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辰历3989年6月·7乐土周·礼拜天

    景阳二辰的钟声如时敲响,苏尔难得没有被噩梦惊醒。

    睁开眼睛,他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向枕下摸去,果然摸到一把朴实无华的黑色断刃。苏尔松了口气,知道昨天发生的一切并不是虚幻。

    血脉觉醒,功法传承,武道奠基……这一切都是真的,并不是他臆想出来的美梦。

    昨夜清醒之后,苏尔溜回家里拿着恶鬼之骸打量半晌,发现这黑化的刺骨竟然是一截宽不过两指的断刃。这让他在一瞬间产生梦未完,神先醒的荒唐感。即使苏尔从未出过黑沙岛,孤陋寡闻,他也从来没有听谁说过一把断刃居然能制造出血武天脉般的传承效果。

    这是嬉乐节的最佳表演吗?

    苏尔感到异常可笑,干脆埋头就睡,如果是梦反正会醒;如果醒来之后不是做梦,那他就坦然接受这个荒谬的现实。

    在睡梦中,八股内息也没闲着,将他回来途中侵入体内的冥息慢慢蚕食,以免身体被蚀化。虽然最后他的体内再没有一丝噬魂冥息残留,但是魂体还是不可避免遭受了极大的弱化,资质起码降低了半成。

    半成的资质,也许就是天才和庸才之间的差距,死月夜的恐怖由此可见一斑。

    苏尔不懂这些,所以也并不在意。现在,黑色断刃静静横在他的手心,原本锋锐无俦的剑身已经变得钝实无锋,连刃尖都被磨得圆平,看上去就如一根冒充铁匠的烧火工胡乱敲打出来的残缺品,除了长宽均匀,其他地方跟苏尔在死月夜中所记忆的形象完全不搭,偷梁换柱也不带这么无耻的。

    不过这变化似乎是在苏尔击出‘冥·闪’之后才发生的,难道是因为那个?

    苏尔摇了摇头,不再纠结这点,开始检阅自己血脉觉醒后的收获:身高似乎在一夜之间长了不少,衣裤都有些衬短,露出了半个手腕。手臂力量也感觉大了好多,撑在地上做了几个撑卧根本不费力。最主要是苏尔能清晰感觉到中天魂心内流淌着八股头发粗细的阴冷气息。心念一动,这团气息也跟着颤了一下。

    总体来说,这次的觉醒非常成功,不仅省下了一本价值好几万白纹币的凡武秘籍,而且还提前一年破解了小周天的魂武胎障完成武道奠基。

    他确实值得高兴,因为据苏尔所知,普通小孩要在体内生成第一股内息通常都需要一年时间,他如今抢跑了一年,往后的武道成就起码会比别人高出一大截。

    唯一让苏尔遗憾的是他已经忘记冥·闪的运用技巧。那么璀璨惊艳的一击却是恶鬼之骸引导着他打出的,当时苏尔感觉面前不管有什么,都能一匕划断。可惜之后恶鬼之骸就再也没有丝毫动静,只留下了冥·闪二字。

    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苏尔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盘点完这些收获,苏尔发现自己竟然没意料中那么的兴奋喜悦。他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忽然感到莫名的寂寞伤悲。这不仅是因为没有人能分享成果,更因为他终于确认父亲受到的流光之星诅咒绝对与他有关。

    先天得到的越多,付出的也就越多。这是青蓝世界的等价交换法则。

    每次一想起父亲老态龙钟的模样,苏尔就忍不住有一股酸涩涌上眼眶。不过这次他却仅仅是觉得心酸,再没有以往那种悬泪欲泣的冲动,好像整个人突然变得冷漠了些。这大概就是恶鬼之骸觉醒,宿主所需要付出的另一个代价吧!

    苏尔提起以小酒桶穿铁线改造而成的水桶,开始了每天的日常。

    街上不时能看到整队整队的奴隶被驱赶着上街扛尸,过道上到处是血,许多残肢断臂遗落在角落没人收拾。倒是他门前那几个中毒而亡的尸体也已被拉走,没有人对此疑惑,末天节里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就算昨晚苏尔回来时也没向这几具尸体多看几眼。

    街道两旁许多房屋的大门窗户都已经破裂变形,起不到遮掩的作用,三三两两幸存的屋主只能拿出不透光的厚棉布将这些破洞挡住以阻止死夜之光进屋。

    看来今天岛上的木工们应该能大赚特赚,就是不知道达姆洛能不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一路上,苏尔见到的岛民基本都面容憔悴,双目无神,明显还没有从末天节的透支中恢复过来。

    这是他头一次在雨雪天之外没有看到当街媾和场面的清晨,看来这次的末天后遗症还挺严重。以往就算刚刚经历末天节,也总有一些精力充沛的淫男荡女在大庭广众行苟且之事,如今一对都见不到,还真觉得少了点什么。

    这其中,他的冥·闪也要负起大半的责任。如果不是那声好似冥王叹息般的轻响,确实还有很多人仍然无法摆脱末天节的阴影,满心邪欲。

    今天大泽湖有些热闹,除了打水人,许多松鼠猫鼬之类的小动物们也都跑来汲水。水面下不见绿瞳的身影,估计是昨天维持幻象消耗了太多能量还没有睡醒。否则就凭它时不时爆发出来的寒意,除了反应迟钝的天然呆之外,什么小动物早就跑得没影。

