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衡朝着乞哥师的背影大声道:“大人,不可轻敌呀,这伙贼寇绝不会这么简单。 更新最快正面交战,我大军即使得胜,恐怕也是费时耗多,且伤亡很重,如若大军此时如若紧急行军,贼军必无防备……我大军长驱直入阆中,则一战可定胜负……”

    乞哥师连头都没有回道:“幕先生这说的什么话,空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本官心意已决,三军儿郎此时已经是疲劳之师,速度已是不能再加快了。”

    幕衡急道:“大人,贼首李少渊不在阆中,而是北上苍溪而去,此乃天意大人取阆中啊。只要我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迫围阆中,则城中贼军必定大乱,到那时李少渊如若率军解围阆中,彼军远来疲惫,我大军可一举而溃敌,那时一举功成……如若那李少渊不来,则将军顺势取了阆中,苍溪地贫民少,如何能养得了数千之众,那时……”

    乞哥师回头看着他道:“幕先生,照你你刚才所说的有几成胜算?”

    幕衡见他的话中似乎是对自己的建议颇有意动,大喜道:“足有七成胜算。”

    乞哥师摇头道:“幕先生,刚才你也说那李少渊不是易与之辈,此子能够掀起莫大的风浪,绝不是可小觑之人,那么幕先生现在说此举足有七成胜算,如何不是妄言?”

    “大人,这,李少渊虽则是心计狡诈之辈,然则……”他穆衡被这句话呛的老脸通红,啮啮语语了好一会儿。

    这看在乞哥师的心中,更是坚定了他自己的看法,继续道:“幕先生,那李少渊乃是善战多谋之人,他北上苍溪,又焉知不是他的阴谋……如若这果是他的一个陷阱的话,你想过这其中的后果没有?他率贼军主力佯装北上,为的就是请我军踏入他的圈套,待我大军疲敝之际,突然挥军杀入,倘使我军正在攻城,其率外援为外,城中贼军为内应,内外夹击之下,我大军恐无一战之力啊。所以此举甚为凶险,本官身为大军主帅,不能够莽撞行事。”

    幕衡依依不饶道:“大人三思啊,行军用兵之道,哪有十成把握之事,但凡名将用兵者,无一不是险中求胜。以大人言语,莫不是欲效那宋襄公迂腐之战论?”

    春秋之时,宋国国君想要争夺天下的霸主之位。不顾国小民穷之现状,强行与楚国开战,又不顾不下的多次劝阻,以仁义为借口,拒绝在楚军半渡和派军列阵之时,进攻楚军。结果被楚军杀得大败,本人也受了伤,不久也郁郁而终。这个典故说的是宋襄公的迂腐不堪,用兵打仗还遵从所谓的仁义,颇具讽刺之意。

    乞哥师虽说是蒙古人,可是他对汉家文化十分推崇,平日里也多与幕僚文士讨论辞赋,要不然也不会对这个叫幕衡的汉人如此礼遇。如果是其他的蒙古贵族的话,早就不待见他了。这个典故他如何不知,知道他是在说自己迂腐无能,此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那幕衡一语失言,知道自己失了礼数,不过他为人耿直,说话不懂得拐弯抹角,此时还加了一句:“大人,三思啊,假如大军逡巡不进,则失去了先机啊,到那时贼军以逸待劳,我大军便……”

    那边乞哥师对他的言辞不逊本来还不想计较的,听了他的这句话,当真是心头火气,冷笑道:“我大军稳扎稳打,如何便是逡巡不进了,幕先生,你乃是一文人,莫要忘了,此间还是本官做主,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先生还是管好自己嘴吧,其他的是不用先生操心了。”

    幕衡愣了,乞哥师平日对自己也算是礼遇有加,从没有如此对他说话过,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

    乞哥师冷言道:“后军转运辎重数目颇大,行军百户不能察,急需一名精明强干之能吏行事。先生精通经史,算数之学想必不在话下,此事就有劳先生了。”

    “大人……”

    “幕先生。”

    随着乞哥师那闪烁着阴冷的目光,幕衡只得叹了口气道:“幕衡谨遵钧令。”

    他是忧心忡忡走出马车的,满肚子心事,脚下都不看路,一个不注意,从马车上下来是差点一脚踏空。旁边的蒙古扈从都幸灾乐祸看着他,也无人上前扶他一把。他们本来在成都花天酒地的,日子不知道过的有多舒坦,遵令出兵是不得已而为之,抗命是万万不敢的。而这幕衡一味在平章面前进言让他们加快速度,强行军,早惹得这般大兵不待见了。要不是顾忌着他是平章大人的心腹幕僚,早就揍他了。

    蒙古人便是尊贵无上的老爷,是长生天的儿郎,什么时候容得你这个汉蛮子在这里对俺们指手画脚了。刚才马车内的争论,他们如何没有听明白,此时都乐意看着汉蛮子的笑话。一边还在埋怨,平章大人怎么不把这讨厌的汉人给赶走呢,此等下贱的汉蛮,怎能够参与这军机大事?

