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和煦的风吹进来,白色纱帘在微风下淡淡飘扬。

    阅览室内,安隅窝在椅子上,盘腿而坐,膝盖上放着一张米色薄毯,上方是一本厚重的史记,正开始翻第二页。

    空气安静的可怕,唯有头顶的风扇在呼呼转动着,将这正午的热浪减下去半分。

    中午、午餐未完,徐绍寒被一通电话喊上了书房,在出来,亦是许久之后的光景。

    下午一点整,他离开磨山,离去前,同自家爱人言语时,眉眼间展现出来的是浓厚的不舍,好似、此去,便是经年。

    这日下午,徐绍寒离开不久,徐家祖宅来人。

    来者是老爷子身旁警卫,见到安隅时,话语毕恭毕敬客客气气的道出来意。

    她知、该来的、跑不了。

    徐家父子三人现下都正是焦头烂额难以分身之际,那么此时若是有人想收拾她,除了徐家老爷子还有谁?

    这日下午,安隅坐在阅览室,等了许久,才等来老爷子派人来。

    见到来人时,她平静点了点头,而后伸手将膝盖中的史记放至一旁茶几上,随后起身。

    许是盘腿坐久了,起身之际稍有些虚晃。

    徐黛伸手虚扶了一下。

    她抚开落过来的手,万分客气有礼的对警卫道了句;“稍等,上去换身衣物。”

    对于这个四少夫人大方得体的举止,警卫心下对她生出了几分欣赏。

    微点头,话语没有来时僵硬;“好。”

    下午三点二十五分,安隅一身火红色长裙在身,披散着长发,一改往日的高跟鞋,踩了双款式简单的平底鞋。

    警卫见她如此装扮时,心下一惊。

    提点了句;“今日气温炎热,少夫人这身装扮,怕是会热。”

    安隅闻言,伸手理了理大红色长裙,笑道;“秋意凉,不可疏忽。”

    热?不热。

    她今日心情好,也好穿着一身大红色去老爷子跟前晃晃,让她知晓自己此时心情是极佳的。

    警卫望向她,见其油盐不进,望了眼徐黛,而后者只是淡淡摇了摇头。

    老爷子此时正怒火中烧之际,若是让他看见这位犯了错的四少夫人穿着一身大红色喜庆的连衣裙,只怕是怒火更会盛上几分。

    而当事人,不知是听不懂他的暗示,还是刻意而为之,

    无论是哪一种,都令人胆寒。

    这日下午,安隅离家。

    将磨山庄园远远抛在了身后,回首望之,脑海中忆起的既然是与徐绍寒中午时分的一顿午餐。

    想来也是好笑。

    前方,开车的警卫透过后视镜见那清冷女子牵起唇角淡淡浅笑,不由的、晃了晃神。

    她的美、美的太过张扬。

    即便是静坐不言,也足以让人多看几眼。

    这日,天气格外炎热,晌午天气预报温度有三十六度,可地表温度,远不止这个数。

    正午阳光的长廊下,拖着长长的柱子影子,廊下,有一女子避开阳光向前而行,挺拔的背脊显得万分冷艳,红日当头,这日的云彩也格外美。

    前方女子,微侧眸望了眼,随后收回视线,站在门前,身子往一旁去了去。

    身后警卫迈步过来,伸手敲了敲木门,话语不卑不亢;“老先生,少夫人来了。”

    回应他的、是一片空寂。

    后背,是大片阳光,廊下、无半分清风。

    敲门无人应答,安隅牵起唇角笑了笑,迈步,往一旁阴凉之地去了去。

    警卫在抬手,话语高涨了半分。

    数秒之后,只听屋内沉稳沧桑的嗓音透过门板传来;“进。”

    如同警卫所猜想,安隅这一身大红色连衣裙晃伤了他的心。

    险些让坐在屋檐下端着茶杯的老爷子将手中茶杯想她砸来。

    迈步而进,只听老爷子凉薄嗓音在一旁响起;“你倒是喜庆。”

    安隅闻言,淡笑回应;“人逢喜事精神爽,您应当听过这话。”

    她的直言,让老爷子眼眸微眯了眯。

    人逢喜事精神爽?

