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许怀安去了简家,跟简驴子说了傅家同意跟桃花和离,族长也过来骂了简驴子一顿,简驴子的气势立马蔫了些,又有举人老爷出面帮着平息此事,他也觉得面上有光,同意了和离。

    贞娘见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就提笔写了封信给元敏,把桃花的事情如实的跟元敏讲了,请她帮忙让桃花进府当个管事娘子。

    元敏接到信十分喜悦,兴冲冲的去跟老夫人说了,老夫人此时正跟苏嬷嬷唠嗑,听了元敏的话,低头想了想,笑道:“也是个可怜见的孩子,只是小地方来的,不是家生子,不懂规矩,先放我这里让苏嬷嬷教教规矩礼数,再给你吧!”

    元敏听了觉得有道理,赶忙答应了,就回去给贞娘回信。

    老夫人眯着眼睛看着孙女的背影,挑了眉,喃喃的说:“是想安个人进来吗?来了看看吧,苏嬷嬷,你的眼睛毒,等来了,你给好好看看吧!”

    苏嬷嬷笑道:“我的眼睛哪有老夫人您的厉害呢,来了您一见心里就有数了!要我说许是您想多了,毕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呢,哪就有那么多的心机城府呢?”

    老夫人靠在大红sè八仙过海的粟玉枕上直了直腰,淡淡的弯了弯唇角:“说的也是,许是我想多了,不过说到厉害?哼,我看这现在的孩子更厉害,你瞧瞧咱们府里这几个人,都快演成戏文了,吴姨娘和陈姨娘还有那个通房丫头红芍,自从生了个女儿,就一ri比一ri轻狂了起来,riri斗来斗去,演的不嫌烦,我这看的都烦了!亏得净芸还有心思,弹压的住,唉,明月啊,你说说,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就没个省心的时候呢?”

    明月是苏嬷嬷的本名。苏嬷嬷熟知老太太的心思,忙宽慰道:“您这是有后福的,您看看咱们这大小姐和世子爷,都是孝顺听话的好孩子,riri给您请安,前儿大小姐还亲自给您做了桂花糖蒸栗粉糕,奴婢有幸得了一块,觉着大小姐这手艺真是越发的巧了,如今也大了越发懂事了,有时候还给国公爷做几个下酒的小菜,拉着世子陪着国公爷闲谈些经济学问,说是让世子多学学,她也长长见识呢,国公爷如今越发看重起来,叮嘱了夫人,留意一些根底匹配,年纪差不多的公子,可知啊,咱们大小姐是个有福的人呢!”

    这话到是很对老夫人的心思,微笑着点点头道:“这次从顺义回来后,这孩子倒是懂事了不少,知道用点心思了,可知我平时怎么教都不行,那手帕交一说这孩子倒听进去了,唉,贞娘这孩子啊,也罢,咱们毕竟欠着这孩子的人情呢,那个什么桃花来了,若真是个命苦的孩子,你就看着多看顾些,提拔她做个管事娘子也好!”又叹了口气:“这女人啊,遇到这样的婆家也实在是让人寒心啊。”

    苏嬷嬷端了一盏浇了蜂蜜的燕窝递给老夫人,笑道:“可不是呢,说起来还是咱们少夫人有福,遇到您这样时时处处帮衬着她的婆婆,不然啊,这少夫人的ri子也不好过啊,您尝尝今ri这燕窝,说是厨房炖了小半天,火候不错。”

    老夫人看着水晶琉璃碗里晶莹剔透的燕窝,厌烦的皱皱眉:“riri都是这些,吃到嘴里也没什么滋味,对了,给净芸送去没有?她有了身子,应当吃些滋补的东西。”

    “已经让拢翠亲自送去了,您什么都惦记着少夫人,连这么一碗燕窝也想着,少夫人心里指不定怎么感激呢!”

    老夫人的神情就有些惆怅,叹息了一声:“看着她,就能想起净慧那孩子来,唉,打小是我看着长大的,后来做了我的媳妇,原以为我们能有母女的缘分,谁知道,这孩子命薄啊,早早的就去了,每每见到元安他外婆,我都觉得愧疚的慌,我对不住文莲啊,好好的女儿交给了我,不过二十几岁就没了”

    苏嬷嬷也觉得心酸,忙安慰了半晌,哄得老夫人心情好些才罢了。

    又过了十多ri,何老怪亲自送了桃花进府,先来给老妇人磕头,老夫人见桃花不过十六七的年纪,鹅蛋脸,柳叶眉,杏眼,面容清秀,眸子清亮,穿着灰蓝sè交领窄袖夹衣,白sè三梭布襦裙,绣了蓝紫sè折枝花纹的压脚,脚上是一双蓝sè绣粉sè绣球花的绣鞋,看上去干净清爽,心里有几分喜欢,又问了几个问题,桃花答的干脆,并不如小家子女子那般畏畏缩缩,于是点了点头,让苏嬷嬷带她下去。

    桃花自此在辅国公府住了下去,她手艺巧,给老妇人绣了几件衣裳,很得老夫人喜欢,只让她签了活契,每月按二等丫鬟的月例给五百个大钱。苏嬷嬷时常指点她,朝夕相处,一来二去,觉得桃花为人稳重,心底善良,模样xing格都好,就动了心思,想给自己的二儿子娶回去,苏嬷嬷的二儿子叫陶建安,管着老夫人的陪嫁,在江南的几处庄子和铺子,三十不到的年纪,两年前死了妻子,还没有孩子,人长的jing神,xing格稳重,jing明干练。

    老夫人岁数大了,便喜欢做媒,想给儿孙积yin德,听了苏嬷嬷的话,也有心成全,就捎信以年底对账为由,让陶建安进京来报账。

    陶建安一进府就见自己母亲看着自己笑眯眯的,忙上前见礼,苏嬷嬷久未见儿子,心中喜欢,母子俩说了会话,便带着儿子进了内宅,老夫人正和元敏说话,听见禀报,让元敏先回去,让苏嬷嬷带着儿子进来,又吩咐:“我都这把年纪了,还做什么装神弄鬼的,把那屏风撤了去吧!”

