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婆子的弟弟很是受宠,是家里的大宝贝,可一生出来,就是豁嘴,长得皮肤漆黑,眼睛眯缝眼,总之,丑的厉害。

    曹婆子小的时候如何,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了,但长大了以后,被她爹妈给驯养出奴性,一门心思照顾她弟弟的生活起居,从头到脚都操心。

    她弟弟二十多岁,还要她给端饭喂饭,把屎把尿,在那种病态的地方,也算是病态了。

    她还是有些能耐,努力把她弟弟给养大,养到爹娘死了,依旧没把她弟弟饿死。

    本来曹家的生活,古怪是古怪了些,在村子里到是平平常常,可曹婆子再厉害,也被一件事儿给难住。

    她弟弟长大了,到了娶妻的年纪,必须娶妻生子。

    怎么可能会有好闺女愿意嫁给那样一个人?

    村子里的光棍多得很,又贫穷,生出来的女孩子多被溺死,男人还生得不好,有很多问题,三点加起来,这个地方的男人们容易娶得到媳妇才奇怪。

    如今这样男多女少,有钱有权的男人还娶一堆小妾,养大把大把的丫鬟,平民百姓娶个媳妇都难如登天,像他们这样的地方,要是有个妻子,差上十岁,甚至二十岁,也得美滋滋的。

    曹婆子于是陷入大困境。

    她从小就被父母用鞭子来教导,一定要照顾弟弟,事实上哪个人又愿意过这样没有自由的日子?她是被养坏了,脑子都出了差错。可她心里自然不可能不去反抗。

    在她的意识中,等待弟弟成家立业,有了妻子,那照顾弟弟的责任,自然而然就转移到他的妻子身上,那她就解脱了,可一日弟弟不娶妻,她就永远要被束缚住。

    身为一个女孩儿,还长得不差,想脱离家庭嫁出去再容易不过。

    曹婆子心里有数。她想从村子里离开。到外面去,嫁给一个外面的男人……

    这个念想,想了一年又一年,可一日她弟弟不能成家。她一日解脱不了。

    那是她爹娘从小到大。锁在她身上的一个咒。她别说去违背,就连想一下自己不乐意,浑身都剧痛无比。不敢去想。

    和别的女孩子不同,她是个敢想敢做的,绞尽脑汁想到了一个主意。

    女孩子不肯嫁到他们家来,不就是因为家里穷?

    她可以想办法,让女人觉得她家里不穷,不久能行了?

    曹婆子收拾了家里的一些吃食,就一个人辛辛苦苦地离开村子,说要给她弟弟讨一个媳妇回来。

    孤身女子上路,肯定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人的命够硬,她竟然什么麻烦事儿也没遇到,便是遇见一些小乱子,也让她自己给躲了过去。

    去到外面,她四处说自己村子很富庶,男人们整日躺着,就能吃白面馍馍,有丫鬟伺候云云。

    一开始她说的话,根本就骗不了人,人们都把她当个笑话,可曹婆子是个会学习的,脑子也的确很聪明。

    不过两个月,她一边接一些洗衣服之类的活儿,一边观察,一边总结,终于学会波动声色地编造谎言,还越编越像回事儿。

    终于第一次,她成功地拐到了一个大龄孤女回去,可惜,半路上就被识破,那女子也跑了。

    之后她又换个地方进行,几次失败,终于成功。

    曹婆子给她弟弟拐到了一个媳妇。

    她挑选的对象,都是那些放出来的丫鬟,想从良的三等妓、女,要不然就是家破人亡的孤女,反正就是那些急着改变现状的可怜人,成功带回去的这个,是个被婆家折磨偷跑的寡妇。

    村子里能娶个寡妇也没人不乐意。

    曹婆子十分喜悦,终于可以摆脱掉地狱一般的生活了,却没想到,人家寡妇也不是傻的,更不是个软弱女子,一看不好,表面温顺体贴,哄得她弟弟一愣一愣的,转头就偷偷摸摸卷了她家仅剩的一点儿钱粮逃走。

    这一下子,几乎是把她给打得头昏眼花。

    曹婆子颓废了两日,又鼓足了勇气,再一次想去给她弟弟骗媳妇,她一路奔波,又累又饿,这日在一座庙里歇脚,正好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过来找她问路,说是和她娘一起去上香,没想到走散了,想问问下山的路怎么走。

    竟然只有一个人,身边也没个男人跟着。

    那漂亮女孩子也很谨慎,问路都是找曹婆子一个孤身女子问。

    一瞬间,她动了歪心,出其不意,抡起藏在包袱给的砖头,一砖头就把那女孩儿给砸晕了。

    曹婆子做农活做到大,力气比寻常男人一点儿不小,愣是鼓足了气,把这女孩子给背下山,又靠着她在村子里学到的一点儿药草知识,弄了一副乱七八糟的迷药灌下去。

    但她一个人把女孩子带回家,实在太困难,而且想阻止这女孩子醒来之后逃跑,更是个大工程,把事儿做了,曹婆子又开始后怕为难,她一咬牙,想起打工时听到过的话,漂亮的女子卖给人牙子,或者是直接卖到黑青楼,那至少能值一两银子以上。

    一两银子啊!

