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

    乔光和艾雪一个躺着,一个坐着,久久无言。乔光望会儿月亮又望会儿艾雪的侧脸,觉得挺有意思,便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又想到改天要是能和叶梓一同赏月,那该有多美好。

    月下美人如玉,乔光突然想小酌一杯,尽管此前从未喝过酒,但心意已到,觉得不对月独酌就浪费了这么好的意境。

    当然,有美人伴饮应更是美好。

    “天工”在乔光丹田处突然飞快旋转,乔光身处局内却不省局内事,哼着小曲不亦乐乎。

    艾雪惊讶地望了乔光一眼,心想这家伙今晚怎么遇到这么多机缘。

    乔光小憩了一会儿,待到再睁开眼睛,异象突起。

    月大如盘。

    乔光愣了一下,心想难不成又做梦了?望见身旁艾雪依旧坐着,应当不是,但这么大的月亮压罩上自己终究不是好事,便谨慎地稍稍坐起身,眯眼朝月盘看去。

    月亮虽然巨大无比,却没有让乔光本能地感受到危机,这也是他不立刻逃命的理由。至于最重要的凭借,还是自己所处的地方,是父亲当年开辟出来的独属于自己的小天地,只要不是天上人到此都无法破开此处天地。换句话说,方圆百里,乔光便是主宰。

    乔光瞧了半天没看出究竟怎么回事,艾雪轻声说道:“开启星空模式再看看。”

    乔光点头,深信不疑,艾雪可谓他最信任的人之一。乔光念道:“阿古,星空。”

    脚下显现出星空阵法,乔光原地打坐,熟练无比,头顶上方幻化出元神虚影。

    “乔光”再朝月盘望去,景色不再局限于仅仅一块月盘,盘中意象万千。

    有夜里白云四处飘荡。

    有明月扁舟缓缓归去。

    有连天潮水惊猛翻滚。

    有珠帘离人凭栏独望。

    落花随着江水漂流,一抹抹浓得化不开的绿错落开去,暗香浮游,丰沛深厚。

    乔光怡然看着这一切,心湖平静无痕。在异世,必有一餐餐大风流,有一个个仁人志士在为民奔波。有侠人十年磨剑十步杀人,有勇者扛鼎执牛耳,有谋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那是儿时曾经向往的叫江湖的地方。

    天工旋转得越来越快,一阵阵白气渗出,在丹田处流转盘旋,但却仿佛还无处可依。

    突然,月盘景色变化。

    月不再是黄月,而成了死寂的血月。

    乔光心神随之一沉,衣襟无风自飘。艾雪鬓发轻轻飘起,她望向乔光,细声念道:“加油。”

    乔光眼中不再充满光泽,却成了槁木死灰。

    他看到,烽火连天、民无安宁。

    他看到,戍人不归、战死沙场。

    他看到,士子自弃、醉卧青楼。

    他看到,离人幽怨、倚栏终老。

    多情人笑薄情人,薄情人笑无情人,无情人自笑自,笑尽天下人,说那天下竟无一人敢挺身而出,地仙遍地却无一个敢战天人。

    乔光身体颤抖,眼神却逐渐清明。

    这也是江湖,未来要憎恨的一个江湖。

    “天工”停止,逆向旋转,瞬时飞快,黑气尤胜白气,竟是直接喷薄而出,整个丹田黑气萦绕。

    白气似乎找到栖身之所,兴奋地靠上前,似在引领,似在主导,黑气与白气如同交融的水乳,如漆如胶。

    丹田处聚有一颗黑白相生相克的珠子。

    乔光皱眉,最终决然运出一团黑气,笼罩在珠子上方,如同浇油入火,顿时炸开了锅。

    艾雪被乔光吓了一跳,急道:“小光,别冲动啊!”

    乔光此时心神合一,根本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正在集中身体的一切能力仔细将黑气覆盖在黑白珠子上。

    黑气好像一个欢快的孩童,见到一件心仪的玩具便想夺过来,珠子不断冒出水汽白烟,连乔光的本尊身上也不停有白烟上起。

    剧痛过后,不是彩虹。

    珠子异样,由开始的浩然正气,变成如今魔幻的紫色,散发的阵阵邪气连旁边的艾雪都能感受到,异常诡异。

    乔光好像刚从浴池里走出来一般,早已浑身湿透,在紫色珠子成型刹那,脑海中突现两个字。

    太极。

    可更诡异的事出现了,太极的极字好像极为不甘的化成烟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虚空中逐渐浮现出的一抹紫色。

    煞字。

    脑海中刻有太煞二字。

    乔光艰难地感受着这两个简单而沉重的字眼。

    “天工”开智,传来讯息说道:“道法恢恢,有人自称正宗,有人被道魔头,有人身处正派心却不堪,有人虽然邪器在手但行的均是正义之事。”

