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考验一个人的心力,往往不是如刀似剑的大风大雨,而是这之前过渡xing的死气沉沉,大智者稳若泰山,小智者平如秋湖,只有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混世鱼虾才会浮躁,狗子始终觉得城府这玩意儿需要积淀,在无敌的天才也不可能一夜间熟读《孙子》,人跟人是有差距的,也分个三六九等,“落下乘”还是“向上爬”也是两个生活态度而已,不存在谁比谁出息大多少,自从张进喜去当兵那天起他就告诉自己,活着,累着,奋斗着,不坑人不害人不有负于人就够了,像那种为社会做贡献为人民谋福利的正面层次,他觉得压根儿跟自己搭不上边,况且这世界上要全是好人的话,活着也就没啥意思了,为啥平头百姓都想戴红顶吃皇粮,为啥苦逼蓝领都想一夜暴富,为啥小混混总想攀爬上位权柄滔天,因为牛.逼永远看不起跨比,而跨比永远只能仰望牛.逼,这就是竞争时代的真正意义所在。

    狗子虽然穷,也有仇富倾向,但绝不会沦为粪青,他知道这社会要是体制健全清官当道的话,像他这种农民,不知道得老实巴交弯多少年腰才能出头,没有那个阶级是欠着那个阶级的,也没有那个地主生下来就要被农民斗,有的只是人与人内心境界的划分,富人之所以有钱,内心境界肯定要比穷逼高,就算是那些九十年代钻国家经济漏洞发迹的土财主,也是刀尖火海里滚出来的,这点无可厚非,有句话说的特好,见过什么才能得到什么,想让一蹲坑几十年的井底之蛙认识奋斗俩字,比登天都难,所以狗子很幸运,他被命运逼出大山来到城市,见到了也得到了,失去了也拥有了,所以淡然。

    抱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积极心态返回包厢时,狗子就发现现场气氛有些异常,因为就在陈芳的身边,坐着个皮囊还算优秀的陌生青年,个子很高,眼神很yin郁,除了帽子没戴,全套杰克逊装备,而高翔跟小炎他们,则一个个恶毒的强势围观,看起来已经吃了不小的亏,金鼎炎的一条胳膊还极不自然的耷拉着,瞧见狗子后死犟着不出声。

    青年微微侧目,箭芒寒影,嗅不出半点弱势。

    “哥们儿,走错房间了?”狗子平静道,手指微微弯曲,并不急于动手,这很违背他一贯的先手风格,原因很简单,单枪匹马闯进来,还伤了包括高翔在内的四个男人,即便是无名鼠辈,也是虎人一枚。

    他并不起身,自言自语摇头道:“又一个。”

    “又一个什么?”

    “therookie!”(菜鸟)

    “听不懂,别跟老子扯鸟语。”微有怒气的狗子就近坐下,看了眼似乎很淡定的神仙姐姐,又看了看根本不明所以的高翔,最后与青年的yin冷目光撞上,然而,就在他心中暗暗猜想时,青年的箭踢已经由远而近,从起身到出招连贯xing极为娴熟,习惯了先发制人的狗子咋也想不到,这世界上竟然有比自己还疯子的人,他不慌不忙,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了最对的选择,单手抓起果盘想要格挡,碎玻璃已经溅的满身都是,腿法上的造诣令人惊骇,就这样扛下三招动如闪电的连环踢后,狗子已经下盘不稳逐步后退,而青年明显是个注重进攻的腿法狂,踢的狗子只能招架无暇还手,更谈不上什么有效闪避。青年也很给面子的连完一套后,飞身发力一记腿刀直劈,擦着狗子的额头狠狠砸下,落点处的地砖四分五裂,而狗子也因此而惊吓的脸sè微白,这样的身手,即便跟王小鼠真刀真枪的干,输赢都很难判定,更为诡异的是,他在进行攻击的同时,陈芳依旧没有找到逃脱机会,手腕一直被人家抓着,很无奈也有点害怕。

    “傻逼吗?”半蹲在地上的狗子疑惑问道,同时毫不掩饰的甩着发麻的双臂,想让痛苦流失的快一点。

    没在疯狂进攻的青年萧然而立,冲着狗子竖了竖中指,开口道:“身法不错,叫什么?”

    “你管的着?”狗子没好气道,想点烟又怕这家伙搞突然袭击。

    “我叫石敢当。”

    五个字,铿锵有力,字字如钢铁,他说完从口袋里抽出条白手帕,蹲下身子擦着一尘不染的黑皮鞋,然后随手丢掉,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摸出香烟,自己点燃一根,飞指弹到狗子手里一根,笑笑道:“受人之托,陈芳我得带走,不过没什么大事,只是喝两杯酒。”

    青年说着话,瞥了眼狗子们隔壁的商务包厢。

    “里边是什么人?”狗子平静道,看了看手里的香烟,没牌子,但成sè极佳。

    “拿着尚方宝剑的人。”石敢当轻描淡写道。

    “能杀人的剑吗?”