    苏尔看着眼前这些肉食忍不住垂涎,父亲不回来,他根本尝不到肉味,厨师连一点肉丝都吝啬打给他。所以,自从有一次在林中捡到一只仙去的鸽子之后,苏尔就对树林情有独钟,每次练习唱乐都在这里。

    “啊!”苏尔抬起头喊了一声,想到食物他才反应过来:他已经满五周岁,从今天开始就再也没有免费的五餐供应了。

    就是说,他从今往后想吃饭的话只能去给食堂卖苦力了。大家这么讨厌他,恐怕会故意派些最艰巨的任务。

    “不行!要赶紧上食堂,太晚去等干完活就只能喝洗锅水。”苏尔打上水,急忙往回赶。

    …………

    “去种植区摘满五十颗卉米回来。”食堂的劳力监管员扔给苏尔一块进入种植区的通行木牌,上面会记录他的劳动进程。

    听到这句话,苏尔几乎傻眼。为什么会是这种普通至极的待遇?大家不是都喜欢对他百般戏弄刁难吗,难道这个监工昨天在混乱中被人打傻了?接过木牌的苏尔只能这么认为,亏他还事先做好了迎难而上的准备。

    苏尔不会想到是因为昨夜恶鬼之骸脱落,身上的诅咒血脉一下子失去了最大的源头,血脉本身所携带着的邪恶气息正慢慢消散,旁人对他的恶感也随之减弱。不过就算大家突然变得非常喜欢他又怎样,曾经的屈辱仍旧无法抹杀,该报复的他一个都不会忘。

    正准备动身前往西北种植区,苏尔突然听到某个霸道而又熟悉的声音。

    “艹你**的,你耳朵被屎堵住了?老子要吃饭,吃饭懂吗?给我打满!”拥有一身夸张肌肉的达姆洛站在免费供应区,对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厨师怒声咆哮。就凭达姆洛这种暴躁的脾气,估计是没有那个福气,能被别人雇佣修理门户。

    小胡子厨师不惧不慌,甚至还有闲情伸出两根手指梳理着自己的胡须:“吃饭有规矩。你要不拿钱来买,要不去钓三十条鱼过来换。想吃霸王餐,不可能。”

    达姆洛目露凶光,上身稍稍前倾靠近对方,狞声说道:“老子今天心情很不爽,你最好是乖乖给我打饭,或者直接将你那份给我,不然,别怪老子将你零碎拆了。”

    虽然被达姆洛的暴戾之气压得有些难受,小胡子厨师仍然不为所动。他根本不认为达姆洛敢将他怎样,得罪一个厨师,就等于得罪整个食堂,如果不想往后都没饭可吃,没有人会傻到招惹他们。

    “那就没办法了,下一个。”心情烦闷的小胡子厨师没好气的挥了挥大勺,好像在驱赶苍蝇。他昨天一整天都躲在家里辛苦压抑着体内的狂暴**,心情也好不到哪去。如果不是达姆洛的外表太过凶残,小胡子早就一勺子甩到对方脸上,再唾他一口。

    达姆洛突然笑了起来,眼睛爆起一阵精光,“哈,很好!”手臂闪电般探出,抓住小胡子的衣领,重重往身后地上一甩,小胡子就如同一条破布被狠狠拍在地上。一口血液喷薄而出,小胡子只觉五脏六腑都被震得错位,全身发出一片密集的骨折声。这还没完,达姆洛抬起左脚狠狠踩落。只听嘭哧一声,小胡子的脑袋像个爆裂的西瓜,血浆飞溅,甚至落到十几米开外的苏尔脸上。苏尔擦了擦下巴上的红白色粘稠物,差点没当场呕出苦水。

    整个食堂突然变得一片死寂,原本等着看戏的人都吓得差点咬到舌头。没有人料到达姆洛竟然真的敢动手,而且一出手就不留丝毫的余地,直接将对方脑袋踩碎。

    虽然黑沙岛上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极为正常,但这里是食堂,是整个黑沙岛防卫力量最强的几个地方之一。敢在这里惹事,那纯粹是嫌命太长。

    达姆洛好像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是小事,抬起左脚在小胡子的衣服上擦了擦,眼睛扫过橱窗后面的二十多个厨师,意态猖狂,“哈哈哈……,是不是老子安分了太久,让你们这些垃圾软蛋都敢欺负到老子的头上来了。”脸上虽然在笑,达姆洛的眼中却没有任何笑意,黑棕色的眼珠子里一片猩红,全是杀意。

    所有厨师噤若寒蝉。

    虽然现在的达姆洛就好像一头从蛰伏中苏醒的深海凶兽,一个残暴的眼神就压得众人喘不过气。

    这种威慑已经不下于那些九大分团船队的船长。要知道黑龙团所有船长可都是三段以上的武道大名君,在吉瑞海湾内属于最顶尖的武道强者,威名远摄。达姆洛却只是一个因为犯了大错而被黑龙船长逐下船来的木工船员,两者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现在没有人会觉得达姆洛逊于那些船长,或者还远远超过了他们,这种恐怖几乎让人窒息。

    苏尔觉得气氛有些诡异,预见这里可能爆发巨大冲突,觉得还是早走为妙。他只是个血脉刚刚觉醒的小孩,连炮灰都还称不上。

    然而没等苏尔悄悄溜掉,一群绑着黑巾的黑龙海盗突然从大门涌入,将所有人团团围住。

章节目录

冥王法师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笔趣阁只为原作者叶落楚江东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章六 末天节后遗症 上-冥王法师,冥王法师,笔趣阁并收藏冥王法师最新章节 伏天记笔趣阁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