    多攒一些,她就能给她弟弟买一个媳妇回去了!

    平平安安给弟弟买个媳妇的意愿越来越强烈,曹婆子恶向胆边生,竟沉住气,乔装打扮一番,装作是一伙儿悍匪的人,把这女子给卖了。

    她装得挺像,人家为了做长久生意,还给了个很高的价格——二两,足足二两银子。

    主要也是她卖的小姑娘十四五岁,细皮嫩肉,不是寻常庄户上的农家女,调教好了能值大钱!

    曹婆子尝到了甜头。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

    可这是个风险很大的活儿,曹婆子也有几次失败,差点儿被捉住,而且她就一个人,能弄到的女子都是些不够好的,可她似乎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越做越好,赚到好大一笔银子,给她弟弟买了个能给富贵人家当妾的女人做媳妇。还买房置地。

    “人的贪欲无穷无尽。”

    红尘长叹一声。

    其他人也唏嘘不已。

    若是这个曹婆子从此收手。她虽然还是犯下大罪,而且罪该万死,但造成的危害还小一些。

    可**这种东西,永无止境。

    曹婆子钱来的容易。她花的还快。她弟弟更是个大手大脚的。要吃最好的东西,天天要有肉,要穿最好的衣裳。一个媳妇不够,还要更多……

    钱很快花完了,曹婆子忽然想到,她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不如招人和她一起干?

    像她这种女人,总能找到自己的同类,他们那个病态的村子里,有很多和她情况差不多的女人,还有那么多的男人,曹婆子很快就找到一个搭伙的,开始正式做起这个肮脏的行当来。

    花了五年多的时间,她竟拉出一个超过百人的团伙,专门做这等买卖,甚至在黑道上还有了响亮的名声。

    多不可思议,一个普普通通的,来自贫穷村庄的女人,竟然能做到这些!

    曹婆子靠着她赚到的钱,装作父母双亡的富家女,还嫁到了京城,嫁给一个书香门第出身的公子哥儿,一辈子富贵,儿女双全,连孙子都有了。

    只是她终究还是停不下手,枕边人一不小心发现了她的秘密,让她给骗到荒山野岭,让人杀了,尸骨无存。

    那时候,曹婆子和她的丈夫成婚十年,生了一子一女,可在她心里,丈夫什么都不是!

    “我的孙儿是无辜的,他是好孩子!”

    曹婆子涕不成声,勉强压着声音,“我帮你们抓人,帮你们做什么都行,放过我孙子!”

    她对丈夫那是半点儿感情都没有,可是她却很疼爱她的儿女,后来儿女死了,她就开始吃斋念佛,还拿了钱,把孙子寄样在一户有福气的人家,年年要去庙里捐大笔大笔的善款。

    她赚的钱,大部分都给她孙子读书,要不就给孙子置办产业,她自己花的都不多,只买了一个破旧宅子,在京城过普普通通的生活,甚至连她手头那个已经发展得很庞大的拐子团伙都放弃掉,仅仅是以线人之类的身份,做点儿打探消息,或者提供窝藏地点的琐事。

    红尘沉默良久,看了曹婆子一眼,冷笑:“真是荒唐至极,荒唐至极!你信不信报应?”

    曹婆子低下头。

    她要是不信,就不会连孙子都不敢认,把孙子早早送给别人去养,她要是不信,就不会每年花银子去求神拜佛,求诸神保佑她孙子平安无事。

    衙门那边,一查到曹婆子就调查过,这人十年来,光是给庙里添的香油钱,给道观的捐赠,加起来就有三千多两银子,光靠买卖个人,她赚多少才能赚出这三千两?

    多少做生意,还是做不小的生意的商户,十年能不能赚这么多,那都不好说。

    这帮拐子们来钱,那也并不容易,只是是个无本买卖罢了。

    小严依偎在罗娘怀里,冷声问:“你们拐的人,最后都怎么样了?”