    青年微微一顿,在次打量眼前人,淡然道:“能不能杀人我不知道,但你们钱书记见了它,必须三叩九拜。”

    “就是皇帝老子见了它磕头喊爷爷都跟我没关系,陈芳是我姐,我姐就是我的人,想带走我的人,你不拼命?”狗子说完,迅速点烟,抽了口还算凑合。

    “我犯不着跟你拼命,可你也犯不着趟这浑水。”青年口气缓和道,带着骨子地道京腔,一听就是土生土长的běi jing人,给狗子的印象很鲜明,明显有勇有谋,混作鱼虾的可能xing不大。

    “那我要硬是一根筋呢?”狗子继续试探,他想看看这位大号石敢当的青年是真正的识大局,还是伪装出来的假镇定。

    “所以你就靠着你的一根筋弄翻了黎援朝?”

    青年的这句话,立刻让狗子有点被人玩弄于掌股的感觉,对方明显认识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份,还装模作样的唱反腔,这要搁在以前,他早大耳刮子抽过去了,可现在不一样,因为他能从青年的字字句句里斟酌出门道来,至少,至少这人不是自己的敌人,当然,也不会是绝对的朋友。

    “陈谷子烂芝麻的破事还提他干啥,咱就说眼前,你是准备打道回府还是把我打残,然后带着我姐扬长而去,当然,也有可能是你被我弄残。”狗子是真没心思跟他在这闲废话,不过却对那包厢里的神秘人物很有兴趣,而且,他已经大抵猜出这个人或者这些人的身份。

    “张大狗,也就是你,我还能扔给你根烟抽,要换另一人,敢这种口气挑衅我,早死千八百回了,包括你身后那位欧阳公子,我敬重像你这种白手起家的好汉,但不代表我就能让你由着xing子胡来,差点忘了件事,甄姬绒送你那把枪本来是送给我的,现在能不能完璧归赵?”

    狗子咽了口吐沫,听到甄姬绒仨字他是彻底无解,那可是能把黎九道当成玩物戏耍的牛.逼存在,跟她有牵连的人,不说国士无双,最次也是人中龙凤。

    “你就这么一说就想让我相信?”

    然而,下一刻的狗子立即意识到自己刚刚的那句话有多么白痴,因为就在石敢当的手里,已经神奇的出现另一把沙漠之鹰,金光闪闪,如果只是掏出枪来,效果似乎并不是那么扎眼,而前者似乎是要刻意营造气氛,金家伙在左手心惊艳转动,一颗带着浓烈硝烟味道的子弹喷涌而出,shè进人群……

    打破沉寂的惨叫。

    狗子回头时,金鼎炎已经痛苦倒地,浑身冒着虚汗加满地打滚,在他的小腿上,有个拇指大小的血洞,正泊泊往外流血。

    “现在你相信了?”青年忽然开口,声音镇定的无法想象,似乎他手里握着的不是一把抢而是一百块钱,刚才被击中的也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头野猪。

    筱妖刚想冲过去,就被欧阳逸从后边死死抱住,尽管凭他的眼界,早已知道石家人在京津圈子里的地位,可他没有直接道破,因为他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猎奇者,一样喜欢jing彩,喜欢好戏,况且对方还心平气和的称呼自己为欧阳公子,就更没撕破脸皮的必要了。

    狗子根本不去看鬼哭狼嚎的金鼎炎,拿眼睛不冷不热的扫视眼前人,他的身材简直就像个有着水蛇腰的女人,脸型也因为jing瘦而尖刻无比,特像ri本动漫里花痴们争相追捧的帅哥,而他的穿着就像他的整个人一样,干净,jing致,简约。

    狗子终于明白了,菜鸟就是菜鸟,高手就是高手,差距就是差距,认清现实才能活的更安稳,可有些该冒的险必须冒。

    “信,但我不信你敢朝着我脑袋开一枪。”

    这话乍听起来有些白痴,但仔细分析却带着更大的勾刺,石敢当的瞳孔中闪过一道不可思议,因为现在的情况,就像是一个乞丐站在一名贵族面前挨了一耳光,然后乞丐信誓旦旦的又说道你敢在抽我一耳光吗?

    石敢当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左手食指有意识的贴在扳机上,枪口抬起对着面如秋水的狗子,微微发怒道:“你这是在玩火。”

    “你这也是在玩火!”狗子突然提高音量,像是为了刻意吓唬谁,石敢当拿枪的左手明显微抖了两下,一念之间他已经萌生出三次开枪的想法,可他还是没有这么做,因为在此前的彪悍人生中,他从未遇见过这种怪胎,面对着枪面对着子弹,在有血xing的汉子能有多坚挺?

    难道真如传言中讲的那样千兵不惧百将不恐?

    还是这小子在刻意使诈假装镇定?

    在不就是甄女侠的眼光当真如此毒辣?

