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两对长春侯府来说不是小数目,伤筋动骨谈不上,但也足够感到肉痛。

    长春侯带着许栖回了府,心疼又心塞,等到入夜与杨氏一同休息,忍不住把火发了出来。

    “骆姑娘带着栖儿到了侯府门口,你怎么没出去?”

    杨氏心情也不好。

    她是当家主母,一下子少了五千两比长春侯还心疼呢。

    心情虽不好,面对一家之主的男人还是要忍着。

    杨氏垂着眼帘压住恼火,柔声道:“我哪想到骆姑娘是那样的蛮人,想着有管事带了那么多家丁出面,我再出去由着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指点又是何必——”

    奈何这一次杨氏的温柔却不管用了。

    毕竟五千两银子呢。

    “要是换了楠儿他们,你会不出去?”长春侯沉着脸问。

    当时要是出去了,骆姑娘还能有什么借口把栖儿带回大都督府。栖儿没被骆姑娘带走,他又怎么会拿出五千两银子赎人。

    杨氏猛地睁大了眼睛:“表哥,你这是说我偏心?”

    这么多年,侯爷只说她贤淑纯善,对待继子与亲子一视同仁,何曾这样指责过。

    万万没想到骆姑娘闹了这一出,竟把火气撒在她头上了。

    “偏不偏心先不说,终归是你有没做到的地方,才让人抓到了把柄。”长春侯语气不佳。

    这一次,喊表哥也不管用了。

    杨氏虽是续弦,除了刚嫁给长春侯的头两年谨小慎微,后来就称得上养尊处优。

    多年来有婆婆护着,夫君爱着,下人敬着,温婉柔顺只是她戴惯了的面具,实质上早已与十几年前那个柔顺表妹判若两人。

    被长春侯连番指责,再加上心疼长春侯大笔一挥送出去的五千两银子,杨氏的火气也压不住了。

    “我知道后娘难为,多年来对栖儿比对楠儿他们还要好,没想到到最后侯爷还是觉得我偏心——”

    长春侯起身,面色沉沉:“今日我不想听这些,你先睡吧。”

    见他披衣往外走,杨氏一时愣了,直到人快要走到门口才反应过来。

    “表哥,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长春侯推开门,没有回头:“我去翠娘那里看看。”

    眼睁睁看着长春侯推门离去,脚步声渐远,杨氏险些咬碎银牙。

    她好歹是侯爷的妻子,只是多争执了两句,他竟然甩脸去妾室那里!

    杨氏回到床边坐下,靠着屏风气得浑身颤抖。

    她与华阳郡主不同,也深知表哥对华阳郡主最不满意在何处。

    因此,她嫁进来后十分痛快就把陪嫁丫鬟开脸给了表哥当通房。

    后来表哥当了侯爷,有人送美妾当贺礼,怕被外头来的人拢去表哥的心,她又主动物色美人送到他身边。

    一来二去,表哥的妾室就有四人,更别提那些通房。

    她不曾后悔,表哥虽有这么多女人可最爱重的还是她,大半时间都在她这里。

    可是今日,杨氏却憋屈得喘不过气来。

    她是表哥明媒正娶的妻子,不是那些妾室,难道就不能高声说一句话,只能一辈子做小伏低?

    长夜孤寂,这一晚杨氏睁着眼失眠许久,多了许多以往不曾有的情绪。

    比之长春侯府的沉闷,夜色笼罩的闲云苑就如它的名字一般,轻松惬意了。

    蔻儿替骆笙卸下钗环,随口提起白日的事:“姑娘真是生财有道呢。”

    红豆得意点头:“那是。蔻儿你是没瞧见长春侯夫人那个柔柔弱弱的样儿,一看就是表里不一,憋着一肚子坏水儿。”

    蔻儿一听不干了:“柔柔弱弱怎么啦?柔柔弱弱招谁惹谁啦?红豆,我说过多少次,以貌取人是不行的呀……”

    “行啦,别念了,我又没说你。你是真柔弱行了吧,长春侯夫人一瞧就是块黑心石头披了一层烂苔藓,装的呢。”

    蔻儿这才满意了,替骆笙顺着头发:“姑娘是不喜欢长春侯夫人吗?”

    “嗯。”

    “婢子打听过了,长春侯对长春侯夫人很爱重呢,夫妻二人从没红过脸。”

    “这次不一样了。”骆笙微阖的双目睁开,望着梳妆镜中长发披散的少女淡淡道。

    “哪里不一样呀?”蔻儿顺口问。

    镜中少女嘴角微勾,笑意凉薄:“五千两银子呢。”

    平日里无关利益,自然是你好我好,举案齐眉。

    五千两银子对拿珍珠当弹丸玩的骆姑娘来说不算什么,对任何一家府上都不算小数目。

    她要了长春侯五千两,等于咬了他一块肉。

    知道疼了,火气也就生了。

    有了火,当然要找人宣泄。

    想到长春侯府,骆笙不由想到许栖。想到许栖,心情便沉了几分。

    镜中少女笑意敛去,眼波深深。

    她不指望小外甥成为人中龙凤,可至少不能稀里糊涂做人。

    好在来日方长。

    过了几日,骆笙带着红豆等人出了门,前往脂粉铺子改造成的酒肆查看情况。

    对于改造好的酒肆,骆笙尚算满意,盛三郎更是兴致勃勃。

    “表妹,酒肆是不是要开张了?”

    “还要等一段时间。”

    盛三郎左右看看,一脸不解:“为何还要等?我看收拾差不多了啊。”

    他等得,他肚子里的馋虫等不得啊。

    “我酿了几坛酒,要过些日子才能成。”

    “表妹还会酿酒?”盛三郎一听,眼都亮了。

    男人岂有不好酒的!

    表妹为了几坛酒宁可延迟酒肆开张时间,可见这酒一定好喝。

    看着盛三郎渴盼的眼神,骆笙笑了:“酒肆岂能无酒。”

    盛三郎兴奋抚掌:“对,酒肆岂能无酒。那咱们酒肆到底什么时候开张啊?”

    红豆忍不住提醒:“表公子,您是小二。”

    明明是姑娘的酒肆,怎么就成咱们的了?

    盛三郎压根不理会小丫鬟的胡说八道,巴巴等着骆笙给个准话。

    “就下月初八吧。”

    下月初八?

    盛三郎忙掰起手指算起来。

    度日如年,他得算算为了吃上表妹做的菜还要等几年。

    “请问是骆姑娘么?”骆笙几人走出酒肆,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凑过来小心翼翼问道。

    “我是。”

    丫鬟屈了屈膝:“我们姑娘在对面茶楼里,想请您喝一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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