    曹婆子不想说,可她一看到红尘冰冰凉凉的目光,就软弱起来。她这样的人,硬的时候比石头还硬,可一崩溃,那就再也组织不了任何的防线。

    “他们……他们……有的卖了,有时候风声紧,就一块儿转手给旁人。”

    曹婆子讷讷,“一开始只要女孩儿,后来男孩儿也好卖,只要顺手,就都要。”

    小严冷笑:“若是卖不出去,你们就打折他们的腿,弄瞎他们的眼睛,甚至把人关在瓮里,长大了才打碎了瓮,让他们一身畸形地去给你们掏钱……”

    “不,不,这不是我做的,是,都是别人。”

    曹婆子连忙摆手,露出一脸的恐惧。

    这等事自然有人做,可货一直攥在手里。风险就大,钱回来的也慢,她……当年就习惯来快钱,风险小。

    小严目中冰冷,旧时的回忆一点点复苏。

    当年她身边也有过朋友,是一起被抓起来的一个女孩子,瘦瘦弱弱,农户出身,长得不好看,可是特别温柔善良。哪怕只有半个馊馒头。她也留下来一多半给小严吃,怕她吃不饱难受。

    就因为她长得不好,一直卖不出去,便让人拎过去戳瞎了一只眼。剁掉了一只手。

    就是在他们这些被抓去的孩子面前剁掉的。鲜血横流……她怎么能忘了?

    小严的眼眶泛红。是了,那么暗无天日的日子一天天过下去,想活着。就得学会遗忘。

    她是最不愿意遗忘的人,但也忘记了很多。

    曹婆子被小严眼中刺骨的痛恨惊得满头大汗。

    小严却低下头,不再看她,就像是这女人只是脚边的一只臭虫,没有理会的必要。

    小荷一直没说话,仔细看了看桌上曹婆子认真画出来的图,就一翻身,直接从窗户里出去。

    衙役吓了一跳,小声道:“可别惊动了他们,咱们人太少,虽然不一定打不过,到底是个麻烦,还是等官府的人马到齐了,一网打尽更安全些。”

    红尘失笑:“没事儿,别人就是看到他,说不定也当成鬼了,反正他们这个村子魑魅魍魉不会少!”

    “鬼,鬼!有鬼!”

    众人:“……”

    “看看……村子里的阴气这么重,不知道有多少屈死的,有鬼也不稀奇。”

    红尘叹道。

    一帮子衙役平日里没少见死人,这会儿却不由得毛骨悚然,连忙站起身,押着曹婆子出去看了看。

    红尘和罗娘她们,也很低调地装作懦弱的模样,悄悄地跟出去。

    刘寡妇家的三丫不知何时跑了出来,一边乱跑,一边手舞足蹈,脸上发青:“鬼,鬼,不关我的事,不是我害死你的,你为什么不去找别人,去找别人啊啊,呜呜呜,疯女人,你个疯女人,本来就是疯子,死了都找不对人不成,呜呜呜。”

    “哼,闭嘴。”

    旁边躺椅上,一个脸上有疤的村夫正睡觉,让三丫一嗓子吵醒,猛地坐起身抄起身边的铁锹就是一下子。

    三丫被砸到后背,扑倒在地,整个脸都埋在草丛中,呜呜咽咽地哭。

    那村夫冷笑:“那疯女人在咱们村儿就是个牲口,谁也看不上她,可她刚来的时候,到底发了一回慈悲,还救下你一条命,你呢?你为了个男人坑死了她,现在还说不是你害的?整日里做出一副清高的模样来,你怎么就不肯救那疯女人一命!”

    三丫大哭:“我,我……”

    “告诉你,老子是个坏人,我就在这儿说了,我是个恶人,恶在明处,跟谁那儿,我也没装过好人,最看不上你这样儿的,平日里摆着一张慈善脸,哄得那些被拐来的女人掏心掏肺,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你可好,转头儿就把她们全卖了,要是我是因此死了的那些女人,不恨杀了我的人,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啊!”

    三丫跟得了癫痫似的,口吐白沫。

    几个村民翻了个白眼:“赵老爹你吓唬她干什么,真吓出毛病,小心刘寡妇找你麻烦。”

    “我会怕她?”

    红尘远远看着这一出闹剧,一时竟也不知该说什么好,难道她还要赞一句——‘哦,这人是真小人不成’?

    她是轻松,可一帮衙役却有一瞬间感觉到头顶上阴风阵阵,凑得红尘更近些,低声问:“郡主娘娘,您看看这地方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曹婆子也一瞬间支起耳朵。

    红尘故意板起脸,长长地叹了口气:“这里什么时候干净过?我看早在数十年前,此地便是鬼怪的圣地,从头到尾,没有一处不是黑的,全是鬼的食粮。”

    曹婆子身体一软——果然如此……

    她就知道,当初她就有这样的怀疑,她在京城定居,除了为了孙子,还为了自己,想沾一沾皇家的龙气,好能镇压住那些个孤魂野鬼。

    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这种做了一辈子亏心事的人,年纪越大,就越怕这些!

