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烘云真这么算计自己的女儿?”

    墨府书房内,墨太傅很惊讶儿子的所见所闻,道:“这么说那个印鉴很重要,至少对应烘云他们而言。”

    在父亲面前,墨染尘不敢有一丝分神道:“从目前的表现来看应该是,只是九姑娘坚称东西已经被人抢走,而她也从未打开过香囊,并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你信了。”

    墨太傅惊讶地看着儿子,在审评他有没有受影响。

    墨染尘恭敬回道:“从利害关系来讲儿子是相信的,九姑娘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不会把威胁到她性命的东西放在身边。”

    “不放在身边,有可能是放在别的地方。”墨太傅提醒一句道:“以九姑娘的聪慧敏感,还有应李两家的关系,你也说过她很听从应烘云的话,为父倒觉得她会把东西妥善保管。”

    “这……”墨染尘犹豫一下道:“儿子想不明白,她为何不把东西交给应烘云,由他承担所有的风险。”

    “因为她并完全信任应烘云。”墨太傅一言点明原因,淡淡道:“真如你所言,这个小姑娘很聪明,或许说她很通世故,把所有事情看得很透彻,用自己觉得舒适的方法解决,还带着一点点佛性。”

    良久的沉默后,墨太傅悠悠道:“若是个男儿身,她会是第二个应烘云。”

    墨染尘心里长吁一口气,应烘云是父亲的对手,而她被誉为第二个应烘云,说明是一个极难对付的人物。

    “如今父女出现间隙,你倒可以多跟她亲近。”墨太傅看着儿子道:“九姑娘最大的缺点就是太重感情,她今天的反常是因为她受到作害,而可以试着成为她另一个感情寄托。”

    “父亲,儿子可能做不到。”

    墨染尘不愿意自己的感情成为工具,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

    墨太傅却不以为然道:“有些事情你瞒得了别人瞒不过父亲,况且两者并不矛盾,九姑娘是个不错的选择。”

    “儿子明白。”

    墨染尘明白这是父亲的决定。

    回到晚朝轩,望着砚台出了一会儿神道:“墨宝,找人通知应府,说九姑娘在青云寺。”

    青云寺,后山应府别院。

    托月咬一口烤鱼道:“想不到后山潭子里的鱼这么肥。”

    圆悟看着烤鱼,咽一下口水道:“你干嘛只烤一条,明知道我是个酒肉和尚。”

    托月饮一口清酒道:“给你吃烤鱼,若是被青云寺那些大和尚知道,会以为是我把你带坏,非把我赶下山不可。”

    “就一口嘛。”

    “半口都不行。”

    “一小口。”

    面对一个年轻貌美的和尚,对自己死缠烂打,托月是有些心软的。

    认真地想了想道:“你竟然戒不了酒肉,干嘛要出家当和尚,修行在心又不在身,你完全可以还俗嘛。”

    圆悟标准地念一声佛号道:“俗世多苦恼,不如佛门中清静……”

    “佛祖与鱼不可兼。”

    托月打断圆悟大师的话,继续大口吃着烤鱼。

    忽然听吱呀一声,是大门从外面打开的声音,然后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托月好奇地看一眼,再回头就看到圆悟手执佛珠,面前一盏清茶,摆出一副得道高僧的姿态,继续埋头吃烤鱼。

    “姑娘……”

    “姑娘……”

    惊喜的叫声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阿弥和冰儿同时出现在面前,跟在后面的是沉稳大气的应熙,还有一脸愧疚的应冽。

    应熙看到坐在托月对面,年轻俊美的的和尚面色微微一沉,眼下却不是指责的时机,径直坐到托月身边。

    “姑娘,您没事吧。”

    冰儿过来就检查一番,拉过托月的手诊脉。

    确认托月无事后,冰儿抱着她的手臂放声大哭,边哭边道:“吓死奴婢了,奴婢以为再也见不到姑娘。”

    阿弥来后就接过煮茶工作,茶煮好后第一盏奉给托月,道:“姑娘好几天不喝奴婢煮的茶,您尝尝看,奴婢煮茶的功夫有没有进步。”

    托月接过茶盏闻一下,轻轻抿一口道:“不错,火候掌控上确有进步。圆悟大师,您也尝尝看。”

    圆悟大师,蓦然听到这个称谓,在场的人都不由一愣。

    应熙没想到眼前相貌俊美的年轻和尚,居然是百姓们口中的得道高僧圆悟大师,道:“圆悟大师,因何入凡俗。”

