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一处地方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

    王生眼中一亮,说道:“若是能靠近洛阳,那自然是极好的。”

    司马遹却是轻轻摇头。

    “洛阳,恐怕是没有地产了。”

    洛阳原本就寸土寸金,更何况洛河畔有各家的庄园,这就是各家的产业,要想收回来,太难了。

    便是琅琊王氏,便是宗王,便是百官,在洛阳郊外都是有不少庄园的。

    在这时候,洛阳外面的土地,真正用来耕种的,是越来越少了。

    反而变为勋贵田猎或者是休闲之所。

    “那...”

    王生话还没说出来,皇帝便插话了。

    “其他地方的地产或许可以,譬如说颍川、洛阳、荥阳、原武、弘农、襄城、野王、河内汲县、南阳、汝南、梁国、谯郡、沛国、魏郡、钜鹿、河东、上党、长安、广平,朕都可以给你划出地来。”

    司马遹倒也是大方,基本上是除了洛阳,其他地方都可以给王生选。

    但这些地方,也是有好有坏的。

    譬如颍川,世家豪族聚集之地,譬如长安,如今是河间王司马颙的地盘,便是皇帝批了这块地,王生也不敢用啊!

    还有几处,里面多是异族人或者是与异族人相邻。

    这种地方,王生也不敢要啊!

    “陛下可允我用几处”

    听到王生这句话,司马遹便知道王生的想法不小。

    是故,皇帝反问道:“你要几处?”

    “自然是越多越好。”

    用上新技术,产量自然会高,若是试验田越多,那自然收获越多,这个时代的信息交流可没有那么快,只有用数量,弥补信息流通的缺陷了。

    “只可选三个。”

    司马遹挑了挑眉,他给王生说了这么多地,可不是全部要给他。

    任免一地郡守,那还好说,一下子免去了十几个郡县太守县令,便他是皇帝,要做也是有些难的。

    并非是不能做,而是做了之后会引起一些动荡,这些动荡,就不是皇帝想要看到的情况了。

    三个。

    王生面露难色。

    但其实王生心中是窃喜的。

    因为他预计,皇帝能够给他搞出能够任由他发挥的地方,能有一个就不错了。

    不过,三个也不多。

    “五个!”

    司马遹是被王生给气笑了。

    “这你敢与朕讨价还价?”

    王生连忙跪伏下来。

    “臣不敢。”

    “给你三处,朕便要废不少心力了,若是给再多,恐怕朝野上下,就要群情激奋了。”

    王生自然明白见好就收这个道理。

    说起来,还是因为他资历太低,出身太低的原因。

    遥领三个郡县,早已经是越制了,要是再多,朝堂上的人就要开始说话了。

    “臣多谢陛下挂心。”

    “这三个,选罢。”

    “这个,之后臣下会与陛下答复。”

    皇帝给了这些地方,王生还需要思量。

    司马遹轻轻点头,但还是给王生一个提醒。

    “你的才智,朕是相信的,莫说是治理三个郡,便是治理国家,也是够的,但既然朕越制给你这种权力,你便不要件事情搞砸了。”

    这也算是警告了。

    司马遹提拔王生,自然也是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若是王生将这件事搞砸了,他日后便不好重用王生了。

    在司马遹的计划中,明年等广平公主嫁给王生之后,他便要对朝堂来一次彻彻底底的清洗了。

    他收拢美人,一边确实是想要享受,若一直按照他之前的治国方法,这国还没治好,这人就已经扛不住了。

    另外一方面,司马遹想要迷惑敌人。

    一个不热心朝政的皇帝,你如何需要警惕?

    那些有心朝臣耸动,有野心的诸王动荡。

    到时候他跳出来,将这些人一锅端了,岂不美哉?

    这是皇帝的想法。

    而作为司马遹的孤臣,王生在这个环节中,扮演的角色就十分重要了。

    “臣下明白了。”

    “另外,你这个招贤,时间不要拖太长了。”

    皇帝的时间很珍贵,王生自然是知道的。

    “一个月内,必能将贤才招揽完成。”

    “然!”

    吩咐完这些之后,司马遹轻轻点头,便摆驾寝宫了。

    王生看着司马遹的背影,轻轻摇头。

    可惜自己的权力还太小了,有很多事情都不能去做啊!

