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蒙蒙的,只是在东方有一片银亮,太阳还在地平线以下,正在努力的积蓄力量准备喷薄而出。

    就在此时,一支队伍正沿着山谷中的小路,向北快速前进着,灿就跟在中间。他双目微闭像是睡着了一般,随着坐骑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颠簸着,熟悉他的人都会觉得有点奇怪,今天的灿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平时他不是走在最前面,就是走在最后面,为什么今天他选择了队伍的中间呢?

    其实这个位置不是他刻意选择的,而是他并没有注意自己已经走在这里,灿的脑子里根本没有行军的事情,有的只是昨夜琦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在耳边回荡着。

    “你想过自己的未来么?”

    “未来?”灿愣住了,他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才来也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

    当初他想为娘报仇来着,可是是马库大哥让他放下仇恨,好好活着;后来他想好好和达玛一起生活,生孩子种庄稼打猎,过那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日子,可是苍龙的捕奴队杀死了达玛,毁灭了他的梦,让他不得不拿起钢刀,为了活着而战。

    只是简单的想了一下就马上感觉到,自己好像真的从来没有主动的做什么选择,一切都是别人在为自己决定未来,但那些真的是我想要的么?灿第一次这么问自己,可根本没有答案,他甚至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琦表现得非常有耐心,他并没有催促灿,只是静静的望着他,等待他的回答,灿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他的眼前不停的闪过这些日子以来所遇到的人和事,当所有的快乐一闪而过之后,倒在血泊里的娘、达玛、小龙、哈斯还有那么多兄弟姐妹叔伯阿姨乡亲父老就一一出现在眼前,那么清晰,那么真实,让他的心像是被人用刀割一样疼痛无比,刹那间他的眼里便噙满了泪水“先生,我一直有件事情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已经选择了退让,选择了放下仇恨,就想像个普通人一样好好活着,可是连这么简单的要求都无法做到,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运么?”

    琦摇摇头,坚定地说道:“我从不相信命运,我更相信自己的实力。如果曾经您拥有可以保护住自己所爱的人的能力,那么谁可以伤害他们?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环境里,您要是不想做最凶猛的野兽,就注定要被别人吃掉。现在您面前就有两条路,一是吃人二是被人吃,您难道还想过被别人随意掌控命运,随意吃掉的生活么?”

    灿霍然站起“当然不想,可是我们的队伍如此弱小,何时才能吃人呢?”

    “只要您想,就可以!”琦一字一句的说道。

    “什么?”灿愣了一下,马上一躬扫地“还望先生教我!”

    琦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以前大头领的那一套根本不行,他究竟先要什么您应该比我了解,所以才造成很少有人来主动投靠我们,而我们也一直处在半死不活的状态之中,这才是我们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不解决这个,我们很快就会烟消云散,因为只要人心一散,就再也无法聚拢了。”

    灿连连点头,他惊讶地发现说这些话时琦的样子仿佛一下子年轻了,他的脸上竟然散发着一种狂热的神采,他的语速极快,甚至让人觉得这些话他已经想了很久,只是直到今天他才终于说了出来“那先生以为我们该如何呢?”

    “给他们以一种信念,一个光明的前途,哪怕这种前途只是一张画饼,也会让人们觉得跟着你不是得过且过的混日子,而是在实现一个巨大的梦想。”

    “什么梦想?”不知为什么,灿听他说的也有些热血沸腾,一个巨大的梦,是什么呢?丰衣足食,安居乐业,还是太平盛世呢?

    “我们都是长生人,您不会不知道关于长生神殿的故事吧?”

    “当然知道,长生人哪有不知道那个传说的人?”灿不明白怎么又扯出了长生神殿的事情来了。

    长生殿可是所有长生人心中的圣殿,它的主人就是曾经带领长生人创立自己国家的霄皇,里面供奉的也是所有曾为他们民族献出了自己生命的英灵,可是当年长生灭国之时已经毁于战火了,这也是每个长生人心中的痛。

    灿不明白琦提起这件事有什么意义,不由疑惑的看着他。琦面色肃穆,缓缓的说道:“我们长生族人曾经也有过无上的辉煌,甚至已经超越了当时就存在的熊族和蛇族。可是就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害怕我们一家独大,便使出卑鄙的手段,联合其他人将我们的国家灭亡了。不但如此,还摧毁了我们的宗庙,烧毁了我们的典籍,奴役我们的族人。几百年来长生人就像是没有根的浮萍,四处流浪,四处躲避可还是躲不开七国人的残酷统治,有多少人就那么死在了他们的手里?其实我们对七国人的仇恨远远大于我们对苍龙人的仇恨,那些仇恨已经刻在了我们每个人的心上,到现在还在向外流着血。”

    “不错,”灿站了起来“我们小时候都被长辈教育过,要永远不能忘记七国人在我们身上做过什么,只要长生还有一个人在,这仇恨就会永生永世!”

