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凡看着那被围困的白秋阳,微微皱了下眉头,冷冷的说道:“宁雪儿,你带两千骑兵去接应他回来,不许恋战!”

    “是!”转身之际,宁雪儿额头上那一缕红色秀发微微扬起,显出别样的风情。

    与白秋阳不同,宁雪儿带领的骑兵尽是些女子,身穿血红色战甲,就连手里招摇的旗帜也是一只血红的朱雀。那两千铁骑如一道血色洪流,朝大夏军士冲杀过去,虽然还隔着几里远,但那逼人魂魄的杀气却似冲到了眼前。

    不知为何,中军令旗一挥,大夏士兵向两边展开,本来已经被包围的白秋阳却被放了出来,白秋阳心里一警,却也顾不了许多,带着仅剩的两千不到的骑兵冲了出来,与宁雪儿会合。

    宁雪儿看着白秋阳身后那些丢盔弃甲,衣衫凌乱的骑兵,不禁眉头一皱,有些轻鄙的看了白秋阳一眼,也不说话,回马朝河阳城奔去,那得胜的大夏军士也不追赶,即刻结成阵势,站在原地不动。

    白秋阳一回到城中就迫不及待的冲上城楼,不待云逸凡问话,他倒先开了口,叫道:“将军,大事不好,领军的人根本不是夏雪寒!”

    “什么!”云逸凡蓦然转过头,眼睛里射出两道不可思议的神色,心里暗道一声失算。

    “糟糕,南安危矣!”云逸凡一顿足,竟然失算了,他只是派遣一个将领来河阳攻城,根本就没有打算夺下河阳城,而是为他攻取南安争取时间,那守在一线峡的任天行虽是旷世名将,却又如何是夏雪寒的对手,只要过了一线峡,那南安便畅通无阻,攻取城池易如反掌。

    “哼,他夺了南安又如何,这里的两万大军我要叫他全军覆没!”云逸凡一声冷笑,回首道,“宁雪儿,你先领着一万铁甲修罗攻上前去,贴身近战,使他弓弩不能奏效;白秋阳,你带领一万轻骑,持铁蒺藜四面守卫,不可放跑一个!”

    “是!”

    不多时,只见几十辆战车由马拉着冲出了河阳城,那战车有两丈见方,里面约摸可以容纳十来人,战车除了几个出气孔以外尽是铁甲覆盖,上面密密麻麻嵌着二尺来长的锋利的铁刺,铁刺上有倒钩,若是划到人身上,保准扯下一块肉来。那拉车的是四匹骏马,马儿除了眼睛也全部都被铁皮覆盖着,端的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几十辆铁甲修罗朝夏国士兵冲过去,看着那排山倒海的气势,虽是赤胆忠心、悍不畏死的士兵也不禁后退了几步,猛咽了一口唾沫。

    站在队伍前方的是一身银灰色战甲的齐横海,他横举长槊,看着那奔涌而来的战车,嘴角不禁抽搐了下,耳边响起临行前夏雪寒说的话。

    “云逸凡料定我会进攻河阳,所以他会亲自在河阳镇守,但我却偏偏攻取南安,这云逸凡不是寻常之辈,你切不可逼近城下,只消堵在他出城的必经之路上就行了!”

    “战场上瞬息万变,我过多叮嘱也没什么用处,你随机应变就好。但是唯独要小心他的铁甲修罗,那东西坚不可摧,我虽有克制之法,但是仓促间也来不及准备,你多备绊马索,钩镰刀,只要让他铁马倒地便功成一半!”

    齐横海正思忖之时,宁雪儿已经领着数十辆铁甲战车冲到身前几十丈远处,齐横海振臂一呼,大吼道:“众将士不要乱,分兵三千伏于道路两侧,以绊马索绊倒战马,再分三千手持钩镰钩挠马腿!”这三万大军也是训练有素,只一声令下,他们就准备妥当。

    “轰隆!”

    一声巨响好似惊雷划破天际,当先的一辆战车连马一起被绊倒,因为来势太猛,在空中翻转了几周才落地,一声巨响过后积雪四射,地上被砸出一个大坑,那马儿在雪地里死命挣扎,无奈被缰绳拉住,怎么都起不来。

    而另一头也有几辆战车被绊倒,不过辽军来势汹汹,这绊马索又是由人牵引,不可能面面俱到,终究还是漏了五六辆战车过去。只见战车冲过的地方,夏国士兵避之不及,被那锋利的铁刺划过肚皮,把肠子都扯了出来,马儿去势不减,直拖着那个人在雪地里飞驰。

    战马被铁皮包裹,刀砍枪刺都不奏效,有一个大胆的夏国士兵冲到了战马前方,想刺瞎战马的眼睛,不想战马来势太快,还不等他站稳,四匹马儿携雷霆之势冲撞过来。

    “嘭!”

    一声巨响,那个士兵被撞飞两三丈远,满身的鲜血似决堤一般涌出来,就连骨头内脏也被撞得粉碎,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一寸完整的地方。

    那铁马铁车当真如同修罗一般无人可当,所过之处无不血肉横飞,转瞬之间就有百十个士兵惨死。还有数十人被战车上的铁刺挑着,兀自在飞驰的战车上挣扎,殷红的血像是溪流一般顺着战车铁皮流淌下来,战车驶过,后面留下两条红色的车辙印。

    “云逸凡在河阳城中,你们必然是不好过的,但是你们到了河阳城以后一定要坚持两个时辰。我只要三个时辰就可以攻下南安城,再有一个时辰便可从南安赶来救援。一定不惜代价拦住云逸凡,不可让他增援南安,否则功亏一篑,两头都会全军覆没!”

