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神來一笔,恰好救了场,沈烟行登时就笑了,赞赏的看了一眼碧儿,嘴里却喝道,

    “糊涂东西,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还不掌嘴,”

    碧儿扑通跪下,口中说着知错,开始掌嘴,苏韵闲闲的看着主仆二人唱双簧,也不阻止,反而兴味正浓的打量起來,

    啪啪的巴掌声不绝于耳,沈烟行有些尴尬,一般这个时候不是都会叫停吗,哪怕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名声也不该置之不理吧,

    可苏韵偏偏反其道而行,愣是不吭声,一下子就把她架在火上烤了,

    “四小姐你看……”

    “别问我,”不等她说完,苏韵淡淡的打断,“你管教下人是你的事,左右人也不是我用的,自然轮不着我说话,”

    沈烟行语塞,只能任由碧儿啪啪啪的作响,心中暗恨,左右已经这样,倒不如在狠一点,等到苏韵的名声传出去,自然有她好受,主仆二人对视一眼,碧儿打的更卖力了,

    彩月在后面看的牙根直痒,她们在自家姑娘院子里故作姿态,沈烟行损失的不过是个侍女,可她姑娘损失的却是清誉跟翼王府的人心哪,

    彩月能看出,苏韵自然也能,瞅着碧儿脸颊红肿,几乎就要破皮,整个人已经看不出原貌,突然开口,

    “好了,不过是些小事罢了,小丫头难免会争些口舌之利,我们与她计较干什么,”这话说的老气横秋,混忘了她才是这些人里最小的,

    沈烟行一口老血哽在喉间,几乎被气死过去,早不说晚不说,偏这个时候说,若不是有目的自己死也不想再看到苏韵的脸,

    想到自己的目的,沈烟行顿时清明,暗中平复了一下情绪,勉强笑道

    “这是冥翼前儿送來的南江闸蟹,肉嫩鲜美,你尝尝,若是好用,改明儿我便差人给你送些來,”将一个精致的食盒放到苏韵的面前,掀开盖子香郁的味道顿时散开,

    被沈烟行那娇作的样子刺激的心头一跳,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象出黄鼠狼给鸡拜年时,是不是也是这种表情,

    “这里面沒下毒吧,”

    沈烟行再次肾上腺素极速分泌,脸色僵硬,咬紧牙关,“妹妹说的哪里话,烟行怎么可能下毒,若妹妹不信,自可请府医过來一验,”

    “这是自然,验是肯定会验的,就不劳府医了,”

    轻描淡写的语调却生生将沈烟行一张芙蓉面气成了泡菜团,扭曲的不像样,别人不过客气一句,你接了话茬也就罢了,居然还不信人家的推荐,即使沈烟行是敌非友,彩月也不由得为她拘了一把同情泪,

    沈烟行咬牙切齿的走了,苏韵轻描淡写的将那被蒸的黄橙橙的闸蟹倒了,蟹性寒,怀孕的人吃了着实沒什么好处,况且她也信不着沈烟行,自然不会傻乎乎的吃了,

    不是沒怀疑过她的用意,在看到的第一瞬间想过是不是暴露了什么,可一來自己从未出过这个小院子,也沒有表现出丝毫的异样反应,连秦冥翼都被瞒了过去,沈烟行更是不会知道,

    再者,若是沈烟行真想下毒什么的应该也不会亲手送过來,沒得讨嫌,将來有嘴说不清,

    不得不说,苏韵犯了教条主义错误,若是按照一般推断來的话,沈烟行确实不可能知道,可偏偏她完全忘记了萧雨风跟韩笙箫的存在,

    沈烟行回到自己院子啪的一掌狠狠拍在桌子上,碧儿脸上泛着血丝,默默跟在身后,

    “看到了么,她什么反应,”

    “奴婢出门后特意顿了顿,四小姐着实沒有吃那闸蟹,”

    沈烟行冷笑,“看來韩笙箫所言也不完全是无中生有,”

    碧儿立刻接道,“倒也不枉费最后的一盘闸蟹了,” 见沈烟行依然余怒未消,又道,“小姐莫气,事到如今,先由着她嚣张,日后自有她好受,左右王爷的心还在小姐这里就好,”

    沈烟行不语,碧儿不知道,可她身为秦冥翼身边的枕边人怎么可能不知道,秦冥翼对于苏韵的在乎已经超出预计太多,到现在她已经开始怀疑,在秦冥翼的眼里还有沒有她的存在,

    “我吩咐你做的事怎么样了,人呢,”

    “已经到了,按照小姐的吩咐让他在闺房里稍等,”话音顿了顿,有些犹豫道,“这样会不会……他毕竟是个男子,又……”

    沈烟行不屑的翻个白眼,“一个奴才罢了,哪里來的那么多说节,只当他是个畜生罢,”

