不敢,又忙施礼道:“殿下,小犯不足为虑,只怕虚实之间有大犯,请荣王殿下备军以战。”

    “好,就依子仁所言。”荣王点头,传令节度之中的军镇州县加紧战备,以防不测。

    五月,牛仙客为兵部尚书兼侍中,李林甫为吏部尚书兼中书令,二人总文武选事。

    六月,幽州事发,幽州镇将赵堪、白真陁罗假借节度使张守珪之命,强令平卢军使乌知义邀击叛奚余党于横水之北。

    乌知义言其奚王安定,本为大唐之臣,何不让归义王以族中之命驱之。是为不从。

    赵堪与白真陁罗二人密谋道:“如今之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是回头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何不拼上一博,如阉人赵惠琮与叛侍孙诲一般赌上一把,如是成功那便封赏有加!”,谋定,白真陁罗又寻乌知义道:“乌军使,你敢抗命么?节度使旆节之上可是少了颗血淋淋的人头!”。

    乌知义不得已,出帐寻安禄山,安禄山避而行安东。无奈之下只得出师,与敌相遇,先以千骑冲垮敌阵大胜,全军上下皆是斗气高涨,乘胜而追被计谋与谷中,前后火攻,唐军空有战力无用武之地,被杀千人败退。乌知义不敢相瞒,上报幽州节度使牙,陈状其事,求罪。

    节度大使张守珪深惧之,二将又道:“方镇,如是此事被陛下知晓,那我等二人身死是小,只怕方镇也定受牵边。到那时,方镇的一世英名将要毁于一旦,方镇!”

    听完二将之言,张守珪更为惶恐,便交待道:“你二人速去营州,安抚乌知义,此事本使知道了。”便是隐瞒了败事。

    安禄山知其事,引史思明道:“义父糊涂,这事岂是能瞒的了,纸中不能包火,迟早会泄露了出去。你我为兄弟,故兄来与你拿个主意。”

    “安兄长,弟知你频受张方镇之爱,但事关重大,却不可随他胡闹。如是事发,龙颜大怒,方镇被贬是实,而你也为一军之使,定会受之牵连。弄不好可是要再报一次杀头以谢天下!兄长,还是报上的为好!这样起码能保一命,有命在何怕不能起复,何怕不能再为军使?再修企求京中权贵从中说话,可何无碍。”史思明急是劝道。

    “思明,正如你言,义父待我为亲子,我实是不能做出如此违上之举!”安禄山泣道。

    史思明冷笑道:“兄安能不知大义灭亲么?事关重大,还是以天下为重的好。”

    以天下之名劝之,安禄山如醒,连夜写表,命心腹之人报于京师,又写一书另送入李林甫宅上。

    陛下六月得书,龙颜大怒,拍碎一块玉如意,连声大骂:“此风不可长!如是皆是如此,那朕的天下岂能安定!传旨内谒者监牛仙童奉诏至幽州以查实!”

    十数ri后,傲气满满的牛仙童至幽州,面南而立捧制书令张守珪及一干将佐跪,言其陛下之意。

    张守珪忍气吞声,相哀求牛仙童缓查此事,好言安定其人,会同帐下幕僚相商此事。

    判官拱手道:“如今之计,只得重赂天使。卑职观此人,年纪尚小,不通事故,又瞧他言语高傲定是有贪心。不如方镇先以优待观其二ri,如是爱财可以重金,如是爱了其它之物,就是举全幽州上下也满足其心。只要他不说,我等不语,那陛下岂能知道!到时再寻一替死之人便可了事。”

    “好!”张守珪称赞,又问了安禄山道,“我儿以为呢?”

    安禄山施礼急道:“我等众将以方镇为马首。”

    张守珪大喜,急命行军司马拨重金与物货以供牛仙童使唤。牛仙童久在宫中岂能知了这些,只当是这张大使开了窍,便安心的享用了。

    过二ri,张守珪率帐下之人来寻牛仙童道:“天使来下官所镇幽州,招待可是满意?”

    “嗯,满意,本使回复陛下时定会与方镇美言的。”牛仙童虽是阉人,但心中是为年少之火热,左搂右抱之二美人以玩,懒懒坐软榻而道。

    张守珪大笑,指二美道:“这二女可是如意?”

    “如意,虽是粗俗了些,但还算可人。”牛仙童这二ri可是在这二女身上废尽了功夫,各种见过的,听来的手段齐齐上手,倒上未是消魂也甚消魂。不过心中仍是想及那个便宜李兄长的妾室仁安县主的花容月貌,相比之下便是手段又yin狠了几分。

    “哈哈,如此甚好。”张守珪又笑,脸sè忽变指二女喝道,“你等都出去!”

    “张方镇,你这是何意!”牛仙童愤然道,“要知道你可是摊下了天大的事!”

