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料想中的疼痛袭来,霓裳皱皱眉,缓慢又紧张的睁开一只眼,而双手却还警惕的保持着高举在头顶的姿势,以防万一。

    “喂,我说你还要保持这个姿势多久啊,再不离开我手底下,我的手可快撑不住啦。”

    一声带着微微怒气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吓得霓裳立马转身向后逃跑,怎奈迎面便撞进了一堵肉墙中,又是一声尖叫从她的口中传出,可这次伴着她的尖叫的还有一声男子低沉的闷哼声。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连面前站的究竟是何人都还没搞清楚,不加思考的求饶声便从她的口中传出了。

    她知道自己是撞到人了,而在这宫中所有的人都比她的等级高,所以不论是偶尔经过的朝中大臣,还是宫里的转悠的公公,她都惹不起,求饶是她现在最明智的选择!

    “呀,又是你啊,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司齐鸣在看清眼下人后心情突然转好,将手中撑着的树干用力向后一丢,整个树干便被彻底折断了,向后沿着坡度翻滚着离开后撞到一颗树上停下。

    仔细听清了这熟悉又怀念的声音后,霓裳的脸瞬的被染成了红色,虽然停止了求饶却还是使劲的低着头,口中支支吾吾说不出句完整的话。

    见此司齐鸣嘴角咧开一个玩味的笑容,微眯起眼睛仔细着打量她。他从未见过如此害羞又好玩的人,好像不管自己说什么她都会脸红,低着头认错的样子就像是被吓坏的小孩子一样,一紧张就连句连贯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在说什么呀。”仿佛听不下去了,司齐鸣眼含笑意的将手抵在她的下颚处,迫使她的头抬起来。可一看到她抬起来的脸他就愣了,说话也开始急促起来,“呀,你可哭什么啊,若让别人看了去还以为我欺负你呢,快别哭了,哎,你怎么就哭了呢...”

    明明被树砸到的人是自己,被她的头撞到的人也是自己啊,自己连句责备的话都没说呢,她到先眼含热泪了。司齐鸣咧着嘴,一脸的尴尬,显然对女人在自己面前哭很是没有办法。

    闻此霓裳急忙用手在脸上抹,想着将那些不争气的眼泪都赶回去,可司齐鸣接下来的一句话还是让她的眼泪溃不成军,又刷呀刷的从眼中滴落。

    “你的手怎么冻成了这个样子?司衣部今年都没给你们发过冬的衣服?”

    其实她本不是个爱哭的人,就连曾经在街头流浪要饭,被人拳打脚踢,她都没有掉过一次眼泪。可在司齐鸣面前她却总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对他那压抑在心底难为人知的爱慕之情让她没有办法直视他的眼睛,总是慌乱到不知所措。

    “不是的,不是的,他们发了”她双手举在身前不住摇晃,一会儿又擦擦眼泪然后在身上蹭蹭,声音一直很小,脸一直滚烫发热,“是我自己用冷水洗衣服,所以手才成这样的。”

    闻此司齐鸣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眼中或是悲怜或是同情。

    见他不说话,霓裳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他,那张好看到魅惑的面容让她的脸刷一下又红透了,急忙低下头,寂静中她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一声比一声强烈。

    “您刚刚...说什么?”

    “啊?”司齐鸣显然被她的话问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她的头一直恭敬的低着,脸上挂着泪痕再加上时不时的抽噎,路过的小宫女们都以为她这是在接受教训呢,啧啧两声赶紧跑开了。

    也难怪她们会这样,在这圣朝之上等级尊卑严苛到丧失人情,尤其是对一个连名字都不配拥有的低级宫奴来说,生存两字简直需要她们花费所有的心力去了解和学会。

    你可以敛着心性,麻木平庸却安然无恙的过完一辈子,可却不能另类又刺眼的在众人眼睛前苟活片刻,嫉妒与迫害会将她们焚烧到再也无人记住,最后连一个普通又麻木的同级人都不比不过,这就是低贱贫奴的命。

    “奴婢是说,您刚来时...好像在问路...”她提醒道。

    这司齐鸣才想起过来的初衷,自嘲的骂咧了一句,拍拍脑门,很认真的又问她:“我是想问你大殿的方向怎么走,你可知道?”

