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边玩的小娃子不少,周围各个村里的人都有。

    有在远处冰厚的地方溜冰的,有站在河岸上往冰面上扔石头比赛看谁的石头溜得远的,有和绪涅一样的目的,找个地方抓鱼的,也有纯粹就是和同学约在附近聊天的。

    男娃女娃都有,年纪都不大,像葛凯森这么大的没几个,这个年纪的人都在家里忙活呢。

    绪涅直接找了块冰薄的地方,砸开冰面,往里丢了一把馒头渣,很快就有鱼聚了过来,绪涅手快又狠,葛凯拓的网子还没下水呢,他已下手抓了十几条三四寸长的鱼扔在冰面上。

    这个地方水浅,大鱼不过来,三四寸长的鱼已算大的。

    “哇,哇哇。”葛凯娟和葛凯霞欢叫着往鱼篓里拣鱼。

    贾陆军抱着鱼篓催葛凯拓:“快点呀,馒头渣要飘走了!”

    葛凯拓手下不停:“用你说,你小心站好了,别摔倒把冰砸个窟窿,没人弄得动你。”

    蓝灵香怕摔着,站在岸边和别人聊天,不时往这边看看,叫嚷着提醒鱼儿蹦哒到哪里了。

    绪欣毓和葛凯森上到半山腰,雪绒突然从一棵树上跳到绪欣毓肩膀,嘴里衔着一只松鼠。

    “你这家伙,总喜欢神出鬼没。”绪欣毓抬起一只手摸摸雪绒,另一只手依然抱着雪风。

    雪绒趁机把嘴里的松鼠放在葛凯倪手上,松鼠还是活的。

    “你这是送给我的礼物吗?”绪欣毓惊喜。

    葛凯琳走后。每年过年时雪绒都要送给绪欣毓礼物,要么是吃的,要么是玩的。

    小花猪被绪欣毓弟弟掐死之后。雪绒送她的礼物都有小动物,前年是正冬眠的小乌龟,去年是不知从哪里叼来的小狗。

    绪欣毓上学不能带宠物进学校,小动物最终还是被弟弟折腾死。

    每年的礼物里,都有添加了刺皮果精油的护肤膏,这种护肤膏是绪祥做给葛凯琳,要葛凯琳先收起来的。

    将小松鼠捧在手里。绪欣毓犹豫,她养的小动物都死了,不知这只松鼠的命运会咋样。

    自从有了弟弟以后。妈妈就像变了一个人,虽没打过自己,却也动不动就喝斥,要自己什么都要让着弟弟。不管弟弟是对还是错。说不准自己回去松鼠就被弟弟弄死了。

    她突然不想回去了,扭头下山:“森娃哥哥,现在还早,我玩一会儿再回去。”

    这几年绪欣毓的性子越来越活泼,虽说能和她交心的人还是少之又少,对于她愿意的人,话还是多了许多,做啥事也能给对方说清楚理由。顾及到对方的感受,而不是只管自己。

    “也行。等会儿就在河边吃烤鱼,拓娃随身带着调料呢。”葛凯森跟着绪欣毓下山。

    那天一听说绪二武在等着绪欣毓长大,葛凯森心里就莫名烦躁,有种想见绪欣毓的冲动,这几天他都有些心神不安,今天见到了绪欣毓心里舒服多了,这会儿也舍不得绪欣毓回去。

    两人到了河边,绪涅的鱼篓已经装了半篓子鱼虾,还在加大冰窟窿的范围,一直向岸边延伸,准备找螃蟹,摸河蚌。

    “拓娃,火架在哪里呀。”蓝灵香问葛凯拓,她手里抱着捡来的柴火。

    “你觉着架在哪里好就架在哪里。”葛凯拓只顾忙着捞鱼。

    绪涅靠手就弄了半篓子鱼虾,他用网子都不及人家,心里很不服气。

    再说有这么多嘴等着吃呢,得多弄点。

    绪欣毓吆喝:“涅娃,别砸那么大范围,小心没地方站。”

    “我砸这么大就是为了站水里,姐姐你离远点,小心掉下来。”绪涅没抬头,只顾砸冰。

    蓝灵香嘟囔:“你别管他,这家伙就是头牲口,冷热不知,就知道吃。”

    “啥叫牲口,啥叫就知道吃,你自己啥都不干就等着吃,你才是牲口呢。”绪欣毓愤怒。

    “你是牲口,”蓝灵香尖叫,“你看你自己,肩膀上一个,手上两个,你才是牲口。”

    扔下手里的柴火就推绪欣毓,绪欣毓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葛凯森一把扶住绪欣毓,喝斥蓝灵香:“有话不会好好说,干啥要动手!”

