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祜躬身,恭敬道:“娘娘此语,臣不敢当。臣只是尽忠于皇上而已!”

    李妃见周围的围观百姓越来越多,想要维持自己的威严,却又碍于张祜的威胁。想了想,小不忍则乱大谋,只得一甩袖子,愤然离去。

    周围的病患纷纷散去,老妇人却猛地跪在苏诺语和张祜面前,说:“老婆子多谢苏大夫和张大夫的相助!多谢!”

    “老婆婆,快起来!”苏诺语连忙将她扶起来。

    张祜也附和道:“老人家,你放心,在你恢复健康以前,谁也不能将你赶出去。”

    送走了老妇人,苏诺语朝着张祜微微点头,赶回医馆。而张祜则目光复杂地看着苏诺语和李妃的背影,心中暗道:也许主子不该如此防范李妃。以她的性子,压根不足为惧!

    李妃因为这一闹也没了心情再去为这些贱民配药,她带着紫竹愤然回了小茅屋。小茅屋内,紫竹站在一旁,看着李妃来回踱步,怒骂苏诺语、张祜以及张祜背后的贵妃。紫竹想要出声相劝,然而却发现李妃压根容不得她插嘴。

    当夜苏诺语愤然地将这一切说与夜离听:“我从前以为她只是行事张扬跋扈,没想到她却是冷酷无情!之前她同我不睦,处处为难,我都可以理解为是最初的时候我对她不像其他人那般恭敬。可是,今日那个老婆婆,不过是无意中撞了她一下,何况,真要论起来,也是她自己的错!她竟然命令侍婢教训躺在地上的老人家!之后还想将她赶出去,任她自生自灭!”

    夜离在一旁静静听着,伸手将苏诺语揽入怀里,轻轻的像是哄婴孩一般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然而这些安抚之举,对于苏诺语来说,毫无用处。她依旧是气哼哼的,继续说:“这世上怎会有如李妃一般的人?外表看上去高贵典雅,做的事却如此龌龊不堪!这样的人竟也好意思满嘴的仁义道德!”

    “诺语,你可知道,这正是你的可贵之处!”夜离真心地赞道,“默贤阁之所以存在,也是因为世上有太多不平之事,有太多恶心的人。相比较他们,你真的美好至极!”

    夜离难得这样感性地夸赞她,令苏诺语有些羞赧。之前还是满腹牢骚,她稍稍挣扎了下,说:“你这人也真是的,人家明明同你在说正经事,你却不正经!我看看,向来正直的夜离公子何时也学会油嘴滑舌这一套了?”说话间,她转身面向他,故作惊讶地上下打量着。

    夜离任她胡闹一阵,方才正色道:“诺语,我这样说绝不是故意讨好你。我行走江湖多年,如李妃一般甚至比她龌龊百倍千倍的人都见得多了!这也是我越来越视你若珍宝的原因之一!”

    自幼便心仪于她,只是那会儿的理由或许更单纯些,也或许那个时候压根就没有理由。喜欢就是喜欢,爱上了就是爱上了,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夜尘在尚不认识清然的时候,曾经同他说过:“这个世上永远是你远远望着、却得不到的最好!纵使是再美好的女子一旦成为了你的女人,你就会乏味地发现,她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虽说这话夜离始终不赞同,但原来的他没有反驳的立场。直到现在,诺语终于不再是他遥遥相望的人,而走下云端来到他身边。他也终于有机会以真实感受来反驳夜尘当初的臆断!

    事实证明,夜尘错得离谱!

    他并未因为同诺语相熟而觉得她有任何不好,相反,越是靠近他便越是被她所吸引。她的美好就如同佳酿,越是历久,越是弥香!

    苏诺语垂下头去,虽说夜离的眼神中写满了真挚,可他越说她就越不好意思。不过,她不好意思的仅是他的称赞之语,他最后的那句话,她却听得顺耳极了!

    苏诺语发现,无论白日里有多少辛苦,或是在李妃那儿受了多少气,只要晚上同夜离说一说,哪怕再多的不愉快也会瞬间就烟消云散。

    翌日,当苏诺语回到瘟疫村,开始全新的一天时,夜离再度进宫将李妃的所作所为禀报给季舒玄。他丝毫没提李妃为难诺语,只是说了李妃仗势欺人,想要将患病的老妇人赶出瘟疫村的事。

    季舒玄一听勃然大怒,这一次亲自派了章华前去给李妃传话,告诫她若是再如此胡闹,便即刻回宫!章华久在季舒玄身边,自然知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任凭李妃如何旁敲侧击,章华也不曾说出褚哲勋的名字来。

    章华离去后,李妃羞愤难当。冲动之下,命紫竹找来了张祜。

    “娘娘,您叫微臣来,有何要事?”张祜恭敬地问。

    李妃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直盯得张祜有些心中发毛,她方才起身,来到张祜面前,微微俯身,冷然道:“张祜,你是不是仗着背后有贵妃撑腰,本宫便奈何不了你?”