    “开天斧中有三个器灵,圆润混奇的黑白相生是一个,白日乍显是一个,我是另一个。”

    “你是我存在的茫茫时间里第二个遇到的主人。”

    “我感受到你看到世间恶的愤怒,至于你为何选择了我,想必是你当时的想法使然,可能是想借黑气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忘却‘地仙遍地却无一人敢战天人’的悲哀,却歪打正着,中了天狼本性。”

    “既然第一任主人将我抛弃回这里,而你又恰恰选择拾起了我,从此你便是我效忠的对象。”

    “我叫天工,你选择的功法,是太煞。”

    乔光脑海里涌现出一大堆看不懂的文字,它们仿佛坚硬无比,四处碰撞。不知不觉中,乔光的神识被淬炼得越发纯粹。文字在识海里渐渐消散,融入其中一部分。

    “根据天狼种族先天优势及我的能力,现赋予你天赋技能:噬灵。”天工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将继续沉睡,不清楚下次会在什么时候清醒,后面的成长之路就只能靠你自己了。”声音越到后面越小,缓缓在乔光的识海中飘荡直至完全消失。

    空中乔光的元神缓缓下坠入本体,乔光站起,睁开双眼,黄阶中期的气势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却又在以迅雷般的速度减弱,到最后干脆气势全部内敛,与一个普通人无异。

    等到气势再张开,已是黄阶后期。

    一旁艾雪咂舌,心想小光这次的机遇比自己想象中的好像还要大上许多。

    乔光黄阶后期的气势

    又迅速沉淀下来,就像一个早已晋升的黄阶后期的古武者一样沉稳,然后气息再次攀升,艾雪惊讶地看过去,难不成要一举突破到玄阶?

    气息卡在黄阶后期巅峰便被他硬生生压住。乔光害怕因太草率晋升玄阶而导致根基不稳,这样后来的路会很难走。艾雪也松了口气,其实她也有同样的担忧。

    黄阶后期古武者兼以三级异能者,乔光感受到体内力量前所未有的强大。太煞带来的加成太多了,他要慢慢去适应。

    艾雪睁着大眼睛看着乔光,见乔光回头朝她微笑,她也笑了笑,没事就好。

    朝阳渐起,一夜已过。

    ……

    不知何时,道经义已来到现世大陆最东端,他站在一栋相对异能天国中心大厦较矮的楼房顶上,戴着一副绿色镜框的奇怪眼镜。这是那个叫做白熊的奇怪男子给他的。

    “这眼镜能加成你的精神异能,使你能达到精神质化的伪境。”白熊如是说。

    于是道经义将信将疑地带上这副奇怪的眼镜,使用异能聚集在自己的手上,惊喜地发现手上缠绕着条条柔滑的细绳状物体,道经义轻轻捏一下这些细绳,大脑有种痒痒的感觉,再扯一下,感觉像被人轻轻扯住头发一样。

    道经义望着异能天国的中心大厦,伸出右手,手上的精神丝线盘旋而起,掠向中心大厦的机电房。在接触玻璃的瞬间竟无视阻挡直接透过。

    精神层面的特性,却能在物质界发挥效用。

    丝线一层一层地盘绕住机电房的每一处空间,道经义阴笑一下,右手握拳一拧,整栋中心大厦瞬间黑暗。

    “咦,怎么回事?”中心大厦里的异能者和工作人员有些惊讶。

    最顶层的灯光是自我供应的不受影响,潮涌自看着电脑里传来的异常,传令道:“开启备用能源。”

    道经义狞笑一声,精神丝线已缠绕上备用能源所在处,瞬间所有备用能源都失效。

    “上最顶层,破坏供电系统。”耳边通讯器里传来白熊的声音。

    “收到。”道经义越发熟练地控制着精神丝线,渐渐靠近顶楼,顶楼的一切防御系统都无法检测到它的存在。

    潮涌自皱眉,在精神丝线触及顶楼底板时,脸色大变,喝道:“是谁,出来!”顶楼是异能天国的核心所在,潮涌自早就将自身的神识融入一部分,外来精神在触及时便迅速感到,下令道:“异能天国全体人员,开启一级备战状态,合拢领域护罩!”

    异能者们被吓了一跳,随即明白是有入侵者,迅速行动。

    “不要放过任何一处地方,搜寻出所有没有异能天国身份凭证的人,来瓮中捉鳖!”潮涌自说道。

    领域护罩已合上,道经义吓了一跳,赶紧收回精神丝线跳下楼。

    “别惊慌,利用你的精神可以打开护罩,然后迅速逃出。”白熊的声音传来。

    道经义匆忙应了一声,急忙外逃。

    白熊轻笑,他没说的是在道经义触及护罩的一刻,潮涌自也会立刻发现。

    没人能想到,白熊第一个下手的对象,竟是现世最强者,潮涌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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