    “嗯。”她舔了舔爆皮的嘴唇,低着头小幅度的点头,声音也是微不可闻。

    就在司齐鸣想开口让她说出来时,一个身着紫红色棉袍的老公公看到滚落一旁被折断的小树干叫嚷着就小跑了过来,看着霓裳的表情是恨不得吃了她,捏着声音,尖声尖气的说。

    “怎么又是你啊,你就不能给我省点事,别以为有公主罩着你就为所欲为,这次把宫中新栽的树都敢给我拔了,你死定了!”

    “奴婢该死,奴婢知错了,求公公不要告发我,这真的不是我弄倒的,我只是看着这小树折了想把它扶正啊...”霓裳想来也是认识这位公公,赶上去就抓着他的衣角,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您看绳子都在这儿呢,您看!”

    老公公只哼一声,嫌恶的将衣角从她的手中扥出来,扫扫。

    “奴婢知错了,求公公饶了奴婢吧,不要告发奴婢。”她开始在被冻得又冰又硬的土地上磕头,额间散落的碎发上沾满了尘土,没有半分犹豫,似是经常做这样的事。

    而老公公也就看着她就匍匐在自己脚底不断地磕头,一种虚荣感油然而生,厌恶的表情中掺杂了得意与嘲笑。他经常以各种无须有的罪名说要告发她,然后让她替自己做事,而傻子似的她也确实从来不知道反抗,白瞎了公主那么器重她了,一点也不知道利用。

    她似乎忘了司齐鸣还站在这里,没有尊严的一次又一次向着老公公磕头求饶。而站在一旁的司齐鸣可是看不过去了,黑着脸将霓裳狠劲地拽起来拉倒自己身后,高挺的身子超过那老公公半个头,与他面对面站立。

    这老公公才有机会注意到她的身边还有这么个人呢,长得俊朗又精壮,一身衣服也是高等的布料,眉宇间散发出来的压迫气势也是有权有势之家才可熏陶出来的,想来不是个自己能惹的主儿。

    “您是...”还不清楚此人究竟是何来历,而且他的身上连个部门的标识都没有,老公公仍旧是昂着头,拔着声音,说的傲气。

    “我是谁不重要,关键是你一个奴才而已,凭什么在这里耀武扬威让人给你下跪。”司齐鸣冰着脸沉声质问他。

    老公公一耸肩,眼睛向旁边一挑,说的嫌弃又较真:“我可没让她给我下跪,她自己愿意我还能阻止她不成?”

    感觉到背后拽着他衣料的手在颤抖,司齐鸣立马背手握住了那双冻得冰凉又有些开裂的小手。她的手太小了,以至于司齐鸣一手就可以将她的两只手都包起来。

    “我可以为她作证,那个树干不是她折断的。若是你还是非要找出个罪人的话,那就让人来找我,司府的司齐鸣,就是本人。”司齐鸣说的严肃又冰冷,眉头紧皱起来,显然是不耐烦了。

    “司府...,呀,您就是司将军家的公子啊!”

    “你有质疑?”

    这下他可没了傲气的胆量,双手尴尬又懊悔的不断搓十,偏了偏头打算和隐在司齐鸣身后的霓裳说话,怎奈司齐鸣向旁一移,还是冰冷的盯着他看。

    “哈,哈哈,既然司家公子都说这不是她的错了,那就肯定不是!是我,是我一时没想明白,这树干她一个女人怎么肯能折的断呢,糊涂了,真是糊涂了,哈哈!”

    说着老公公转身就要离开,都走出一段距离了他又扭头,绷得僵硬的脸异常可怖,晃儿一边嘴角咧开一个死亡的弧度,微眯起来的眼睛直勾勾的瞪着看过来的霓裳,像是在警告她,下次要是被自己撞到你就是死定了!

    霓裳咽了咽吐沫,虽是害怕却仍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蹬过来的眼神,眼中清澈的没有雾气,可往深了瞧,那乌黑圆润的眸子又似绝望般空洞,没有一丝生机。

    “好了,他走了。”司齐鸣放开她的手,转身脸色沉重的看着垂着头默不作声的她,一声饱含无奈与疑惑的叹息伴着好听的声音传出来,让霓裳心中一颤。

    “你真有本事啊,你说我们上辈子是不是怨侣?上辈子我负了你所以这辈子你要讨回来?不是泼我水,就是扯我衣服,这次还毁了我第一次上朝的机会。”

    “这...我...”霓裳哑然说不出一句话,她不知道原来自己给他添了这么多麻烦,有些落寞,有些难过。

    “听不出来我在开玩笑吗?嗯?”司齐鸣噘着嘴,弯下身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瞧,又是一声叹息,“哎,别总是动不动就哭了,真不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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