    不过,对现在的晋朝百姓来说,也够了。

    一时间,偌大的太极殿,便剩下王生一人还有一些內官了。

    当然,太极殿的清净没有持续多久。

    须弥之后。

    王衍带着尚书台的一众人入殿,太极殿便马上热闹起来了。

    之后燕王司马彤带着中书省的一干人进来,这太极殿就更热闹了。

    王生虽然端坐主位,但身下除了几个內官打杂,并没有其他人。

    反观王衍与司马彤身边都是人群环绕。

    那架势,更显得王生这边势单力薄。

    加之司马彤时不时来的敌意与挑衅之意,是让太极殿的火药味浓重了几分。

    好在在批阅奏章中,王生也只是进行一些检查的过程,因此工作量并不大。

    与司马彤打交道,自然就少了。

    因此火药味到最后还只是火药味,还没演变成真正的肉搏大战。

    不过,批阅奏章,有这个变数,倒也是有趣,不至于无聊。

    否则如此机械的工作,该多无趣?

    当然,王生在审阅奏章的时候,也并非完全由他一人做最后决策的。

    在这些奏章里面,其中重要的奏章,王生都会暗自扣下来,让內官送到司马遹寝宫之中,其他并不显要的消息,便直接由三方的意见通过了。

    不过,单单从这方面来说,王生掌握的权力,也是不小的

    ........

    王导府邸。

    院中有一女子,她乌黑如泉的长发在雪白的指间滑动,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玉钗松松簪起,再插上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唇绛一抿,嫣如丹果,珊瑚链与红玉镯在腕间比划着,最后绯红的珠链戴上皓腕,白的如雪,红的如火,慑人目的鲜艳,明黄色的罗裙着身,翠色的丝带腰间一系,顿显那袅娜的身段,镜前徘徊,万种风情尽生。

    王可岚做这身打扮,当然是要迎重要之人了。

    这个重要之人不是别人,而是三公曹府的羊姑娘。

    只是等了这么久,约定时间早就过去了。

    羊姐姐却还是不在。

    羊姐姐可不是爽约之人。

    王可岚脸上露出急迫之色。

    “你说羊姐姐怎么还没到?不会是不来了罢?”

    心中焦急,王可岚便向身边的侍女发问。

    侍女连忙摇头,说道:“以羊家姑娘的性情,既然是答应了,就不会不来的才是。”

    王可岚重重点头,深以为然。

    她在洛阳的朋友很少,除了琅琊王氏自家的朋友之外,羊献容便是极少数的那个了。

    而在这个时代,女子很少出门,只要是朋友,都是那种很要好的。

    王可岚对之羊献容是如此,后者自然亦是如此。

    若是没有原因,谁会爽约?

    “或许,是羊府出了什么事情也不一定。”

    王可岚却反驳。

    “只要不是翻天的事情,羊府能有什么事情?况且,羊公如今还在尚书台任职呢!”

    话倒是这个。

    但既然相约的,羊家也不至于阻拦。

    或许是真的出了一些事情。

    王可岚心中有些烦闷。

    “将这些珠玉都卸了罢,我要去羊府找羊姐姐。”

    “这个...”

    侍女脸上露出难色。

    “主君之前才要姑娘好好呆在府上的。”

    “不怕,我去找羊姐姐,又不是去找男人。”

    侍女也知道拗不过王可岚,加之王导对她的疼爱,是绝对不至于真正处罚的,因此便也就轻轻点头了。

    将头上的装饰卸下,王可岚穿上素雅的衣物,准备好出门的纱帽。

    两人便就这般出府了。

    很快,王可岚便到了羊府府门之外。

    王可岚乃是琅琊王氏之后,虽然没有名帖,但是亮出琅琊王氏的徽章,门卫管事马上就进去通禀了。

    前来迎接王可岚的,是羊府的管事。

    “贵人,我家姑娘如今在府中,身体有恙,不便见客。”

    身体有恙?

    王可岚的眉头皱了一下,说道:“前两日我见羊姐姐她都无恙,这两日不到,身体便有恙了,我要去见羊姐姐,你敢阻拦?再者说,即便是羊姐姐身体有恙,我为你家姑娘的知己朋友,更应该进去探望才是。”

    “但...”

    那管事还想说自家姑娘尚未出阁,不好见客,但一想到面前的人也非是郎君,而是一位姑娘,这话到喉咙,却是吐不出来。

    “我...”

