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段时间,潘家院闹鬼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死者家属虽然伤心,却也心里有数,知道这事怨不得谁,要怪,就只能怪两叔侄自己找死,明知道潘家院晚上不太平,还敢起盗心。

    说到底,这始终是一件极不光彩的事,传得越开,家属的脸就越没地方放。

    所以,两个死者家属非但不喊冤,甚至还主动要求撤案,想早点把尸体拉回去。

    本来就是一件棘手的案件,家属想大事化小,警方自然乐于见到,于是交涉一番,走了些过场后,事情也就有了初步的结果,两个死者被定性为意外死亡。

    大致有了结果,村支书就了下来,继续协助处理,而我则和村长离开,准备先去见见那个下不了床的老巫师,从他那了解一些情况。

    在路上的时候,我想起那难产婆,是死在路上的,就问了村长一嘴:知不知道当初送医院时,情况是在什么时候,或者说在什么地方急转直下的?

    村长说,当然知道,虽说当时情况挺急,但总体也还算正常,没那么吓人,是过了王家塘后,才变得越来越吓人起来,没多久人就开始翻白眼,刚过新阳江,还没到镇上,就完全没气了。

    新阳江?我心里顿时冒出一个奇怪的联想。

    王家塘,是十洞河流域的最后一个村庄,再过去,就要快到新阳镇才有村庄去了,中间只有少数稀稀落落,不成村寨的散户。

    而王家塘再过去几里,就是十洞河和新阳江融汇处,那里的江畔,有一座被封鬼将镇守一方的将军坟。

    过了王家塘,情况就开始急剧恶化,还没到镇上就彻底断气,是否与将军坟有关?

    尽管我清楚,我之所以会这么想,更大原因是坟里的将军魂魄,当年险些杀了我,导致我一家对那座坟都很敏感,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有一种,恐怕真与将军坟有关的感觉。

    虽说那个鬼将,是护佑一方的存在,不是害人的东西,没道理会大白天,冲一个产妇下手,但在我看来,它辨别是非善恶的能力实在有待商榷,不然当年也不会,把我当成行尸走肉诛杀。

    如果那难产婆,身上有什么不对劲,路过那地方时,也被那鬼将当成邪祟镇压,倒也不是没可能。

    可仔细一想,这么说也解释不通,因为如果真被鬼将军当成了邪祟,后面难产婆怨魂害人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带着奇怪的想法,我们来到了老巫师家。

    说起来,这老巫师我也是从小就知道的,在我们这里威望很高,不光少数民族,就连我们汉族,也经常会请他问米,看灾解煞什么的,印象中,我小时候有一次肚子痛,好了之后一直浑身无力,多走几步路就腿软,就是他帮我喊的魂。

    当然,对于这个老巫师的所有印象,都停留在我十二岁以前,后来即使逢年过节回家,也没再见过他。

    基于这个原因,当我再次看到,躺在病床上枯瘦如柴的老巫师时,已经完全无法把他,和小时候印象中的那个人联系起来。

    得知我就是李老大当年险些丧命的儿子,老巫师当即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拉着我的手看了好一阵后,大呼神奇。

    我那年被艳傀抽走三魂时,正是老巫师唯一一个远嫁的女儿病亡的时候,所以他并不在,只是回来后才听人说起我的事,得知我已经被一个自称“画师”的老人救活带走了。

    以老巫师的道行,自然看得出我三魂尽失,有神灵气息护身,因此才大呼神奇。

    然后他挥挥手,让所有人离开了房间,留下我单独说话。

    “后生,光海家媳妇不是容易对付的,你干嘛还打算惹她呢?这鬼媳妇回来,绝对要害人性命,我已经想好了,反正这把老骨头也没剩几年活头,等我把身体养好一些后,用这条老命去镇压她就是,你还年轻,就听我老人家一言,不要去惹她了吧。”看来,昨夜已经死了人的事情,老巫师应该还不知道,等大儿子出去带好门后,就用干枯的手,紧紧拉住了我的手,眼神坚定,语气决然。

    视死如归的神态,使得我不禁一震,继而心生钦佩。

    既然他可能还不知道已经死人,我自然也不会说,老巫师做了一辈子好事,如今都这把年纪了,着实该让他好好寿终正寝,不该再拿命去冒险。

    “大爷爷,你老人家就好好养身体吧,不要操心那么多,你放心,我自己有分寸的,不会鲁莽行事。”虽然老巫师和我不沾亲,但就冲他这把年纪和胸襟,也应当叫他一声爷爷。

    目光炯炯地看了我一会后,老巫师摇头一声叹息,知道无法劝退我了。

    “大爷爷,你是我们这里,唯一一个正面接触过那个凶魂的人,能告诉我她都有哪些不同寻常,到时候我需要注意些什么,或者你老有什么对付的办法没有吗?”见老巫师放弃劝解,我也就直奔了主题。

    老巫师沉吟片刻后,说:“你们那一门的手段如何,我这老骨头不了解,也不清楚你要如何镇她,用我们家的话来说,光海媳妇应该是“娘儿怨”,对付这种东西,要事先做足准备,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要彻底把它镇住。因为每害人,或者被人动过一次,都会更加激发娘儿怨的凶信,一旦压不住被它跑了,下次就会变得更难对付。”

    “想镇压娘儿怨,最好的办法,就是选个太阳天,正午时候掘坟开棺,破掉尸身上的凶气,这样效果就会好很多。”

    说到这,老巫师一声叹息:“当时安葬的时候,我就主张把死婴,从光海媳妇肚子里取出来,葬在旁边,为的就是避免形成这种“娘儿怨”,但当时的情况实在太复杂了,娘家那边根本不允许在尸身上动刀子,就只好大着肚子葬了下去,结果还真发生这样的事情了,而且还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凶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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