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巽急忙解释:“尤会计,我没有别的意思,完全是因为仰慕你的气节,才这么说的!”



    尤正权反问道:“我有什么气节?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徐巽笑道:“我早就听说了,你为人刚正不阿,为了集体和缫丝厂的利益,不给任何人的面子。炼钢就是我的同学,我们经常在一起玩,听他说的!”



    其实,自从毕业,他和秦炼钢很少见过面。



    听徐巽这么一说,尤正权惨然一笑:“刚正不阿谁能理解?领导恨我入骨,同事们背后极尽嘲笑!”



    徐巽说道:“我能理解,炼钢也能理解!”



    他说的不错,厂里的大批基层职工比如秦炼钢就是敬重尤正权,并为他鸣不平,这才请尤正权在自己的喜事上帮忙。



    在农村,一个人办喜事,能去帮忙的,都是关系非常好的本家、亲戚、朋友。秦炼钢的行为,也是对尤正权的一种支持。



    不过,在徐巽看来,秦炼钢的声援并没有多少效果。真正能帮尤正权翻身的,只有厂里的或者乡里的领导。



    如果尤正权真的指望厂里的或者乡里的领导为他鸣冤叫屈、拨乱反正,那绝对是痴心妄想。



    因为,现在的缫丝厂已经黑到不能再黑,任何一个有点小权利的人,都想从厂里谋私利。尤正权得罪了一个人,就等于得罪了一群人。



    正是这群私欲膨胀的人,把好端端的缫丝厂给搞垮了。



    前世的徐巽对缫丝厂的大小领导恨之入骨,但是现在的他反而要感激那帮人了。



    据徐巽所知,尤正权毕业于省城的财经学院,先是被分到龙河县轻工业局,因为不给领导报假账,被贬到丝绸公司。



    在丝绸公司,尤正权同样严查账目,不给某些人谋利的机会,于是,他被发配到龙河缫丝厂。



    现在,尤正权把龙河缫丝厂的大小干部也给得罪了,眼瞅着就要下岗回家。徐巽正好趁此机会,把尤正权纳入麾下。



    尤正权的工作经验丰富,如果能做他的财务总监,那么,他在财务这一块就不用操心了。



    徐巽真担心自己万一下手慢了,尤正权就会被别人挖走。在前世,春节一过,尤正权就经过同学介绍,去南方的外资企业,不到一年,就乌鸦变凤凰了。



    此时的尤正权哪里知道徐巽在想什么,他问道:“你怎么认识我的?”



    徐巽笑道:“我去缫丝厂卖蚕茧,见过你几次!”



    虽然他从来没有往河口乡缫丝厂卖过一粒蚕茧,但是他撒的这个谎却非常真实。每一年,往缫丝厂里卖茧子的起码有上千户。



    尤正权说道:“老弟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别忙坐席,待会儿我们坐一桌,大家好好聊聊!”



    徐巽大喜:“正有此意!”



    他正愁没法跟尤正权再近一步套近乎呢!



    秦家喜事一共办了十桌,分成两班。第一班的客人已经酒足饭饱,离席而去。在秦炼钢的安排下,徐巽和他的高中同学以及尤正权等缫丝厂同事都坐了第二班。



    徐巽专门和尤正权坐到一桌,并且是邻座。



    酒过三巡,徐巽问尤正权:“尤哥,我听说缫丝厂的领导处处排挤你,有没有换个地方的想法?”



    尤正权低声说道:“有个同学在深圳,给我介绍了一家外资企业,我正在犹豫呢!老婆孩子都在老家,孩子还小,父母身体都不好,我不放心走这么远!”



    听得出,尤正权真心不想走这么远。也难怪,他现在才三十出头,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时候,他要是去了南方,这一家老小谁来照顾?



    于是,徐巽也低声说道:“我在县城开了一家公司,你考虑一下,我们有没有合作的机会?”



    尤正权正准备夹菜,听了徐巽的话,又把筷子放下了。他仔细打量着徐巽:“老弟,看你的相貌,不过二十三四岁,你能开多大的公司?”



    徐巽成熟的心智表现在脸上和气质上,让绝大多数的人都把他的年龄给猜大了。



    对于自己的年龄,徐巽也不多做解释和说明。他笑道:“我的公司刚刚筹备,短期内只能有几十个人。未来,我一定会把它做大。我有这个信心!”



    尤正权却严肃地说:“你对我也有信心吗?”



    “当然有!”徐巽也收敛了笑容,“要是没有信心,我就不跟你说这么多了!”



    此时的酒桌上,大家都喝得正嗨,甚至还有同学隔着桌子互相敬酒的。



    尤正权就拍了拍徐巽的手背:“走,我们找个地方放水去!”



    所谓的“放水”,就是上厕所。而酒桌上两人同时上厕所,那就是找个背人的地方说悄悄话的。



    两人出了大门,绕到秦炼钢家的后面。尤正权问道:“我都对自己没有信心,你哪来的信心?”



    徐巽笑道:“尤哥财务经验丰富,做账一丝不苟,让挖企业墙角的人无处遁形,我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尤正权却叹了口气:“我们做财务的都这样,账面上不容许有任何的瑕疵。而且我本人的性格也决定了,不能看到任何人占公司和集体的便宜。当年大学毕业我被分配到轻工业局,局长的司机总是以修车、加油的理由来谋利,被我顶回去之后,司机就在局长面前说我的坏话。”



    “局长当然要相信自己的司机了!”



    “我被贬到丝绸公司,发现那里是一堆烂账,公司已经被掏空了,谁接手谁倒霉。我见势不妙,故意得罪领导,并主动要求到缫丝厂!”



    “呵呵,尤哥也是知进退的人!”



    尤正权苦笑了一下:“惭愧、惭愧!我一向自诩有账必查,但是遇到那种黑洞一样的窟窿,我这样的小身板可填不住,只好及早脱身!”



    “尤哥做得对,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嘛!”徐巽并不觉得有尤正权有什么错。



    “我是什么样的人,如果有机会合作,你会慢慢了解我的!”尤正权终于说到了正题,“我到你的公司里做什么?”



    “财务总监。”



    “你能开我多少钱一个月?”



    “两千!”



    相对于本地工人四五百的月薪来说,两千确实吸引人。但是徐巽考虑到深圳那边的高薪,他只有出不低于这个价,才能把尤正权留下。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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