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香小心地等着她出来,“大小姐,这表公子当真是深藏不露啊。”

    “难道不是我技不如人?”秦蓁嘟囔道。

    “大小姐,您也不过从师一年。”寄香反倒觉得秦蓁已算不错了。

    秦蓁觉得憋闷,猛地灌了几口茶,而后道,“走。”

    “大小姐,去何处?”寄香一愣,连忙问道。

    “去赵家。”秦蓁说罢,便直接夺门而出了。

    “是。”寄香赶忙跟着。

    秦蓁出了屋子,对坐在院子里头的袁锦年置若罔闻,径自去了徐大夫的屋子。

    徐大夫正换了衣裳,瞧着她嘴角一撇,大大咧咧地坐在桌前。

    “你这是去哪?”徐大夫淡淡地问道。

    “去一趟赵家。”秦蓁接着道,“姑姑那处传来信儿说,身子不大好,她如今有孕在身,这孩子得来不易。”

    “赵家的水太深。”徐大夫缓缓地坐下。

    秦蓁亲自斟茶,双手递上,“师父,那大师兄便是徒儿的远亲,您为何之前不语徒儿说?”

    “我怎知?”徐大夫挑眉,继续道,“我又不是户部的。”

    秦蓁嘴角抽搐了几下,“哦。”

    “他怕是要在这处赖上几日,也不知怎的,往日在我这处讨个没趣便走了,这次是怎么了?”徐大夫看着她道,“这几日你便莫要回来了,只管在赵家住上几日。”

    “是了。”秦蓁连忙便将那外头的传闻一五一十地与徐大夫说了。

    徐大夫听过,脸上并无诧异之色,只是看着她道,“这官道上但凡被踩死个蚂蚁,转瞬便能传到皇帝耳朵里头,若非这个借口,那林家岂不是要背个谋逆之罪了?”

    秦蓁也觉得是,故而道,“师父,徒儿先去了。”

    “去吧。”徐大夫倒是不担心她医术不精,反而甚是随意地摆手。

    秦蓁嘴角一撇,“寄香我也要带走的。”

    “你便这样去?”徐大夫瞧着她这身打扮。

    “这怎么了?”秦蓁倒也不介意。

    “赵家是什么地方,你若是这样去,还不得被轰出来?”徐大夫冷哼道。

    秦蓁挑眉,“正好练练拳脚。”

    “就你那三脚猫功夫。”徐大夫哼哼道。

    秦蓁皱眉,“师父也看不起徒儿,徒儿这身本事可都是师父传授的,师父瞧不起徒儿,便是瞧不起自个。”

    徐大夫吞了一口茶,不耐烦道,“赶紧走,我还能清净几日。”

    “嗯。”秦蓁慢悠悠道,“徒儿会拜托大师兄好好照看师父的。”

    “滚!”徐大夫忍不住地吼道。

    秦蓁笑得格外的狡黠,接着转身出了屋子。

    待踏出屋门,转瞬没了笑容。

    袁锦年瞧着她便这样从自己面前再次地无视走过,他掩唇轻咳了一声,“师妹不待见我?”

    “哼。”秦蓁傲娇地冷哼了一声,便大步走了。

    寄香连忙跟着,瞧着她的装扮,也顿觉不妥,“大小姐,还是重新换件衣裳吧。”

    “我这装束怎么了?”秦蓁哼哼了一声,已然出了医馆,等行至一侧,径自坐上了马车。

    寄香接着道,“闺阁女子怎能这样的装扮?”

    “哦。”秦蓁靠在一旁,拿过一本书随意地翻看,“我就如此。”

    “大小姐,您莫要任性了。”寄香无奈道。

    “任性怎么了?”秦蓁无所谓,“你只管依着我就是了。”

    “是。”寄香无奈地拖着音道。

    秦蓁也只是勾唇浅笑,盯着手中的医书静静地看着。

    在马车上,秦蓁简单地用了一些早饭,待到了赵家,她径自下了马车。

    侧门守着的小厮自然是见识过市面的,不过秦蓁甚少出府,故而对这小厮来说,自然面生的很。

    不过,她这一身白衣装扮,倘若不开口,的确会被当成白面书生看待。

    小厮嘴角一撇,又加上秦蓁的这辆马车甚是普通,以为是这小厮前来寻府上的二老爷的。

    寄香自然看得出那小厮的轻蔑之意,先是抬眸虚了一眼秦蓁,将她执意如此,也只能挺直腰背,径自到了那小厮跟前。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禀报!”寄香先声夺人,那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冷。

