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果然是那姓秦的”张允龄冷笑着,将太师椅的扶手重重一拍:“他在京师就与吾儿四维作对,到了蒲州还想搞风搞雨!”

    在秦林面前笑容可掬的桂友骅,此时脸上的谄笑增添了十倍,连坐也不敢坐,就那么控背躬身站在厅上,垂手肃立着,晓得的说他是个锦衣卫总旗,不晓得的还以为他是少师府的奴呢。

    桂友骅笑眯眯的道:“那秦某人也就稀松平常,先还端着架芋问本地美景,然后又问大同府姑娘,卑职已把贵府安排的宅院送给他了,拮芳和采萍两位姑娘他也乐不可支的收下了。”

    曹四在旁边听着,忽然觉得有点肉疼,那两个小娘皮长得可不赖啊,水灵灵的huā骨朵,便宜姓秦的。

    “好、好,只要他收下就好!”张允龄微微点头,难得的冲着桂友骅笑了笑,顿时把这家伙乐得要飞到天上去,自觉两腋风生飘飘yu仙,天下万事唯有做狗腿乐。

    张允龄不仅心狠手辣,而且老jiān巨猾,这就是他雄踞晋商魁首之位,数十年屹立不倒的秘诀,若是别人一定和秦林硬碰硬,可他知道,对付某些少年意气、冲劲儿闯劲儿十足的家伙,软刀比硬刀管用。

    四面铜墙铁壁,yu飞难以展翅,唯有沉醉酒sè财气,想不沉迷都难啊!温柔乡是英雄冢,到时候姓秦的一撅不振,等剪除了羽翼、消磨了斗志,再慢慢泡制他,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曹四一挑大拇哥,谄媚的道:“姜还是老的辣,老太爷您把秦某人的路都算的一清二楚,他困在咱们蒲州,那叫做插翅难飞啊!”

    张允龄笑而不答,又吩咐从人连夜把一封亲笔信送到蒲州城王崇古府上,关中马自修和另外几处达官显贵,也都有飞片。

    三晋关中豪门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秦林想在这儿折腾起风浪,真是难上加难!

    桂友骅把头埋得低低的,对张府敬畏到了极点,比起这些盘根错节的大家族,秦林算哪根葱?老太爷来软的,叫他百炼钢也化作绕指柔,老太爷要来硬的,他姓秦的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

    “妈的,想烫死老!?”秦林把一只青huā瓷碗摔在地上,砰的一声响,摔得瓷片四散飞溅,击在拮芳和采萍穿着薄薄绸裤的腿上,生疼。

    两女噤若寒蝉,实在没想到秦老爷早上一起来发这么大火,不就是红枣小米粥有点烫嘴么?忍不住就撇了撇嘴。

    秦林加怒发如雷,将桌拍得砰砰响:“岂有此理,本官虽是贬谪之人,当年也做过太太保、锦衣卫都指挥使,京师里什么荣华富贵没有享过,就走出入紫禁城,那些个服侍皇帝的宫女,也对老毕恭毕敬,没有谁敢瞧不起老,偏偏到了你们蒲州,两个小丫头敢给老爷我甩脸,什么玩意儿!”

    采萍和拮芳面面相觑,万没想到秦林竟是为遭到贬谪一事,拿她两个出气,不过来之前就做好了忍辱负重的打算,两女立刻跪了下来,可怜巴巴的瞧着秦林,柔声告饶:“老爷息怒,婢再也不敢了。”

    白霜华被惊动了,昨夜她就睡在秦林隔壁的房间,听得对面辗转反侧很久没睡着,她也半夜入睡。

    见秦林拿两个丫头撒气,教主姐姐就有些不屑,正要说两句,忽然就想起来,秦林这厮以前不这样啊,难道他又在玩什么huā样?

    陆远志和牛大力这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躲在旁边指指点点,在秦林身上瞧瞧,然后又瞅瞅白霜华,后就川忧然大悟”:明显是教主姐姐不肯侍寝,把长官憋出火来了嘛,所以拿两个侍妾撒气呢!

    这边闹得天翻地覆,府中管家赶紧带着几名年长的仆妇过来劝解,这位留用的管家约莫四十来岁,青衣白帽干干净净,穿着打扮清清爽爽,看上去颇为干练,冲着秦林解劝道:“老爷,拮芳和采萍姑娘到府上,不晓得您平ri里的习惯,因而出点些小差错,小的替您责罚就是了,请老爷不要大动肝火伤了身体,将来朝廷还要重用,老爷务必保重啊!”

