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少,但愿您早去早回,路上千万记得要小心。 更新最快”

    雄关底层,一条透着微弱亮光仅容一人通过的甬道内,聂勇垂首缓步在前,深沉的话语随着那在甬道内不断回响弹动的深沉脚步声以及呼啸风声,钻进了身后封释云的耳里以及心里面。

    “嗯,放心吧……”

    闻言,封释云重重地应了声,道旁那无数的枪洞幽黑森然,让他不禁联想到以往那曾无数次攻打关隘可进到洞内却始终不得寸进的北地蛮人死得有多惨,而此时此刻当他走在自己兄弟的身后,却只能感到阵阵心安。

    “你我兄弟几人终有一天会再团聚的。”

    沉重的脚步声愈发沉重,连带着呼吸也变得有些沉重,而甬道内的光华却是越来越亮,等到这些光亮与甬道外的天光连成一片时,那便意味着他将与聂勇再次分开,却不知是何时归来。

    哗啦!……

    鲜亮威武的甲胄发出一阵清响,聂勇停了下来,因为那道不小心溜进甬道且随时都有可能再悄无声息溜走的天光此时已然被那冰冷的铁闸栏给切割成了整齐的数块,而后封释云便见聂勇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牌,那是通关的凭证,聂勇将其塞到了闸栏旁的一个小洞中,随后那道冰冷的铁闸栏便发出一阵年久失修且伤筋动骨般痛苦呻吟,缓缓启开。

    “风少,我就只能送您到这儿了。”

    聂勇侧着身,清澈的目光中流露出浓浓的不舍。

    “……”

    封释云也侧着身,将自己的位置和聂勇调换了一下,却是强颜欢笑地拍了拍聂勇的肩膀,揶揄到:“放心,知道你是舍不得我身上的这件皮袄,到时候我会将它完整无缺的送回来的。”

    “您以为我是……毛厕么!”

    听着这句话,聂勇也笑了,他本想调侃一下封释云,可一想到对方即将远行且祸福难料、生死难知,便又将溜到嘴边的话给压了下去。

    “好啦!我要走了,但愿下次再回到化霜城时,我会惊讶地发现那坐在关守宝座上的是一个叫‘聂勇’的人……”

    美好的祝愿还萦绕在耳畔,然那个裹着厚厚皮袄但却依然显得有些苗条的身影却已被甬道外那有些撩眼的天光渐渐吞没,脑海里回想着兄弟临行前所说的笑言,聂勇忽然觉得,这座守护着大陆亿万子民幸福平安的关隘其实也很不错,要是再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似乎也不是那么难过。

    ………………

    “这……便是北地!”

    “果然和传闻中所说的一模一样!”

    一马平川,戍草枯黄,天无洁云,风吁愁殇,染血千年沙尽黑,累累白骨化苍茫,缘来关外走一遭,生死有命莫惆怅。

    走出甬道,封释云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扑面而来的冷冽北风,看着天边茫茫一片,以及近处乃至脚下那被风刮着四处晃荡的砂石,心中竟生出一种从前在语音山巅望海时的豪情宽广。

    被风摇曳滚走的枯草石碣便宛如那海面上的浪花,而位于关隘不远处的那座由北地人建成的军镇,便如同大海里那某座露出水面且任由风浪侵袭却始终不曾动摇过分毫的礁石,默默地注视着那亘古不变的天空中所飞过的一泼接着一泼想要去到海的尽头却在见到尽头前便已因力竭而掉落鱼腹的飞鸟。

    “人生地不熟的,我是该去打声招呼呢?还是去拜个码头呢?或者是干脆装作视而不见大摇大摆地拐道而行呢?”

    初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即便是以封释云这样随遇而安的性格,也难免会出现短暂的不适应,更何况这地方还是出了名的蛮荒之地,虽然在出关之前,他已向聂勇打听到了关于北地人的一些生活习惯或者说白了就是战斗力如何,容不容易上火等等。

    得到的答案自然是满意的,所以他也应该是放心的,直到出关前的一刻他也确实是感到安心的,而出关后,却仍免不了踌躇忐忑起来。

    “诶!师父,您说咱接下来该怎么走呢?”

    想不通就不想,封释云干脆将这个令人头痛的问题抛给某残,反正他不是自诩为经验丰富么,而且也‘无脑’,想来应该不会出现头疼的症状。

    “这个……”

    闻言,某残从铜符中窜了出来,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终于开口道:“当然是一路向北啦!什么时候见到风霜雪原,那基本上离封界也就不远了。”

    “基本上?也就不远了……”

    封释云一脸苦笑,然此时在那北地人所设之军镇外,却是出现了两道黑影,随后便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马蹄声。

    哒啦!……哒啦!……

    “这是作何?难不成我才刚踏足异域,这些北地人便想来袭杀于我?”