    小厮一怔,倒也没有想到眼前一个小丫头,竟然还有这般底气。

    他看着寄香道,“赵家的门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家小姐是随便的人吗?她可是你家大夫人的亲侄女。”寄香扬声道。

    小厮当即便看了过去,而后看向寄香,“这……可有何凭证?”

    “诺。”寄香便将适才秦蓁塞给她的入宫宫牒拿了出来。

    小厮一瞧,当下傻眼了,连忙作揖道,“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这便去禀报。”

    “哼。”寄香侧身,轻蔑地哼了一声。

    那小厮自然不敢怠慢,连忙让另一个看门的好好地伺候着,而自个则是急忙去禀报了。

    约莫一刻钟,便将侧门打开,钟妈妈亲自赶了过来。

    “大小姐。”她定睛一瞧,赶忙上前恭敬地行礼。

    秦蓁笑了笑,“钟妈妈,多年不见,身子可好?”

    “托大小姐的福,老奴还撑得住。”钟妈妈此言,显然是在说,赵家的人有所怠慢了。

    那小厮一听,却开始琢磨起来。

    钟妈妈亲自引着秦蓁进了侧门,随即坐上软兜前去秦晚秋的院子。

    如今秦晚秋害喜,这府上的庶务便交给吕氏打理了,她则是静心养胎。

    秦晚秋为了这得来不易的孩子,只能暂时忍耐。

    这赵家盘根错节,耳目众多,故而钟妈妈也不便一面走着,一面与她说什么,只是恭敬地引着前去。

    等到了秦晚秋的院子,软兜落下,秦蓁下来,仰头看了一眼这院门口,倒也宽敞,毕竟,看在秦家,赵家也不会对秦晚秋有所苛责。

    秦蓁刚进了院子,便瞧见秦晚秋被搀扶着往前,脸上带着浅浅地笑容,眉眼间透着喜悦。

    秦蓁两年不见她,不知为何,这一刻,心中生出了满满的暖意,疾步上前,看向秦晚秋时,也顾不得礼数,直接靠在了她的身上。

    “姑姑,蓁儿可挂念您了。”秦蓁宛若孩子般。

    秦晚秋瞧着她这幅乖巧的模样儿,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知晓她懂轻重,不会伤了腹中的胎儿,这才任由着她抱着的。

    一旁却传来一道声音,“秦大小姐,这可使不得,夫人如今有孕,还是要当心一些的。”

    秦蓁抬眸,便瞧见扶着秦晚秋的丫头扬声提醒着,生怕旁人听不见。

    秦蓁斜睨了她一眼,这才从秦晚秋的怀中离开,勾唇一笑,“你这是在指责我不知轻重了?”

    “奴婢不敢。”那丫头敛眸道,倒也没有想到这秦大小姐并非传闻中那般软弱可欺。

    秦蓁仰头看向秦晚秋,“姑姑,看来这赵家待您倒是不如您回去所言那般,连个丫头都这般张狂。”

    “竹夏也是担心。”秦晚秋看着她道,看似是在护着这丫头,不过那眸底的深意,怕是只有秦蓁看得出。

    想来这叫竹夏的丫头,是有人特意安插在秦晚秋跟前的,还不能让秦晚秋对她发难,这明显就是眼线啊,能这般做的,除了赵家老夫人,又有谁?

    秦蓁冷笑了一声,“担心?怕是这丫头压根瞧不上我这秦家的小姐吧。”

    “秦大小姐这般污蔑奴婢,难道就是大家小姐该有的风范?”竹夏反问道。

    她瞧着秦蓁这身装扮,以为她不受宠呢。

    秦蓁扶着秦晚秋坐在一旁,挑眉看了一眼竹夏一旁的丫头,“这丫头叫什么?”

