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丽没有抬头看子书陌,只是胡乱地点了点头。

    屠修雯瞧着子书陌,忽然觉得他的笑脸像一只狐狸,一只优雅、温柔、文质彬彬的狐狸。

    子书陌依旧专注地盯着杜丽,仿佛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生一般。

    杜丽紧张地没敢看他一眼,声音比之前更低:

    “那天晚上我们都喝了不少酒,试胆会的时候,本来是我和箐箐一起的,可是曲典硬是拉着箐箐一起进了树林。当时吃饭的时候不少人来给箐箐敬酒,我帮她挡了不少酒,自己已经有些头重脚轻了。后来我是跟高鹏一起进去的,进了树林并没有碰到箐箐和曲典。再后来,我确实非常困倦了,心想她和曲典在一起没有什么关系,就先去睡了。第二天一早酒醒了,我才想起一晚上没见着刘箐箐,就赶忙去找,每个帐篷我都找了一遍,没有看到箐箐。我又问了大家,大家也都迷迷瞪瞪的,似乎谁都没有注意到箐箐的去向。我也问了曲典,他说他跟箐箐从树林出来后就被费峰他们拉去继续喝酒了,也不知道箐箐去了哪儿。”

    说着说着,杜丽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一旁的屠修雯连忙抽了一张纸巾递给杜丽。

    杜丽抽噎着说了声谢谢,用纸巾擦了擦眼泪,看向屠修雯说道:“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的,就不需要我再多说了吧?”

    屠修雯点点头,轻轻拍了拍杜丽的肩头。

    一时间三人默默无语,气氛再次凝重起来。

    子书陌摸了摸脖颈,忽然说道:“刘箐箐家里应该没有兄弟姊妹吧?”

    屠修雯费解地摇了摇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白发人送黑发人,刘箐箐的父母一定很伤心吧?”子书陌看向杜丽柔声问道。

    “嗯,当时给箐箐举办葬礼的时候我看了她父母,感觉他们瞬间老了许多,瞧着都让人心酸。”说着,杜丽又抹了一把眼泪。

    “要不,咱们去探望一下他们吧?”子书陌提议道。

    屠修雯眨巴了几下眼睛看向子书陌,很快便猜到子书陌是打算借机去刘箐箐家里打探一番,于是立刻去结了账。也不管杜丽愿意不愿意,硬生生拽着她一起去刘箐箐家。

    在去刘箐箐家的路上,屠修雯还买了果篮和一些营养品,空手去别人家里探望总有点儿说不过去。

    刘箐箐家住在翠竹镇边缘的一个老旧社区,街边上有几个穿着厚重棉袄的老人家,不畏寒风地凑在一起打麻将。

    杜丽在前面引路,带着二人上了三楼。

    子书陌扫眼一看,其中一家房门上粘着一朵灰蒙蒙的白纸花,一看就是家中有人过世,多半那家就是刘箐箐的家。

    果然,杜丽在粘着白纸花的房门前停下,抬手敲了敲门。

    半晌,屋内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跟着房门打开了一条缝,一股难闻的酒气从缝隙里飘了出来。

    子书陌原本五感就比别人灵敏,这股气味令他颇为难受。

    一个满脸胡茬,头发灰白的男子半眯着浑浊的双眼看向众人:“你们,你们找谁?”

    “刘叔叔,是我啊,我是杜丽,这位是我和箐箐的同班同学——屠修雯,这位是她的大学同学。”杜丽小心翼翼地将二人介绍了一遍,却没有继续往下说。

    屠修雯倒是伶俐的,连忙带着歉意的笑容说道:“刘叔叔,我在外地读书,昨天刚刚放假回来,听说了箐箐的事情,原来在学校我们关系也挺好,所以,我们来看看你们。”

    刘父迷迷糊糊地听着,过了好一阵,呆滞的脸上露出一丝愁容,点点头将门打开了一些,把三人让进了房间。

    屋内的气味更加难闻,房间乱的没有下脚的地方,窗帘紧闭,靠墙的一个小神龛上亮着两盏做成蜡烛形状的长明灯,借着灯光可以看见神龛上供奉的是刘箐箐的照片。照片上的刘箐箐笑意盈盈,带着少女特有的羞涩神情。

    “箐箐啊,你的同学来看你了!”刘父歪歪倒倒地晃到了神龛前,一路上不是踢翻了酒瓶就是撞倒了椅子,跟在他身后的杜丽慌忙伸手扶着他,屠修雯忙着帮他把地上倒着的椅子扶正,子书陌两手拎着礼物,四顾寻找可以放东西的空地儿。

    刘父走到了神龛前,迷迷瞪瞪地抓起上面的线香费劲地点燃,胡乱插在了香炉上,一旁的杜丽连忙帮他把线香插稳。

    “你们,坐,随便坐。”刘父浑浑噩噩地冲三人挥了挥手。

    子书陌双手不空,四处瞧瞧,心道:连放东西的地方都没了,还能往哪儿坐啊?

    屠修雯走到神龛旁点了香,朝着刘箐箐的照片拜了拜,也不知是因为香烟迷了眼,还是在这种情况下看到刘箐箐的照片心中难过,总之就觉得鼻子发酸,眼里泛起了泪花。

    杜丽把刘父扶到一旁坐下,轻车熟路地开始收拾起来,跟着冲子书陌招招手,让他把手上的东西都放在桌上。

    子书陌放下东西后,也来到神龛旁,有样学样地给刘箐箐上了柱香。看着刘箐箐的遗像,子书陌心中也有些难过,虽然不认识刘箐箐,但是看着如花的生命尚未盛开就这般凋零,怎不让人唏嘘。

    “刘叔叔,顾阿姨呢?”屠修雯也帮着杜丽收拾出了一小块地方,勉强坐了下来。

    刘父一手抓着一个快要见底的酒瓶,一手撑着桌子,皱着眉头又灌了一口酒。

    “她啊,哼,她,我不知道,谁知道啊!”刘父迷迷糊糊地嘟哝着。

    子书陌暗自叹了口气,心道:看来那位顾阿姨已经有阵子没有回家了,不然这家也不能乱成这样!想起来也奇怪,昨天见着那个顾阿姨依旧是春风满面的样子,跟眼前这个醉汉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刘叔叔,我们能去看看箐箐的房间吗?”屠修雯小心翼翼地问道。

    刘父似是而非地点点头,抬手指了指一道紧闭的房门,跟着又立刻撑在了桌子上,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似的。

    三人不无担忧地瞧了他一眼,起身走向了那道房门。

    推开房门,屠修雯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不过是一门之隔,一边是阴暗脏乱的房间,一边却是整洁明亮的屋子,甚至隐约还能闻到一丝丝说不出的香气。

    子书陌也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快要被刚才那间屋子给熏死了,简直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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