    好一个人逢喜事精神爽。

    老爷子深不可测点了点头,安隅迈步向前,坐在他身旁椅子上,佣人上来递给她一杯清水。

    她伸手接过,且还客客气气的道了谢。

    让年长的佣人险些失了手中托盘。

    在细看老爷子,面色比之前更阴翳了些。

    屋檐下,无半点微风,二人静坐不言。

    安隅也不会挑起由头,无非,比比谁更沉得住气罢了。

    “知我今日找你何事?”老爷子伸手将桌面上茶盖掀开,意图让热茶凉一凉。

    “不知,”她回应,干脆利落,不拐弯抹角。

    许是知晓她会如此回应,了,老爷子并未有半分不适。

    反倒是笑了笑;“听说绍寒为了你,大动干戈,连几十年的家族情都不要了。”

    “道听途说这种东西要有实际证据才行,老爷子人生经验如此丰富,不会不知吧!”

    面对这个政海浮沉几十年的老江湖,她未有丝毫的退缩,相反的,直面出击。

    她从不是懦夫,所以也不干退缩之事。

    “绍寒若是知晓你跟唐家公子在国外那几年之事,你说他还会不会护着你?”老爷子的端起茶杯,浅啄了口清茶,笑容艳艳望向远处天边。

    深不可测的容颜似是此时他早已勘破一切。

    而安隅呢?

    她仅是笑了笑;“谁人没有前程过往?若我和唐思和的事情能拿出来说一说,那么、徐绍寒与那些绯闻女友的事情是不是可以成为我离婚的利刃?”

    语落,老爷子侧眸忘了她一眼。

    对着女子,有了几分欣赏。

    临危不乱,气场强大,倒也是有几分天家儿媳的姿态。

    只是、控不住的儿媳,是个不定时炸弹。

    谁能知晓她什么时候能引爆?

    “你信不信,若你因唐思和跟绍寒离婚,唐家、一个也活不了。”

    老爷子这话,不轻不重,但威胁十足。

    安隅闻言,伸手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淡笑望向老爷子,眸中的坚定刹那间让他想起某位故人,十足十的相似。

    恍惚错愕间,只听安隅轻启薄唇阴狠开腔;“若你置我于死地,你信不信,我不仅能弄死骆长军、还能弄死赵波,更甚是能让你的左膀右臂在瞬间都被折断?”

    她与法律打交道,z国法律她摸得透彻,随便更改些许什么就能让那些以清廉自居的人背上违法犯罪的名声。

    徐绍寒很有手段,但她也不差。

    她此生,从不受旁人威胁。

    眼下,这个半截黄土埋到腿上的人竟然妄想威胁她?

    何其好笑?

    老爷子视线冷冷望向他,深邃的眼眸中蕴着一汪看不见的海底,湛黑深邃的眼眸像一个巨大漩涡。

    欲要将人卷进去。

    安隅望着他在度开口道;“有所退让,必有所求,您求什么我不知道,但让我退缩,怕是无半分可能。”

    昨夜,在徐启政的暴怒中,她恍惚间明白一个道理,便是徐家如此高门大户,效仿自古帝王子女,哪个不是将婚姻拿去奉献给了权利?

    而徐绍寒没有,反倒是娶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继女。

    安隅想,此事,怎会那么简单?

    徐家的阴谋诡计她堪不破,但并不代表她会因此退缩。

    她才明白,与徐绍寒婚后两月,她从未踏进过真正的徐家。

    她真正踏进徐家大门,是在昨夜那场布满阴谋诡计的车祸中。

    此时的安隅,才堪堪站在徐家大门,只是看到了这个屋子的光亮面与阴暗面。

    尚未进去,她并不知晓这阴暗面有多阴暗,这光亮面是否真的光亮。

    安隅直白冷酷的话语飘进老爷子耳朵时,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清茶,眉眼间的浩瀚,瞬间变的阴凉。

    身为帝王,最忌讳的便是站在朝堂之上却与之相反而行的人,安隅、便是这种人。

    他伸手,将茶杯搁在桌面上,冷淡开腔;“你是唯一一个敢直面跟我对抗的人。”

    “您知道为何吗?”

