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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顾浩轩拍着胸脯保证:“我若是对她有情,又怎么会把她……不可能,不可能……”

    “可是……你这阵子总去金玉楼……”

    “你忘了,她没出现那些日子我不也是总去?再说,现在我可是为了你啊……”

    韩江渚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却又神色一凛,就要发问。

    顾浩轩急忙将茶盏塞进他手里:“你放心,我对她的心思绝对是干干净净,若是你愿意,小弟愿玉成好事!”

    看着韩江渚咧开的嘴他心里突然有些不自在,却是笑得更为大声。

    “可是……”韩江渚今日有点像问题宝宝:“你对她如此,她对你……”

    “咣当”。

    顾浩轩将茶盏拍在桌上,水花四溅。

    “你难道没看到她那态度?”话到此,方发觉自己的语气是愤愤的,急忙调整:“你既然都看到了,还不明白?”

    韩江渚只消稍稍回想,不难发现程雪嫣的确视顾浩轩如无物,不觉眉开眼笑。

    顾浩轩便有气,却又不好明白打击他,只瓮声瓮气道:“只是不知韩老将军若是得知此事会作何感想……”

    韩江渚大手一挥:“能作何感想?他巴不得我赶紧定门亲事好把我牢牢拴在帝京,再说如今的骑都尉又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哈哈,下次看到仓翼,我要称他什么呢?对了,如此便可借去探望仓翼的机会,然后……”

    韩江渚突然发现自己竟是如此聪明。

    顾浩轩只觉心底火烤,眼前那个得意忘形的家伙看起来很有些欠揍。

    “那你跟皇上上的折子……你不走了?”

    “走……也要带她一起走!”

    韩江渚抓起茶盏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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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喝点茶吧。”

    碧彤小心翼翼的捧着银白点朱的流霞花盏,轻声唤道。

    自打姑娘醒来,就这么一直呆呆的,任是拿什么在眼前晃动,任是什么声音在耳边作响,都无动于衷。说句不敬的话,比起死人来也只多了一口气了。

    碧彤又担心又害怕。

    担心的是姑娘一定因为突然得知凌肃已婚的消息怒气上涌而迷了心窍,极有可能丧失心智,到时不仅是失忆,怕就要成了傻子了。

    害怕的是老爷万一知道怎么办?纸是包不住火的,她可以瞒一时,却不能瞒一世。到时老爷一旦问起,她要如何作答?况明天就是重阳节了,姑娘是要……

    “什么时候的事?”

    碧彤正急得满屋子乱转,突然听得身后传来幽幽一声。她一怔,忽的回过身来,正见姑娘看着自己,那目光虽仍是呆呆的,却有了一丝活气。

    “姑娘……”她扑过去,跪倒在地,哭声道:“你终于醒了,吓死奴婢了……”

    “什么时候的事?”

    程雪嫣黑眸向下一移,似是看她又似是穿过她的脸看着她身后的什么,直直的,如此又令她恐惧起来。

    “姑娘在说什么?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凌肃……”

    程雪嫣红唇轻启,似是梦呓似的吐出这个名字,眼中随之蒙上一层水雾。

    “啊,凌公子……”碧彤目光闪烁。

    要怎么跟姑娘说呢?她也是于凌公子大婚当日才得知的消息,那天是中秋,姑娘被锣鼓鞭炮惊醒,跑到露台看热闹,还说“原来是有人结婚啊,八月十五,的确是个好日子……”

    她当时只想哭,若是姑娘得知那在大好日子结婚的人是凌肃……

    她不知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从山盟海誓到数月未有音信,然后毫无预兆的大婚……好比是一块重石突然投入静湖,若是姑娘知道了……

    姑娘是迟早会知道的,她只是在想个很好的方法让姑娘慢慢的自然的接受这个消息,接受这个现实……当然,她还有一点侥幸心理,凌肃这么长时间没有讯息,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姑娘会不会就渐渐把他忘了?如此倒像是自己在欺骗自己,却仍借着这个由头拖下去,姑娘若是不提,她更是保持沉默,现在想来竟是在逃避……

    如今灾难终于来了,这么快……不,这么慢……压了许久的秘密终于爆炸,恐惧的同时竟还有些喜悦,仿佛放下了一个重担一般,只是姑娘……

    “奴婢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想来是那些人胡诌的,也或许是另一个凌公子……”碧彤语无伦次。

    “另一个凌公子……”程雪嫣发了会呆,突然笑起来:“这世上有几个叫凌肃的?这世上有几个应天书院?应天书院会有几位凌先生?”