    “回秦大小姐,奴婢叫竹菊。”竹菊一愣,倒是没有想到秦蓁会突然提起她。

    她虽然跟竹夏都是秦晚秋跟前的大丫头,可是这待遇却不同,毕竟竹菊并非是赵老夫人跟前伺候的,而是钟妈妈选中的。

    先前,有钟妈妈在,这竹夏倒也不会如何,可是后头钟妈妈离开了一段时日,这竹夏便仗着赵老夫人跟姨娘吕氏,对她越发地苛责了,压根不放在眼里头。

    后来,钟妈妈回来,这情况也不见的好转。

    想来,竹夏觉得,自个乃是赵老夫人跟前的人,即便责骂,也应当去回了赵老夫人,即便是秦晚秋,也没有权利责罚她。

    秦晚秋对此也只能忍让,却也渐长了竹夏的脾气。

    如今,她有孕,这竹夏便各种管束着,看似是怕她有个万一,实则是在替老夫人看着她。

    “钟妈妈,这院子里头的味儿还真重。”秦蓁来回打量着秦晚秋的院子,蹙眉道。

    “气味重?”钟妈妈一怔,看着她道,“不知大小姐所言是什么气味?”

    “奴大欺主的味儿。”秦蓁凉凉道。

    “秦大小姐是在指责奴婢?”竹夏当下便听明白了,却并不害怕,接着道,“即便奴婢有什么错处,也不应该是秦大小姐指责的。”

    秦蓁挑眉,缓缓地看着她,“你如今是谁的丫头?”

    “奴婢是老夫人特意指派过来,伺候夫人的。”竹夏得意地回道。

    “哦。”秦蓁慢悠悠道,“那在你的眼里头,你没了规矩,连我姑姑也不能责罚你了?”

    “即便奴婢有个不是,那也是老夫人亲自调教出来的,合该老夫人责罚,更何况,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并无错处。”竹夏反驳道。

    秦蓁歪着头,冲着秦晚秋笑了笑,紧接着说道,“我这人啊,脾气向来不好,只要瞧着不顺眼的,便想动手。”

    “大小姐,这可不成。”寄香在一旁低声道,“您忘记了,上回您入宫的时候,皇上还因此事儿斥责了季贵妃跟前的宫婢呢。”

    “无妨啊。”秦蓁挑眉,“过几日我要入宫去,太后正愁没有乐子呢,我便将姑姑这处的趣事儿与太后说一说。”

    外头,正好赶来的吕氏一听,吓得一个哆嗦,连忙走了进去。

    竹夏瞧着是吕氏,连忙低头,甚是恭敬。

    秦蓁瞧着竹夏那做小伏低的模样,想着她在姑姑跟前的嚣张劲儿,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想着之前,她刚重生回来,若非是姑姑,她在秦家哪里能那般顺遂?

    只是不曾想,姑姑在赵家的日子,竟然过的这般艰难。

    想起前世,她与姑姑疏远,后头,姑姑不曾帮衬,怕是也因着她一直无子嗣,赵家待她也是越发地冷淡,她即便有心,却也无力吧。

    秦蓁不知为何,心中莫名地抽痛了一下。

    她握着秦晚秋略微有些浮肿的皓腕,双眸一沉。

    吕氏哪里敢得罪秦蓁,她若是一个不高兴,在太后那处谏言,那赵家还能落好?

    吕氏看向竹夏,狠狠地瞪了一眼。

    “适才听丫头禀报,说赵家来了贵,我便特意赶来了。”吕氏说着,先是朝着秦晚秋微微福身,而后又看向秦蓁。

    秦蓁冷笑了一声,“姑姑,这赵家当真是名门啊,连一个姨娘都这般有脸面。”

    此言何意?

    秦晚秋听着,憋着笑,越发地觉得秦蓁可爱了。

    犹记得两年多前,她还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儿,如今到底是成才了,连带着这胆子也大了,竟然敢夹枪带棒的嘲讽人了。

    居氏被讥笑地双颊涨红,毕竟,她不过是个妾侍,即便有外府的人,也不应当是她眼巴巴地过来迎着的。

    秦蓁依偎着秦晚秋,“姑姑,我上次入宫的时候,姑婆还提起你,知晓您害喜了,甚是高兴,可有赏赐过来?”

