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小院外表看上去简陋不堪,可内里却是别有洞天,松柏成群,遍地生花,几幢精致的小木屋错落有致的矗立在那里,和着略大的风,万条垂下绿丝绦, 千里莺啼绿映红,十分的雅致惬意,

    易然一手搭在苏韵的脉搏之上,一手抚着胡须,双眸微闭眉心紧蹙,良久才收回手,却沒有说话,

    楚放略显焦躁的踱着步,手里一刻不停的伸展握紧,身边的左青云面无表情地站在角落里不发一言,微微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易然一言不发,面色凝重的走到桌案边抬笔而挥,转眼间洋洋洒洒一张草纸一挥而就,递给楚放,

    “老夫早前便说过,丫头的身体不好,好生将养尚还有可能得个善终,可如今倒好,非但沒有好生将养倒是作了个彻底,沒有率先去了,合该是命大,”瞧着楚放原本就不好的脸色更是青白,易然终究不忍再过于苛责,

    “也罢,也是小丫头命不该绝能得你如此庇护,若是在晚上一刻钟,便是神仙下凡也是回天乏术,去吧老夫平日非疑难杂症不出手,名贵药材有许多,反倒是最普通的还需下山一番,”

    楚放悬了许久的心终于沉沉的落地,虽不知易然到底是何身份,只看着众说纷纭的传闻便也当是奇人名仕,遑论他与苏韵还有着师徒之名,

    心下一松,刚才压抑着的腥甜再度涌了上來,腕间一道巧力突兀的打了上來,不是特别疼痛却也让他的本能的一松,那张药方已落在左青云的手里,楚放下意识的看向他,对方却看也不看楚放,径自走向外间,那淅沥的小雨竟无一滴粘在身上,

    “你留下,我去,”

    目光复杂的看着消失在雨幕中的坚挺背影,楚放的心里五味杂陈,想到曾经一起勾肩搭背偷狗撵鸡的那些童真日子仿佛还近在眼前,可转眼间却早已是殊途陌路,再见成敌,他的心里竟有种沧海桑田的怅惘感,

    ……

    苏韵只觉得自己浑浑噩噩好似做了一场噩梦,梦里的自己仿佛畜生一般,被恶魔死死的捆绑,只能匍匐在他的脚下仰望着,痛苦着却无法挣脱,她想大声的喊出來,她是人,她要自由自在不要像狗一般活着,她宁愿死,

    可是,她无法发声,她的喉咙被利器狠狠地勒着,生疼却只能认命,冰冷的不明物体自脚底缓缓缠绕,仿佛渗透血液,那种任人宰割的无力感清晰的倒影在感官里,无限扩大,

    当生涩的眼皮触到一缕刺眼的阳光时,泪腺不受控制的开启,那一刻,苏韵有种恍若重生的感觉,

    当目光触到那个趴在床边的那一抹紫色锦袍时,恍惚中竟与记忆中的某一刻重叠在一起,一时间,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显示还是梦境里,若不是那浓郁的药草香味,苏韵几乎以为那一切不过是自己的臆想,

    动了动手,似乎恢复了些力气,苏韵打着颤拽上那紫色一角,经过这么久早已草木皆兵的楚放自然感觉到了那微弱的动作,动作迅速的抬头,正对上那双沉静不复以往明亮的杏眸,

    时间仿佛静止,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对视着,明明相隔不过一臂的距离却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慢慢晕开,

    “沫……沫儿……”

    苏韵并不应答,只是看着楚放良久,动了动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喉间一股火辣辣的疼痛却刺激的毫无准备的泪腺渗出泪花,

    楚放急忙将苏韵扶起來半靠在雕花木栏之上,确定她不会不舒服才松手复又坐回床边,“你昏迷时日太久,无法下咽,所以只能使用强硬的手段保证你每日的营养,难免喉间会有些疼痛,好在你如今清醒了过來,想來过些时日便痊愈了,易老先生也该放心了,”

    苏韵面无表情的听着楚放絮絮叨叨的说着话,神情麻木的仿佛神经坏死,只有再听到易老先生几个字时眼神微微一动,看向楚放,

    一直细细的观察着她的楚放自然也发现了这个细节,见她看向自己,将自己抱着她上山求医的经过故作渲染,夸大其词的叙述了一通,沒等到苏韵的反应,倒是先招來了旁人,

    “老夫远远就听到楚小子在那豁着命的给自己脸上贴金,这第一公子之名,旁的老夫不知道,单指这厚颜无耻倒是实至名归,”话音刚落,易然一派仙风道骨的自门外跨了进來,身后还跟着依然一身冷峻黑衣的左青云,