    石敢当的心路人生中,第一次出现抉择,他杀过人,而且毫不掩饰,是甄姬绒手把手教他放的枪,而是第一枪的靶子就是人的脑袋,活人,当时他看着尸体倒下时的瞬间,就疯狂的迷恋上枪械,做为一名骨灰级枪械收藏家,他家里的宝藏足够开一个小型的军事展览。

    “放开我姐,她是女人,被你这么拿枪吓唬着,吃不消。”狗子轻轻出声,已经走到对方身前五米远,继续道:“石公子,你可能很有心计也很有能力,但你用错了方向找错了人,你枪口该指向的,应该是那些你所没有超越的巅峰存在,你抓着一个女人,又打伤几个孩子,是为了彰显石家人的强大吗?“

    石敢当在次颤抖,不过这次颤抖的不是手而是心,那是种前所未有过的挫败感。

    “这么消极?这还是当年那个单刀挑翻青龙社五十号人,飞刀取其帮主要害的石敢当吗?道上传的神乎其神,今ri一见也不过如此嘛,既没有三头六臂,也没有盖世神功,城府嘛,马马虎虎,卖相吧,当鸭子肯定是最低级别的。”

    包厢的门大开,出现一个女人,而且是个极其出位的女人。

    “说够了没有!”

    被触及痛处的石敢当出声低吼,若不是三年前那次机关算尽的陷入绝境,自己怎能奇迹般的发挥超常,最后又被条子瓮中捉鳖?若不是老爷子和大哥的各路疏通打点,自己又怎能在背上人命的三年后被重判成防卫过当?

    “哟,没说够,你咬我?”

    面对虎落平阳之境的石敢当,甄姬绒更多的是嘲弄和挑逗,尽管她很欣赏这个帅帅的男人。

    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满手策划的重重机关过于沦丧道德,相反还有一种人xing扭曲的成就感,看着所有人都像玩偶一样被自己cāo控,不仅仅是一脚踩在阎王殿里的江湖人所追求的效果,官场的勾心斗角,职场的尔虞我诈,并不能因为没有见刀子见血就矮一截,石敢当是武力信仰者,在危机四伏的生意场上,岂是她甄姬绒的对手。

    误打误撞自投罗网,石敢当满肚子的苦闷却无处宣泄,他很自然的联想到了命运,那个虚无缥缈却又无处不在的东西,一身冰火交融的气焰只能化成嘴角一抹无奈的苦笑,摇头道:“甄姐,你还这么喜欢往我伤口上撒盐,不是说好不提旧事的吗。”

    “不提你能长记xing吗,能记住以后不要在动不动就掏枪吗,知道你现在为啥胆怯了吗,因为他比你走的更极端。”

    甄姬绒说的不轻不重,这倒把石敢当气乐了,他仰起头看着这个年轻自负的傲女子,又看了看满脸无辜的狗子,喃喃道:“说到底不还是捞偏门的。”

    “捞偏门怎么了,捞偏门也是本事,一没偷二没抢,挣来的钱花着还心安理得……”狗子认真道,奇怪的是没发现玉儿。

    甄姬绒依旧是那种又寒又冷的做派,冲着狗子说道:“你还挺信命。”

    狗子目光定格在她脖子上挂着的玉金佛,质地优良,造型古朴,绝非古玩市场上十块钱一袋子的劣质赝品。

    “信,当然信,就像这位石公子现在的处境一样,我命中注定也要有一次,只是时间的长短罢了,扯了这么多,我只想让你明白一点,不是我故意要跟你作对,而是这个社会容不下弱者。”

    四目相视,无波无澜,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石敢当想不明白狗子为什么会拥有这种大自信,难道仅仅是那种传说中极品凤凰男的光芒万丈?

    “张大狗,我终于明白黎援朝为什么会栽在你的手里了。”

    “为什么?”狗子笑道,有点无语,不过他脸上的笑容诡异而又张扬,这件事给他带来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因为你压根儿就是一天不怕都不怕的主,即使面对着我的枪口,还在担忧着别人的xing命,这叫什么来着,贱骨头?”

    狗子不在说话,觉得这问题实在没啥好回答的,一个男人活着是为了啥,他每天都在想,可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永远也无法出现,直到他遇见一个又一个的人,一场接一场的磨难,才陆陆续续的明白,活着不单单是为了吃饭睡觉上班赚钱,或者发展社会关系为人生铺垫基础,他有想过自己以后应该怎样走怎样做,去追逐更大的天空战胜更强大的对手,而不是被区区一个黎九道一个黎援朝拦在半道上停滞不前,谁都想权柄滔天谁都想家财万贯,可在追求黄白之物的时候,人如果丢失了自己的灵xing,放弃了自己的信仰,松开了已经到手的幸福,绝对不会微笑着迎接明天高高升起的太阳。

    在甄姬绒的协助下,枪械疯子石敢当只能妥协,并告知狗子,那个包厢里的人就是此次省zhèng fu下派到此的特权监察组。

    狗子只是会心一笑,因为他早已猜到里边人的身份,只是有些不敢确定罢了,他在踌躇着到底要不要来个瓮中捉鳖,毕竟这是个逆转反盘的大好时机,还是按照原计划发展下去?

    大家伙们已经浮出水面,而他们的幕后cāo控者却始终没有露头,这对于狗子来说威胁xing是极大的,不过黎援朝他们估计无法猜测的到,此时的狗子不仅有眼线还有杀手锏,只等着大战前夕,痛痛快快的唱上一出大闹天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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