    其实人家都听出来了,秦林哪里是嫌小米粥烫嘴?分明是贬谪之后心头怨愤,拿两个侍妾当出气筒呢,所以管家这么宽慰他。

    哪晓得秦林闻言浑身一震,接着就斜着眼睛,凶神恶煞的盯住管家,厉声道:“你也敢讥笑本官?起复重用,重用个屁呀!海瑞海笔架以身家xing命保举,哈哈,朝廷就给我从琼州改到蒲州,还真是重用……”现在到好,青楼里出来的两个姑娘给我甩脸,雇的管家给我夹枪带棒,真当本官没了火xing?!”

    这哪里跟哪里嘛,管家哭笑不得,郁闷得不是一般,只好也跪下磕头。

    秦林把手一摆,怒道:“不消说了,通通给我滚蛋,哪里请不到仆役?不要你们这些混账王八蛋!”

    登时就有几个男女仆役把帽摔在地上,嚷着说不伺候了。

    府里亻上役是雇来的,并不是买断身家的奴,仆役虽然要尊重主家,但合则来不合则去,也不必太委曲求全。何况现在经过张居正十年励jing图治,也有些中兴的苗头了,四海升平,没有大灾大难,有手有脚在哪里找不到饭吃?

    管家神sè一变,赶紧扑在秦林脚下,任凭碎瓷片割破了裤、刺破了膝盖,拖着哭腔苦苦哀求:“老爷,老爷饶过小的,小的错了……”

    滚你的蛋!秦林抬起一脚,把管家远远踢开,怒道:“都给我滚,再留在家里的,全都打三十军棍!”

    这么蛮横无理的主人,真是头一次遇到!不少仆人咒骂着,将衣服帽扔在地上,爷不伺候了。

    管家无可奈何,只好带着仆人们纷纷离开。

    采萍和拮芳不知所措,可怜兮兮的把秦林看着。

    秦林冷笑一声:“你们俩也想走?没门!你们是桂总旗送给本官的,买来的侍妾送来的马,任我骑来任我打,今后ri长着呢!”

    两女互相看看,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隐隐存着些儿忧惧,没想到这秦老爷如此凶暴,虽然留在这里好处不少,总觉着害怕呀。

    呼~~秦林回了卧室,端起茶碗咕嘟咕嘟喝了个jing光,正想拿水洗脸,脸盆里边一滴水也没有,待要喊人,突然发现所有的丫环仆人都被自己赶走了,不禁苦笑起来。

    “给!”平平飞来一块干净的湿毛巾,白霜华用的力道极好,恰恰落在秦林手中。

    用湿毛巾擦着脸,秦林无奈的道:“装恶人一点也不舒服,吼得嗓疼,还被别人骂,唉,还是当好人井较划算。”

    你也算好人?白霜华哧的一声笑。

    从那些仆人被赶走,她就知道秦林是在借题发挥了,找个理由把少师府安排的眼线拔掉而已。

    “不过,为什么不把那两个妖里妖气的女人赶走呢?”白霜华难得的调皮一回,坏坏的笑道:“你舍不得?”

    秦林放下毛巾,从白霜华交领领口看下去,sè迷迷的道:“如果是某位凶巴巴的教主嘛,我倒真是有些舍不得,可那两位居心不良的小妮,嘿嘿……还不至于!”

    白霜华盯着秦林的眼睛:“无生老母在上,总有一天本教主要狠狠的收拾你!”

    秦林没管采萍和拮芳,两个可怜的姑娘在地上跪了大半个时辰,怜香惜玉的陆远志跑过去,让她们起来,然后宽慰几句,言辞中提起秦林,虽然掩饰的好,仍带着几分抱怨:“唉。秦哥太不懂得怜惜了,两位huā骨朵似的人儿,怎么舍得如此责罚?不过,他近心情不好,咱们兄弟也经常挨骂,两位多担待就是了。”

    拮芳和采萍互相看看,两人眼睛都是一亮:看来秦林身边这些人,也不是铁板一块嘛……

    一直到了下午时分,渐渐临近黄昏,秦林带着人出了门,采萍和拮芳像受气小媳妇似的跟在后面,两个人腿都跪得又酸又痛,走路扭一扭的,姿势颇有点不雅。

    不远处的茶社二楼临街雅座,被秦林赶走的那位管家突然嘿嘿jiān笑起来,英雄难过美人关,虽然自己被赶走,采萍和拮芳终究得手了,看两个小妮的步态,恐怕整个下午秦林都没有放过她们吧,不知采拮了多少遍?