    “我看你还是再去通报罢,我便只是见一面而已。”

    那管事招架不住王可岚,只好跑回府内。

    府中,已经是愁云密布了。

    羊玄之无法,又舍不得自家的女儿死,只好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出来。

    这一说出来,家中的两个女人,当即就是以泪洗面了。

    不仅是羊献容哭成了一个泪人,他的夫人眼泪更是哗啦啦的流淌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管事进来了。

    “主君,那琅琊王氏的姑娘执意要见姑娘,奴婢看他那样子,不见到大姑娘怕是不回去了。”

    羊玄之现在也是气不打一处来,马上训斥道:“见见见,有什么好见的,打发了去。”

    那管事也觉得自讨没趣,连忙应诺。

    但这个时候,羊献容却是站出来了。

    “父亲,王可岚是女儿挚友,且今日女儿本来是要去王府见她的,再是如何,也让女人见她一面。”

    看着自家女儿倔强的模样,羊玄之心中一软,轻轻点头。

    “去去去,要见去见罢。”

    羊献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对着管事说道:“将王家姑娘领到我闺房来罢。”

    “诺。”

    管事应了一声,便匆匆退后了。

    而府外,王可岚在管事的引领下,马上到羊献容的闺房之外了。

    要说府邸,琅琊王氏各家的府邸都胜过这羊玄之的府邸,周围的景色虽有些许不同,但还没有让王可岚眼前一亮的感觉。

    管事将王可岚送到门外,便也就退下了。

    王可岚看了一眼身后的随身侍女,便上去敲门了。

    砰砰砰~

    “进来罢。”房内传出一声虚弱的声音。

    房门虚掩着,没有上锁。

    王可岚推门而入,入目的景象,便是让她心中一抽。

    羊献容此时双手捂着脸蹲下去,小声的啜泣着,泪水顺着指缝无声地流下。

    “羊姐姐,发生了什么事?”

    见到这种景象,王可岚脸上冲上去扶住羊献容。

    后者听到王可岚的声音,哭得便更大声了。

    只见她俯卧在床上全身搐动,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哭声,仿佛是从她灵魂的深处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来,散布在屋里,织出一幅暗蓝的悲哀。

    窗外太阳似乎被云层遮住了,房间里面的光线也变得朦胧浅淡了。

    听到这种哭声,王可岚心中更是心疼,连忙将羊献容抱入怀中。

    “姐姐莫哭,你哭得这般,妹妹的心也被你哭乱了。”

    但羊献容还是在哭,撕心裂肺。

    “发生了什么事情,姐姐倒是与妹妹说啊!”

    在王可岚怀中哭了许久,终于,羊献容的哭声消退了,最后只剩下啜泣声。

    她抬起头来,看着王可岚。

    羊献容那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犹如出水芙蓉般清丽。那泪珠仿佛留恋那洁白的肌肤,迟迟不肯落下。

    这副模样,若是被男人看到,便恨不得将她拥入怀中好好爱惜。

    便王可岚是女子,见到到这副模样的羊献容,心中的保护欲,也是被激发出来了。

    “姐姐倒是说话呀,便是有天大的事情,不是还有妹妹。”

    羊献容听到这句话,又重新伏在床榻小声哭嚎了。

    “姐姐,你...”

    见短时间羊献容是不说话了,王可岚轻轻拍着羊献容的背。

    一刻钟后。

    羊献容像是哭累了。

    “现在姐姐可以说了罢?”

    “此事与妹妹无关,再者说,即便是妹妹有心,也是无力的。”

    事情看起来真不小。

    王可岚连忙说道:“办法都是想出来的,我可以去找我兄长,对了,我兄长与广元侯都是有关系的,便是我兄长解决不了,这事情,总不至于连广元侯都解决不了?”

    一听到广元侯,羊献容缓缓抬起头来。

    “这事情可是与陛下,与赵王有关的。”

    “嘶~”

    王可岚倒吸一口冷气。

    与陛下与赵王都扯上关系了,那这件事情还真不是小事了。

    寻常人,是真的解决不了。

    但见到羊献容这副表情,王可岚咬了咬牙,说道:“姐姐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出来罢。”

    羊献容眼中有犹豫之色,迟疑了许久,才缓缓将事情说了出来。

    言罢,王可岚也沉默了。

    居然事关皇帝采秀之事。

    这....

    “妹妹若是没办法,便也就莫要插手了,或许入宫,也不是坏事。”

    羊献容一副决绝的模样。

    “不行!”

    王可岚却不这般想。

    “寻常采秀便也就算了,若此事与赵王有关,岂有好事?不行不行!”

    而且,皇帝居然采秀,那定然是要选各家适龄女子了。

    王可岚突然想到。

    她也是适龄的。

    这一瞬间...

    她也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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