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散后,刘光世单独留了下来,忧心忡忡的道:“连日来的航海训练,有不少军士生病了,像是比较严重。发热,神志恍惚,有些直接昏倒。为避免打击士气都在强撑着,一些军官建议我不上报。但是刚刚听相公的作战决定,要部署十五日,我担心出事?”

    张子文赶紧起身道:“带我去看。”

    就此分别走访了简陋的军营宿舍,情况真的不乐观,患病比例不小。

    好在张子文没看错的话,应该是败血症。

    关于这类航海病怎么说呢,像是从基因血统上决定了汉人的抵抗力比较弱。就像鬼佬对陆地瘟疫类病症抵抗比较弱一样。

    又加之刘光世等北方军士转海军,不适应症的确严重。

    好在这病也不算难治,患病比例那么多,除了北方军士水土不服外,还因为暂时来说海军条件太差,最大的根由在营养。

    “继续依照计划出海部署,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会给你们准备‘药’。”

    张子文维持了作战命令不更改。

    并下令开库,把大约三分之二储量的鱼干,当做作战部署的药品发放给海军。先定出一个常规用量,乃是正常军士部署期间的必须食物,至于带兵士兵翻倍服用。

    另外就是需要果蔬。现在已经来不及制作“脱水青饲料”,也不可能提供水果沙拉什么的,于是紧急安排了些经费,让人进城采购一批冬季相当稀少的果蔬。

    实在因为没钱凑不够的话,张子文下令了:农家储备的养牛养马草料顶上也行,有了真比没有好。

    仅仅这么一个小起步,就暴露出了这么多问题。

    近乎全部的资源、但凡拿得出手的家底都投入到了这次部署当中。

    次日,海军出征时候寒风凛冽,张子文去水岸送行的时候只有一句话“拜托诸位”。

    因张子文亲自抓的政治建设,军部和地方佃户关系非常好,不仅仅是鱼水情,近乎于爹。这里全部都是吃海军军粮的人。

    佃户们也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他们只是隐约听说,海事局的军队要在近海打一场战争,如果打赢,矿井可能就不会关闭。于是纷纷都集中来海岸给刘光世等人挥手送行,捐钱是不可能捐钱的,但他们力所能及的捐了仅有的御寒毛皮。

    对这些现象,哪怕没心没肺的刘光世也有些懵逼,觉得张子文是个奇人,这也是刘光世第一次弄清楚了打仗的意义,为什么而战是重点……

    下午时候,昆山方面的差人送来了许志先的帖子,请过去做。

    “难道是年关前兄弟单位请聚餐?”

    张子文开玩笑的说了一句。酒鬼婆娘一听有得吃就自告奋勇要跟着去。

    还有一带着木刀的小姑娘也要跟着去。问她“为什么”。她说生怕他们于酒宴埋伏刀斧手把老爷坑了。

    “你是不是评书听多了,哪来这么多的刀斧手,你以为刀斧手不花钱养啊。”

    把小姑娘赶走了。不过说起来,领地中的确有几个人会说评书,专门讲三国故事,会让所有人听的入迷。张子文讲的肯定比他们好,只是没有时间……

    酒鬼婆娘被赶进矿井监工,四九留下处理常规事务,徐宁护送着张子文进了昆山最大的一间酒楼包间后,菜已经备好,还有点小酒。

    除了许志先外,还坐着一个儒雅中年文士,他起身道:“姑苏慕容氏拜见大人。”

    “咦,你们就是号称南慕容的姑苏银号?”张子文神色古怪了起来。

    许大人和慕容先生面面相视了一番,然后慕容先生有些懵逼的道:“没听过南慕容名号。”

    许志先倒是补充:“他们的确是南方最大的信誉商号,主要只做没本的银钱买卖。”

    这是当然的,这个年景在交子名声比较烂的时候,还能维持信誉商号,拥有户部核发的交子经营权的商号,都接近于巨无霸。

    简单说他们的性质就是投行。

    投行大抵就是美帝黑暗时期,带着联邦骑兵旅干掉那些农场主,把红脖子们的土地变成油井矿井和度假村的二道人血贩子。

    最早决定南下创业时,张子文在京城就打听过他们的事,他们和朱家关系千丝万缕。为此张子文专门花费两个点的手续费,把手里持有的交子全部兑换成了在江南通用的姑苏交子。

    毕竟,现在来说他们是航空母舰的话,小张银号连渔船都不算。

    我说许志先这龟儿子居然良心发现,舍得宴请我。

    张子文在心里暗暗想着。

    酒宴开始后他们频频敬酒,张子文是小喝了三口,切入正题:“本官事务繁多,慕容先生直接说吧?”

    慕容先生微笑着放下筷子:“果然传闻不如见面,小张公子真是……”

    “说重点。”张子文打断。

    慕容先生有些不高兴的看了许志先一眼,只得道:“听许大人提及,海事局现在困难,就快无法开锅了?”

    “有这事,然后呢?”张子文眨了眨眼睛。

    慕容先生捻着短胡须微笑,“许大人当心你们的困难,于是专程来找我。面子不能不给,我银号也有意接济海事局。这样吧,那些矿井在大人手里形同鸡肋,不如卖给我银号,开个价就行?”

    顿了顿又道:“和官府做生意主要是想结下善缘,于是只要大人的价格不离谱到天价,我们是能接受的。”

    张子文迟疑少顷道:“慕容先生所指的天价怎么量化?”

    “譬如……总不能高出投资的三倍。”慕容先生道。

    言下之意,前前后后的投资额度乘以2,这笔经办费用他们银号愿意承担。

    许志先很激动的样子看着张子文,以眼神示意:这个价格你还不卖,简直空手套白狼天降财富了,为啥我昆山自己遇不到这样的好事?

    考虑到此番海军出征存在空手而回的风险,一但捕捉不到,小张银号和海事局还真玩脱了,面临关门破产和政绩污点。

    不想接受也没办法,这是实际存在的困难。

    所以哪怕这要求显得很无礼,趁火打劫,张子文也没立即跳反。

    没人想真的玩脱,实际的风险也必须在考虑范围内。

    这里就又面临赌石,投降赢一半。

    之所以不是输一半而是赢一半,张子文毕竟是宰相儿子,海事局毕竟是官府。估摸着刘逵这厮有自己心思,不想困死在江南,不完全和朱家一条心。

    所以这次昆山会谈,也可以理解为朱家的人想缓和一下,打一棒算是警告,末了让手套出来给个糖果缓和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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