    “此战能否告捷,就看你这边了,我知道你们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可若是有其他办法,我是断然不会这么做的……”

    “将军,这些我都懂,你就放心去吧,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挨到你赶来的,那云逸凡想要过去,哼哼,除非踩着我的尸体!”

    夏雪寒的话还萦绕在耳边,齐横海抬头看了看天,莫说两个时辰,从他赶来到现在,死了这许多的人,就连半个时辰也没消磨过去。

    齐横海银灰长槊一扬,大吼一声冲上前去,发丝无风自舞,只见他那双手张得能有蒲扇大小,一把抓住驶过的一辆战车前的战马的缰绳。

    “哗哗哗……”

    那四匹战马去势汹汹,把齐横海拖着行了两三丈远,地上是两道深深的印痕,齐横海大喝一声,脚下像是生了根,死死把缰绳拽住。“聿聿聿聿……”四匹马儿吃痛,一起掀起了前蹄,朝天嘶鸣着,后面的战车因为去势太猛,没办法立刻停下来,只听“轰隆”一声,撞到了前面的战马上。

    齐横海一步跃开,只见战车狠狠地砸在了战马上,一阵哀鸣传来,战车上的那些铁刺已经刺穿了战马身上的铁皮,那些马儿在一阵抽搐过后也失去了生机。而战车里面的人想来也是颠得七荤八素,在战车里被撞得鼻青脸肿,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投身战场。

    夏国士兵见齐横海凭借一己之力就掀翻了一辆战车,士气大震,绊马索、钩镰刀一齐上阵。一把钩镰刀射出,不偏不倚的勾住了一匹战马的前脚,那马儿虽然脚上也被铁甲覆盖着,但是经过这钩镰刀一勾,不由得慢了几步,和其他战马的步调变得大不相同。

    只片刻,就被其他三匹马拖着前进,才拖着走了没多远,那匹慢了的马失了前蹄,轰然倒下,不过去势太快,又被缰绳绑着,那匹摔倒的马被扯到了那三匹飞奔马儿的脚下。一声巨响,其余的三匹马也被绊倒,连着战车一起被掀翻在地。

    但是这样的事毕竟是少数,而且士兵还必须冒着极大的风险,因为若是松开钩镰刀的时机不对,必然会和战车同归于尽。

    不多时,大夏和大辽士兵已经陷入混战,虽然那战车势不可挡,可是太过笨重,夏国士兵仗着身形敏捷,也与之斗得旗鼓相当。

    ***

    一线峡早已被冰雪覆盖,从远处只能看见一条深深的沟壑,冰雪稀少的地方偶尔还可以看到些灰褐色的嶙峋的石头。

    天尽头传来“隆隆”的马蹄声,只见地上的大雪扬起几尺高,一支万余人的军队朝这边冲过来。为首的是一个白铠银袍的少年将军,俊逸的容颜便是女子见到也要自愧不如,他眉宇间透着些清冷,手里提着一杆方天画戟,划破西风,凛凛生威。

    方,比较也;画,美丽也。方天画戟,就是能与天媲美的戟,如它的名字一般,精致、大气、举世无双,白色的缨穗在风中左右摇摆,像是尊贵的凤凰翎羽,碧海白金练就的锋刃绽放着雪白的光芒,单耳透着万丈寒气。雪白的戟杆,雪白的缨穗,还有持戟的那酷爱白衣的少年,奔驰在这雪地里无疑是最完美的搭配。

    兵器上的缨穗又叫血挡,习武以强身健体为目的的人用来装饰兵器,而在实战中用以迷惑敌人的眼睛或是缠住对方兵器,其作用不可忽视。

    戟这般兵器因为过于花哨、精致,故常用于仪仗,能使戟之人少之又少,能把戟用于战场的人,更是屈指可数。一般使用方天画戟者必须力大,戟法精湛,才能发挥该兵器的优势,在熟练以后,可以和重兵器对抗,如与骨朵、锤、镗等比拼力气,持戟在手,虽千军万马也莫敢近身。

    夏雪寒身后的一万大军虽然都骑在马上,可是他们身上却每人披了一件蓑衣,雪已经停了,而且并没有再下的趋势,除了夏雪寒,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夏雪寒斜握方天画戟,如一道雷电一般冲杀过来,一线峡就在眼前,可他却没有穿过一线峡的意思。一提缰绳,胯下那匹雪白色良驹撒开四蹄,就要往峡谷背后绕过去。

    不想马儿刚跑了十来丈远,峡谷背后两边就转出一大群辽兵,估摸着有两三万之多,他们看到夏雪寒要往峡谷背后绕过去,哪里肯答应,如一股黑色洪流一般冲杀过来。

    “程达、罗锋、徐毅,依计行事!”夏雪寒头也不回,只顾往前冲杀,对着身边的三个裨将吼道。

    话音刚落,一个辽国偏将跨着骏马,舞着蘸金钢刀,大吼一声朝夏雪寒冲过来,契丹人本就比汉人壮硕许多,这个辽国偏将更是人高马大,一口钢刀舞得虎虎生风。夏雪寒却连正眼也没给他一个,方天画戟的白缨像是凤凰的尾翼,在空中缓缓划过,正晃得那偏将眼花缭乱,挥起钢刀一通乱砍,不过还没有沾及夏雪寒的身,那锋利的戟刃就已经架到了他脖子上。

    那偏将脸色发白,刚想说什么,夏雪寒策马往前,顺势一带,戟刃划过他的脖子,鲜血似水箭一般喷射出来,他想说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只一招就斩杀了一个将领,不管是辽兵还是夏兵都惊得愣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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