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完黄瓜,郝沈梅准备剥蒜,发现高争气已经在剥,郝沈梅坐在椅子上揉腿,边说着:

    “唉,可不得哭一通,你三婶天天拿她出气,你小姑舍不得丢代课老师的活儿,你四叔又没用,地里的苗比草还高,日子过得凄惶成这样,她以往那受过这罪呀。”

    葛凯琳点头:“也是,少年享福不是福,老来享福才算福。”

    “呵呵,就你懂得多。”郝沈梅嗔她:“行了,你去写作业吧,一会儿你爸回来咱就吃饭。”

    “我作业在学校早写完了,我二哥和三哥咧,他俩不是去妈那块地摘棉花了吗。”葛凯琳回来这半天了没看见葛凯森和葛凯拓。

    郝沈梅好笑:“回来的半路上碰到李桂银,说是找你二哥帮忙干点活,硬拉进她家去了,你二哥说是要你三哥帮他的忙,把你三哥也弄她家去了。”

    葛凯琳喷笑:“哈?她还没死心呀。”

    葛凯森学习努力,成绩却一直不算太好,李桂银就没觉着葛凯森初中毕业后能再进一步,她千方百计给她大女儿和葛凯森制造机会,就等着娃子们长大后,和葛家结亲家。

    李桂银的汉子蓝晓不喜欢管事,而李桂银能干又护家,蓝老以年纪大了脑子退化了为理由,让李桂银当了家。

    当了甩手掌柜的蓝老,家里地里的活他都不干,他自己躲起来享清福,由着李桂银折腾。连孙女的亲事他也不过问。

    以葛凯琳来看,蓝家这父子俩,根本就是滑头一对。

    蓝家的大女儿蓝灵枝今年才十六岁。离法定结婚年龄还远着咧。

    自家老爸是个守规矩的人,老妈最会用政策保护家人,潜移默化下,自家三兄妹都不会做出格的事。

    尤其是二哥葛凯森,不但长相最像老爸,脾性跟老爸也相似,看似腼腆。实际腹黑,随她李桂银咋折腾,葛凯森自有自己的注意。

    何况。噗哈哈,就蓝桂芝那体型,跟自家二哥在一块,简直就是肉山和小青葱的对比。也难怪二哥见着李桂银就躲。

    郝沈梅想到女儿年纪还小。她不想和女儿太多讨论这个,就转移话题:“这眼见着快中秋了,你们学校打算搞啥活动,要不要我给你们准备衣服啥的。”

    葛凯琳回答:“我这回还是代表学校猜谜比赛,去年的衣服还能穿,就不用给我准备了。”

    每年这个时候学校都会搞些拔河比赛,大合唱比赛,长跑比赛。或是猜谜啥的,还会选拔一些学生参加公社或是县里的活动。

    绪大江当了益村学校的体育老师后。组织了一个的校武术队,每年都会去县里参赛,葛凯健就是武术队主力。

    葛凯拓也有参加武术队,不过每回都是跑龙套的,他最大的兴趣还是管好大家伙的伙食。

    搞这些活动少不了乐队助兴,葛凯森是校乐队的打鼓手,自然也就少不了他。

    在自家学校穿啥衣服都行,去外面比赛就得统一服装了,衣服都是各家自己准备,学校只管提出样式和颜色要求。

    “今年和你一块去的都有谁?”郝沈梅对这个比较关心。

    俗话说,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郝沈梅可不想别人坏自家闺女的事。

    葛凯琳摇头:“咱们学校的还是我和绪欣毓,其他学校是谁我也不知道。”

    她每年都被学校推选和别的同学一块,代表柿珍公社参加猜谜比赛。

    这下郝沈梅放心了,也来了兴致:“绪欣毓今年还参加唱歌赛吗?”

    葛凯琳点头:“参加,学校说是最好别再清唱,让她试试和着音乐唱,说这样有新意。”

    别看绪欣毓不吭不哈呆木木的一个人,不止学习上令人吃惊,她还有一副好嗓子,尤其是高音唱得好,就是县乐团专门唱歌的演员,都比不上她。

    沃水乐团的团长曾亲自来过学校,也去过绪欣毓家,特别录取绪欣毓进乐团,不过绪欣毓不肯去,家里也由着她。

    郝沈梅认真起来:“和着音乐唱?这倒是个难事。”

    以绪欣毓的性子,很难接受一个不熟悉的人,要让她从清唱改为和着音乐唱歌,就得有人先陪她练习,让谁陪她,她会不会接受这个人,这都是难题。

    葛凯琳苦笑:“是呀,这确实是个难事,侯老师说,我跟绪欣毓一块参加比赛配合的都挺好,就让我陪绪欣毓和音乐。”