    “嗯,赏了不少呢。”秦晚秋点头。

    “姑婆还说,待你身子好些了,让您进宫去呢。”秦蓁故意拖着长音,生怕吕氏,以及外头听墙角的听不见。

    外头,站在墙角跟的乃是赵老夫人跟前的一个婆子,如此一听,连忙转身去禀报了。

    因秦晚秋有孕,故而便免了她每日请安的规矩,今早忽而听闻秦家来人了,又是那个她瞧不上眼的秦蓁,并未放在心上。

    不过跟前的范妈妈提起,她如今时常入宫,破受太后喜爱,这才让婆子去瞧瞧的。

    如今见那婆子如此说,当下便急了。

    “老夫人,若是这秦大小姐入宫乱说一气,贤妃娘娘便罢了,太后那处……”范妈妈接着道,“前几日,老爷才给递了给折子上去,给您请诰命的。”

    赵老夫人一听,连忙起身,“走,去瞧瞧,莫要让这些个尚不得台面的坏了事儿。”

    “是。”范妈妈上前扶着她便出了院子。

    竹夏仗着老夫人,丝毫不给秦蓁情面,即便如今有吕氏在,这些年纵容的脾气那也是蹭蹭地往外冒。

    她连忙跪在地上哭喊道,“夫人,奴婢虽说是老夫人指派过来的,可是这些年来,待您无一不尽心,有何怠慢之处,您尽管指责奴婢就是了。”

    秦晚秋半眯着眸子,抿唇不语,显然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秦蓁冷笑了一声,“这般哭哭啼啼的,若是惊扰到姑姑腹中胎儿呢?”

    吕氏躬身站在一旁,越发地紧张了。

    她不敢看秦蓁,不知为何,这个秦家大小姐身上有股子让她不敢直视的冷然之气。

    竹夏还不依不饶起来,“奴婢担心夫人的身子,好心提醒,可是秦大小姐却指责奴婢奴大欺主,这样的罪名,奴婢如何能担着?”

    “难不成你素日都是这般伺候的?”秦蓁挑眉,凉凉道。

    竹夏仰头,对上秦蓁那双眸子,明显一愣,不过还是回道,“奴婢自问不曾有何怠慢之处。”

    秦蓁冷笑了一声,而后看向竹菊,“姑姑素日的贴身之物,是谁管着?”

    “回大小姐,原先是钟妈妈,不过后头便是竹夏姐姐了。”竹菊温声道。

    “这镯子呢?”秦蓁瞄了一眼秦晚秋手中的镯子。

    “这是这两日,夫人才戴上的。”竹菊是认得的,“素日,夫人是不戴的,只因这几日夫人身子浮肿,只有这镯子能戴上。”

    “哦。”秦蓁冷笑了一声,而后看向竹夏,“这镯子可是你保管着的?”

    “是。”竹夏并不否认,“奴婢做错了?”

    秦蓁勾唇冷笑。

    吕氏听着竹夏这般口气,扭头瞪了她一眼。

    竹夏现在哪里能听得进去,俨然一副,的不将眼前的一个外府的小姐放在眼里头。

    在她看来,即便是出了事儿,也自有老夫人定夺。

    秦蓁不疾不徐,“钟妈妈,你去拿些白醋过来。”

    “是。”钟妈妈垂眸回道。

    没一会,便端着一碗白醋过来了。

    秦蓁看向秦晚秋,便瞧见赵老夫人赶过来了。

    她缓缓地起身,待赵老夫人走近时,微微福身,“秦蓁见过老夫人。”

    “这便是秦小姐?”赵老夫人虽然与秦蓁见过数面,却没有任何印象。

    毕竟,当时秦蓁年幼,而且一直被程氏调教着,性子过于温婉乖巧了。

    如今的秦蓁,到底褪去了稚嫩,反而显得大方端庄。

    赵老夫人阅人无数,如今瞧着秦蓁时,也难免多看了几眼,这个丫头,何时变得这般……让人不敢小瞧了?