    接过阿弥递来的茶,圆悟喝一口细细回味一番道:“此茶初入口虽甚是苦涩,回味却是甘甜清冽,颇阿离姑娘煮茶的意境,想来也是跟在阿离姑娘身边长,受其主影响所致。”

    “奴婢茶艺粗略,岂能姑娘相比。”

    阿弥难得谦虚一回,同时也为应熙和应冽奉上茶。

    圆悟再喝一口茶,放下茶盏道:“自阿离姑娘回来后,后山潭子里的鱼急速减少,贫僧过来劝阿离姑娘,佛门清静地不宜多造杀孽,莫要再伤害潭子里的鱼。众生皆平等,阿弥陀佛。”

    托月差点想把鱼砸他脸上,方才还死皮赖脸求吃一口,转头就又把责任推到她身上

    “九妹妹……”

    应冽怯怯地叫一声,不知如何解释当日之事。

    托月埋头吃鱼,应熙似是猜到弟弟要说什么,抢先道:“九妹妹,墨家后天来下聘,父亲让我来接你回府。”

    “知道了,吃完就走。”托月淡淡地应一句,阿弥马上道:“姑娘,后天九月十六刚好是放榜日子的,几位公子若都中举便是双喜临门,府上定是要好好庆贺的。”

    “姑娘慢点,小心鱼刺扎嘴。”

    见托吃得有些急,阿弥马上提醒托月,道:“天色尚早,姑娘可以慢慢吃。”

    冰儿也不知从哪找来一双筷子,替托月细细剔出鱼刺,含笑道:“奴婢让人成碧馆挖了小池子,以后里面养各种各样的鱼,姑娘什么时候想吃,我们便什么时候烤。”

    “有锦鲤吗?”托月问。

    “有。”

    冰儿笑着回答。

    托月也清楚,父亲既派了应熙来,就是打定主意要接她回府。

    漱口净手后,托月朝圆悟行礼道:“托月叨扰大师几日清静,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再见。”

    回头对阿弥道:“你去我房间里,把我放到枕边的匣子以取送交给大师。”阿弥进去很快便出来,把小匣子送到圆悟大师面前。

    圆悟大师却似没看到一般,托月淡淡道:“当日是大师先发现托月,托月醒来数度要感谢却不曾遇上大师。托月亦知大师是方外人不在乎身外物,匣子里面是托月以竹根掏制的茶杯,还望大师莫要推辞。”

    “阿离姑娘亲手所制,贫僧却之不恭。”圆悟双手接过匣子,朝托月露出颇具深意的笑容道:“阿离姑娘,他日若迷茫时,记得顺自己当时心意即可。”

    “谢大师赠言。”

    托月朝圆悟大师行大礼,站起身体缓缓走出别院。

    回到应府已经是掌灯时分,夜风阵阵吹来有些冷,托月下车时不由拢紧衣领。

    尚未进门,管家便迎上来道:“老爷说,姑娘一路车马劳顿,只管回屋休息,不必拘礼前去拜见长辈。”

    “是。”

    托月顺从地应道。

    兄妹三人临分开时,应冽露出一个古怪表情问:“九妹妹,你不是被那些人带走吗?”

    “问不出他们想要的东西,自然就放我走。”

    托月淡淡回答,绝口不提是老车夫救下自己的事情,只当那件事情从没发生过。

    阿弥一听就乐呵呵笑道:“奴婢就知道姑娘的命硬得很,阎王爷舍不理收走您。奴婢出门前,吩咐小厨房煨的汤,姑娘喝过汤好上床休息。”

    再回到成碧馆,托月觉得有些陌生,心里有很多疑问却只能当做没发生过。

    翌日午膳后,托月被叫到了书房。

    应老爷淡看一眼女儿,良久才道:“把你从紫云台出来后,所发生的事情再跟父亲说一遍吧。”

    托月把当天发生的事情重述一遍,淡淡道:“爹爹,女儿当时的确不知道里面是何物,反正东西后来让的人抢走,说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你当真没有看过里面的东西。”应老爷仍然有所怀疑,托月淡淡道:“在那样的情况下,女儿自然是先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紧,哪来还管得了旁的事情,直到重阳那天,从杀人口中知道里面装的是印鉴。”

    “什么印鉴?”