    “哼,我就知道你会偏着她,她有啥好你们一个一个都偏着她,不就是一个半憨憨吗,除了会念书,啥都不懂,啥都不会,书读的再好也只是个废物,啊——”

    蓝灵香正骂得起劲,忽然腾空飞起,旁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咋回事,蓝灵香已掉进绪涅刚砸的冰窟窿里。

    绪涅一脸狠厉站在岸边,眼里冒着嗜血的光芒,令围观的人不寒而栗。

    人群中有人嘀咕:“这家伙还真是属牲口的,我也就眨个眼,他啥时候从水里出来的。”

    旁边立马有人捂住了那人的嘴:“知道还说,不要命了你。”

    “啊,救命……”冰冷的河水瞬间冻僵人的身体,蓝灵香在水里扑腾,怎么也站不起来。

    其他人赶紧去拉她,葛凯拓离的最近,力气也大,一手就把蓝灵香提溜了起来。

    蓝灵香的脚刚离开水面,后面一下子来了好几个人,葛凯拓站立的冰面瞬间破碎,连同葛凯拓和蓝灵香一起,几个人又都掉进了水里,顿时又是一阵喧哗。

    葛凯森和贾陆军一人一个,拉住要冲过去的葛凯娟和葛凯霞,喝斥姐妹俩别往跟前凑,嘱咐绪涅守着绪欣毓,俩人冲过去下到河里拉人。

    等水里的人一个个都上了岸,岸上的人已生好火给他们取暖,葛凯森回头再找绪欣毓的时候,哪里还有绪欣毓的影子。连同绪涅和三个小动物也都没看见,葛凯森急得大叫。

    其他人也跟着四处寻找,却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这才没多大会儿功夫。要说绪涅跑得不见了还能说得过去,这小子本来就跟个野兽一样,那腿力和速度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可绪欣毓干啥都慢,不可能这么快就不见了。

    再说,绪涅最爱护他的姐姐了,不可能丢下绪欣毓自己跑。那这俩人咋就找不着呢。

    事情很快就惊动了周围村子里的人,绪向阳疯了一样,像上次绪祥和绪涅突然失踪一样。他把周围几乎翻了个遍,就是河面也被他砸开不少冰窟窿,甚至潜进深处的冰水里找,要不是被救出来的及时。他自己也差点冻死在水里。

    绪欣毓和绪涅从此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再也没有了消息。

    始作俑者蓝灵香,被李桂银狠狠打了一顿,伤好后也不见了,同时不见的还有家里的钱。

    另一世的葛凯琳生活却很惬意,随着三个精魂化作的珍珠湮灭,她也发生了很大变化。

    每天依旧是先练五禽戏,再练甩针,虽然还有些踉跄。却也不再摔跤,而且准头也好了许多。最起码已不是像以前一样,指东还不知道会打到哪儿,而是朝着预期的方向打去,偶尔也有一两次打中目标。

    “哎哟。”

    葛凯琳一针甩出去,就听到一声痛叫,循声望去,吴明珠不知道啥时候进的内院,飞出去的甩针正好扎在她脚面上。

    葛凯琳捡起甩针交给身后的水珏,问吴明珠:“十婶啥时候进来的,咋不让人通报一声。”

    吴丽梅今天还没出门,闻声迎出来。

    吴明珠告诉吴丽梅:“这些天公公总喊肚子痛,大便困难还伴有血,吃了林大夫开的药,没什么改善,还越来越严重,我说请婶娘给公公诊脉,公公不肯,婆婆还说我想害死公公。

    “今天公公疼得厉害,九郎不在家,我本想托人来镇上请大夫,却没人愿意,说是公公要出了事他们怕被诬赖,我只得自己来镇上一趟。

    镇上不止一家医馆,我不熟悉不知该请哪个,就来问问三姐,看哪个大夫善治腹痛。”