    秦蓁面带微笑,看向赵老夫人,“老夫人,秦蓁这两年一直跟随徐大夫学医,前些日子听闻姑姑有喜,入宫之后,贤妃娘娘也提及了此事儿,让秦蓁过来瞧瞧,秦蓁便眼巴巴地过来了,原本是该先下帖的,是秦蓁考虑不周,还望老夫人见谅。”

    赵老夫人见她三言两语,便说明了缘由,即便有心责难,怕也说不出半个不是来。

    “这是怎么回事?”赵老夫人瞧着竹夏跪在地上,吕氏低着头不敢出声。

    远处,还飘来一股白醋味。

    秦蓁接着道,“秦蓁适才给姑姑搭脉,她脉象虚浮,身子浮肿,这些时日想来是少眠多梦。”

    “哎。”赵老夫人缓缓地坐下,“我也是知道的,故而请了大夫来瞧了,只说是她体弱,前些年伤了身子,故而这一胎才如此辛苦。”

    秦蓁接着道,“是也不是。”

    “这是何意?”赵老夫人讶异道。

    “老夫人,这竹夏口口声声说是您跟前的丫头,适才我不过是跟姑姑亲近亲近,她便出言顶撞,我倒是不知,老夫人跟前的丫头,竟然这般……”

    最后嚣张二字她并未说出口,显然是给赵老夫人留了颜面。

    赵老夫人一愣,看向竹夏时,脸色也是一沉。

    竹夏对上赵老夫人的双眸,立马乖顺地低着头,不敢出声。

    秦蓁接着道,“钟妈妈,将姑姑腕上的镯子放入白醋中浸泡。”

    “是。”钟妈妈垂眸道。

    秦晚秋看着她,“这镯子怎么了?”

    “姑姑待会便知。”秦蓁低声道。

    赵老夫人看着秦蓁,将她并不急躁,反而一副淡然的模样。

    她再看向竹夏,紧接着又看向那镯子放进了盛满白醋的碗中。

    没一会,便瞧见那镯子冒出白烟,转眼间成了黑色。

    “这……”钟妈妈吓得双手一哆嗦。

    秦蓁看向竹夏道,“适才你也承认了,这镯子一直是你保管的,如今这该如何解释?”

    “这……奴婢不知。”竹夏错愕不已。

    秦蓁看向赵老夫人,“老夫人,是这东西才害得姑姑身子不适,若是长此以往,怕是到最后,只能是一尸两命,到那个时候,秦蓁自问学医不精,可是,秦蓁的师父也是能看出一二的。”

    赵老夫人当然明白这是何后果,到时候,秦家必定会追究,而秦蓁若是在太后那处叫屈,赵家怕是便逃脱不了谋害嫡妻的罪名了。

    到底是谁如此狠毒算计?

    赵老夫人看向竹夏道,“竹夏,还不从实招来。”

    “老夫人,奴婢是冤枉的,此事儿奴婢真的不知啊。”竹夏连忙道,“奴婢怎能做出这等事儿来?”

    秦蓁慢悠悠道,“适才我进来时,你待我还不如一个丫头呢。”

    “老夫人,秦蓁一直以为姑姑在赵家是极好的,故而姑婆有时提起,我也是如此认为,如今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秦蓁想起,前世,再过两月,赵老夫人便被封了一品诰命。

    赵老夫人是个极注重名声的人,若是因此而被斥责,到时候,赵老夫人会不会被活活气死?

    秦蓁如此想着,而后道,“正巧,过两日我便入宫了,自然会如实禀报。”

    “好个贱婢,往日看在你在我院子里头伺候着,倒也乖巧伶俐,不曾想,你竟然生出了这等歹心。”赵老夫人扬声道,“说,是何人指使你的?”

    “奴婢冤枉啊。”竹夏拒不承认。

    秦蓁看得出,这背后暗害之人,必定不会担心竹夏会和盘托出。

    瞧着竹夏一个劲儿的否认,她将目光落在了一旁吕氏的身上。

    吕氏强装镇定,不过她隐藏与袖中的手微微握紧,不难看出,此事儿与吕氏脱不了干系。

    赵老夫人如今也只想息事宁人,可是却又不甘心就这样发落了竹夏。

    毕竟,这背后的深意,她是明白的。

    若非她被册封了诰命,无疑是让赵家更显门楣,紧接着秦晚秋有个万一的话,到时候,她这诰命与赵家的百年名声,便会毁于一旦了。

    能够有如此心机的人,想来不会是竹夏。

    可是,她跟前的人,竟然也会生出了外心,这让赵老夫人越发地思虑重重了。

    秦蓁看着竹夏,“上次,姑姑的孩子早夭,听说也是你照看着的?”