    碧儿一时沉默,心中徒然升起一股兔死狐悲的悲凉之感,他为沈烟行做了那么多,最后却是连个人的眼神都沒得到,自己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个畜生罢,

    这么想着,不由得开始羡慕起了彩月,当初不过是个入府不久的杂役丫头,如今竟比她还体面,人生啊,果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

    丑时时分是一天中最为黑暗的时候,万籁俱静,沉如墨染,不透一丝光亮,香碎阁院门紧闭,除了两个靠在门边睡的浑浑噩噩的婆子,一片漆黑,

    一道黑影突兀的凌空出现,下一瞬越过高墙,朝着某个方向扑去,动作迅速,快若奔雷,看得出身具不凡武艺,

    黑影在院中略微停顿几秒,辨清方向却沒有朝着主卧里走去,而是闪身进入角落里较为偏僻的屋子,不过片刻,再次出现,深深看了一眼主卧的方向,拢了拢怀中的东西而后离开,

    自始至终沒有发出一点细微声响,仿佛从沒有一个人到來,

    ……

    已近正午,苏韵有些昏昏欲睡的歪在榻上,这几日她不怎么吐了,却越來越嗜睡,总也睡不够,这会儿刚到晌午又开始控制不住的犯困,

    彩月小心翼翼的走进,轻声唤道,“姑娘,姑娘,”

    懒懒的抬了抬眼皮,“什么事,”

    “方才前面來人传话,说王爷待会儿会过來用午膳,”

    苏韵有些不耐烦的翻了个身,“來就來呗,又不是第一次,你操这个心干什么,”

    彩月无奈的撇嘴,“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吩咐人去准备了,”

    撑着头想了好一会儿,“去吧,按着厨房的安排走吧,”

    彩月应了一声,下去准备了,秦冥翼过來,她们主子可以不当回事,但下人却不能不上心,

    刚刚摆好饭,秦冥翼踩着饭点进了香碎阁,一眼就看见苏韵不耐烦的挑着一盘甲鱼吃的津津有味,满桌子的海鲜宴,也亏得她一个人能吃得下去,见自己进來,抬着下巴,哼了一声,

    “见过王爷,”

    秦冥翼一掀袍子,坐在正位,随意的挥手,“起吧,都下去吧,彩月留下,”

    恭敬的应了一声,其他人退下,只留下彩月帮二人布菜,餐厅一时寂静无声,空气里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最近母妃会接你入宫,教你宫规,你不用太过当真,随便应付一下便可,”

    狠狠地咬了一口鱼肉,咬牙切齿的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我不去,”

    秦冥翼夹菜的动作一顿,“别闹,这么久避而不见母妃已经很不高兴,乖乖进宫去,我会跟母妃打招呼,”

    毫无形象的翻个白眼,头也不抬,“一个人自说自话真的好吗,当初我就说过,强求的缘不圆,我以为你已经做好我们成为一对怨偶的准备,”

    眉心紧蹙的看着对面的少女,明明还是那个人,可是就算她坐在对面,他却觉得他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看得到却永远可望不可及,

    “唔,彩月,今儿这鱼是谁做的,”

    “钱嬷嬷女儿新添了孩子,已经请辞,今儿是从前头新拨來的孙嬷嬷亲手炖的鱼,怎么不合姑娘口吗,”

    秦冥翼停下筷子,跟着看了过去,苏韵摇摇头,又嚼了一口,

    “沒什么,味道不错,倒是沒有寻常海鲜的腥……”话说一半,苏韵突然僵住,在秦冥翼与彩月震惊的目光中,脸色唰的变成煞白,额头冷汗狂冒,身子猛地弓起,

    “姑娘,”彩月一声尖叫,不待冲过去,一道黑影更快的闪过,将即将落地的少女搂在怀中,

    “韵儿,韵儿,”不过眨眼工夫,怀中少女神志已陷入半昏迷,脸色已经泛起了青白之色,连嘴唇都血色尽褪,双手却紧紧按住腹部,丝丝鲜血自裙底蔓延……

    “府医,快叫府医,邵缙,”

    “哎,”彩月根本顾不得秦冥翼是不是会发觉苏韵有孕,事实上在这个时后即使知道,也已经沒有退路,转身就往外面跑,迎面撞上匆匆走來的管家,

    “彩月姑娘,外面有一个老先生求见王妃,你看这,,,,,,”

    彩月理也不理他,囫囵绕开他就想离开,“什么先生,王妃谁也不见,”

    周管家为难的再次堵住,眼看彩月不耐烦就要破口大骂,周管家急忙道,“但是他是他是王妃的师傅……”

    话还沒说完,就被彩月一把拎住,周管家大惊,他虽说年级略大,可到底也是个男人,断不是一个小丫头就能随便撼动的,

    偏就彩月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将自己拎起,看起來易如反掌,怎能让他不惊,

    “你说什么,王妃的师傅,”彩月尖叫,脸上带着瞬间迸发的惊喜,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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