    “那杀手没有说,只是要我交出印鉴。”

    托月坚决不承认,自己有看过香囊里的东西,除非有一天父亲向她坦言、

    知女莫若父,应老爷知道问不出什么,淡淡道:“你最近没事便不要出府,明天墨家就过来下聘,晓月楼的人也会过来给你量体裁衣。”

    “是。”

    托月顺从地应下。

    走出书房,恰好见应冽在外面。

    托月微微欠身便匆匆离开,回到成碧馆后不禁一些些紧张,自然明白父亲让应冽到书房的原因。

    他没有完全相信自己的话,再次把应冽叫到书房,来是要把他看见的跟她说过的话作比对,找出其中间的差异。

    托月仔细回想一下回过程,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其实父亲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她就好,何须兜布这么大的一个局。

    除非是……

    托月不敢往下想。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回到成碧馆。

    托月让阿弥服侍自己休息,今天实在有些心累。

    阿弥也知道主子失踪这几天,一定发生很多事情,只是见托月不说她便没有像往常一样追问。

    大约这几天想得太多,骤然放松后,托月躺下竟一觉睡到第二早上,阿弥连番催促才肯起床。

    冰儿端着洗脸水进来,面带笑容道:“姑娘一入秋便越发贪睡,晓月楼的陈娘子已经等您好一会儿,姑娘赶紧起来梳洗吧。”

    “陈娘子来干嘛?”

    托月惊讶地问,往常都是家里量了尺寸,连同布料一起送到店里裁制。

    冰儿无奈道:“姑娘忘记了,老爷昨天说过,晓月楼的陈娘子府里,专门给您缝制嫁衣。”

    “裁制嫁衣?”

    托月不以为然道:“这不还有半年时间呢,急什么呀。”

    冰儿知她不愿提成亲的事情,柔声道:“姑娘的嫁衣岂能马虎,这一针一线都是有讲究的,半年时间奴婢都觉得太过仓促,一般人家都准备两三年。”

    看冰儿的架势,托月不敢再说话,乖乖地等陈娘子过来量尺寸。

    陈娘子过来见过礼后,看到托月真容时眼里充满惊喜,边量尺寸边道:“若是寻常衣裳见不见真人无所谓,可成亲是人生头等大事,奴家必是得见过真人方才裁剪缝制。”

    “有什么不同吗?”托月不以为然道:“反正嫁衣只穿一次就锁箱子里,何必如此浪费。”

    “姑娘什么时候小气起来了,咱们又不缺那点钱。”阿弥忍不住吐槽托月,冰儿含笑道:“阿弥,你又不是不了解姑娘,凡是她不喜欢的事情,花一文钱都觉得浪费。”

    “这两年里奴家为姑娘做数次衣裳,一直很好奇样式那么简单,颜色搭配又很极端的衣裳,什么样的女子才有勇气穿出门,如今见到姑娘真人,方知唯有那样的衣裳才配得上姑娘。“

    陈娘子忍不住一番夸赞,托月故意打趣道:“陈娘子这么一说,我竟不知你是夸我人好,还是夸衣裳做得好。”

    “自是夸姑娘人好。”陈娘子肯定地回答,忍不住道:“奴家感觉姑娘身量是长高,只是好像又清瘦一些,姑娘得多长点肉,嫁衣穿着身上方显得雍容华贵。”

    “若长不了不肉呢?”阿弥忍不住问,让姑娘长肉难过上天。

    “嫁衣沉重,怕姑娘撑不住呀。”陈娘子忍不住半开玩笑道:“两位姑娘任重道远,得想办法让姑娘长肉。”

    “姑娘,听到没有,得多长肉穿嫁衣才好看。”阿弥马上埋怨起托月,托月不以为然道:“你们每餐送来的膳食,我可都吃得一点不剩,不长肉我也没有办法呀。”

    “冰儿。”

    阿弥马上向冰儿求助。

    冰儿面带笑容道:“奴婢制一种健胃消食的甜汤,教姑娘喝了饿得快些。”

    量好尺寸后,陈娘子自回到特意为她的院子,托月终于静下心来雕刻石料,眼下只有用这方法让她的心恢复平静。

    啪啪……

    突然一阵炮竹声响起。

    托月被吓了一跳,手中刻刀一歪刻错了一笔。

    ------题外话------

    这几天总在修文,在此灵琲跟大家说一声对不起,实是这几天太热,脑子不好使。

    不过今天已经装上空调,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码字,明天要努力多更,不然对不起老爸辛苦帮我装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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