    …………

    李少渊的义军同时也在赶时间回援阆中。

    几近天明之时,两千义军将士,加上新近加入的九龙山好汉和打捕鹰房猎户共有两千四百多人经过一夜的行军,终于赶到了阆中城外。

    清晨的阆中城廓静静地出现在众人的眼中,薄雾笼罩下的阆中城更是显得静谧。远远望去,城墙上无半个人影,似乎一切都还沉浸在梦中。见整座城池完好如初,李少渊不禁松了口气。

    胡老四这家伙这时候嚷嚷开了:“将军,你看着阆中好好的嘛,你非要连夜赶路,儿郎们都累得不行了,这阆中还是稳稳当当的。”他虽没说什么,可这话中之意不言而喻,将军你瞎担心,这阆中不是好好的,害的所有人跑累了一夜。平日里他也是一个比较木讷的人,现在却也是说出了这番话,他尚且如此,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想必这是大多数人的心思吧?

    李少渊肃容道:“老四,切不可大意,这阆中关系着咱们的生死存亡,咱们的家人,兄弟都在城里呢。切不可因为一时的大意而放松警惕啊!此时无事,安能代表真正的无事……如果是官军此时大举来袭,以阆中现在的情况,如何能够阻挡,就算到时候我率你等来援,恐怕也是无用啊!”

    常遇春在一旁道:“将军说得对,老四兄弟切莫大意,须知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咱们只有及早赶到阆中,才能够以不变应万变啊!”奔劳了一夜,这时从他的脸上看不到半点疲劳之态。他的一众弟兄也是满脸的精悍之气,毕竟是在刀子上讨生活的人,这些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小意思罢了。

    胡老四悻悻道:“行,你们都明白,就我胡老四多嘴,就我是那不成器的。”

    李少渊此时回顾左右,见自己的那些阆中子弟兵出了寥寥数人外都是一脸的疲态,满脸的倦容。好在他们还是咬牙紧急行军了一夜,此时见到了阆中的城廓都十分欢喜。

    他们的家人,兄弟袍泽,他们的根都在这城中,紧赶而来,见阆中没有变故,人人都是松了一口气。倒是让李少渊惊讶的是,甘庆的一干麾下儿郎俱是精神饱满,其精神状态好的甚至比那些盗匪出身的九龙山诸人都还要好。只是这个甘庆仿佛是闷葫芦一般,紧紧抿着嘴唇,并不说话。

    不过李少渊转而又释然了,这些猎人他们都是在山中长大,翻越崇山峻岭,追擒猎物,与蛇虫猛兽为敌,早就练就了一副好身板。他们在山中有时候为了追击一只猎物,要奔波一天一夜甚至更久,这等强度的行军,对他们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李少渊对胡老四笑道:“休要聒噪,赶紧去叫门,儿郎们都累了一晚上了,让他们进城好生歇息。”

    胡老四正要领命而去,不想常遇春却拦住他道:“将军,此事实在欠妥。”

    “嗯,伯仁,你有话便说。”李少渊有些奇怪。

    常遇春正色道:“将军,如果官军在阆中附近埋伏一支兵马的话,趁着我阆中城门打开,诸军进城之际突然杀出,那可是大事不好了,常遇春愿率几骑哨探巡视一番。”

    李少渊不得不佩服道:“伯仁此言有理,那么就有劳你了,我麾下多步卒,不会马术,仓促间只能麻烦你和九龙山的儿郎了。”

    “将军,常遇春既然归于将军麾下,自然为将军牵马执蹬,此乃是俺分内之劳。”说完,领着几个亲信兄弟去了。

    这常遇春真乃是一个将才,怪不得在历史上留下了莫大的名声。自己归家心切,倒是忘了这一点。的确,如果是官军狡诈的话,趁着他们进城的功夫突然杀出,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不过,这城中也好像是太过于静谧了一般,隔着一层薄雾,城头上居然没有一个人,真是奇怪。

    一刻钟之后,常遇春回报方圆十里之内并无异样。李少渊这才让胡老四上前叫门。

    胡老四策马上前,离得那城门有几十步远的时候,扯着喉咙大声喊道:“城楼上今日是何人当值,将军回来了,还不快打开城门。”

    不想就是在这时候,异变陡然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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