    侯老师原来负责益村学校的体育和音乐,绪大江接手体育教学以后,他就只负责音乐了。

    郝沈梅摇头:“你唱歌倒是不赖,可你摆弄乐器不算在行,还不如你三哥。”

    葛凯拓对吃最在行,郝沈梅这是不想打击自家闺女,拐着弯儿的不认同学校的选择。

    葛凯琳乐呵:“妈你可真行,连这你都想得到,侯老师还说了,学校会另外派一个人帮我,就是我二哥,哈哈。”

    “呵呵。”郝沈梅自己也乐呵:“能当老师的,一个个都是人精,要不咋摆弄这么多小娃子,我想得到的,人家老师早想到了。”

    绪欣毓在益村上学这好几年,学校里的学生她愿意搭理的,一只手的手指头就数得完。

    除了绪小武,绪小武的堂妹绪恬婧,再就是葛凯琳和葛凯森了。

    葛凯琳是有意和绪欣毓接近的,她想要了解绪欣毓到底是咋回事,为啥一受刺激就尖叫,尖叫时的脉搏是个啥状况,有没有办法治她这毛病,她却没料到绪欣毓不是那么好沾惹的。

    开始几次她刺激绪欣毓,还能用催眠或是猝然扎针止住绪欣毓的尖叫。还没等她研究个子丑寅卯出来,她的这个办法已经对绪欣毓失去作用,每每绪欣毓发作。她都束手无策。

    奇怪的是,每每葛凯森到场,绪欣毓都会很快安静下来,其他人却咋哄都没用。

    用牧老师的解释是,葛凯森自小哄带弟弟妹子,练出了一套他自己对付小娃子的办法,再就是葛凯森有着一般人都比不上的好耐心。也只有他这种近乎一根筋的耐心,才降得了绪欣毓这种一根筋的毛病。

    就是有了葛凯森协助,葛凯琳研究绪欣毓好几年也没研究出个啥明堂。倒是绪欣毓反过来对葛凯琳产生了兴趣,不但不再排斥她,和她也越来越默契。

    绪欣毓喜欢唱歌,学校里的和侯老师私人的所有乐器。葛凯森都玩得转。这两人配合应会相得益彰。

    之所以侯老师提出让葛凯琳给绪欣毓和乐,葛凯森反过来只是帮忙,也是考虑到葛凯森毕竟是个男娃,直接给绪欣毓的唱歌和乐的话,怕有人嚼舌头。

    “妈,蓝灵香有事没事老往咱家跑,这又是个啥情况。”葛凯琳想起了另一件事。

    郝沈梅笑骂:“鬼精灵,还学会跟你妈绕弯子了。这倒是个事,等你爸回来。我跟你爸说说,赶紧把你和哥哥转学的事弄好,老这样缠着也不是个事儿。”

    蓝灵香是兰桂芝的三妹,今年和葛凯琳一样,也是十岁。

    葛凯琳正话反说:“嘿嘿,妈,蓝灵香跟她姐可不一样,别说在咱村,恐怕就是在十里八村的,都找不着比她还好看的闺女。”

    郝沈梅轻哼:“你妈我也不是那古板人,女娃喜欢男娃,这事正常,蓝灵香也长得好看,可她今年才多大呀,还明目张胆表明她的意图,这女娃可就要不得。”

    葛凯琳忍不住笑起来:“我三哥记性好,悟性高,人聪明,可就是在这方面不开窍,你看人家就差明着说要跟他好了,他还在奇怪人家老是来咱家干啥咧,妈,你担的啥心呀。”

    郝沈梅也乐:“呵呵,你三哥就只长了个吃眼,除了吃,啥都不想,他倒是活得自在。”

    “你娘俩说啥咧,笑得这么开心。”葛辛丑说着话进了屋。

    “哈哈,没啥,你给咱妈说了转户口的事,咱妈啥反应?”郝沈梅转了话题。

    这话一出,葛辛丑原本笑得勉强的脸,连一丝笑容也没了,眉间聚起一个“川”字。

    “大伯伯,吃饭。”高争气把捣蒜杵递到葛辛丑眼前。

    高争气的心思很单纯,只要有的吃,就是最开心的事,蒜杵里是他捣好的蒜泥。

    他这是在哄葛辛丑高兴,蒜捣好就可以拌黄瓜了,然后就能吃饭,吃了饭就开心了。

    “好,吃饭,有事咱吃过饭再说。”葛辛丑脸上又堆出笑容。

    “哇,回来的早不如回来的巧,到家就是饭吃,这是福气呀。”葛凯拓嚷嚷着进了门。

    他身后跟着的葛凯森,直接拐去西间,从高脚柜桌上拿了盐和醋,动手开始拌黄瓜。

    高争气也随后取了油壶来,小心翼翼往黄瓜里滴油。

    葛凯琳起哄:“二哥三哥,桂银婶婶没留你俩吃饭呀。”