    面sè仍令的张守珪不理睬牛仙童,转头与行军司马道,“你与牛天使念念这几ri的开销。”

    “是,方镇。”行军司马自掌书记手中拿出账册道,“六月十九,牛天使入幽州,行仗一付,计鼓乐手十人,举牌手......以上共计钱一千三百贯。另选良家女儿二人强行服侍,以残躯之身污其清白,二女以状至幽州。”念完,合上退一步,双手捧与张守珪。

    “张守珪!你这是污陷!污陷!”牛仙童如陷疯癫,手指乱舞的跳地大喝。

    张守珪瞧了他一眼,又与身边的安禄山以眼sè。安禄山上前一手将牛仙童抓住,掌脸十数次将其打蒙,方才一把推至地上。

    “牛天使,本使方才命人念的可是都是实情,要是本使将此事报于陛下,那陛下岂能饶你!”张守珪笑眯眯的说道,“依本使所想,是斩首呢还是杖毙呢,啧啧,牛天使,那刀仗加肉可是疼的要命呀!”

    “张方镇,张大使,救我,救了奴,奴ri后便是张大使的一条狗。求大使。”牛仙童怕了,也见过活活被宫正打死的奴婢,那种血淋淋、凄洌的惨叫声犹是在脑中翻转,差些禁不住尿了出来,忙是抱于张守珪之腿哭号而道。

    “呵呵,看来牛天使也是识实务之人。好吧,本使便替你想个主意。”张守珪以手轻拍他的头,轻轻的说道,“不若这样,你看可好?”

    二ri,张守珪升账,归罪于白真陁罗,将还要说话的他靳舌割去,以家室相逼令其缢死。又亲书陈事以报至尊,并送牛仙童田产、财钱数千贯。

    牛仙童回京,知事有人相泄,便借空暇之时买长安城南之田数顷,央人送至太子太师萧嵩宅上,萧嵩不受,那人扔下便走,嵩无奈只等来ri禀于圣上。

    岂不知,安禄山早已将事完完全全写了密报之上。

    李隆基接报大怒,竖ri于殿上,咆哮当朝会。命杨思勖以杖杀牛仙童。

    杨思勖以绳捆绑牛仙童,举杖击之数百下,见其血肉模糊之极,尚能蜿蜒蠕动,便活剥其腹刳心,并割其肉生食之。

    李隆基尚不能消怒,下指贬张守珪坐括州刺史。

    萧嵩见至尊动怒,不敢明言其受田亩,但想及一人,履次不遵自己便上奏道:“陛下,俱臣而知,吏部考功郎中,朝议大夫,陇右行军司马升副大使事并集贤殿书院学士,知制诰,加清徐县男,实食三百户的李子仁与仙童极好,不知是否有勾结。请陛下圣裁!”

    “反了,反了!李卿,你可知此事?”李隆基见牛仙童之死状,心有不忍。如不是气极此事一开,自己的旨意便尤如废纸,也不会如此凶恶。见已震了群臣,便也不想再开杀戒,贬张守珪就是此意。如今这萧嵩又想借刀杀人之意,岂能不知,究其根源只怕还是因这李子仁是自己的一派之故。因而口说其反,便目光却是与深谱已意的李林甫对了一下。

    李林甫出班道:“陛下,李郎中与这逆贼相交实属不实。请问薛太师,你可是见过二人相处?你可是知道他二人交通过几次?”

    “回陛下,老臣未见。”薛嵩道,“但老臣却知,这牛仙童升职当中,那仁安县主可是说过话的。”

    “陛下,臣这倒不太清楚,只知荣王殿下对其称赞有加,再说仁安县主又不管内侍之事,她的话旁人如何能听的进去。但臣却是有证据指赃萧太师收赂逆贼城南良田数顷,此事可问李御史大夫。”李林甫拜道,“李御史大夫,请回陛下。”

    御史大夫李适之闻言出班道:“回陛下,李中书令说的是实情,昨ri夜,确实有人投于薛太师宅中。”

    李隆基闭眼叹道:“薛爱卿,你还有何话说。”

    “陛下,老臣今ri其实也正要说了些事,只不过被李中书令先告发了而已。陛下,这田契老臣是随身带着了,请陛下验看。”薛嵩跪下,自怀中掏出一垒纸奉过头顶。

    “唉!卿是老了。去青州养老去吧。似旨,适之领幽州节度使,薛嵩太子太师授青州刺史同正员,李子仁为河州刺史除考功郎中,仍以陇右行军司马之职知副大使事。另似一旨,江美人管教不严降为才人,江忘秋补美人位。仁安县主罚俸一年,剥所赐奴仆,令其自省随事其夫于河州,三ri内起程。”李隆基轻轻而道,“无事便退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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