    “娘娘如此说,实在叫微臣惶恐!”张祜连忙拜下去,“微臣不知做了何事,还请娘娘明示!”

    “你不知做了何事?”李妃倏地笑出声来,尖声道,“你若是不知做了何事,皇上是如何得知昨日所发生的事?你若是不知做了何事,皇上怎会派章公公前来?你若是不知做了何事,本宫倒不知道莫非皇上是有千里眼吗?”

    张祜俯首在地,心中惊讶。听李妃这意思,是有人将昨日之事禀告给了皇上。他知道,昨日自己多嘴,才会叫李妃娘娘今日将这事怀疑到自己头上。

    顾不得多想,张祜大声喊冤:“娘娘,微臣冤枉!从昨日到现在,微臣不曾离开过瘟疫村一步,即便有心,也无力为之。何况,昨日那会儿,微臣那样说,只是权宜之计,从不曾想过要真的禀告给皇上啊!还请娘娘明察!”

    “本宫用不着明察!”李妃赫然打断他的话,“若不是你,还能是谁?你一方面在皇上面前告状,一方面又在本宫这里装无辜!”

    “娘娘,真的不是微臣!微臣冤枉啊!”张祜知道面对李妃这样的人,你再说再多也是没有用的。

    李妃背对张祜,阴沉着嗓音道:“是与不是,本宫自会知晓。最好不是你,否则即便你是贵妃的人,本宫一样有法子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张祜面上一凛,再拜下去:“微臣明白。”

    “退下吧!”李妃挥挥手,不愿再多说。

    待张祜离开后,李妃想了想,又派紫竹找来了刘宾。昨日恰逢需要准备药材,刘宾排除万难地争取到出村的机会,因此错过了李妃同苏诺语、张祜间的争执。之后听说了,他想要主动表示一下支持,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这下子正好,等到了李妃娘娘的召见,他也不必想理由了。

    刘宾一进屋,便恭恭敬敬地跪下,高声请安:“李妃娘娘万福!”

    “起来回话!”李妃照旧命紫竹给他看了座。现在的情形她基本也算看出来了,药方一事到最后还是得看刘宾的。张祜摆明了是贵妃的人,专门同她作对,是指望不上的。至于其他大夫,李妃始终是难以相信他们的能力。

    刘宾站起身来,陪着笑脸:“不知娘娘今日召见微臣,有何要事?”

    “昨日的事……”李妃顿一顿,方才略微有些尴尬地说,“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刘宾见提及昨日的事,连忙表明态度:“是,昨日臣出村取药,没有在场,回来后听旁人说起来。微臣以为张太医此举非常不妥!身为宫里的太医,在任何情况下都应该维护主子!他却为了一己之私公然联合外人来忤逆娘娘,实属不应该!对此,微臣昨日也好言相劝了张太医。”

    刘宾这话明显取悦了李妃,她面色稍霁,语气也和缓了许多:“还是刘太医会说话!本宫就喜欢如刘太医这般明事理、知进退的人!刘太医,你放心,别看张祜现在是太医院院判,那个位置他也难以长久。依本宫看,刘太医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李妃如此明显的暗示刘宾哪里会不明白,他面上乍喜,再度起身拜了下去:“微臣谢娘娘提携之恩,日后必定为娘娘马首是瞻!”

    “好,有刘太医这话,待得本宫日后回宫必定在皇上面前为你美言!”李妃豪气万千地说道。

    如此一来,两人也算是结盟了。对刘宾来说,有了四妃之一的李妃撑腰,日后在太医院也不必再如从前那般夹着尾巴做人。而对李妃来说,太医院中有了自己人,行事也会更加方便。

    “多谢娘娘!”刘宾再拜。

    李妃这才言归正传:“刘太医,昨日的事不知是何人多嘴,传回了皇上那儿。本宫方才询问了张祜,他却矢口否认!”

    刘宾一听,脑子里飞快地转了转,随即道:“娘娘,张太医即便是有心如此,他也没有机会面圣啊!微臣昨日出村发现,皇上是专门派了人每日巡查几个瘟疫村。会不会是他们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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