    秦晚秋的眸底泛起冷光,还带着深深的杀意。

    想起那个孩子,秦晚秋的心宛如刀割,她没有照顾好他,这些年来,午夜梦回时,她总是心痛难以,如今看向竹夏时,她才明白,自个这些年来,到底被算计到了什么地步。

    钟妈妈暗自懊恼,不曾想到,这个竹夏竟然有这番面孔。

    赵老夫人将秦蓁如此说,又看向竹夏那慌乱的神色,当下便知道了,看来竹夏是留不得了,否则,她到时候胡乱攀扯出其他人,怕是连她都会被牵连。

    “老夫人,这丫头口口声声说她是您指派过来的,即便有何不妥,也理应您来责罚,旁人是无权处置她的。”秦蓁看向赵老夫人,“她这般张狂,想来也是仗着从老夫人院子里头出来的。”

    赵老夫人脸色一沉,看向竹夏时,冷声道,“你这丫头,仗着从我院子里头出来,这些年来竟然做出这等恶毒之事,我怎能留你?”

    还不等竹夏开口,便扬声道,“给我拖出去杖毙了。”

    “是。”范妈妈恭敬道。

    “秦小姐还是扶晚秋回屋去吧,她如今有喜,见不得血。”赵老夫人看向秦晚秋时,面色和蔼。

    秦晚秋缓缓地起身,“是。”

    秦蓁也不必多言,而是扶着秦晚秋进了屋子。

    院子外头,能听到那板子落在竹夏身上皮开肉绽的声音,还有竹夏凄惨的叫声。

    秦晚秋双手捧着茶碗,浑身气得发抖。

    秦蓁坐在她的身旁,靠在她的肩头,“姑姑,这竹夏不过是个马前卒罢了。”

    “到底是谁?”秦晚秋恨恨道。

    “眼下姑姑最紧要的是照顾好自己的身子,这几日我会留在姑姑跟前,姑姑的院子也该收拾收拾了。”秦蓁压低声音道。

    秦晚秋轻轻点头,半晌之后,才深吸了口气,看向秦蓁时,“蓁儿长大了。”

    秦蓁冲着她灿然一笑,“姑姑,这赵家的人,您可要小心了,除了钟妈妈之外,您万不能相信任何人。”

    “我知道了。”秦晚秋放下茶碗,握紧她的手,欣慰道,“今儿个倒是蓁儿救了我。”

    秦蓁笑道,“姑姑待蓁儿好,蓁儿自然会待姑姑好。”

    秦晚秋捏着她的脸颊,“你跟着徐大夫,这胆子倒也大了。”

    “嗯。”秦蓁忙不迭地点头,“师父让蓁儿这几日都陪着您。”

    “好,好,我正好少个说话的。”秦晚秋搂着她。

    秦蓁看向钟妈妈,俏皮地眨了眨眼。

    钟妈妈无奈一笑,而后便退了下去。

    赵老夫人坐在秦晚秋的院子外头,秦嫣瞧着竹夏断了气,她扶着额头,“让他们都瞧着,这便是背主的下场。”

    “是。”范妈妈恭敬地应道。

    吕氏小心地跟着,“老夫人。”

    “哼。”老夫人瞧着吕氏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当下似是想到了什么。

    等回了老夫人的院子,吕氏战战兢兢地跟着进了屋子。

    待进去之后,老夫人扬声便给了吕氏一巴掌,干脆响亮的很。

    吕氏捂着脸颊,不敢出声。

    “废物!”赵老夫人沉声道,“你用这等蠢笨的办法,难道不知,自己也不过是被利用了?”

    “妾身也不知。”吕氏原本是以平妻的身份嫁进赵家的,只可惜,秦晚秋乃是秦家的人,又仗着宫里头有贤妃,而吕家,也是后来才兴起的,故而,她才被当成姨娘抬了进来。

    虽说她并非是吕家的嫡长女,却也是次女,合该,也不会沦落成妾侍。

    可是,吕家却为了家族,毫不留情地牺牲了她。

    吕氏心存怨恨,进了吕家这些年,她讨好着赵家的所有人,可是到头来呢?