    望着那两道不断逼近的黑影,封释云两眼微微一眯,迸出两道煞人的寒芒,如松般的身影巍然立于风中,更是丝毫不为其所动。

    不是封释云托大,离行之前,聂勇就曾对他说过,北地人设立于此的军镇,就和他们所设的箭塔哨所差不多,虽然看起来像是个能装下万人的城池,然而在无战之时,这里面常驻的蛮人却是极少,充其量也就五百之数。

    而且蛮人虽然天生力大,成为兵武的几率也极高,然而由于资源所限的缘故,同等人数下他们拥有的兵武却要更少,所以这个驻扎着五百人的军镇论起实力来,也就和化霜城里一个箭塔差不多,武力最强盛者也不过就是个兵武士罢了。

    既然对方最厉害的人也就是兵武士的水准,而且目前来人也就两个,以封释云的能耐,又岂有畏惧之理,他不主动出击去找对方麻烦,那些蛮人就该烧高香了。

    “吁!……”

    随着一道喝马声的骤然临近,那阵清脆的马蹄声也随之而止,马蹄踏在沙地上所溅起的尘土随着北风扬扬而来,令得封释云不禁轻轻地皱了皱眉,心中的不喜而今又更添了一点。

    “徒儿,来者不善?”

    似乎感受到了封释云心中的不悦,某残便即对其传讯到,言语中的意思非常明显,那便是弄或不弄。

    “善不善,先看看!”

    封释云心里这番话算是对接下来的动作制定了一个大的方针,当然,这个方针的执行人选他也是跑不掉的。

    “这便是北地人了?果然如聂勇所说的一样,和咱们几乎没有任何差别嘛!”

    抬头略略打量了马上那两个面似铁铸漠然无情的高大壮汉一眼,封释云脸上不禁没有流露出丝毫担忧畏惧退缩之色,反倒是镇定自若,泰然如山,让那两名正在钉眼打量着他的威猛壮汉心中暗暗称奇,本欲策马上前盘问一番的想法和动作也就此打住,齐齐翻身下马,来到封释云身前不足一丈之处。

    “小子,你可是南人?”

    当先那名威猛汉子足足比封释云高处半头,约么八尺上下,站在封释云面前既不拱手拘礼,也不拔刀相向,反倒是直冲冲地便冒出这么一句极易令人产生误会的话语来。

    “当然是男人(南人)!”

    咬牙切齿的回了一句,封释云心里却是对着两名北地人的胆量感到由衷的佩服,要知道他此时所处的位置就在关隘边上,身后便是那高约千丈的城墙,这两名北地人不仅敢靠他如此之近,而且还能下马来搭话,难道他们就不怕在这关隘上的守军突施冷箭或者干脆就吐下一口唾沫,潇洒地甩出一粒鼻屎,在这等高度的助长下,其威势就算不能将人砸死,至少砸傻还是能做到的吧!

    不过封释云转念一想,又觉得此事似乎不大可能,毕竟要从那么高的地方扔一坨什么下来准确的砸中一个人,而且还有那么大的风,没有几十年的苦练,几乎是做不到的,所以这些北地人敢于靠近关隘反倒没什么好奇怪的,反正那些守军从来都不会出关,只要不开战,两方人马就好像是那锅中的水与那锅外尚未点着的柴,大家互不相干。

    “既然是南人,为何只身前往我北地?”

    威猛大汉目不转睛地看着封释云,那样子就像要从对方脸上看出一朵花来似的。

    “唔,这个……”

    这个问题还真是将封释云给难住了,说是来探亲吧,人家肯定以为他是卵弹琴,这关隘都封了几千年了,可千万别说二者的后代相隔万里还有那啥心灵感应,而若说是来观光游历,别说人家不相信,就连封释云自己都欺骗不了自己,任谁都知道北地荒凉贫瘠,且北人蛮横无理,来这儿观光游历,那岂不是属于没事找抽型?

    想来想去,封释云也没想出一个妥当的借口,而对方虽然表情语气极为冷漠,却也一直没有给他发飙出手的借口,哪怕对方现在绷不住打了个屁,他也能无端端地暴跳起来指责对方污染环境。

    所以在想了半天后,封释云终于憋不住了,极其牵强地说道:“走走,看看,而后……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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