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卖糖葫芦喽!好吃的冰糖葫芦哟……”

    “臭豆腐!十里飘香的臭豆腐,不臭不收钱的臭豆腐呐……”

    “诶~!小娃儿,看看这……啊?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认错人了……”

    卖笋虫风车1的老汉掩面而逃,惹得架车青年没来由地一阵轻笑,眼瞧着大路两旁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那起伏不定的马车,也不敢再如先前那般快跑。

    “大哥,是不是快到万岭城了?”

    全然不在意风车老汉那惊慌无措的畏惧目光,少年自顾自的扭头四下张望,看到大路两旁那些个吆喝得有盐有味儿的走货小摊,便禁不住心切地朝那架车青年问上一问:你口中那‘转眼即到’的万岭城而今又在何方。

    “呵呵!是呀,绕过前面那个小坡,再走个两三里地,就是万岭城了。”

    只手拿缰,青年扬着马鞭遥指前方不远处的一个绿黄土方,嘴上说得很是详细,可他那双jing灵的小眼却是四下乱晃,要是恰巧撞到某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说不得还会肆无忌惮地吹上那么一响!

    “啊!还有那么远啊?可为什么才走到这里人就这么多呢?”

    青年吹哨是为了什么,少年无暇去想,此时此刻,真正让他感到好奇的,却是眼前这个比竹花村还要大得多,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的‘海岛’。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青年心不在焉地随口一带,却突然意识到这是少年第一次到万岭城来,索xing便耐着xing子解释道:“要是在往年,这样的光景你自然是见不到的,可今年不是丰收么!大家手里头有了闲钱,自然就会出来置办一些平ri里想要而又不敢下手的东西喽!”

    “再说,万岭城里的东西委实太贵,而这些小摊小贩又出不起那巨额税费,所以人们便自发地聚到这条去往主城的必经之路上,给他来个愿买愿卖,倒也热闹痛快!”

    脸上神采飞扬,青年似是有意显摆,滔滔不绝的话语,却让少年心里多了几分明白,一搭一答,时间跑得飞快,眼前倏然一晃,走蹄转轮却是突兀地停了下来。

    “呶!看见没,那就是万岭城……”

    绿黄土方阳面,马车靠在了路边,望着天地间那一笔鬼斧神工蔚然雄壮的褐sè城墙,青年扬鞭慨然指点,身旁少年抿嘴默默无言,莹光靡靡眼前,妇人那惨白清瘦的脸庞,却是时时萦绕在少年心间。

    “那就是万岭城么?那就是万岭城……阿妈,你一定要挺住,一定要等着孩儿回来……”

    ………………

    高墙下,阔门前,人来人往分两边,两名手持红缨铁枪的黑甲军士马着脸,但见青年走马缓缓近前,铁枪红缨兀地一震,遂即冷喝到:“两人一马一车,过路费二十!”

    “是,是,小的马上给!”

    青年点头哈腰,满面笑颜,急忙跳下马车小跑到军士跟前。

    “嗯!嗯?”

    钱到手里,军士掂了一掂,本还满意的神情,却在须臾间猛地一变,旋即瞪眼镇向青年,沉声质问到:“这个数目好像不对呀?”

    “两人一马一车,二十铜凰!”

    青年莫名地望了军士一眼,却仍是恭敬的回到:“军爷,小的可是按照您的规矩办的,这不会有错吧?”

    “哼!”——

    军士寒着脸,虽没有吭声,却是横了青年身后那仍坐在马车上的少年一眼,可就这一眼,却让青年又乖乖地掏出了五个铜凰钱。

    “嗯,这就对了嘛!”

    军士拿着那五个铜凰,和对面的同僚相视一笑,遂即就像是赶苍蝇一样朝二人挥了挥手,极不耐烦地说到:“好了,你们可以进城了!”

    “好嘞!谢谢军爷。”

    青年兀自赔笑,等到他转过身来,对着少年的脸上却是挂着诸多不爽。

    “大哥,这个给你!”

    虽然视线被青年的背影挡住了,可二人之间的对话少年还是能够听得见的,军士那些龌蹉的勾当,以及那一眼所表达的含义,少年更是了然胸间,以至于见到青年上车,他便忙不迭地递出了五个铜钱。

    “这是……”

    少年突兀的举动,让青年禁不住一愣。

    “大哥,拿着吧!这是我该给的。”

    虽说是出了车马钱,可青年能够载他一程,少年已是心存感念,如今见到青年因他而受牵连,少年心中自是不愿。

    “卵弹琴!2”——

    缓过神来的青年很是不爽地瞪着少年,低声斥责到:“这跟你没干系,而且你该给的先前都已经给了,我胡二虽然贪钱,可也绝不坑蒙拐骗,更加不会贪图你一个娃娃的钱财!”