    她望向老爷子,伸手将耳边碎发拨至一旁,笑道;“因为、我孑然一身,而你们至高无上。”

    孑然一身,没什么好怕的,怕的是那些至高无上的人,盯着他们的人数不胜数,若是摔下来,谁能说不会粉身碎骨?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她什么都不怕。

    这日傍晚时分,与老爷子一番勾心斗角之后,在离去,已是五点多的光景。

    正值下班高峰期。

    毫无意外的,她被堵在了路上。

    “广播打开。”

    一声吩咐,警卫打开了车载广播。

    广播里,女主持人正操着一口流利标准的普通话将昨夜会所事件通过广播传达出来,且还用词犀利,指责某些人为官不正之类的话语。

    安隅靠在后座静静听着,眼帘实开实阖。

    只道广播结束,她觉车身未动,问了句;“为何堵车?”

    “好像是前方出车祸了,交警正在处理,要一时半会儿,”他答。

    安隅闻言,没了等下去的耐心,伸手推开车门,交代道;“一会儿通车了,你直接走罢、不用管我。”

    傍晚时分的街头,旁边便是人民广场,诺达的广场上多的是行人夜间散步,更甚是有孩童追逐玩闹。

    亦能看见不少主人家牵着狗绳在遛狗。

    安隅视线从广场上扫过一圈,目光落在一直白狗身上,圆圆的脑袋,小小的身子,跟磨山哪只,极像。

    静看数秒,她才抬步,往广场中心而去,喷泉正在跳动着,路旁堵车的盛况给它添了一抹生动。

    这日、安隅在喷泉旁坐到暮色降临,见眼前车流有所缓动,她起身,过了两处斑马线,往不远处的一家商场而去。

    嫁给徐绍寒之前,她只想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嫁给徐绍寒之后,她要在勾心斗角中将那些人送至地狱。

    昨夜情景,历历在目。

    她必须承认,在见到徐绍寒的那一刻,那颗沉静多年的心在猛然间颤动了,上午起床听闻他强硬霸道不可置疑的在好友面前维护自己时,那颗心,更是颤的厉害。

    夜间,微风过,掀动了她的的裙摆。

    一身红色连衣裙在夜空中飞扬,显得格外好看。

    马路上,来往车辆川流不息,让这座城变的更加生动与忙碌。

    六点半,徐先生归家,得知下午时分事情,满身怒火掩盖不住的朝着徐黛而去。

    吓的后者低头轻颤,不敢言。

    冷静半晌,从兜里掏出手机给人拨电话。

    此时、安隅正坐在地下室小吃广场吃着一碗简单的花甲粉,随便点的东西,无喜无不喜,正低头吃着,手机响起,看了眼,见是徐绍寒,默了两秒才接起。

    “在哪儿?”那侧,男人话语急切,稍有些失稳。

    安隅淡淡答;“人民广场旁的商场里。”

    男人闻言,跨步向外而去,且还伸手从叶城身上摸出了车钥匙;“在那处干嘛?”

    “额了、吃东西,”她语气很淡。

    平淡的好似刚刚那个神经紧绷跟老爷子斗智斗勇的人不是她。

    但许是太过平淡,徐先生听出了话语间的怪异,稳住性子开口道了句;“我过来接你,恩?”

    这话、不似以往无可反驳的定夺,相反的,更像是轻轻询问。

    她未曾思忖,只应道;“好。”

    一个字,言简意赅。

    徐绍寒寻来时,安隅正乖乖乖巧巧坐在座位上,一身大红色连衣裙格外显眼,许正是因为显眼,邻桌的人不时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男人见此,跨大步过去,挡了众人视线。

    “来了?”她抬眸,问的那般平淡。

    徐绍寒低头看了眼她跟前的碗,仅是片刻,视线收回,“吃好了吗?”

    “恩、”她应。

    言罢,见男人朝她伸出手,徐太太却未曾动弹,静静坐在座椅上,望着眼前男人,糯糯道;“没付钱。”

    对、她今日出门,没带钱。

    点了餐之后才发现,这也是为何徐绍寒说要来接她时,她那般干脆利落不假思索就言语出来了。

    徐先生笑了。

    只觉安隅这人,精明的时候精明的不得了,迷糊的时候迷糊的不得了。

    没带钱包就敢出来吃东西,也倒是有胆量。

    “可真行,”徐先生念叨了这么一句,转身就往收银处而去,掏钱付款之余还给她带回了一杯纯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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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来的祝福,祝大家,中秋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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