    明明都是嫡出小姐,可是这身份却是天差地别。

    吕氏一面暗暗地想着,却也只能将满心地怨恨压在心底。

    赵老夫人气急了,指着吕氏破口大骂了许久,直等到消气,才作罢。

    范妈妈小心地给赵老夫人顺气,看向吕氏的时候,眸底闪过一抹深意。

    吕氏只是捂着脸颊,任由着赵老夫人责骂。

    “滚!”赵老夫人沉声道。

    吕氏微微福身,便退了下去。

    等出了屋子,她毫不在意自个脸颊上的红印,只是被扶着出了院子。

    晚些的时候,秦晚秋才缓过神来,瞧着她这身装扮,蹙眉道,“去换身衣裳。”

    “哦。”秦蓁乖顺地起身。

    寄香瞧着,连忙道,“奴婢适才劝了好一会子,大小姐就是不听。”

    秦晚秋笑了笑,“她啊,如今是越发地任性了。”

    “姑姑。”秦蓁不满地嘟囔道。

    “赶紧去换了,陪我用饭。”秦晚秋道。

    “姑父呢?”秦蓁歪着头看她。

    “这几日在外头忙,倒也没有个闲的时候。”秦晚秋靠在软榻上低声道。

    “哦。”秦蓁挑眉,一面换衣裳,一面说道,“那正好这几日姑姑便是我一个人的了。”

    “你这丫头。”秦晚秋被秦蓁逗乐了。

    自从她有喜之后,便一直担心不已,生怕孩子有个万一,这些时日,一直忧心忡忡的,如今瞧见秦蓁时,便也松了口气。

    秦蓁换了一身烟沙长裙出来,出挑的越发标致了,尤其是那双眸子,充满了灵气。

    她双眸弯起,笑得格外的明媚,灿若星辰。

    秦晚秋瞧着,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怯怯的秦蓁,那眸子黯淡无光,还带着对外界的恐惧。

    如今,到底是瞧着欢喜,怕是任何人看了,都会心生喜欢。

    秦蓁大大咧咧地坐在秦晚秋的身旁,揪着茶,吃着糕点。

    “你没用早饭?”秦晚秋低声道。

    “用了。”秦蓁接着道,“不过,姑姑这里的糕点,蓁儿很喜欢。”

    “你啊。”秦晚秋宠溺地看着她。

    直等到晚饭的时候,赵老夫人那处派人来传话,说是老夫人那处摆了酒席,宴请秦蓁。

    秦蓁挑眉,看着秦晚秋道,“姑姑,我如今竟有这么大的脸面?”

    “如今啊,不知多少人想巴结着你呢。”秦晚秋说着,便让人给她准备了一套头面。

    秦蓁觉得过于华丽了,便让钟妈妈换了一套素雅一些的。

    “这也是,你孝期还未满。”秦晚秋认同道。

    秦蓁换好衣裳,这才跟着秦晚秋一同去了赵老夫人的院子。

    赵老太爷并不在赵家,说是外出见好友了。

    赵老夫人瞧着秦蓁这一身装扮,笑了笑,“如此,才瞧着像是大家小姐。”

    秦蓁低声道,“适才让老夫人见笑了。”

    “秦小姐请坐。”赵老夫人接着道,“知晓你如今孝期在身,便略备了一些。”

    “谢老夫人。”秦蓁又起身福身道。

    赵老夫人将她礼数周全,不知为何,反倒有些羡慕了。

    她的女儿,若是还活着的话,怕是也如此温婉动人吧。

    秦蓁见老夫人眸光暗淡,也只是乖巧地坐下。

    吕氏并未过来,不过她生下的一双儿女却在。

    如今赵家住着的只有长房,其他的也都分出去了,各自立了府邸。

    今儿个,并非大节日,故而,不曾都在。

    秦蓁倒也不拘束,赵老夫人说什么,她也都逐一地回了。

    等用过晚饭,几人便去了花厅闲聊。

    赵老夫人这才打开了话匣子。

    “听闻秦小姐跟着徐大夫学医?”赵老夫人之前不信,如今瞧着秦蓁如此,自是深信不疑了。

    秦蓁低声道,“正是。”

    “这徐大夫是出了名的怪人,却医术高明,秦小姐是有福气的。”赵老夫人温声道。

    “只怪我学医不精。”秦蓁敛眸道。

    “不过短短一年,能有这般造诣,已属难得了。”赵老夫人继续道。

    秦蓁瞧着赵老夫人这话中别有深意,故而看向她,“不知老夫人可有何难言之隐?”

