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姐和一同去收拾东西的张晓微刚走,罗文信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电话中,罗文信告诉我:派过去做超度法事的人,已经退场了,整个省城,不会再有人接王家的活,只要我点头,他可以全权处理。

    这还是罗文信,头一次摆出强硬姿态,不过也不是很奇怪。不看僧面看佛面,无论他心里都想的什么,冲着我师父的名头,他就不能让我被人骑到头上欺负。

    更何况王家以怨报德,反咬一口的行为,还已经触及到阴阳一行的底线。

    要是无良神棍害死人也就罢了,可我并非神棍,王珀老婆也是跳楼自杀,如果任由王家闹下去,赔钱了事的口子一开,往后谁还敢吃这碗饭?

    作为省城的“土皇帝”,罗文信自然有必要,维护行业的尊严。

    我不想闹得沸沸扬扬,于是婉拒了罗文信,说我实在解决不了的话,再请他出面。

    一个多小时后,芸姐和张晓微回来了。不仅带来了画灵图的材料工具,还带了两身换洗的衣服,和刚买的内衣内裤,显然做好了让我在这里住上些天的准备。

    但是我没打算在这里耗多久,梁虏的情况已经拖不得了,张晓微的“诅咒”也不能一直悬着。

    想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这事,就要用上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了。

    在芸姐装饰性大于实用性的书房里,忙活到晚上九点,吃了些东西,倒头闷在沙发上睡到十一点后,我们一起出了门。

    别人办事都是带帮手、保镖,而我却带着两个柔弱美女,想想也挺搞的。不过反正也没什么危险,芸姐有接送我的正当理由,张晓微一个人待芸姐家里也不自在,跟就跟吧。

    由于身体还没恢复,又折腾一天,消耗了不少精力,上车没多久,我就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夜里一点多,芸姐也早就开到地方了,见我睡得沉,就没忍心叫醒我。

    随后我们下车,在矗立夜色中的“五龙宾馆”四楼开了间房。

    进房打开窗户,马路对面便是殡仪馆。

    王家的事没有立案调查,警方勘察过现场后,人直接拉到了殡仪馆。宾馆这个位置,刚好正对王家停遗体的悼念厅,就着灯光,甚至能看到进出的人阴云密布的脸。

    李媛才三十出头,自杀,死状还那么凄惨,所以这绝不是“喜丧”,加上奔波一天,又根本请不到阴阳先生来主持丧事,气氛愈加低沉,也就成了必然。

    门外隐隐传来了低语声,听内容应该是与王家有关的人在谈论,说什么找不到先生也无所谓,已经从外地请了人,天不亮就会赶到,倒是那个骗子,一定不能让他跑了的话。

    等交谈声渐渐走远后,我取出白天画好的“引魂图”在墙角挂了起来。

    本来我想用更霸道的“阴差勾魂图”,但想想李媛也挺可怜的,加上刚死,魂魄还无法离体太远,引魂图应该够用,也就退而求其次了。

    五分钟后,引魂图亮起了幽幽冷光,线条图案也变得朦胧起来,李媛惨白的脸,也渐渐在画中隐现。

    又过了几分钟后,李媛亡魂出现在引魂图前。

    她头发散乱,白色睡衣上也满是黑色的“血迹”,肚子破了一大条口,露出黑漆漆的腹腔,五脏六腑吊在外面,肠子还拖到了地上。正是死时的样子,只不过血肉都变成了黑白的。

    看到这副惨状,芸姐和张晓微不禁涌上一阵惧意。

    略显迷茫地左右看了一圈后,李媛发现了我,残破的魂体轻轻一震:“是你?”

    我轻轻点头,看来她还记得我。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你能把我叫来?”李媛不可思议地问。

    “我说过,我是阴阳先生,自然能把你叫来。”

    李媛表情似懂非懂,然后又问:“那你叫我来做什么?”

    我想了想,道:“你知道……你已经死了吗?”

    “我知道……”李媛露出一丝黯然的哀伤,轻轻低下了头。

    等她平静下来后,我说:“能把你自杀的原因告诉我吗?”

    李媛魂体又是一震,颤抖着蹲了下来。

    我顿时也不忍心再继续问了。

    李媛鬼魂认出了我,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怨恨。这就说明,她自杀另有原因,并非认为我取走了她的“孩子”而心生绝望。

    可王珀为什么却一口咬定是这个原因呢?