    苏韵眼神微微一动,抬眼看向那个偷溜的老头,只停了一瞬便望向左青云,左青云早已将面具摘了下去,露出一张阳刚坚毅的俊脸,

    仔仔细细的看了他几眼,隐约觉得好像很面熟,直到对上那双幽冷如寒潭的眸子,才倏然想到,是他,是那个当初在翼王府遇到的那名武功高强的青衣人,虽然他沒有带着面具,可是那种自鲜血浇灌中走出的死神气息却是不容忽视的,

    尽管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并且会來看她,但显然,她也不想再去关心任何能够和翼王府有交集的人或事,

    “丫头,怎么数月不见,便不认得为师了吗,为师可是又救了你一命啊,”老头仰着头,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捋着胡须,得意洋洋笑道,仿佛当初不打招呼偷溜的人不是他,

    尽管此时苏韵的心情实在说不上好,可是看着老头那张欠扁的老脸,还是很想暴起将他狠狠地蹂躏一顿,

    似乎知道苏韵的心思,老头笑的志得意满,刚才的仙风道骨秒亡只剩一派老顽童风范,

    左青云默默地打量了半晌,确定苏韵当真无碍之后才不动声色的心中松了一松,看着苏韵跟易然互瞪,忽然插口,“我要先走了,”

    楚放一怔,犹豫着开口,“你不是,,,,,,”停了一下,见苏韵满脸陌生的看着左青云不禁也在心头升起一朵疑云,“先生,晚辈尚有几处不明,还请老先生移步,”

    易然如何不知楚放想要留给两人空间的意图,点点头正了面色交代几句转身随着楚放走了出去,一时间,屋子里空寂了下來,

    苏韵仔细打量着左青云,实在不知道自己跟他有什么好谈的,除了翼王府那次相见他们再无其他瓜葛,且那次相遇也不过短短几分钟,她甚至沒听到对方说一句话,这样的交情有什么是一定要单独谈谈的吗,

    雨后初晴,空气里带着一丝微凉之意,透过窗台,混合着温和的阳光洒落大地,外间的松柏经过雨水的洗涤更显青葱翠绿,看上去一片欣欣向荣,令人心旷神怡,

    感受着这失而复得的自由,苏韵压抑许久的心情不觉松动了些,弯了弯嘴角疑惑的看着立在角落里看不清表情沉默不言的男子,

    “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

    苏韵更疑惑了,盯着左青云的杏眸里流露出明显的茫然,

    左青云唇角绷得笔直,顿了良久却沒有继续而是岔开话題,“翼王并非良人,无论是翼王府或是萧相府都太过受人瞩目,并不适合你,早日离开吧,”说完转身离开,

    “等……”苏韵的声音很低也有些沙哑,甚至有些断断续续,可即将跨出门的左青云却停住了,“你是……谁……”

    默默地站在那里并沒有转身,就在苏韵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才轻声开口,“曾经你帮过我,在街头,”

    苏韵被这沒头沒尾的话说的愣了一下,回过神时他已经离开,刚才的位置已被一个熟悉的身影取代,看到那张熟悉的俊脸,苏韵突然觉得眼眶发酸,好像年幼的孩子在外面受了欺负,看到自己最亲的人一般,不由自主的眼泪就落了下來,

    楚放沒料到她未语泪先流,惊慌了一下,不过几步远的使了轻功移到床边,将女子小心翼翼的搂到怀里,

    “怎么还哭上了,可是那里不舒服,疼么,”

    苏韵失控的摇着头,紧紧拽着楚放的衣角,说不出一句话只能任由泪水像是决堤的黄浦江泛滥成灾,无法抑制,那么多无法宣泄的委屈,恐慌,屈辱统统化为水渍,一次性的交付给这个在冰冷的异世里唯一会给自己温暖的男子,

    小声地安慰着这个如同在外漂泊流浪受尽苦难的小兽的女子,从刚开始的忧心,到后來的欣慰,轻轻地拍打着她纤弱的后背,哭吧,哭吧,哭出來就都过去了,

    也不知哭了多久,终究是大病初醒,哽咽着再度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楚放看着那如同在狂风暴雨中破败的苍白小脸,心中沉沉的疼,

    他不知道苏韵在翼王府的月余里到底遇到了什么,也不知道她脚上的伤痕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只要想到那么热爱自由,向往自由的女孩被拴着铁链像是畜生一般圈在一隅之地里,他就觉得自己心痛难当,恨不得将所有伤害过她的人统统送入地狱,即使那个人是他的表哥,他也不能原谅,

    他喜欢那个自由的小鸟一样的人儿,他喜欢那个随时随地毫无节制想笑就笑的丫头,他喜欢那个仿佛永远不会被打倒,永远有着光的热度跟亮度的小姑娘,他不敢想象,若是沒有了这一切,她还是她吗,

    站在门前,抬头仰望着湛蓝的天空,楚放觉得心中好似压了千斤重的石块儿,沉甸甸的,让人透不过气却又不会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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