    “这些年来我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偶尔懒怠的很,请了大夫看过,开了方子,倒也不见好。”赵老夫人看着她。

    秦蓁知晓,赵老夫人怕是想要知道,今日那手镯之事,是她与秦晚秋串通的,还是她真是因学医才知晓的。

    秦蓁只能摇头,怪不得师父在她前来时,好心提醒,说赵家的水太深。

    比起赵家来,江氏的那点算计,当真是不值一提啊。

    她缓缓地起身,行至老夫人的跟前。

    范妈妈已经让人搬来了圆凳,她落座。

    赵老夫人伸出手,秦蓁将手帕放在她的腕间,搭脉之后,缓缓地收回。

    她抬眸看向赵老夫人,“今儿个老夫人动了气,到底是伤了身子,这些时日还是要静养才好,我待会开个补气安神的方子。”

    “好。”赵老夫人挑眉,倒也觉得秦蓁不过尔尔。

    今儿个她怒气,还不是因秦蓁?

    秦蓁转身行至一侧的书案前,文房四宝已摆好,她写好之后,便交给了范妈妈。

    赵老夫人并未看,只是让范妈妈去办就是了。

    秦蓁也不介意,等赵老夫人说倦怠了,她便与秦晚秋一同回去了。

    晚些的时候,老夫人准备歇息。

    范妈妈走了进来。

    “如何了?”赵老夫人慢悠悠地问道。

    “大夫瞧过了,说是极好的方子,若是长久服用,连您多年的梦魇之症都可缓解。”范妈妈垂眸道。

    “这丫头倒是几分本事,适才我以为她不过是取巧罢了。”赵老夫人诧异,随即说道。

    范妈妈看着她,“老夫人,秦小姐并未当场揭穿您,是给您留了颜面,原先的传闻,反倒不可信。”

    “她能得了太后的喜欢,自然有她的长处。”赵老夫人淡淡道,“眼下,她在府上,你只管约束着一些,莫要让他们招惹她,毕竟,她若是在太后那处告状的话,我的诰命怕是落空了。”

    “是。”范妈妈恭敬地应道。

    赵老夫人重重地叹口气,“只可惜,赵家没有成器的子孙,否则,这秦家的丫头倒也娶过来。”

    “秦家如今,还说不准。”

    赵老夫人最后感慨了一句,这才起身去歇息。

    次日。秦蓁醒来时,天还未亮。

    她早已习惯了早起,前去后山采药,故而没了困意,穿着昨儿个那身白衣,便出了院子。

    寄香跟着她,“大小姐,您可是要去后花园逛一逛?”

    “这前头我肯定去不了。”秦蓁晃动着手臂,漫不经心道。

    “可是,这大清早的,怕是也没有几个人。”寄香压低声音,“万一出了事儿呢?”

    秦蓁深吸了口气,淡淡道,“我又不无事生非,更何况,听说赵家的后花园,堪比皇宫的御花园啊,我自然要好好欣赏一番了。”

    “大小姐。”寄香见她毫无遮拦。

    不知为何,她觉得秦蓁是存心的。

    不知不觉,秦蓁走到了一条小径处,往深处看去,乃是一片竹林。

    不过,远远地,竹影浮动,若隐若现中,似是能瞧见一处小院。

    她好奇地往前,却被一个人拦住了。

    “这前头没什么好看的。”

    秦蓁一怔,抬眸看去,便瞧见是一个与她年岁相仿的丫头。

    “你是?”秦蓁低声道。

    “我是吕秀妍。”眼前的丫头说道。

    秦蓁愣了愣,吕秀妍?吕家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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