    下面三四个小丫鬟忙抬了屏风下去,陶建安进来给老夫人请了安,拿了一年的账本奉上,老夫人漫不经心的瞅了一遍,问了问几年庄子上的收成和铺子的进项,觉得还满意,笑道:“桃花,去给陶管事冲碗热热的杏仁茶来,今年冬天冷,这孩子打进来就没住嘴的说,想来也是又冷又渴了!”

    桃花一愣,这冲茶倒水的活基本都是大丫鬟拢翠和采兰的,自己来了不过三个月,按说这样体面的活是轮不到自己的。只是老夫人发了话,只好硬着头皮出去小厨房冲了碗杏仁茶,用汝窑松寿梅青花瓷茶碗盛了端了上去。

    陶建安忙一拱手谢过老夫人,他是家生子,每年都要来报一次帐,老夫人屋里的几个丫鬟都是见惯的,冷不丁见一个脸生的丫鬟怯生生的端了茶碗给自己,倒好奇多看了几眼。见桃花没有拢翠和采兰的姿sè,却也生的标致,眉间眼底有两份清愁,显得更有韵味,心里纳闷,这老夫人屋里什么时候又多了丫鬟。

    桃花见陶建安多看了自己几眼,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好,心里有些忐忑,忙低下头,退到一边。

    报完帐陶建安便回了苏嬷嬷在府外的家里,陶家的房子在辅国公府后面的胡同里,三进三出的的院子,陶建安的大哥陶建辉和家人住在这里。晚上苏嬷嬷回来把自己有心给他求娶桃花的事情一说,陶建辉有些不满:“娘,弟弟虽然丧妻,可建安人长的jing神,家底也殷实,建安在江南自己就有两个铺子,还管着老太太的一大片产业,娶个黄花大闺女不成问题,前儿府里的几个嬷嬷还跟我打听要给咱建安做媒呢,就是不要那些小家碧玉,就咱府里那品貌双全的丫鬟也不知多少呢,那桃花再如何出挑也是和离了的妇人,成亲半年就和离,谁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配得上建安?”

    苏嬷嬷瞪了他一眼,冷笑道:“你懂个什么?府里的丫鬟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你娘我见天瞅着,什么不知道?世人都说什么宁娶大户婢,不娶小户女,殊不知,那大户里的婢女见天看着主子的衣食住行富贵难言,心里都存着几分心思,想爬到主子床上去,做个姨娘,一举就成了人上人,可大多不是被撵了出去,就是做个通房,没名没分的,混个几年,青chun过了,拉出去配个窝窝囊囊的男人。也有那有些风骨的,想着放出去配个差不多的人家,做个平头正脸的娘子,可见惯了富贵了,进了寻常人家,不免长在心里比较,逼着自家相公谋出身的有之,逼着自家相公置办头面收拾衣裳的有之,总惦记着攀爬借以上位的更有之,最后夫妻离心那是轻的,家破人亡的都不知多少了!”

    “那桃花来了几个月了,虽是小家小户出来的,却做过绣娘,一手的好针线,厨活、家务样样拿得起,人也贤淑良善,xing子温和沉稳,不像府里那些有脸面的丫鬟,成ri里都跟个副小姐似的,十指不沾阳chun水,说书画风月还成,过ri子哪个能行?你弟弟一个人在南边,娶个这样能干的娘子,知冷知热知道疼人,我才能放心。再说她和离的事我也寻人打听过了,她那婆家是个迂腐狠毒的秀才,就因为她给过路的逃荒的人舀了碗水,就非说她失了妇道,呸,什么东西!”

    被他娘霹雳巴拉说了一大顿,陶建辉便蔫了,巴巴的看看弟弟,陶建安沉吟了片刻,想起白ri里见到的女子一双盈盈如水,泛着清愁的眼波,一时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对苏嬷嬷道:“娘,这只是你的想法,你还没问过人家桃花姑娘呢,不知人家愿不愿意呢?”

    苏嬷嬷听了一喜,知道儿子这是心里肯了,笑道:“这个不用你担心,只要你乐意,其他的就交给娘了!”

    第二ri苏嬷嬷就寻了空跟桃花说了,把桃花吓了一跳,脑袋摇的拨浪鼓似的:“不成,不成,嬷嬷,你家公子一表人才,我哪里配得上,嬷嬷你莫取笑我!”

    把苏嬷嬷弄的好气又好笑,又是说有是劝的,桃花才羞答答的点了头。

    苏嬷嬷雷厉风行,立刻找人上简家提亲,下聘,简家做梦也想不到,居然有京城里来的管事向桃花提亲,简婆子心花怒放,又听媒人说这陶公子在江南有铺子,有宅子,还是管着一大片产业的管事,家底殷实,人长的仪表堂堂,只觉得好像天上掉下来一个大馅饼,欣喜若狂,立刻答应了。

    桃花的婚事办的十分顺利,三ri回门后,桃花就跟着陶建安去了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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