    话才脱口,青年立马便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大’了,旋即换上一副软和的口吻,语重心长地对少年讲到:“收着吧!你不是还要给你阿妈买药么,万岭城里的药,可不便宜啊!”

    “大哥……”

    听了青年的话,少年心中禁不住一热,本想说些感激的话语,可‘大哥’二字才刚一出口,少年便觉一股莫名的恐慌和悸动,骤然笼罩在他心间。

    恐慌从何而来?为何而来?少年想弄明白,可他又怎么可能弄得明白。

    因为在他那有限的坎坷记忆里,在那个他生活了十来年的宁静平和却又充满冷漠无情的小村中,如此惶惶令人不安的感觉,少年从来都不曾遇到过,即便是今ri晨初之时,当他听到阿爹噩耗的那一刹,这样的感觉也不曾出现过。

    背心冒出的冷汗浸透了薄衫,少年秀脸泛红,浑身轻颤,眼前青年一脸安然,但见少年如此这般,青年却还以为少年只是xing情使然,激动得可能只想与他拥抱一番。

    “你们俩还堵在这里干嘛!没见后面排着那么多人吗?莫不是还想再交一到钱!”……

    突如其来的喝骂声,猛然炸响在少年耳边,钻进他心里,宛如幼时那段模糊记忆中,床榻前,阿妈轻轻哼唱的歌谣,那般婉转美妙,让人心平神恬!

    “大哥,咱们快走吧!”

    少年猛地回过神来,神sè慌张地扫了四下一眼,他只觉得那股无以言状的恐慌,此时此刻肯定还埋伏在他的身边。

    “好叻!咱这就进城去。”

    爽朗的应声,青年扬起了马鞭,一声驾喝,马车旋即消失在了城门前。

    ………………

    “如何?”

    城门旁,某个杂乱的货堆边,一个穿着朴素,长着满脸虬髯的黑壮汉子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上,眼热地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宽厚的嘴唇乍然间大启大阖,冒出这么两个没头没脑的字眼来,骇得不远处那正忙着锦上添花的账册,小手禁不住一抖,险些花了它那张锱铢必较的脸。

    “筋脉豁达,然虚而不凝!”

    只见黑壮汉子身旁,一个恍若老僧入定,但更似西山ri薄的皓首老人,脸上那双雕满了鲐斑的眼睑有气无力地撑了起来,形如枯柴般的手在没来由地掸了掸长须领间那些个颠三倒四的尘埃后,轻言遂即如微风般拂将过来。

    “没办法?”

    汉子扭头,却见老人站起身来,热切的目光一如先前那般热切,可没头没脑的言语中却平添了几分有眼有板的无言。

    “我只负责看,你比我更懂!”

    衣摆绣花纹彩,脚下皂靴缓迈,老人风吹叶舞似地晃出了几步,可身后那虬髯汉子却是迟迟不肯站起身来。

    “走吧!去见见老朋友,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挂了没有……”

    长吁短叹中似有感慨,老人的话却显得有些不明不白,和汉子的交流时至今ri仍然存在着障碍,哎……没办法,无奈怎奈何得了无赖!

    “真没办法?”……

    “诶?……那地方叫什么来着,竹子村还是竹海村……”

    “哎!可惜了……天生异相……那老杂毛运气咋就那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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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注1——笋虫风车,笋虫是竹笋里生的一种甲虫,暗金sè,有翅能飞。笋虫风车则是用细竹签穿进笋虫一只折断的大腿里,然后将竹签固定在一节高粱杆的两端,一头插一只,再在高粱杆的重心处钻个转心,最后顶在一个尖的物体上,这样一个笋虫风车就做好了。

    (仁弋说得不是很清楚,但这东西一般长在南方的兄弟们要清楚一些,这不是凑字数哈!)

    注2——卵弹琴,许多电影电视里都出现过,相信很多人也听到过,只不过他们用的都是‘乱弹琴’,因为这是一个口音问题,而且这种说法比较文明,但是现在什么‘蛋定’,‘蛋疼’都出来了,这个‘卵弹琴’也是时候更正一下了,卵其实就‘蛋’,大家想想,如果用‘蛋’去弹琴,能弹出什么来,最后是定还是疼,这个无需仁弋多说,去试一试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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