    秦林先到青()楼瓦舍里转了一圈,然后去了酒馆买醉,后还闹了场不大不小的乱,带着校尉弟兄和几个混混打了一架,把那几个家伙打得满头包,亏得锦衣总旗桂友骅出面,否则还要闹到本州衙门里去。

    总之,这厮是相当的放浪形骸,也相当的让张允龄放心。

    “秦长官,您不能这么荒唐乱来呀,毕竟朝廷体面所在,您是贬谪人员,凡事收敛些,将来好起复重用。”第二天秦林酒醒之后,桂友骅非鼻关切狗提醒他。

    秦林似乎被点醒了,点点头道:“唔,你说得对,我应该去拜拜几个老相识,王崇古王都堂在京里就是熟人,闻得他致仕还乡,应该在家里吧。”

    “在家。”桂友骅很肯定,心头却笑开了huā。

    秦林果然收拾了四sè礼物,又洗刷干净,把冲天的酒气都洗掉了,这换上干净衣服,持着全贴到王崇古府上拜访。

    王崇古字学甫,号鉴川,山西蒲州人,嘉靖二十年进士。喜论兵事,悉诸边隘塞,历任刑部主事、陕西按察、河南布政使。嘉靖三十四年为常镇兵备副使,击倭寇於夏港,嘉靖四十三年升任右佥都御史,巡抚宁夏。隆庆初年,受任总督陕西、延、宁、甘肃军务。隆庆四年,改总督山西、宣大军务,力主与俺答议和互市,自是边境体宁。

    此人历任山西宣大总督,副都御史,兵部尚书等要职,和方逢时功业相类,时人称为方、王,在治理九边上颇有成就,可以说在边事上是做出很大贡献的,同时家族也是晋商翘楚,他的妹妹嫁到张家,就是张四维的母亲,所以他是张四维的嫡亲舅舅。

    不过,以前王崇古在京师的时候,秦林和张紫萱颇为暧昧,深得张居正青目,王崇古、方逢时则与江陵党合作愉,连张四维也是江陵党的一份,所以秦林和王崇古关系挺好的,时不时礼尚往来,直到他致仕回乡。

    这次秦林就以老朋友的身份,拿着拜帖前往投递。

    王崇古的府邸占地颇为宽广,大概是喜好军事的缘故,门口颇大一个校场,那些守门的仆人也是些jing悍之辈,看上去虎虎生威。

    陆远志走上去,将拜帖投给门,声称自家长官与王部堂是旧相识,以前在京时多有往来,劳烦通传一声。

    其实门里面颇有几个曾去过京师的,甚至在京师也是做老本行,这时候却一个个假装认不得陆远志,为首之人将帖横着竖着看了又看,磨磨蹭蹭半天,答应拿进去。

    胖气得不行,这都什么人哪。

    秦林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咱不急于一时。

    哪晓得门进去半天,就把秦林晾在外面,此时已是夏天,烈ri火辣辣的晒着头顶,秦林还稍微好点,陆胖差点没被烤出油来,气得他脸上肥肉直哆嗦。

    终于门出来了,满脸堆笑:“原来是秦长官,我家老爷有请。”

    在京师时,王崇古都是迎出门来,甚至是降阶相迎,可现在他连个面前没露,派个仆人请秦林进门。

    众人还注意到,王家没有开中门,只是把边门打开了。

    “王部堂就这么待老朋友啊?”秦林自嘲的笑笑,还是迈步朝府中走去。

    刚刚转过照壁,就见厅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正在教训几个孙辈,大声道:“为人须得胜不骄败不馁,云淡风轻,宠辱不惊对,切不可像某些幸进之徒,偶然得居高位,就得意忘形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结果一旦被打落凡尘,登时原形毕露,那就为天下笑了。”

    “嗯,突然有些肚痛,不知被什么恶心到了,我先回去拉泡屎吧”秦林这样告诉管家,然后捂着肚一溜烟的跑了。(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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