    “对,永生永世!”琦的声音一下子高亢起来“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们从来没有放弃过抵抗,但是对于我们来说七国太强大了,可是现在机会终于来了。七国已经完了,它已经就剩下个空架子,不会再对我们有什么威胁,现在正是我们长生人重新站起来的最佳时刻,重建长生国,重立长生殿!”

    灿觉得自己的血像是一下子燃烧起来了,,他一直不住心中的澎湃“先生,您说吧,该怎么办,我都听您的。我愿意与您一起重建一个长生国,从此之后我就是您手下的先锋官,您知道哪里我就打到哪里!”

    琦微微一怔,旋即笑了“二头领,您误会我的意思了。”

    “什么?您是什么意思呢?”

    “我的意思是,从今之后您就是长生国的皇帝,您就是长生国的救星,由您亲自开创一个长生盛世,让所有长生人都记住我们不但有曾经的霄皇,还有您,现在的灿皇!这就是我说的未来!”

    灿一下子呆住了,突如其来的提议让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我?我行么?”

    “当然行!因为您是长生皇族,您是霄皇的嫡系子孙。”

    “我?”灿认真地想了一下,肯定的摇摇头“我不是,我怎么会是霄皇的嫡系子孙呢?据说国破之日皇族已经都被杀死了,哪里还有什么嫡系的传人?”

    琦神秘的一笑,从怀里取出一只盒子,放在桌子上面“只要您想,您就可以是!”

    “这是什么?”灿边问边伸手打开了它,里面是一本厚厚的册子,古朴的文字和已经发黑的书页无不显示岁月的痕迹,书是正面朝上放着,上面有端端正正的四个长生古文字——皇室族谱!“这是…皇室族谱?”灿惊愕的望着琦“是真的么?”

    琦也同样惊讶的看着他,没想到灿竟然认识古长生字“是真的,机缘巧合之下我才得到的,那时我就知道,我将担负起为我们的民族寻找圣主的重任,幸好老天不负苦心人,今天我终于找到了。”

    “但是…”灿还没有完全从惊愕的状态中回复过来,今夜来的刺激太猛烈了,让他有点无所适从,虽然想反驳但是混乱的脑子里根本没有什么话可以说出口。

    “陛下,”琦忽然换了称呼,只两个字就差点让灿蹦起来“您不要以为自己做了灿皇就是好的事情,在您面前的路还长着呢,而且坎坷荆棘可能远比做土匪要多得多,可是为了我们的族人,为了长生的未来,您愿不愿意担负起这个责任呢?”

    “我…”灿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哽住了咽喉,让他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我行么?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长生人,也曾经为了自己的身份而备受欺凌,我知道长生人所受的苦难,也清楚他们生存的现状,但我从未想过改变,因为我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可是现在,当机会降临,将由我来改变这一切的时候,我该怎么做呢?是退缩还是勇敢的向前,不畏艰险不怕牺牲,为了我的民族,为了我的后代,去战斗去拼杀哪怕去死。

    我曾经退缩过,可换回来的却是无尽的伤痛,没有人愿意怜悯我,因为在这个时代没有实力的人是不值得被怜悯的,这是命运用很多的鲜血才教会我的道理,我此生都绝不会遗忘。好吧,既然不能在退缩,那就勇敢向前,去做一个战士。就算终究也会死去,我也可以骄傲的对自己说,我从没有愧对过民族,我一直都是一个不会屈服的长生人!

    猛地他在马上坐直了身体,仰天长啸,四周的人都惊讶的看着他,不知出了什么事情。而他全不在意别人的目光,策马向前,琦在不远处望着他,欣慰的笑了!

    远处一轮红日终于喷薄而出,冲破了层层的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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