    葛凯琳听得内心一震,腹痛,便血,该不会是肠癌吧,她虽不是医生,却在肿瘤科工作,知道各种癌症的症状,一听别人说起病症,她总会跟癌症联系起来,这大概就是职业病吧。

    想想又觉得自己实属多余,管他是什么病,自己对这位名义上的祖父没一点好感,他是死是活关自己啥事。

    还有那位所谓的祖母,竟然狠心溺死孙女,二祖母曾说过,董氏根本没脑子,一切全听葛伯嗣的,说不准董氏溺死孙女就是葛伯嗣的主意。

    想到这里,葛凯琳又巴不得葛伯嗣得的是肠癌。

    不行,葛凯琳又想到,要是葛伯嗣真是肠癌,那就命不久矣,小姑岂不会给他害惨。

    很快,葛凯琳就知道了,葛伯嗣的死害得最惨的,是她自己一家人。

    吴明珠来镇上请大夫给葛伯嗣看病,吴丽梅唤来专门负责跑腿的周三晓,给吴明珠一一介绍镇上各位大夫的特色,由吴明珠自行决定请哪个回去。

    还真如葛凯琳所料,镇上大夫诊断葛伯嗣得的是肠癖,也就是肠癌,说是已时日不多。

    葛天俞去盛城请了名医来,诊断结果也一样。

    不到半个月时间,葛伯嗣的病情恶化得厉害,眼见着大限将至。

    葛天俞派人唤回葛凯文,大房所有的男人都守在葛伯嗣身边,女眷守候在外厅。

    葛伯嗣让葛天彪请来里正和葛家的族人,葛天彪问他有什么事,葛伯嗣不肯说。

    等人到齐,葛伯嗣从床头柜抽屉掏出一页文书,咬破手指,摁上血印,交给族长。

    族长看着文书脸色大变,葛仲嗣抢过文书,轻扫一眼,几下就把文书撕碎。

    葛伯嗣又从怀里又掏出一张文书,揉握在手里,伸手要里正来接。

    葛仲嗣咬牙要抢,竟然掰不开葛伯嗣的手指,气道:“大哥,你这是何苦呢,你气爹娘偏心,却不该迁怒大郎,你难道不知道,这个文书一立,大郎也就罢了,几个孩子的前程可就没了,哪有这么狠心的祖父。”

    葛天笙道:“叔父不要白费力气了,爹爹早已写好不下十张文书藏在屋里各个地方,现在拿出来公布还好些,要是等办丧事时被人翻出,大哥一家会更加不堪。”

    葛仲嗣大吼:“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阻止。”

    “我为什么要阻止,”葛天笙冷哼:“这个家里有什么好,就跟活死人墓一样,我巴不得文书上被弃绝的人是我,也好早点一走了之。”

    葛天俞问:“你说的弃绝是什么意思。”

    葛天笙转身从屏风夹缝抽出一张纸,递给葛天俞:“自己看。”

    葛天俞展开纸张来看,顿时浑身颤抖,葛凯文和葛凯武扶住葛天俞,看着文书脸色也是一变,葛凯文将纸张抽离爹爹的手递给里正,和葛凯武一起扶葛天俞去外厅坐下。

    女眷纷纷来问是怎么回事,葛凯文脸色铁青,朗声背道:“长子葛天俞,忤逆不孝,大逆不道,今日与其脱离父子关系,永不相认,立书人:葛伯嗣。”

    吴丽梅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个结果她和长子曾经设想过,如今葛伯嗣真这么决绝,她还是有些受不了。

    强自镇定,吴丽梅握住葛天俞的手,葛天俞跟木偶一样不言不动。

    葛仲嗣背起葛天俞就走,吴丽梅领着三个孩子跟上,回了后院。

    葛丽娥稍微犹豫一下,随即跟上。

    谭柳儿给葛天俞施针帮助入眠,和葛仲嗣一起亲自驾车送葛天俞一家回镇上。

    葛仲嗣返回时又将葛丽娥带回了村,葛丽娥开始不肯,葛仲嗣劝她,你爹爹离世时你要是不在身边,你大哥又要罪加一等,你忍心?

    葛丽娥痛哭失声,跟随葛仲嗣回了家里。

    当朝法制规定,除非子女不孝且不可教,或父母不慈且执迷不悔,双方不得脱离关系。

    葛伯嗣在临咽气前都要和葛天俞脱离关系,说明葛天俞已确属大逆不道,要是葛天俞在朝为官,就要夺其官职,儿子虽可考取功名,却不得入仕,女儿不可嫁入为官者家中。

    也就是说,如今的葛凯文和葛凯武已入仕无望,葛凯琳要当一辈子平民。

    一家人衣不解带地守着葛天俞,直到三天后葛天俞才醒。

    就只三天的时间,白发爬上葛天俞两鬓,原本俊美饱满的容颜显出老态和衰败。

    父母去世,儿子和没出嫁女儿须守孝三年,已出嫁女儿守孝一年。

    葛伯嗣这一死,葛丽娥的婚事只能搁置,三年后她已十八岁,在这个世界她已是老姑娘。

    葛丽娥倒似松了口气,葛天俞生病,无力管理生意,所有担子全压在吴丽梅一个人身上,葛丽娥一心辅助大嫂,对自己的婚事毫不上心。

    葛丽屏是出嫁女,只用守孝一年,守孝期间不得婚嫁,她对这个也不在意毫不在意,一心喂羊,每天割草,挤奶,出圈粪,穿的衣服非灰即黑,倒不用特意为守孝换衣服。

    这几月下来,葛丽屏容貌大变,皮肤黑而粗糙,头发用木簪随意挽起,只图干活方便。

    她已是安于现状,在外人看来虽然辛苦,她对现在的日子却非常满意。

    袁芬的娘病重时,她爹爹也年事已高,十几岁的她要一人要撑起家庭,身子也有亏损,成亲两年都没能怀孕,谭柳儿一直在给她调理,前些日子才调理得当,正期盼着怀孕,葛伯嗣这一死,葛天彪夫妇不得不禁房事,要想有孩子还得三年。

    吴明珠和葛天笙年纪也不小了,这下要生孩子也得等三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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