    前世……今生……都只有一个凌肃,一个……

    碧彤见她笑得开心,心愈发没底,只抓着她的裙子,小声唤道:“姑娘,姑娘……”

    “是中秋那天吗?”

    “啊……”碧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是中秋那天,她在画舫中,听得划过身侧的游船里飘出一句“应天书院的凌先生……”

    他竟还是个名人,想来人们早就知道了,而自己这个与之最为亲近的人却是……是不是最后得知噩耗的都是最亲最近的人?

    最亲最近?她怎么会给自己如此定位?可笑,可笑……世上高估自己的人最可笑!

    她忽的站起身,碧彤一个没防备,跌坐在地,却急忙爬起拉住她。

    “姑娘,你要做什么?”

    “就算死,也要死得明白些吧?”

    这“死”字将碧彤吓了一跳,脑筋转了两转方明白过来:“姑娘无需劳心费神,让奴婢去……”

    说着,便捋胳膊挽袖子,做出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往外冲。

    “你?”程雪嫣唇角游移着一丝冷笑:“怕是要继续瞒骗我吧?”

    “奴婢……”

    怎么就这般被轻易看穿了?

    “不过既然你有这份心思,不妨帮我办件事。”

    “什么事?”碧彤立刻要将功补过。

    “去告诉凌肃,我要见他!”

    “啊……这个……这个奴婢怎么知道凌公子在哪?”碧彤避开目光。

    程雪嫣转身坐回椅上,满脸凌然:“我懒得废话,就算你不想亲自出面,也别让我去找到底是谁在替这府里府外的传信!”

    姑娘的语气冷厉如刀,令人不寒而栗。

    她既然打定主意要见凌公子,若是不让她如了这愿,心底的怒气要如何发泄?该来的总会来的,至少姑娘将此事告知了她而没有单独行动,若是自己一味劝阻,会不会……再说姑娘现在情绪激动,如果不让她如了这愿,保不准要做出什么来,到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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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纵然见了又怎样?就像现在这般相对无语吗?

    黑夜中,绿野外,临溪亭,青石桌……相顾无言。

    就是这里,记得端午那日,她女扮男装,还带着斗笠,其上垂下长长的面纱,与他隔桌而望。他笑意暖人,她含情脉脉。

    是不是因为隔着层纱的缘故,才让她忽略了他眸中的朦胧和遥远?

    而今彼此眉目清晰的对视,却忽然生出几丝陌生。

    她不禁再次打量对面这人,眉……眼……唇……凌肃……

    前世……今生……重合……分离……清晰……模糊……

    是不是就因为你是凌肃,所以才要无论前世今生的负我?

    突然很想笑,叫他出来,就是为了沉默吗?

    忘记在哪一时刻,心中挤满了无数疑问无数尖刻无数委屈无数愤怒,只想立刻揪出他来劈头盖脸的问个清楚,而一旦真的见了,那些个情绪竟化烟般的散了,虽然也仅存几点疑思,却是拎起哪个来都似无足轻重,又于这拎起的瞬间化为粉末。

    是啊,要问什么?问他为什么变心,难道忘了余温尚存的誓言?问他为什么既然早有变心之意却又来招惹自己?问他既然已经变心为什么不早点告诉自己,他当她是什么人?

    ……“我决心已定,只是你要等我……”

    他温存的话语犹在耳畔。

    等……等来的就是你的背叛吗?你的“决心”就是背叛吗?

    曾有的不祥之感就这般降临了,是不是所有的不祥终会化为现实,而所有的期盼终会转头成空?

    你口口声声的“一定”就是一句空言吗?只是一句空言吗?你所承诺的……落空了,你所未经保证的……却用行动证实了,她……那位史姑娘……新婚燕尔,正在家中盼着你回去吧……

    不知不觉的,竟是笑了,不知不觉的,泪竟是滑到腮边。

    虽有泪,眼中所见的却分外清晰。

    依旧是绿野台,依旧是清溪亭,却是雾寒风凉,再没有了当初的夏意氤氲。虽是夜,却能感到那草已萎黄,因为它们的声音是那般苍凉干枯,那脆硬如刀的残叶窸窸窣窣的划到心上,带出道道血痕。

    风划过草间,带来一声尖利凄凉的呼啸,也捎来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不都知道了?”

    语气冰冷,又带一丝戏谑,仿佛瑟瑟卷过亭顶的风吹了声口哨。

    是啊,她知道了,其实她什么都知道了,如此又何必追问呢?可是女人就是这样奇怪,明明真相就在眼前,却偏偏等着别人来相告,否则便像是看着于己无关的故事,不肯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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