    问题果然出在他的身上。

    无声地哭泣了好一会后,李媛情绪总算渐渐稳定,起身面含哀伤地说了起来。

    果不其然,导致她绝望自杀的原因,完全是因为她丈夫王珀。

    镇杀精怨那夜,我走后不久,李媛就醒了,发现肚子瘪了下去,不出所料的很伤心。但是随着得知自己怀的是怨胎,早已胎死腹中后,也就慢慢想开了,还让老公不要忘了好好感谢我。

    然而好景不长,第二天,王珀的态度就发生了变化。见李媛能下床走动,便不怎么照顾了,看她的眼神也开始变得怀疑、不耐,甚至时不时会闪过充满厌恶的怒火。

    李媛隐隐知道怎么回事,也不想再隐瞒,于是找个机会,把前男友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岂料此举,非但没有消除王珀的芥蒂,反而彻底激发了他的怒火。

    原来当夜,我单独问李媛话的时候,这王珀并没有离开,而是贴在门外,将她说的全都偷听了过去。

    随着妻子醒来,逐渐恢复,他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于是态度开始转变。

    李媛也是到那时才知道,丈夫不仅偷听,还根本不相信她的话。无论她怎么解释,都认定一只巴掌拍不响,说如果她铁心不从,前男友不可能会得手。还说如果真是那样,她为什么不敢报警,不敢说。

    接下来,只要家人在,王珀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假惺惺地无微不至。但只要一背开家人,便会冷眼相对,面若冰霜。

    李媛虽然很伤心,但也默默承受了这一切。她相信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丈夫的怒火就能消融,相信她没有说谎。

    昨天一早,她刚醒来,在床边坐了一夜的王珀,便对她说:其实我出离愤怒,并不只是因为这事,毕竟已经发生了,再纠缠也没用。真正让我生气的是,到了这种时候,你竟然还在撒谎,一口咬定不是你的错。但凡你不要那么坚持谎言,我心里就会好受许多。

    虽然之前说的就是事实,但为了平息丈夫怒火,李媛挣扎一阵后,也就忍着委屈承认“撒谎”了。

    岂料王珀却根本不是这么想的,只是在给妻子下套。见她终于承认“事实”,顿时冷笑了起来,抽着烟丢下一句话后,摔门而去。

    “贱人,以前那点事就算了,结婚那么久还和野男人乱搞,还拍照留念,惹出这种脏事,你真是活该,和那个人一样该死。”

    恶毒的话语,如同魔咒一样在耳旁回荡,李媛彻底绝望,目送丈夫离开后,爬上窗台笑了笑,推开窗户纵身一跃。

    听李媛说完,两个女人已是双眼微红。

    也只有同为女人,才能懂得这是怎样煎熬痛苦的过程。

    而我,心里也跟堵了一块千钧重石似的,说不出的沉重压抑。

    这王珀看起来衣冠楚楚,像个绅士,没想到却如此小肚鸡肠,说他是变态都不为过。

    哪有假装缓和,引诱自己妻子,承认不存在的所谓事实后,却翻脸咒人该死的?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吗?不是变态是什么?

    如此一来,事实就明朗了——那王珀逼死了妻子,却不敢承认,为了向家人,尤其李媛娘家有个交待,把责任一股脑栽到了我的头上。

    “害死你我也有责任,如果不问你那么多,就不会被他听到……”那晚向李媛保证,她的话不会有别人听见,并非我有隔音之类的手段,而是我以为,王珀这样年轻有为,彬彬有礼的人,应该不会偷听。

    然而我偏偏错了,看起来越像绅士的人,往往越不是绅士。

    “你没错,我不怨你。既然你是来救我的,问清事情也是应该。”随着将惨痛的经过说完,李媛似乎轻松了不少,露出一丝凄然的笑。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道:“那你恨你前男友,恨你丈夫吗?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恨,想报复的话,我有办法帮你。”说实话,这下我对王珀也有些恨得牙痒,但相比起来,活生生逼死深爱自己结发妻子,更是罪大恶极。

    只要李媛愿意报复,我可以成全她,让她自己惩罚那个负心汉,再把她送走。

    没想我却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只见李媛愣了愣,然后露出一丝释然:“算了吧,既然我已经死了,就和那个人没有半点关系了。”

    我不禁有些汗颜。

    但这并不会使我改变决定。

    李媛可以释怀,不记恨自己丈夫,但我不行。

    相反,因为得知这个可怜女人的死因,看清了王珀面目,接下来只要不把他弄死,我做什么都不会过意不去了。

    眯着眼睛看了看殡仪馆后,我取出了另一张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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