    葛凯拓嘴快,边把锅从炉子上端下来,边咋呼:“咋没留,可我不想在她家吃,她家饭哪有咱家饭好吃,玉米面馍也就算了,菜里连点油星子都舍不得滴。”

    葛凯琳撇嘴:“我才不信你咧三哥,有蓝灵香在,还能少了你的油吃。”

    李桂银小时候到处要饭,穷怕了,过日子节省的很,蓝灵芝是姊妹里的老大,知道过日子的艰辛,在这方面随了她妈。

    年纪最小的蓝灵香花起钱来却大手大脚,对外人也大方,何况她还对葛凯拓另眼相看。

    郝沈梅问葛凯森:“你桂银婶婶要你帮啥忙?”

    葛凯森摇头:“没啥,就是要我给蓝灵莲辅导作业。”

    这下连葛辛丑也给逗乐了:“这主意她也想得出,蓝灵莲咋说的咧?”

    蓝灵莲是姊妹里的老二,跟葛凯琳同班,学习成绩一直没下过班里的前三名。

    李桂银让葛凯森给蓝灵莲辅导作业,看来是实在找不到别的理由了。

    要不是蓝灵芝小学毕业就不念书了,估计葛凯森要辅导的对象就是蓝灵芝。

    葛凯森摇头,葛凯拓笑哈哈接话:“人家蓝灵莲根本就不理我二哥。”

    “吃饭,吃饭。”郝沈梅笑着岔开话题。

    蓝灵莲性子怪癖,一般不开腔,开腔就呛人,李桂银拿她当借口,她今天没说难听的话,看来是已经对李桂银的做法不屑一顾了。

    “吃饭,吃饭。”高争气跟着催,很勤快地摆桌凳,拿碗筷。

    等高争气吃饭后回了家,郝沈梅才问起葛辛丑:“你吃饭时老走神,咱妈给你说啥了?”

    葛辛丑叹气:“她说有人给随丑说亲,女家提条件必须要有房子。”

    “她想让你把咱家房子给随丑。”郝沈梅替他说了接下来的话。

    葛辛丑默然,郝沈梅冷哼。

    到底是多年的婆媳,不用猜,郝沈梅也知道孙颖梨在想啥。

    去年葛辛丑接到调令,去了郓县棉纺厂当厂长,他这段时间在跑媳妇和娃子农转非的事。

    葛辛丑还在棉站工作的时候,就想把媳妇和娃的户口转成市民,一来城里学校的条件好些,再来媳妇也不用老是和他分开过。

    郝沈梅坚持自己的户口不用转,家里也能留几亩地,要是城里实在不好过了,回来也能有个生活来源,葛辛丑拗不过媳妇,就张罗着给三个娃转户口。

    只不过,那时他还是一个小小的验花员,没人理他的茬,现在他是一个县棉纺厂的厂长,说话的分量就不一样了,这不,跑了几趟事情就办成了。

    一家人会搬到城里去住,那么现在住的房子就会空下来,孙颖梨倒是一点不糊涂。

    “那你咋说的?”郝沈梅问。

    沉默了片刻,葛辛丑才说:“我跟咱妈说,当初分家时,咱家和跟丑家都是住的自己盖的房子,并没有提起过主屋咋分,按老规矩,既然老人跟了随丑,那主屋就是随丑的,跟丑咋想的我不知道,我是不会去抢。”

    一向孝顺,只是无可奈何之时才会违逆父母意愿的葛辛丑,这次竟然来了个倒打一耙。

    葛凯琳赞道:“爸,您真是高明。”

    饭前,她边和郝沈梅边聊天边分神听主屋的动静,葛辛丑和孙颖梨的对话她自然知道。

    葛辛丑的脸色却没有因为葛凯琳的称赞而好转:“你奶奶说这话,根本就没有给我商量的余地,要不是她逼得太紧,我也不至于这样绝。”

    郝沈梅轻哼:“她哪有这个心眼呀,要咱家房子这话,肯定是咱爸走之前嘱咐过她的。”

    “唉——。”葛辛丑长叹一声,靠在椅子上半天没说话。

    母亲说话的语气,还真是父亲的风格。

    母亲说话不过脑子,就是传个话都不带拐弯的,对于郝沈梅的猜测,葛辛丑一点不怀疑,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葛凯拓想到个结果:“爸,咱要搬去郓县,咱这房子空着,奶奶照样能占。”

    这事孙颖梨真干的出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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