    大周朝的风气,本就是信鬼神的,他们这帮老百姓,当然也不敢不信。

    没多大一会儿,刘寡妇就过来把她的闺女三丫给拽了回去,虽然有个十六七的大闺女,可这刘寡妇还是风韵犹存。走起路竟也婀娜多姿。

    引得好些男人都盯着她的腰身看。刘寡妇毫不在意,翻了个白眼:“你们睡了老娘,三丫就是你们的便宜闺女,给我好好看护着些。别闹幺蛾子!”

    周围的村夫们轰然而笑。

    几个衙役都皱眉。看了看红尘。恨不得拿手把郡主的耳朵堵住,他们就说,不该让郡主娘娘到这等地处来。再污了贵人的耳朵,他们回去非要挨一顿板子不可。

    这会儿只能强忍了,溜回屋子。

    一进屋,小荷就戳在中间,地上倒着三个姑娘。

    衙役吓了一跳,连忙过去看了看,发现都还有呼吸,没有什么大问题,这才松了口气。

    小荷走到红尘身边,皱了皱眉:“老哭,耳朵难受,打昏了她们。”

    “是要打昏了,太闹腾惊动别人,我们就比较被动。”红尘眨了眨眼,拉了拉小荷的胳膊,“收拾干净痕迹没有?”

    小荷点头。

    红尘就笑了:“那好,你叫上几个衙役,先把她们三个偷偷运送出去,送到禹城县衙,别去东边那几个县城。”

    禹城县衙的县令,是夏家的一个远亲,也在夏家家学读过书,红尘对夏家上面那些人,不太感冒,却信任家学的教育水平,也信任弟子们的操守。

    夏家能传承多年,靠的可不只是聪明能干的族长,更重要的是出了一群忠心耿耿的人才。

    他既然是夏家的人,治下的县城,总不至于和那帮拐子勾着,这上坪村又地处偏远,身在山林中,村民们的消息也算不上灵通,人只要出去,该能平平安安。

    小荷略一犹豫,还是应了。

    “我自己带,能带得了。”

    说着,他就胳膊底下夹起一个,一手提着一个,站起身蹿出窗户,一眨眼就消失不见。

    红尘:“……”

    随即一想,也就由着小荷去,想必这般悄无声息地离开,即便是他,也有一点儿难。

    村子里这般情况,虽然曹婆子说那帮村民不是什么拐子,可显然知情,而且不是一家一户买了媳妇,那些媳妇就都能听话?不跑才奇怪。

    为了防止买来的女子逃跑,村子也得戒备森严些。

    那群衙役也对小荷很放心,连忙道:“郡主娘娘,这人都救走了,咱们快回京如何?”

    红尘若有所思,眨了眨眼:“那这个村子怎么办?”

    几个衙役愣了下。

    红尘摇了摇头:“不能如何,村民们买人没什么,又法不责众的,难道都能杀了?最多训斥一顿也就是了。”

    真要屠杀村民,皇帝的名声还要不要?

    众人沉默。

    “至少曹婆子必死无疑,那一伙儿拐子也尽数会被诛杀。”

    衙役们见这种事,也见得多了,有一点儿感慨,也不太当回事儿。

    “郡主娘娘想开些。”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笑闹声。

    “哎哟哎哟,这不是花子,怎么着,又上山去采野菜,采蘑菇?冬天了,还有野菜么?”

    院子里就有人懒洋洋地喊:“怎么着,又想女人了?拿两斤酒来,就带回去一宿。”

    “就花子这德性,也值个两斤?给你个半斤就不错了。”

    “这个老抠,半斤就半斤,赶紧拿来。”

    小严猛地推开窗户,眼看着那个女人僵硬地站在阴暗的角落里,双目喷火,冷笑。

    “谁能想得开?”

    红尘却是很温和地一笑,低声道:“我想得开,老天爷早在惩罚他们,有时候活着比死了难受。”

    几个衙役浑身发冷。

    曹婆子讪讪道:“再等一会儿便是给地窖里送吃食的时候,怕是那三个姑娘逃跑,该被发现了。”

    红尘点头:“你出去吧,要想通风报信我也不拦着你,反正那帮混蛋也没本事伤了我们分毫,只是可惜了你那细皮嫩肉的小孙子。”

    曹婆子咬破了嘴唇,见她似笑非笑的模样,心里一丁点儿反抗的念头也没了,老老实实地离开。

    目送她出去,小严猛地攥拳:“这婆子最后就是死,也有念想,可那些被她拐了的人呢?我不甘心!”

    红尘拉住小严的手:“既然我们小严要了结掉这一切,总要让你甘心才行。”

    她叹了口气:“我学诸般玄术,第一课都是一件事,施术务求谨慎,害人者,必遭横祸,我这一次,是救人,可不是害人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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